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西城北區大片都是樹林,只因這裏有個不大不小的山頭,叫鏟山。鏟山山頂看形狀就跟被鏟子削掉了一塊一樣,于是得了個這麽不講究的名字。鏟山山頂原本只有一座渡緣寺,後來在另一邊平坦處造了個棒球場,就和這山的名字一樣是個不講究的搭配。但無論是寺還是棒球場,在這個接近午夜的時段,都不是适合人出沒的地方。

蘇靈一個人開着車,慢悠悠地從棒球場出來,耳機裏周晖還在教訓她。

“你說你大半夜的,還跑去山上幹嘛,感冒好了是吧!”

蘇靈漫不經心:“好了好了,這不是要幫客戶找玉麽。”

“玉什麽玉!客戶怎麽了?客戶就可以半夜支使人上山找東西了麽?她是找你做健身教練,又不是讓你簽賣身契做包身工!”

“客戶就是爸爸,金主爸爸的事屁事也是大事。”蘇靈瞄了眼扔在副駕上的和田玉:“再說,這玉是她家祖傳的,真丢了我也挺過意不去的。”

周晖還要說,蘇靈打斷他:“算了算了,反正找到了。我把東西送過去就上你那宵夜,給我留着點。”

“留個屁,菜都撈光了,還能等着你?”

蘇靈笑起來:“再點。”她擡眼瞄了眼天上,總覺得今天的月亮特別圓,“诶,今天什麽日子,十五麽?這月亮這麽大?”

周晖在電話那頭嗤笑了一聲:“百年一遇啊,藍月亮啊!”

“洗衣液?”

“……洗你個頭,你到底還多久啊?”

“快了快了。”蘇靈應付他,“就來就來,等着姐姐。”不等周晖再叨念什麽蘇靈急忙挂了電話,順手扯下耳機扔在了副駕上,耳機撞到和田玉發出了一聲脆響。

盤山公路兩邊亮着路燈,大概是料準這個點沒人上山,也就是個聊勝于無的亮度。但原先再勉強,路還是能看清楚的。蘇靈這會卻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路兩邊的樹看起來也是影影綽綽,仿佛罩了層霧。

她踩了下剎車,眯着眼看了會,并不是她的錯覺,周圍的确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霧。蘇靈啧了一聲打開了大燈,打算猛踩一段油門趕緊下山。

但車速還沒來得及加起來,霧氣便已經大得伸手不見五指了。蘇靈不得已只好又将速度放緩,雖說這個時段不怕撞到人,但是萬一不留神開出公路,雖然沒特別留意過,但蘇靈依稀記得整個柏油路面是擡高的,兩邊特意移栽了樹做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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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沖出去,應該也夠她翻滾幾圈了。

白霧已然遮住了蘇靈視線所及之處,即使是遠光燈照出去,也不過是白茫茫一片。蘇靈幹脆停了車,摸過了手機想給周晖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晚一點,撥出去才發現信號也沒了。蘇靈茫然地瞪了會手機,頹然地扔回了副駕。

她在椅子上靠了會,終究還是不死心的松開了手剎,車又緩緩動起來,反正山上這個點不會有人,哪怕是用挪的也比困在這裏強。然而就在同時,一雙綠色似小燈泡一般的東西出現在車前方,蘇靈猛一踩剎車,人微微前傾。那對燈泡沒消失,依舊在車前方十來米處。

“貓?”渡緣寺周圍的貓已然是此處一景,僧人和香客都會給貓投喂,廟周圍的貓便越聚越多,這麽晚攔在路上便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只是這貓趴在原地半天也沒挪開,蘇靈按了聲喇叭,那對貓眼居然紋絲不動。蘇靈心中生疑:“不是受傷了吧?”

她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拉開車門前想了想,還是探過身去抓起了丢在後座的棒球棍。蘇靈跳下車,那貓這才終于有了動靜,似乎是見有人來了,往後退了幾步。

蘇靈小心地往前挪了幾步,終于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那貓吃得滾圓,盯着蘇靈倒退了幾步,蘇靈叫了聲:“咪咪。”

貓的腳步頓了頓,轉頭一個縱身幾下就跳進了樹叢裏。

蘇靈這才發現,就這眨眼的功夫,這場來得快去得更快的霧已經散了。蘇靈松了口氣,轉身想回車上,但一轉身她就愣住了。

“我車呢?”蘇靈震驚地看着空無一物的身後,她下車不過走了十來步,不至于就整個車都不見了吧,即使有人趁着這時間上了車,那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在這幾十秒內就把車開走啊!

蘇靈握緊了手中的棒球棍,環視了四周一圈,立刻發現了不對——路燈沒了。那點些微的人造燈光此刻徹底沒了影,周圍樹木投在地上的影子靠的都是月光,原本腳下的柏油路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勉強可以稱之為路的石子地。

蘇靈大腦空白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挪了幾步,鞋底踏上石子的異物感讓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見鬼了?”蘇靈喃喃自語,林子裏冷不丁傳來了夜莺的叫聲,她驚得原地跳起來打了個寒顫。蘇靈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随即她又一點點将時間倒推,試圖從中理出點頭緒,但這一切顯然都徒勞無功,這片刻的功夫,她根本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靈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去周晖那宵夜了,也不至于在這兒碰到這堵鬼打牆。蘇靈手上的棒球棍

輕點着地面,這位以大膽聞名健身界的女士在一開始的茫然過去後,已然不見了慌張,她一邊觀察着四周,一邊思考着到底是到處看看,還是待在原地等天亮。

不遠處忽然騰起了一股火光,随即細細索索的人聲便一縷縷地飄了過來。

蘇靈在原地愣了會,想着也不能出現更奇怪的事了,幹脆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這一行大約有二三十人,各個都是寬袍大袖還留着長發。如果換個環境,蘇靈大概要感慨下拍戲也不容易,深更半夜還要跑這種地方來。

可此刻情況這麽詭異,蘇靈就是再傻大膽,也不會貿然跑出去。她躲在人堆十幾米遠的一棵大樹後,謹慎地只探出半個腦袋,仔細地觀察着那群不知道從哪個桃花源裏出來的人物。

蔣三掂了掂水囊的分量,随即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水不多了,明天才能到補給的地方,剩下的這幾口,他非得算着喝才行。可一想起明天要到的“那個地方”,蔣三心裏就忍不住地發毛,如果可以,他大概寧願渴死也不願意踏進那個地方一步。

一想到這,蔣三便狠狠地剜了一眼躺在褥子上的周驲陽,要不是因為這麽個廢物,他怎麽會需要去那種地方冒險!蔣三的三角眼不由得眯了起來,這周驲陽今天躺下後似乎連幹糧都沒有吃,白天依稀聽着他咳了好幾聲,難不成是前幾日受了涼,這會終于病了?

他眼中一抹光閃過,要是,這人幹脆利落地病死,那倒也真算他識相了。

蔣三心裏正盤算,圍着周驲陽的人堆裏,鑽出來一個半大孩子。蔣三心裏嫌棄的一撇嘴,這不就是周驲陽的兒子麽,大廢物生的小廢物,一窩廢物。

周鶴臨只一眼就看見了蔣三手上的水囊,他想也沒想就跑過來,叫道:“蔣百戶,我父王發燒了,你能分點水給我麽?”

蔣三在心裏冷笑了下,忍着心頭的不耐說道:“小世子,卑職的水也不多了。明天就到補給的地方,你讓洪澤王忍一忍,明天進了城,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周鶴臨雖然只有十一歲,還是聽出了蔣三話語中的諷刺。可自從父王病倒,他們一行人的水都盡可能供給了周驲陽,此刻他身上忽然燒起來,若不備點水,父王恐怕就……

周鶴臨又再度懇求道:“蔣百戶,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就行了……”

蔣三終于沒忍住,将那聲嗤笑噴在了周鶴臨臉上:“小世子,你可別怪我不給你水,洪澤王豈能碰我這種人喝過的水,萬一有個好歹,那誰擔待得起?”

蔣三說完,似乎是證明這水自己喝過,又可能是為了給周鶴臨一個下馬威,他拿起水囊,當着周鶴臨的面又喝了一口。周鶴臨雖然落魄,但他父親到底是洪澤王,泥人也有三分脾氣,何況他還出身王家。

他抹了把臉上的口水,板着臉說道:“放肆!”

周鶴臨一本正經的樣子讓蔣三笑了起來,這笑聲實在猖狂,語氣中不加掩飾的鄙視毫不客氣地敲打着周鶴臨好容易才撐起來的威嚴,只三兩下就把周鶴臨打成了一個四面漏風的篩子。

武直正着急地給周驲陽扇風,被曲有楓冷不丁一捅這才發現了小主子的異樣。這個蔣三不過是個小小百戶,明明是為了護送洪澤王去封地,可一路上卻陰陽怪氣,明裏暗裏沒少對他們幾個不敬。

武直他們原就只是門客,并無官職在身,蔣三對他們不周對于武直來說并不是什麽值得生氣的事情,可此刻蔣三居然一副小世子也不放在眼裏的樣子,着實讓武直動了肝火。他一把撸起袖子,大步跨過去:“蔣百戶,誰給你的膽子這麽對小世子?”

蔣三雖然只是個百戶,可武直不過是個白身,蔣三地位再低,也不輪不到武直在他面前耀武揚威。蔣三将手中的水囊放下,一手摸上了身側的刀,陰測測地問道:“你說什麽?”

武直此刻已經來到了蔣三面前,他攔在周鶴臨身前:“你不過一個小小百戶,也敢對小世子不敬!”

“不敬?”蔣三拉起了長調,“一個白身,對着百戶說不敬?”

武直這人是個沒拐彎的直腸子:“你不敬在先,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蔣三嘴角微抽,盯着武直看了片刻,忽然仰天長笑:“既然如此,不如我給你演示下該當何罪!”

蔣三話音未落,手中大刀已經舉起,當着武直的面劈了下去。武直飛快地将周鶴臨推到一邊,自己身子一矮,翻身滾了出去。

蔣三殺心卻起來了,反正洪澤王一行人早晚都要死,不如由他蔣三送他們上路,一來死得幹脆利落,二來也省得連累了自己。

他獰笑着大步走了過去:“由我送你上路,也不算枉費了你。”

武直從地上站起來,他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蔣三的殺意,他手裏随意地抓了根樹枝,正想回手,卻眼尖地看到站在蔣三身後的曲有楓正對着他搖頭。

武直一時沒明白曲有楓的意思,蔣三卻已經殺了過來。武直平時常和王府裏的護衛過招,雖然護衛功夫都不弱不假,但護衛大多實戰經驗少,蔣三卻是實打實的上過沙場刀口舔血求活的人。

不過是武直一晃神間,蔣三的刀已經伴着破風聲迎面砍來。武直此時再想全身而退顯然不再可能,他一咬牙向前送出了自己拿在手上的樹枝,一邊努力側過身體,避過自己的要害。

蔣三根本不将他的那點閃避放在眼裏,砍一刀死和砍兩刀死,顯然後者更能讓他身心愉悅。就在他手中的刀即将劃破武直的衣服時,他的身體卻忽然一歪,刀鋒一偏,削掉了武直身側的幾根手腕粗的藤蔓,同時武直刺來的樹枝也意外地劃破了蔣三的脖子。

蔣三下意識地捂住脖子,疼痛感從手掌下的皮膚中彌漫開來。蔣三臉上的表情非常微妙,他回頭看了眼,剛剛撞上自己的居然是那個一貫唯唯諾諾的廢物世子周鶴臨。

周鶴臨鼓足了勇氣用身體撞開了蔣三,現下那股勇氣散去,在蔣三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不由得手足無措起來。比起洪澤王,周鶴臨長得更像那個短命的洪澤王妃,一雙大大的鹿眼加上略尖的下巴,本就有幾分雌雄莫辨的意思。此刻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更像是個做錯了事的丫鬟。

蔣三陰陰一笑:“小世子,好身手啊。”蔣三挪開手,他脖子上的血流了下來,驚得周鶴臨不由得往後退去。

蔣三眯着眼緊盯着周鶴臨,骨皮精瘦的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算計。周鶴臨對着蔣三那雙閃着寒意的眼睛,只覺得自己被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鎖定,他沒來由的腳底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武直敏銳地感覺到不對,他一個橫腿掃過去,直沖蔣三的下盤。蔣三似乎對此毫無預見,慢了些才反應過來,想要急退卻已來不及,被武直直接踢中了小腿。蔣三身子一歪,雙手在空中胡亂揮了一把,似乎是想要保持平衡,一直握着的刀就在此刻脫手而出,居然直接朝着周鶴臨而去。

誰也沒料到這樣的局面,武直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道:“小世子,閃開!”

周鶴臨卻動憚不得,蔣三身形狼狽,一雙三角眼卻毫無影響,目光跗骨之蛆一般鎖死周鶴臨,只等着大刀插/進周鶴臨的身體。

電光火石之際,一根棒子不知道從哪飛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大刀,金石撞擊聲響起,那根橫空出世的棍子和刀彈開,分別落在了周鶴臨身邊。

“誰!”蔣三厲聲喝道,篝火邊的人皆是一臉的茫然,棍子并不是從他們這個方向飛出去的。

衆人一致将視線投向了一個方向,蘇靈見躲不過去,終究還是從樹後走出來。她眼中還有幾分茫然沒有散去,在環視了一圈四周後,她狐疑地看了會地上的棒球棍,這才附身将球棍撿了起來。

不止蔣三,一行人臉上都出現了詫異之色,且不說這女人是打哪冒出來的,她這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加上随意披在肩頭半長不短的頭發,就足以讓人對她側目而視了。

蔣三很快斂住了心神,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蘇靈看着刀直飛向一個孩子,想也沒想就把棒球棍甩了出來,要說不後悔是假的,畢竟這跟拍電視一樣的場景實在匪夷所思。可更匪夷所思的是球棍撞上了刀,這一切都不是幻象的前提下居然沒有幾個裹着軍大衣的人出來問她幹什麽。

蘇靈腦子裏此刻跑馬燈般的刷着幾個大字“真的見鬼了”!

蔣三見她直直看着自己,又喝道:“說!”

蘇靈被他的聲音拉回了幾分神志,她側身看了眼身後的孩子,拍着手裏的棒球棍回道:“過,過路的。”

這個說法顯然不能讓蔣三滿意:“我看你衣着不是我大榮人,該不會是孫國的奸細?”

蘇靈看着一臉橫肉的蔣三,沒來由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想搞清楚眼前時什麽情況,這顯然不是個适當的時機。

蘇靈留意到蔣三說話時手微微動了動,她左右看了看,幾個原本四散的官差樣的人正慢慢移動,顯然形成了一個以她為中心的包圍圈。

單挑一個蔣三她并不放在眼裏,可加上這七八個人,就不是她能應付的事了。蘇靈移動腳步,打算做個識時務的俊傑。她眼睛緊盯着蔣三,以防對方用什麽手段陰自己,但才走了兩步,就掃到了還坐在地上的周鶴臨。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蘇靈卻看得真切,蔣三手中的刀并不是意外脫手,而是這人算準了時機對準這男孩扔出來的。這位滿臉橫肉的先生,要殺一個孩子,可絲毫沒有手軟的意思。

蘇靈腳步一頓,想護着這個男孩的看起來也只有剛才這個莽漢,只是這人就差把“單蠢”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蘇靈只是這片刻的遲疑,官差卻已經完成了包圍,此時無論她跑向哪個方向,都會有兩個人攔截住她。對方如此訓練有素,更讓蘇靈肯定自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打不過啊!”蘇靈在心裏默默哀嘆,那個原本與橫肉男對峙的大漢卻在此時走了過來。

包圍着蘇靈的人并沒有攔着他,蘇靈心頭亮起的希望頃刻間熄滅。果然,莽漢徑直走進來,快速的抱起了男孩,面對着蘇靈倒退着退出了包圍圈外。

蘇靈即使原本也沒抱太大的希望,還是沒控制住對着他翻了個白眼。這麽防備她一個弱女子,太沒節操了吧!

她掂了掂手中的球棍,看了看四周不斷逼近的幾人,非常沒志氣的将球棍扔在了地上,将雙手舉過頭頂,看着其中的一個道:“你們這,有繳槍不殺的規矩麽?”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不開文要新年了~~~

那啥這篇是放飛自我之作,為了寫得開心全部設定都随心所欲,沒什麽道理可言。

希望各位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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