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朋友
傷員根本沒從失落中振作出來，聽到蘇靈的建議連眼皮都沒擡，整個人完全一副失去求生欲的模樣。蘇靈說了半天，恐怕一個字也沒進他的耳朵。
蘇靈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終于喚回了那人的幾分魂魄：“這位，還不知尊姓大名。”
沖着蘇靈的笑臉，傷兵冷哼了一聲：“顧澤要我死，你也不過是另有所圖，何苦還要知道我的名字？”
蘇靈對于指控絲毫沒有尴尬，坦蕩蕩地說道：“另有所圖當然是真的，可至少我不要你的命啊。”她擡眼望了望前方，這就要進山了，“等過了這一關，日後也好用名字相稱，不然我想叫你一聲，還得喂來喂去，不合适不是麽？”
傷員看了蘇靈一眼，還是別過了臉去。蘇靈锲而不舍地碎碎念，因着一路還要跟着跑，說話聲很快帶了幾分喘：“大好男兒，留着這條命做什麽不好。兄弟家中可有妻兒？沒有妻兒，總也有長輩吧？難道就這麽要與他們天人永別？”
那人仍是沒有反應，蘇靈又道：“就算你一心求死，那就更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立碑之餘，他日有機會也好給你家中送個信，總不能讓你家裏人苦等。”
這人突然紅了臉，沖着蘇靈嘶吼：“我叫餘福，餘福！你可滿意了？”
“餘福兄弟，你好，我叫蘇靈。”
不僅是餘福，連武直也停下了腳步，兩人皆是一臉驚異地看着蘇靈。蘇靈對着兩張驚訝的臉，奇怪道：“怎麽，你們做朋友前都不介紹自己的麽？”
“朋友？”
蘇靈一臉理所當然：“大家一會就有過命的交情了，這還不值得交個朋友麽？”
武直明顯有話要說，臉都憋出了紅暈。餘福帶着幾分彷徨問道：“你居然願意和我這樣的交朋友？”
蘇靈突然意識到三人已經停了一會，大喘了幾口氣後示意武直趕緊：“武直，別停啊。”武直這才反應過來又背着人繼續前進，蘇靈這才對餘福道，“怎麽不能交朋友了？”
餘福愣愣地看了蘇靈一會，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你想讓我做什麽？”
終于說到正題，蘇靈也不介意餘福的态度，直接說道：“你只需要照實說出曾經做過的事就行了。”
餘福臉上始終帶着幾分譏诮，倒是答應得幹脆利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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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似乎毫不擔心他撒謊騙：“其餘的事你不用費心，一定不會讓顧澤傷到你。”
餘福聞言不過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情晦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三人終于來到了太歲石處，蘇靈指揮着武直将人放到了地上，她朝四周看看，自己徑直去了林子裏。沒一會兩人便看着蘇靈從林子裏拖出個東西來。
“武直來！”蘇靈叫道，武直立刻跑了過去，蘇靈手裏拖着的便是那柄奇怪的錘子。
“我們兩人一起扛過去。”兩人一頭一尾将錘子扛到餘福旁邊，蘇靈将錘子放在餘福的右手邊，“這樣就行了。”
餘福沉默地看着這一切，他的手已經完全沒了知覺，只有鑽心的疼痛。傷口他自己看過，自然知道自己這只手恐怕是廢了。他在精兵營裏被顧澤挑中做這件事，雖也懼怕報應，可他萬萬沒有料到最先要對自己痛下殺手的居然是顧澤。
餘福木然地看着蘇靈，看着她忙東忙西，指揮着武直一起把地上一些痕跡掃除。想着她剛才信誓旦旦說要和自己做朋友……餘福苦笑了一聲，罷了，聽天由命吧。
看着梁雲生的周驲陽一臉的漠然，這人果然是來勸自己寫思過書的。雖然一個時辰前自己的确是在寫，可由着這老頭義正言辭地說出來，聽在耳裏卻怎麽都不能覺得舒服。
“草民還聽說，太歲石倒了。”梁雲生一句一嘆氣，仿佛是天塌了一般。陪着他的幾個鄉紳也是如喪考妣，皆是一副喪氣的樣子。
周驲陽被啰嗦了半天，終于聽見了太歲石三個字，不由得松了口氣，臉上還是漠然的表情：“的确，掉在祭壇上了。”
梁雲生連連搖頭：“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王爺此時非同小可，還請王爺快些寫下思過書，再齋戒沐浴，挑個吉時祭天謝罪。”
周驲陽掩着眼，一副思考梁雲生建議的樣子。曲有楓趁機說道：“王爺，小的有一疑問。”
大廳內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曲有楓，曲有楓鎮定自若地行了禮，向梁雲生行了禮道：“小生曲有楓，見過梁先生。”
“曲有楓？莫不是那個才子曲有楓？”梁雲生問道。
曲有楓保持着謙卑的樣子：“才子不敢當。”
梁雲生皺着眉頭看着他：“你剛才說什麽？”
“小生只有個疑問，梁先生說地動乃是王爺行為不端，那這太歲石倒又是為了什麽？”
這曲有楓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梁雲生以往倒也有結交的心思，只是沒想到這人居然投奔了洪澤王門下，明珠暗投就足夠老頭子生氣了，這人此刻卻還分明要為洪澤王辯解。
梁雲生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怒氣：“自然也是因為王爺行為不端。”
“小生倒不這麽以為。”
“那你以為是如何？”梁雲生看着曲有楓，語氣的不屑已經溢于言表。太歲石自古屹立西郊，接受供奉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這王爺來了不過是做個祭祀，不但發生了地動，連太歲石都倒了。若是不因為王爺，難道還因為城民？
“小生以為，還是要去太歲石處看一看。地動為何發生，我們凡夫俗子只能猜測，可這太歲石為何會倒，倒可以一探究竟。”
梁雲生冷冷地看着曲有楓，微眯着眼搖了搖頭：“如何一探究竟？”
曲有楓一直是一臉謙卑的模樣：“有梁先生在，小生也不敢托大。相信若有蛛絲馬跡，定然逃不過先生的眼睛。”
他語氣恭謙，可梁雲生卻并不能對此生出半點好感。只是他提議要去看一看，去一趟也好，不僅能讓這第一才子死了心，也能讓洪澤王早日将事情安排好，免得又惹了天怒，連累蒼生塗炭。
“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立即出發。”
終于将人說動，周驲陽看了眼曲有楓：“既然這樣，本王與你們一同前去。”他恭敬地對梁雲生說道，“洪澤浦是本王封地，無論出了何事本王都責無旁貸。太歲石歷史淵源，逢初一十五都是城民前去祭拜。今日本王祭祀，太歲石卻倒了，無論如何，本王都該前去查看一番才對。”
這話終于讓梁雲生心裏有了幾分安慰：“只是城中此刻并不太平，王爺要出門，怕是不甚方便。”
“無妨。”周驲陽道，“本王就坐先生的馬車前去，這就不會驚動城民了。”
梁雲生重重點了點頭：“那，我們就立即出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