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婆

蘇靈眼珠子一轉，把差點脫口而出的盆骨分析吞回去，對着曲有楓微微一笑：“他告訴我的。”

才恢複正常的武直聞言背後一涼，手腳不正常地僵直，他一點點轉着脖子眼睛直勾勾瞄蘇靈：“怎，怎麽告訴的？”

他這樣子實在好玩，蘇靈玩心起來：“就我趴在棺材上問來的，問他是不是素心，他說不是。”

林間空地處的棺材一時又成了衆人視線的中心，靠得近的幾人還挪了挪位置。

“他還跟我說，鬼也不是真鬼，是個少年扮的。”蘇靈一攤手，“雖說不是人了，倒是沒說一句鬼話，全是真的。”

此刻不要說曲有楓，就是周驲陽也沒弄清楚蘇靈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假。武直更是毫不懷疑，他猛地咽了口口水：“是不是應該給這位兄臺上柱香？”

蘇靈忍着笑：“嗯……行啊，你帶着香燭？”

武直尴尬地搖了搖頭：“這……”

“那你別瞎說啊，萬一讓他聽見了又沒有，你說他是跟着你要香火好還是不要好？”蘇靈往篝火邊挪了挪，“鬼神之事可不能信口開河，你當是随口，人家可是當真，到時候心心念念記着，整日裏跟在你身後。”

武直蹦起來：“我，我去買！”

蘇靈看他沒頭蒼蠅一樣地亂竄，怕他真的半夜跑沒了人，急忙補救：“他沒聽見。”

武直驚疑不定：“真的？”

“你再不坐下來好好待着，回頭引起他興趣過來看看怎麽回事你可能就得真的給人上香了。”

武直步子一停，立刻坐了下來：“不是我不願意，這個時辰也實在準備不了這些東西。”

“了解了解。”蘇靈安慰他，“回頭讓曲先生給人找處風水好一點的陰宅就是了，那位不會介意這麽多的。”

蘇靈左右一看，這才發現周圍的人表情都有些凝重，她立刻收了玩心，義正言辭道：“飯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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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除了蘇靈大概誰也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早，曲有楓和任懷修便要一起出發，打算就近找處背山靠水的地方将棺材埋了。蘇靈本不想去，但她在衆人心中大概已是個神婆一般的存在，她一個不字才出口，衆人居然統一露出了滿臉的不可思議，那樣子仿佛蘇靈不去，這人極有可能詐屍爬出來。蘇靈認命地爬上了放着棺材的馬車，在衆人的目送下陪着一起去找墓地。

曲有楓真是個人才，選址時說的頭頭是道，蘇靈不懂他說的那些門道，但看了看任懷修，見這人也滿是佩服的樣子，心知曲有楓是真的精于此道，不是她幾乎都是随口胡謅。

等将人落葬，幾人再度找到大部隊太陽已然西斜。吹了一天冷風的蘇靈一路上暗自反省過，覺得自己玩過了頭，再這麽下去恐怕要給自己惹麻煩。她斂了心神，眼觀鼻鼻觀心，對着各種打探的視線視而不見，吃完東西連火也不烤，直接鑽進了馬車将自己徹底與人群隔離開。

只是她有心避開人，人卻要找上門來。馬車裏不比火堆旁，蘇靈縮成一團也不過有些微的暖意，還沒等她入睡，就有人在簾子邊叫她：“蘇姑娘睡了嗎？”

蘇靈本不想理，卻沒料到那人比她有毅力，印在簾子上的影子久久不去，蘇靈翻了個身，終于認命地坐起來：“睡了。”

對方輕笑出聲：“曲某有事想問蘇姑娘。”

蘇靈把簾子掀開一角，沒好氣地看着站在外面一步遠處低着頭的曲有楓：“問什麽？”

曲有楓擡起頭來，看着蘇靈認真地道：“素心。”

蘇靈心中一震，将簾子掀開一點，沖曲有楓招手示意他過來一點：“實話實說，我不會通靈，逗武直玩呢。”

曲有楓愣住：“這……”他驚疑不定，“可棺木中的确是個男的，蘇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下輪到蘇靈犯難，她想說屍骸的恥骨弓角度太小，不可能是個女性。可棺材已經埋了，沒法告訴曲有楓哪裏是恥骨弓，空口無憑，對方也不一定信。她無奈地看着曲有楓：“很難解釋。”

曲有楓沉思了一會，還是道：“曲某明白了，只是這個忙，只有蘇姑娘可以幫我了。”

蘇靈仔細觀察他，确定他不是真的明白，可不知道想歪到哪條道上的曲有楓認定了自己，她妥協道：“你先說說是什麽事。”

“舒行是素心唯一的弟弟，素心的仇他報不了。”

蘇靈看着曲有楓，這人一雙眼睛清亮，似乎隐隐有水光，她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說辭。曲有楓又道：“還請蘇姑娘幫曲某勸退舒行，曲某這廂先謝過了。”

曲有楓深深作了一揖，再擡起頭眼神已經恢複，剛剛的水光仿佛只是蘇靈的眼花。兩人對望片刻，蘇靈問道：“怎麽做？”

曲有楓顯然早已打算好了：“告訴舒行，一切自有因果，他若是真想告慰素心，不如埋頭讀書，将來找人舉薦好在朝堂謀一份差事。”

要幫一個少年人規劃人生，也不外乎如此了，讀書求功名，将來再尋一良緣，給張家開枝散葉。曲有楓給張舒行選了一段最為穩妥的路，誰知張舒行根本不買賬。

“姐姐是被曲有楓害死的，尚未手刃仇人，我如何能安心讀書？”

蘇靈料準了對方這反應，瞄了眼尴尬又無奈的曲有楓，蘇靈問道：“那你殺了曲有楓之後呢？那個叫……”她回憶了下，“那個叫邱銘祺的人怎麽辦？”

“殺了曲有楓之後，自然就輪到他了！”張舒行一臉的理所當然，仿佛一切早已盡在掌握。

蘇靈差點伸手在他頭上敲幾下，忍了又忍終于放棄了這個打算：“你先把你手上這個結解開我看看。”

張舒行不甘心地掙紮了幾下，憤怒的表情在看向蘇靈時卻有了幾分膽怯：“我，我這是學藝不精，你告訴我姐姐，只要等我回去再練上一陣子，一定可以的。”

蘇靈嗤笑出聲：“你也就是先對曲有楓下手了，若是換成了那個邱銘祺，這會恐怕已經和你姐姐在奈何橋頭相聚了。報仇？我看你是送人頭！”

張舒行被她這番話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蘇靈又繼續道：“你姐姐枉死，原本便該早早超度，去了怨氣讓她早日輪回。你倒好，讓她這麽放心不下，舊事忘不了輪回去不得，你到底是想幫她還是想害她？”

張舒行如遭雷劈，蘇靈瞥了眼曲有楓：“你姐姐生前最希望你做的是什麽，你若是還能記得，不妨繼續做下去。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你更不用操心，邱銘祺當日綁了你姐姐的目的沒有達成，豈能這麽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