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槐樹
三人一起向聲音來處看過去，說話的周驲陽就站在他們幾步遠處：“邱銘祺做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依本王看來，闖出大禍也不過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蘇靈一看張舒行一臉茫然的表情，立刻介紹道：“這位呢，就是尊貴的洪澤王爺了，王爺金口玉言，他都給你打包票了，你還不相信麽？”
在蘇靈的設想裏，張舒行知道了說話的是洪澤王，不說百分百信服，起碼總會把勸說聽進去幾分。可事實完全相反，張舒行一聽周驲陽的身份，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沒等蘇靈分辨出這表情代表的含義，張舒行已然罵開了：“曲有楓，你果然投奔了洪澤王！你的氣節和風骨呢！難不成都被你喂了狗？”
蘇靈：“……”
張舒行還要再罵，曲有楓喝道：“住嘴！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就你這些城府，還想和邱銘祺作對？”
張舒行卻毫不買賬，他笑起來：“若是被姐姐知道，你如今做了洪澤王的走狗，不知道在九泉之下，會不會懊悔當初傾心于你害得自己枉送了性命！”
曲有楓又急又怒，恨不得立時堵上張舒行的嘴。這人完全不知死活，狗來狗去，絲毫不在意自己嘲諷的對象一個指頭便能碾死自己。曲有楓終于失去了耐心，然而還沒等他出手，蘇靈已經先他一巴掌拍上了張舒行的後腦勺。
“胡扯什麽呢！”蘇靈罵道：“人家大小也是個王爺，你嘴裏的那個邱銘祺見了你能擺架子，見了他還不是得跪上一跪？你不趕緊抱上王爺的大腿借他威風狐假虎威也就算了，你還敢冷嘲熱諷？你到底是想給你姐姐報仇啊，還是想早點去見你姐姐？”
張舒行怒目而向：“我就是死，也不會學曲有楓，做個趨炎附勢的無恥小人！”
張舒行越說越激動，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得當場手刃了曲有楓。蘇靈雖不知道他為何對周驲陽有這種看法，但看着曲有楓焦心的樣子，張舒行最可能的下場蘇靈覺得自己倒是可以預見。自己畢竟是被曲有楓叫來幫忙的，堵不了張舒行的嘴，只能試試別的方法了。
蘇靈迅速繞到張舒行身後，一手按住他的肩指着前方一處說道：“你看那。”
蘇靈手指所指，不過是一棵槐樹，這兩天雲厚，月色也時隐時現，這會周圍只有篝火發出的光，槐樹早出了篝火可以照到的範圍，只偶爾有變形的人影投到上面。
張舒行看了片刻，茫然問道：“什麽？”
“有人。”蘇靈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看不見嗎？”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去，此刻槐樹上連人影都沒有，大半的樹都隐在黑暗中，只有兩根枝丫孤零零伸出黑暗之外。
誰都沒看見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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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卻堅定不移地指着槐樹下：“是個女的，穿着淺綠的衣服。”
張舒行的神色有一剎那的驚惶，但視線又立刻殷切地在樹下搜尋，期望着能看到蘇靈所說的人影。他什麽也看不見，蘇靈卻一點點将那個他看不見的人影勾勒了出來：“她頭上只戴了一個簪子，手上有個東西，應該是荷包。”
盡管張舒行根本沒有看到蘇靈所說的那個人影，可聽着蘇靈的描述，他仍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姐。”
看着槐樹的曲有楓臉上也出現了猶疑不定的神色，他的視線不斷在槐樹和蘇靈之間來回，樹下的确什麽也沒有，可蘇靈臉上的表情卻如此篤定，描述的樣子也的确是素心。這人難道真的會通靈？
張舒行緊緊地捉住了蘇靈的手：“那是我姐，她在哪，你告訴我她在哪！”
“就在樹底下，她在搖頭。”蘇靈的視線始終注視着樹下的一點，仿佛那裏有個手拿荷包的女子正在與她對望，“她是在對你搖頭。”
“為什麽？”張舒行努力看着槐樹，他簡直要瘋，蘇靈從未見過他姐姐，可她精準地描述出了姐姐平日裏的模樣。此刻他十足相信在那裏數丈遠外，的确就站着自己的姐姐，“姐姐為什麽要對我搖頭？”
蘇靈看了片刻，也搖了搖頭道：“她說你該懂。”
張舒行愣神了片刻，終于絕望道：“不，我不懂。你讓她見我，你讓她出來見我！”
蘇靈此時卻突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無奈地對張舒行道：“她走了。”
張舒行慌張地搜尋着槐樹下，終究只能徒勞地對着蘇靈怒吼：“不，你讓我姐姐回來，你讓她回來！”
蘇靈拍了拍他：“你叫得越狠，你姐姐越放心不下，蹉跎了輪回的時機，下回便是這樣現身也不能了。待久了終歸會魂飛魄散的，你好好想想吧。”蘇靈說完對着曲有楓使了個眼色，自己走到周驲陽跟前，恭敬道，“王爺大人，夜深露重，我們是不是先回了？”
周驲陽看了她一眼，居然十分配合地走了。蘇靈做小厮狀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等走出了一段距離後，周驲陽突然問道：“你怎麽知道張素心平素的打扮？”
周驲陽冷不丁一問，蘇靈卻有點語塞，她想了想道：“我說我看見的，王爺大人你信麽？”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換個人恐怕會以為蘇靈說的便是在槐樹下看到的，可周驲陽卻立刻回問：“怎麽看到的？”他側頭看蘇靈，顯然聽出了蘇靈話語中的重點。
周驲陽不好糊弄，蘇靈也不打算繞彎子，大方地說道：“棺材裏。”她看向周驲陽，“棺材裏的屍骸上面披着一件綠色的女裝，我就猜素心應該喜歡這個顏色。荷包是張舒行自己說的，我随口添上好讓這事聽起來真切一點。”
周驲陽臉上露出個笑容，也不知是贊賞還是敬佩：“那簪子呢？”
“這我瞎猜的，你看曲有楓身上素色居多，連扇子上都只點了幾朵臘梅，這麽個審美看，他未婚妻肯定也不是花枝招展的人物。大着膽子猜一個，反正也不怕錯，何況這種事從來五分像便夠了。”
周驲陽聽罷點了點頭，他臉上雖是不動聲色的樣子，心底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蘇靈有些異于常人的本事他早已知道，可她不過這片刻功夫就将從未謀面的張素心猜了個七八分，甚至騙過了張素心的胞弟。這樣揣摩人心的功夫，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蘇靈完全不介意這人揣度自己，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趁着周圍沒有其他人問道：“王爺大人，你到底要我辦什麽事？”她小跨了幾步，幾乎貼身跟着周驲陽，刻意擺低了姿态帶着幾分懇求，“能不能快一點啊，我還趕着回家呢。”
“不急，過兩日到了封地就是你替我辦事的時候。只要把事辦好，我一定把玉還給你，到時候再派幾隊人，快馬加鞭送你回去。”
蘇靈沒有立刻回話，只仔細打量了一遍周驲陽：“王爺大人，我怎麽聽着你話裏面別有深意呢？”
蘇靈又一次讓周驲陽見識了她察言觀色的水平，周驲陽微微眯了眼看着迎上來的周鶴臨：“是蘇姑娘聽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來你們不信，上一張啥時候發的我都不知道……
我應該可以日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