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玉碎了
☆、玉碎了
宋娘端着藥在蘇靈的房門口遇到了周驲陽，她本以為周驲陽與自己只是恰好碰到。可眼睛一轉，卻看他肩頭上落了一層雪，應是在院中徘徊許久了。
宋娘不敢深究，開門請了周驲陽一起進去。進門只覺得有些涼意，繞過屏風才發現，蘇靈居然裹着衣服站在了窗邊。
“蘇姑娘，這可使不得，別再着涼了。”宋娘輕叫了一聲，放下藥碗将人拉了回來關上了窗。她摸了摸蘇靈的手，溫熱的溫度讓她放下心來。
“姑娘，喝藥吧。”宋娘将蘇靈拉到桌邊，将藥碗遞給她。
蘇靈安靜地接過藥碗，宋娘這才發現她身上穿的是她自己那身奇怪衣服。這身衣服蘇靈平日裏穿的并不多，今天也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居然就裹在了身上。
蘇靈安靜地喝完了藥，宋娘收拾了，左右瞧了瞧，見周驲陽站着不動，立刻會意地退了出去。
宋娘走得幹脆利索，周驲陽都沒想好要說什麽門就已經被從外面關上了。周驲陽看着倚着桌子的蘇靈，沒精打采的樣子讓他一陣心疼。可他在門外走了半個時辰也沒想到要說什麽，進來看了這樣的蘇靈，更是說不出來了。
蘇靈終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周驲陽只覺得心漏跳了一拍，然後覺得蘇靈嘴動了動。那聲音過了一會才鑽進了他耳朵裏，蘇靈是說：“玉碎了。”
“碎了？”
蘇靈伸手進口袋裏掏了掏，反手一扣，将幾塊碎片放在了桌上。這塊玉周驲陽也曾經日夜攜帶過一陣子，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周驲陽伸出手，将碎片拼了拼：“或許，可以找人修補一下。”
蘇靈眼睛瞬間亮了亮，但又很快黯淡下去：“修補了，我也沒辦法還人家了。”她說完便莫名地笑了起來，仿佛是說了個笑話般，“還？都沒法回去，拿什麽還……”
蘇靈說得落寞，周驲陽卻聽得安心，他壓下心頭的喜悅：“蘇姑娘以後有什麽打算？”
蘇靈聽見“以後”兩個字恍惚了一會，她記得開春後三月份是有個比賽的，還有個運動商家品牌要去站臺，環城跑馬拉松比賽她也報名了，錢都交了就等着具體通知，冬季雖然是健身淡季，可
幾個趕着瘦身的客人硬是把她的時間見縫插針地排滿了。
這些本應該讓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的事，都不再是她的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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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的眼眶猛地泛起酸意，她站起來用力嗅了嗅鼻子：“王爺，我想睡一會，你自便吧。”
周驲陽都沒反應過來，便見她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個密不透風。房間裏安靜得落針可聞，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周驲陽只得退了出來。
宋娘拿着盤子守在門外，見周驲陽出來行了個禮。周驲陽道：“蘇靈這裏，你多看着吧。她心情不好，若是有什麽想要的，你盡管拿便是，不用請示。”
周驲陽交待完，又回頭看了看蘇靈的房門，這才走了。他前腳才走，任懷修便出現了。
宋娘一見他便道：“藥已經服下了。”
任懷修滿意地點點頭，蘇靈的藥就是他煎的，只是還要将送來的藥材歸類，這才晚到了一步。他敲了敲門，推門走了進去，卻發現蘇靈已經躺下了。
跟着進來的宋娘看了看：“可要我将蘇姑娘叫醒？”
任懷修搖了搖頭：“罷了，她本也不過是些外傷，等她醒了再說吧。”
縮在棉被中的蘇靈聽着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一會是任懷修，一會又是武直，房間裏來來去去，連周鶴臨和宋春光也來了一回。淚水雖然糊了她一臉，可終究還是有個聲音怯生生地冒了出來：“或許，在這待下去也沒那麽差。”
她懷着這個念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也不知是睡了多久，終于被宋娘從被窩裏拉了出來。
“蘇姑娘，醒醒了。”
蘇靈睡得雲山霧罩一時清醒不過來，聽着宋娘的聲音只本能的用手揉眼睛。宋娘卻呀了一聲：“怎麽穿着衣服睡的？趕緊換了吧。衣服都準備好了，快換一換。”
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之後，蘇靈終于睜開了眼，宋娘捧着一身新衣服坐在床邊，帶着笑意看着她：“我幫你換衣服吧。”
“別別別。”蘇靈本能地擺手，“我自己來，自己來。”
宋娘猶豫了下，還是道：“那也好，你快一點，別着涼。”
她起身将炭盆往蘇靈跟前放了放，見蘇靈慢騰騰地解了衣服，然後在新準備的衣服上一陣胡亂的摸索。
蘇靈将那身看起來頗有重量的衣服來回摸了幾遍，終于放棄地看向宋娘：“這個，怎麽穿？”
宋娘笑起來：“我來。”她伸手将新衣拿起來一抖，快速地套在了蘇靈身上，那些讓蘇靈摸不着頭腦的系繩腰帶，在宋娘的手上立刻找到了位置，沒一會蘇靈便從裏到外煥然一新了。
蘇靈看了看自己，湖藍色的袖口衣襟上都有繡花，乍一眼看是白色，但細看居然是用銀絲繡的，這顯然是一身禮服。
“這……”她不解地看着宋娘，“這麽隆重幹嘛？”
宋娘遞過潔面的帕子，看蘇靈洗漱完畢才說道：“今日是除夕了。”
蘇靈的表情有點凝固：“除夕了？”自己已經來了這麽久了？
宋娘點點頭，拉着她在梳妝臺前坐下：“這身衣服是王爺特地吩咐了做的。”她見蘇靈看着銅鏡裏的自己，笑道，“王爺說，蘇姑娘若是不喜歡，換別的便是。”
蘇靈搖了搖頭：“別麻煩了，這就挺好的。”
“嗯。”宋娘手腳麻利地幫蘇靈梳着頭發，她初來時頭發只能勉強紮一下，如今披在肩上，倒是可以做些簡單的發髻了。
宋娘将蘇靈的頭發編好，在她頭上挑出一些挽起做了個發髻。随後宋娘翻開桌上的一個首飾盒，十來支做工精致的發簪躺在其中。
“姑娘可有喜歡的？”
蘇靈看着盒子中的發簪有些愣神，宋娘倒是很歡喜地一支支拿出來給蘇靈看：“這些都是王爺吩咐我帶來的。姑娘看看這支粉花的，或者，這支珍珠的，如何？”
蘇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盒子裏的發簪：“王爺發達了？”
正開心地挑着簪子的宋娘聞言愣住：“什麽，什麽發達？”
“沒什麽，沒什麽。”蘇靈尴尬地笑笑，“就那支珍珠的吧。”
宋娘将珍珠步搖拿起來小心給蘇靈插在發間，由衷地贊嘆道：“好看。”随後也不等蘇靈說什麽，動作利落地拿起脂粉，一點點塗抹在蘇靈的臉上。
蘇靈看着鏡中的自己，現代人的痕跡已經被抹了個幹淨，鏡中分明是一個穿着藍色禮服的古代少女。
宋娘歡天喜地地将蘇靈打扮完畢，她看了看天色：“正好，祭禮結束了，現在應該是在烤竹節，我們慢慢過去正好吃飯。”
宋娘往日裏都謹言慎行，蘇靈總以為她要比自己大上許多，可後來才知她竟然比自己還小幾歲。難得她今日渾身上下都洋溢着歡樂的氣息，倒終于讓蘇靈有了對方是同齡人的感覺。
蘇靈不忍掃她的興，任由她拉着自己出了房間。偌大的王府裏到處挂起了紅色的綢布，燈籠也都換上了紅色。路上遇見了幾個下人，都是行色匆匆卻極為開心的樣子。
遠遠在飯廳門口便看見了武直，武直看見宋娘先是招了招手，等宋娘也沖他招手，武直才發現宋娘旁邊的居然是蘇靈。
他手揮到一半就愣在了原地，宋娘捂着嘴笑了起來：“他呀，一定是被蘇姑娘驚到了。”
蘇靈咧了咧嘴，作出自己是在開心的樣子。武直等兩人走到身前了才想起要把手放下來，非常誠實地說道：“我真的沒認出來。”
宋娘得意地笑出來：“我們蘇姑娘打扮起來，今晚請了助興的那些美人什麽的，可真稱不上了。”
蘇靈輕輕地扯了扯宋娘的袖子：“誇得過了。”
武直習慣了蘇靈平時兇巴巴的樣子，對着如此盛裝的蘇靈只覺得哪哪都不對，想想這麽個美人下手又黑又狠自己平日裏根本打不過，心頭就更有些說不出的感慨。
蘇靈被倆人這麽奇怪地看着，也只覺得手腳都沒有合适的地方放。小厮見幾人終于寒暄完，禀報道：“蘇姑娘，武先生到了。”
蘇靈跟在武直身後進了飯廳，進門才發覺，這廳裏并非只有周驲陽在，那日裏跟着去巡視的幾個鄉紳、縣官，還有梁家的人居然都在，偌大的飯廳居然坐滿了人，幾個樂師占據着一角正奏樂助興。
她和武直一進來，本來談笑風生的人都沒怎麽在意。等蘇靈落了座，候免冠的夫人擡眼一看，沒有忍住地喲了一聲，這才引起了衆人的注目。
候免冠的夫人陸氏今日也是盛裝打扮了一番，精心塗抹的手指捂住了嘴，帶着幾分羞愧道：“小的是看這位姑娘如此容顏，這才沒忍住失态了。”
她這麽一說，衆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蘇靈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