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襲

周驲陽等用過了早餐,這才将邵義招到跟前:“為什麽還不出發?”

邵義自從這人醒過來就有幾分忐忑,原本計劃是讓周驲陽在這村中住上幾日,确保他感染上天花,但現在這計劃無論如何都行不通了。

但要是讓周驲陽活着走出這個村子……

“為什麽還不出發?”周驲陽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邵義的思緒。

邵義驚惶地回過神來:“王爺,原本是路過這村子弄點吃食的,誰曾想吊橋斷了。小的已經讓人去砍樹做木筏,約莫一天功夫,就能修好了。”

周驲陽冷哼了一聲:“那為何早上還是吃的紅薯?”

邵義還沒想好怎麽說,一旁的武直已經搶着出聲:“這村子是天麻村,村裏的水和食物都不敢要。”

“什麽?”周驲陽一臉的驚恐,“天麻村!誰領的路,居然到了這種地方!”

邵義連忙解釋:“王爺,小的也只知道這裏有個村子,便想着順路來這裏,沒想到居然是這樣。好在我們就在村口走了一圈,想來也沒什麽事。”

周驲陽在袖子中的手早就握成了拳頭,面上卻還是一副毫無城府咋咋呼呼的樣子:“快!給我快修橋,天黑前我要離開這!否則本王殺了你!”

邵義領命而去,周驲陽驚恐地坐回車裏,簾子從外面被拉下後,他臉上慢慢地浮起了怒色。

周恒,你居然如此對我!

蘇靈一路走回去,趁着路上的時間好好看了下村子的布局,村裏的房子大多破落,有幾棟看起來還是空的,似乎很久都沒人修葺。宋娘家這三間稻草屋已經算是村裏休整得不錯的,其中原因也不用深究便能想明白,人病死了,屋子自然不會再有人收拾。

宋娘已經起來,正要挑水做飯。蘇靈自然而然地将水桶拿起來:“我來吧。”

宋娘急急地攔着她:“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再說,姑娘還是宋小三的救命恩人。”

蘇靈輕松地躲過她:“你就當我抵住宿費吧。”她一個轉身從宋娘身邊繞過去,“就挑個水,也不是什麽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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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娘根本追不上蘇靈,恰好碰上宋春光打着哈欠走出來,急忙将人推出去:“快,跟着蘇姑娘,她可不是幹這粗活的人。”

宋春光将醒未醒,追了許久才追上蘇靈:“蘇姑娘……”

“叫姐姐。”蘇靈打斷他,她一路調整着扁擔,很快找到了平衡點,這會擔着兩個空桶已經是有模有樣。

宋春光撓撓頭:“姐姐……”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蘇靈身上的衣服顏色,“難怪姑姑說姐姐不是幹這粗活的人。”

“為什麽?”蘇靈奇怪地看着他。

“哪有下人還穿紅色衣服的?”宋春光說道,“縣官老爺也穿不了紅色啊。”

蘇靈低頭看了眼自己打折買的衣服,當初這随手撈的一件衣服居然在這裏有這種意思,她眨了眨眼,“那誰能穿紅色?”

“大将軍,王爺,皇帝吧。”宋春光列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說着這幾個稱呼。他一臉的恭敬,蘇靈卻聽得一臉疑惑。

她根深蒂固地認為皇帝都穿明黃,一身紅的皇帝,天天當新郎?

宋春光例舉了一會,終于有些回過神:“姐姐也穿紅色,姐姐是公主?”

蘇靈差點笑出聲:“我想當公主倒也是很久了,可惜沒那福氣。”

宋春光沒弄懂蘇靈的意思,對方卻已經一指前方的溪水:“是挑這裏的水吧?”

宋春光嗯了一聲,蘇靈幾步來到溪水前,彎腰打滿了兩桶水,下意識地看了眼下游立刻拉着宋春光蹲了下來。

“別出聲。”

宋春光被捂住了嘴,茫然地順着蘇靈的視線看出去,下游有個人從林子裏冒了出來,也在溪邊取水。

就見那人裝滿了幾個水囊,左右張望了下蹲下了身子摸索了好一會,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

雜草有些高,蘇靈看不清那人在草叢裏摸索什麽,只能依稀認出這人就是洪澤王那隊人馬裏的,不過一直沒說過話。

蘇靈想了想,把水桶放下:“我去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穿過雜草跑到那人取水的地方,這才發現草叢裏放着不少竹子和粗細差不多的小樹。還不等她細看,後面林子裏傳來了重物拖地的聲音,蘇靈連忙扇到一邊,看着幾個曾經圍着她的官兵将新砍下的竹子和樹丢到了一起。

看來這些人就是打算用這材料做木筏了。

蘇靈和宋春光将水挑了回來,一路卻一直想着那人的動作。她溜溜達達地熬到了快要日落,總覺得心頭不寧,幹脆又摸去了村頭。

渡水用的竹筏果然已經做好了,洪澤王看起來人恢複得差不多了,正毫不客氣地指揮着讓人下水。

雖說護送的官兵比他更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偏偏此刻忽然起了風。這山間野地風還格外大,一張嘴恨不得就要被迫灌飽肚子,即使人人都心急如焚地想離開,也都明白此刻不是個好時機。

但洪澤王仿佛是瞎了眼,不依不饒地讓武直盯着這些人趁早下水,早日過河。即使武直說話聲如洪鐘,此刻也被北風吹得支離破碎,蘇靈躲在樹上只能依稀拼湊着連夜過河之類的消息。

她嫌棄地搖了搖頭,難怪底下那個态度,換了自己,恐怕還要找機會把這位痛打一頓。

邵義幾個人顯見的不想下河,洪澤王卻仿佛是一刻都不能在此地多待,即使是隔着老遠蘇靈都能聽見他似乎是失控的咆哮。

吃錯藥了吧?蘇靈回想了下,确認自己給的頭孢沒過期,即使過期也沒聽說頭孢能讓人狂躁的。

邵義幾個人再不情願,終于還是被洪澤王趕下了河,木筏在湍急的溪水中漂浮,岸上的人等邵義幾個好不容易站穩,這才緩緩放開了繩索。繩索放開的瞬間,就像有只手推了一把一般,木筏猛得飛了出去。船上的人明顯不懂水性,一個木筏劃成了一個葫蘆瓢,這頭按下去,那頭浮起來。四個人起初還能維持重心勉強站着,晃沒幾下便四腳着地扒在了竹筏上,那情形看起來要遭。

木筏恐怕要沉!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那個木筏就漏了水,順着溪流而下的木筏打了幾個轉,居然就開始快速的下沉。木筏上的人連救命都來不及喊,木筏便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塊礁石,這趕時間做出來發木筏根本就是個豆腐渣工程,一撞就散了個徹底。木筏上的人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喊出救命,蘇靈連落水聲都沒聽見。

再看,人已經徹底不見了。

蘇靈下巴都快驚掉了,這四人跟秤砣似的掉進水裏就沒了蹤影,岸上的人焦急地喊了一陣,卻并沒有要下水救人的意思,一堆人只徒勞地看着木筏消失在河道中。

蘇靈覺得自己是個不會大驚小怪的人,可到這的兩天時間裏,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一扇又一扇,這匪夷所思的世界即使她下意識地不去多想也覺得消化不良,動刀動槍如家常便飯就算了,做點事居然這麽沒腦子也實在太讓人嘆為觀止了。

她放空了片刻,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搜尋了下自己那點稀薄的歷史知識,“大榮”這名號實在是沒聽過。她愁痛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波穿得可能有點狠。

死了四個人,洪澤王的狂躁症居然神奇的好了。他在狠狠地罵了句廢物後,入定了一般在岸邊站了一會,終于一甩手回了步攆。

岸邊的衆人一聲不吭,風大也生不起火來,只好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各自找了背風處休息。

蘇靈盯着翻船的地方看了一會,終于還是小心地跳下了樹,失了魂一般回了宋娘家裏。甫一進門,宋娘便帶着幾分焦急地迎了上來:“蘇姑娘,你可見着小三了?”

蘇靈搖了搖頭:“我從村口一路回來,沒見着他。”

“這孩子說是要出去尋你,有一盞茶功夫了。”

蘇靈有些不好意思:“你別急,大概是走岔了,我這就出去找。”她見宋娘要攔着自己,又解釋道,“我好歹會功夫,跑起來怎麽也比你快,你就在家裏等我們就好。”

她不由分說地跑了出去,宋娘家到村頭雖說只一條大路,但這種小村子阡陌從橫,總有小路可以走,宋春光便帶着她走過其中一條。蘇靈回憶了下,便一路找了出去。

不多時便又回到了村口的空地,洪澤王一行人似乎已經入睡,蘇靈繞着外圍找了一圈,又爬上了宋春光曾經爬過的樹,居然也沒找到人。

她傷腦筋的環視了一圈,難道又走岔了?

蘇靈打算再從大路找回去,正要下樹,忽然覺得不遠處的樹林裏,似乎有些動靜。她下意識爬在樹上,緊盯着樹林暗處,這夜風實在大,月色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計,就在蘇靈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的時候,終于有幾個影子從樹林裏摸了出來。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那幾個黑影慢慢地靠近了人群,即使是在這種光線不良的夜晚,刀身發出的寒光,似乎還是能刺瞎人眼。

即使看不清這幾人的面目,但對于他們的目的蘇靈竟然覺得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幾人也的确如她所料,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洪澤王的步攆。

雖說蘇靈也覺得此人行事不招人待見,可動不動要人命也不是她能接受的作風。就在她糾結間,四人已将步攆圍了起來,其中一人将手中大刀舉起就要向步攆中刺去。

“啊!”

一聲驚叫劃破了夜空,就睡在步攆幾步遠處的武直一躍而起,看清了情況後一分也未猶豫,拔刀便沖了過來。

四把刀立刻同時砍向了步攆,但四人很快便發現不對,步攆中并沒有人在。四人一驚,急速向後退去,但武直此刻已經殺到了跟前。四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分開朝四個方向逃去。

沒有預測中的刀光劍影,蘇靈下意識地松了口氣,但這口氣又很快地提了起來,剛才那個發出尖叫的人居然就是宋春光!這倒黴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恰好撞見了四人要刺殺的這一幕,下意識的尖叫之下便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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