第67章
夏天過去,秋天又來,天氣轉涼,衣服從短袖到了長袖。
這幾個月裏,兩人除了忙工作幾乎每天都在一塊。
不工作的時候,兩人一塊窩在家裏打游戲,周縱還是像往常一樣枕着沈境青的腿,膩膩歪歪的叫他名字。
每當這時候,沈境青就感覺這種場景有點不太真切,以至于每當夜深人靜他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總是要下意識的摸一摸身邊的人還在不在。
有時候甚至會形成條件反射,即使半夜不會做夢驚醒,他也會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碰一碰身邊的人。
起初,周縱以為沈境青在這幾年患上了夢游症,他私下裏也詢問過醫生,但和夢游症的各種行為對比過後,他發現不是。
後來,周縱在半夜會假裝睡着,來看看沈境青大半夜醒過來會幹什麽,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卻發現他醒過來什麽都沒有幹,只是輕輕碰一碰自己,确保人還在後,又會倒下去睡。
整個過程中,沈境青就像是無意識似的,完全憑借着本能。
所以再後來,沈境青半夜再爬起來的時候,周縱都會輕輕拍一拍他,把他摟進懷裏,小聲安慰他說:“不怕不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
也是那時候,周縱才明白沈境青有多怕這種患得患失感,有多怕他不在身邊,所以每當他想起過去的五年,想起沈境青手腕上的疤,都會內疚至死。
所以,當他這天又要出遠門的時候,他糾結了半天才和沈境青說明原因。
這天吃午飯的時候,周縱開口提了這件事。
他說:“我明天要出趟門。”
“去哪?”沈境青停下了筷子,問了他一句。
“去......”周縱又不自覺的低下了頭,“那個阿姨家。”
那個阿姨,沈境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也沒多問些什麽,只是說:“我陪你麽?”
“不用了,”周縱笑笑說,“你去了我不自在。”
“去幾天?”
“兩三天。”
“你确定?”
“幹嘛?”周縱笑着看他,“怕我跑啊?”
沈境青安靜一會兒,只說了一個字:“怕。”
這個回答讓周縱有些出乎意料,他愣了一會兒,很快又笑着說:“這麽不信我啊,那這樣吧,我把我身家性命壓你這兒,”說着,他把自己照相館的鑰匙放到了他手裏,“這樣信我了吧?”
沈境青盯着那一串鑰匙看一會兒,說:“這就你身家性命?”
“那可不,我所有財産可都在這裏。”
“......”
“不要,”沈境青把鑰匙扔回去,“不值錢。”
“你別看不起勞動人民好不好,”周縱把鑰匙重新撿起來,“沈境青,你不要覺着你現在有錢就可以看不起我這小錢了,你不能嫌貧愛富,你得一視同仁!”
沈境青看了他一眼,無情的嘲諷道:“在我眼裏,你那點錢連小錢也算不上,所以,我不要!”
“你飄了沈境青,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嫌棄我窮了?”
“你富過嗎?”
“行,這不值錢,”周縱妥協,笑着看他,“那我把這個給你,可算值錢了吧。”
說着,他摘下了脖子上的平安符,放到了沈境青手裏,“這可是連着我命呢,這回總該信我了吧。”
沈境青只掃了一眼,依舊說:“不要!”
“這可是我最值錢的了,還不要?”
“老老實實戴着吧,”沈境青瞥了他一眼,“我怕你死了。”
“我就知道我家小青青心疼我。”說完,周縱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第二天,周縱走的很早,臨走前,他趁着沈境青還沒醒,隔着被子抱了抱他。
好像是為了彌補五年前的遺憾,現在每當周縱出門的時候,他都會抱一下沈境青再離開。
沈境青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中午了,他看了眼手機,發現周縱剛給他發了一條報平安的消息。
周縱這次去的那個阿姨家,是當年那位過世叔叔的遺孀。
這幾年來,他每年都回去,且不止去一次,雖然每次去都會被趕出來,但周縱也認,因為,這是他該贖的罪。
簡單敲了幾個字給他回過去,沈境青就起了床。
周縱走之前早就給他做好了早餐,只需要熱一下就可以。
吃過飯後,沈境青簡單看了看後面的工作安排,這個周只有一個電影頻道的錄制要拍。
其實自從周縱搬過來以後,他就有意或多或少的推了很多工作,一來他想休息一段時間,二來他想多花些時間陪周縱,陪他走出來。
自從那次的坦白之後,周縱的性格确實不再向以前那麽沉悶了,他那些不着調的話也重新冒了出來,但就算這樣,沈境青還是感覺他不是以前的周縱,他還是會自卑、不自信,還是會在和人說話的時候下意識低下頭,其中很多次他去劇組探班沈境青的時候,在遇到有人問的時候,他都會回避自己和他的關系,有時候他也會悄悄躲到一邊,遠遠的看着他,更有些時候,在劇組人多的情況下,他會掙脫開沈境青的手,不敢去牽他。
他的心結還是沒解,沈境青時常在心裏想,他的周縱好像回來了,但好像又沒有全部回來。
他想要的不是這麽一個自卑又敏感的周縱,他想要的是像五年前那樣閃閃發光、大方張揚驕傲的周縱。
……
三天後,周縱回來了,當時沈境青正窩在陽臺上看書。
聽到玄關處門響的聲音,沈境青擡頭看了過去。
只見周縱一臉的疲憊,他走過來,強顏歡笑的抱了抱沈境青,開口的第一句就問:“吃飯了麽?”
“吃過了。”沈境青放下書,看着他。
“吃過就好,”周縱低垂着頭,聲音有些悶,“我去躺會了,跑一天怪累。”
看出他情緒不對,但沈境青也沒有多說,他輕輕嗯了一聲,
每次每次,最起碼在沈境青眼裏,周縱去過之後回來都是一臉的疲憊。
每當這時候,沈境青一句話也不會多問,只是會輕輕抱抱他,拍拍他的背。
他不會說什麽太過安慰人的話,只好又這種比較含蓄的方式,但是他想,周縱應該會懂。
沈境青看着周縱頹敗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心裏一陣發疼。
縱使周縱罪不可恕,但也是自己用心愛的人。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沈境青心裏的情緒頃刻間就爆發出來。
不等周縱回房間,沈境青直接跑了過去,他拉住周縱的胳膊,說:“周縱,回頭。”
“不了,”周縱聲音帶着哽咽,“我去躺……”
話不等說完,沈境青就已經站到了他面前,他看着周縱,接着伸手抱住了他。
“別裝了,”沈境青低聲說,“我在呢。”
就這麽一句話,短短的六個字,讓周縱的情緒瞬間宣洩出來,他擡起胳膊,回抱住沈境青,臉深深埋進他的脖子,痛哭道:“為什麽!為什麽!沈境青為什麽!我好難受,我沒法原諒自己,我有罪……我有罪……”
周縱的眼淚全部落在沈境青的脖子上,燙的他心口發疼,良久,沈境青摸着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聲說:“別難受,我在這兒,我陪你一起。”
陪你一起贖罪……
時間眨眼到了十月份,天氣徹底轉涼,這個月中,李方群找到沈境青,想跟他借個人。
他想借的這個人不是沈境青,是周縱。
周縱前段時間拍攝了一部短片,機緣巧合之下意外火了,所以,後來總有接二連三的生意找過來,當然其中也包括一些大項目,就好比這種電影的拍攝。
也正是因為總有人找上門,周縱才格外嘚瑟,時常對着沈境青吹,說自己馬上就會變成富豪,到時候就不用他拍電影了,自己賺錢養他。
每當這時候,沈境青就會笑笑,然後亮出自己一串零的銀行卡餘額。
不甘自取其辱的周縱,自此更加努力工作,有活就接。
李方群這次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自己最近籌劃了一個電影,缺個攝像,想讓周縱跟着進組。
但這事沈境青沒給他答應下來,而是等晚上回來和周縱商量了商量。
周縱一聽這消息,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了。
十一月初,周縱正式進了組,他這次要在劇組裏待三個月,算算這也是兩人久別重逢後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段了。
所以臨出發前幾天,兩人每天都膩在家裏,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周縱進組的這三個月裏,沈境青也沒閑着,他最近在忙着一個小型微電影,所以時間也比較緊張。
就這樣,兩人在各自工作崗位上忙碌着,盡心又盡力。
十二月底,沈境青生日,周縱卡在零點給人打了個電話。
當時沈境青正在趕一場夜戲,接到周縱電話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零點了。
“怎麽了?”沈境青先讓副導演盯了會兒拍攝,自己去旁邊接電話。
“你忙糊塗了吧,今天什麽日子?”
“什麽日子?”沈境青問。
周縱無語:“你生日啊,笨蛋!”
沈境青看了眼時間,淡淡道:“是昨天。”
“這可不怪我!我可是卡點給你打的,誰讓你不接。”
沈境青笑了一聲,沒再和他糾結這個問題,他問:“什麽時候回來?”
“一月中旬吧,”周縱說,“想我了吧。”
沈境青說:“一點點。”
“一點點也夠了,”周縱笑着說,“滿足了。”
沈境青也笑了笑,沒再說話。
那邊副導演開始催了,但沈境青不想挂電話。
“對了,”周縱又說,“我想起個事,我平安符是不是掉在家裏了?”
“你沒戴?”
“我記不清了,前段時間洗澡的時候忽然意識到沒了,要不就是掉家裏了,要不就是掉這兒了。”
“我回去找找,”沈境青說,“給你寄過去。”
“不用,”周縱笑着說,“雖然沒帶在身邊确實挺沒安全感,但你放心,死不了,你老公命大着呢。”
簡單聊了兩句後,沈境青挂了電話。
回去後,他一直記着周縱說的這件事,所以他翻箱倒櫃的找,最後終于在床縫兒裏找到了。
大概是他們那天在床上打架,不小心給扯掉了。
他看着周縱常年帶在身邊的平安符,不知為何會有些心慌,雖然他口口聲聲說着不信神佛,但好像只要和周縱平安有關的事,沈境青都會下意識的多想。
後面的幾天,不知是沈境青心思過重還是熬夜沒睡好,總是會遇到一些讓自己不順心的事。
先是做飯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手,後又被碎掉的玻璃杯劃傷了手,總之,就是随時随地都會受點傷。
就這麽水逆了半個月,直到周縱回來前一天才好點。
只是,他這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突然發現周縱送他的表停了。
像是冥冥之中注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第二天,沈境青就接到了周縱打來的電話。
他那時候手裏正端着剛泡好的咖啡,接通電話後,還不等說話,一陣慌亂的哭聲就從對面傳了過來。
“沈導,周、周哥出事了。”
砰的一聲,沈境青手裏的杯子碎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點玻璃碴,給大家跪下了
明天好多好多事,大概率沒時間碼字了qwq抱歉感謝在2021-05-18 12:46:01~2021-05-19 19:36: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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