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宴
☆、夜宴
蘇靈沒料到自己成了焦點，若是在現代，這種情況下她斷然會瞪回去。可眼下她沒有瞪回去的本錢，只能別無選擇地低下頭去，眉頭卻不由得皺起來，別人看不見全貌，只見她眉頭微蹙，還以為是被陸氏說得羞澀了。
衆人看完蘇靈，心思皆奔着一個方向想，這洪澤王原本只有一個王妃，王妃過世之後，也因為岳家強勢，沒有續弦。這麽多年也沒聽說過有側室之類，現在有一個，倒也不是奇怪的事。
可明眼人再一看蘇靈的位置，卻都有些不好确認。蘇靈的上首坐的是曲有楓，下首坐的是武直，這兩人都是洪澤王的門客，洪澤王就是再不講究，也不會把側室放在門客的座位上吧？
衆人一時間對着蘇靈的身份更為好奇起來。
周驲陽卻巍然不動，他看了眼宋娘，宋娘立刻會意，出去囑咐道：“上菜吧。”
侍女收到了指示，立刻魚貫而入，将準備好的菜品一一端上。雖然還有視線在蘇靈身上打轉，但是洪澤王擺明了不想解釋，識時務的衆人便也舉杯，觥籌交錯間，只當方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加諸在身上的壓力消失，蘇靈只默默低頭吃着眼前的東西，歌舞伎進來，絲竹聲響起，領舞的舞姬就是從波淼縣帶來的，身姿頗為曼妙，很快吸引了全場的視線，方才的插曲終究是過去了。
只除了一人——梁文海的視線始終若有似無地向蘇靈飄來，與其他人不同，自蘇靈進來，梁文海的視線便始終在她身上。經過宋娘精心打扮的蘇靈看起來比平日裏更為出衆，舉手投足間不費吹灰之力地勾走了梁文海所有的魂魄。
即使蘇靈進來後便一直低着頭，可只後頸露出的一點白皙皮膚，便讓梁文海移不開眼。
“咳。”一聲輕咳聲傳入梁文海的耳中，一個熟悉又嚴厲的聲音低叫道，“文海。”
梁文海一個激靈，回應道：“曾祖父。”
梁雲生臉上帶着微笑，聲音卻很冷硬：“你在看什麽？”
梁文海下意識又要去看蘇靈，還好理智回了籠，眼神轉到一半，又看向了正跳着舞的舞姬。
舞姬旋轉的身體停了下來，向後仰去，擺成了一個妖嬈的姿勢，露出了平坦白皙的月要腹。梁雲生的視線平平掃過：“文海，該敬酒了。”
梁文海低頭稱是，掩去了眼中的慌張。
Advertisement
舞姬連連轉圈，身上的彩帶揚起，竟舞成了一朵美豔的花，引得衆人紛紛叫好。梁雲海在叫好聲中端起酒杯，跟着曾祖父一起敬酒。一番觥籌交錯，再回首，那人卻不在位置上了。
蘇靈的位置空了，梁文海覺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他囫囵打了個招呼，人便也急急地走了出去。等梁雲生聽見聲音轉身，旁邊的位置早沒了人。
蘇靈被伴舞的音樂吵得頭疼，在發現曲有楓偷偷溜走了之後，立刻意識到這宴會沒她想得那麽神聖不可缺席，也腳底抹油溜了出來。
今夜倒是應景，雪一直下個不停，精心布置的園子裏已經積了一層，配着紅燈籠，倒煞是好看。蘇靈走走停停地看着雪景，宋娘準備的鬥篷并沒有帶出來，沒一會就凍得手腳有些發涼。
她低頭往手上哈了口氣搓了搓，捏着自己有點僵硬的手指，忽然想起了往年這個點，自己十有八九應該正在游戲。愁緒終于壓抑不住地湧上來，自認不是傷春悲秋這塊料的蘇靈，也沒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姑娘緣何嘆氣？”
蘇靈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一跳，猛地一轉身，看到了身後幾步遠處的梁文海。
梁文海見她捂着胸口，臉色煞白地看着自己，立刻意識到是自己一時心急唐突了，連忙道歉道：“驚着姑娘了，是我唐突失禮了。”
他一張嘴就酸得蘇靈倒了後槽牙，倒是讓她立刻認出來人：“原來是梁小……”蘇靈把爺字吞回去，硬生生改口道，“公子。”
蘇靈居然記得自己，這讓梁文海興奮不已：“叫梁公子太見外了，我在家排行老七，你叫我……梁七哥就行了。”
蘇靈：“……”她警惕地打量對方，非常懷疑這梁家老七是不是喝多了，七哥？我們有這麽熟麽？
梁文海也意識到自己這近乎套得實在不合禮數，可話已經出口了收不回來，再說也皆是他的肺腑之言，若是能聽蘇靈親口叫一聲梁七哥，大約便是這個新年最好的事了。
蘇靈當然不會叫，不但不叫，還要時刻防備他發酒瘋。她一臉警惕的樣子在梁文海看來也是靈動不凡，知道是自己太過冒失，梁文海努力打消着蘇靈的戒備道：“剛剛聽得蘇姑娘在嘆氣，可是有什麽煩心事？不知可否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忙。”
雷達全開的蘇靈終于意識到對方不是喝醉了酒，而是撩騷來了。戒備的情緒退去，蘇靈居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梁公子今年多大了？”
梁文海不明白為什麽蘇靈會突然問自己的年紀，不過對方願意了解自己，這對梁文海來說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我今年二十二了。”
蘇靈點點頭：“我二十四了。”
梁文海震驚地看着蘇靈，不敢相信對方居然比自己還要大一些。
“我天生娃娃臉，看不出年紀。”蘇靈認真的說道，“所以七哥是叫不起來了，頂多是七弟。”
“叫七弟也不合适，回頭被有心人聽去了，還指不定以為我占你什麽便宜呢。還是按規矩吧，我稱一聲公子，你叫一聲姑娘，不留話柄。”
蘇靈退後幾步行了禮：“我告退了。”說完也不等梁文海反應，徑自走了。
她也沒走多遠，在拐角處确定梁文海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地方背風，蘇靈閑适地略等了會，果然有人走了過來。
“戲看得可夠？”
曲有楓嘿嘿一笑：“什麽戲？”
蘇靈沒好氣地看着他：“看見你躲在假山石後了。”
曲有楓一本正經：“我路過。”
“路過你不解圍？”
曲有楓習慣性地想抖開扇子，可手上還提着東西不好施展，只好作罷：“這種事，蘇姑娘你自己就能解，哪有我添亂的餘地？”
蘇靈翻了個白眼，見他手上拿着食盒，立刻知道這人的目的：“給你小舅子送年夜飯？”
提到張舒行，曲有楓臉上終于有了正色：“宋娘都安排過了，我去給他添個菜。”
若是以往，蘇靈對這種倫理劇一定會退避三舍，可她知道眼下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肯定會亂想，倒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我陪你去吧，順便也蹭個飯，我剛沒吃飽。”
哪知曲有楓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絕：“不用。”
蘇靈眯起眼睛，用眼神譴責對方的不識好歹，曲有楓道：“一會還要吃飯呢，我送個飯就來。”
“飯？什麽飯？”
“現在設宴，是因着禮制，王爺第一年到了封地，需得請當地鄉紳一聚，他們家裏還都有年飯等着，這宴席酒過三巡便要散好讓他們回去。王爺稍早囑咐過，等人都走了，再去飯廳一聚。”曲有楓奇怪地看着她，“怎麽，宋娘沒告訴你？”
蘇靈想了想，梳妝時宋娘似乎是提過，只是當時自己一直在走神，也沒聽得真切。曲有楓看了下天色：“這就快散了，我去去就來。你不如先去，我們随後便也到了。”
曲有楓指了指一邊，自己便向另一條路走去。蘇靈原地愣了會神，終于因為寒氣又逼過來，自己先一步躲進了飯廳。
炭盆已經燒起來了，小飯廳裏暖和得很。蘇靈縮手縮腳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挨着炭盆烤了會火，暖意上來，眼皮卻越來越重，她小雞啄米般地開始連連點頭。
周驲陽送了客，一進到小飯廳，便看見了頭越來越低，恨不得要栽到炭盆裏的蘇靈。他心頭一顫，瞬間移步上前，将人拉起來：“醒醒。”
蘇靈一個激靈，睡顏惺忪地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靠在周驲陽懷裏。
“我，怎麽回事？”她迷茫地擡頭，看着攬着自己的周驲陽。
周驲陽松了手，語氣頗有幾分責備：“差點摔盆裏去了，衣服都快燒着了。”
蘇靈低頭看了眼炭盆，讪笑着往旁邊挪了挪，又攏了攏裙擺：“多謝王爺大人。”
周驲陽看着她并不真心道謝的樣子，心頭那點氣散了又聚，竟不知道該不該念她幾句。蘇靈見他盯着自己，心裏只盼着武直他們快點出現。可偏偏左等右等，只有個搓着手的周驲陽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
被盯得心裏有些發毛，蘇靈只好沒話找話：“他們什麽時候來啊，我等開飯呢。”
周驲陽心知她故意扯開話題，沒好氣道：“安排送客去了，也該來了。”
對方終于願意說話，蘇靈輕舒了口氣，心裏只盼着把剛才的糗事趕緊遮掩過去。她左右瞧了瞧，對着周驲陽道：“對了，黑雉呢，我似乎好久沒見到他了。”
周驲陽眼神一閃，幾乎現出幾分慌亂，可他掩飾得實在太好，蘇靈半分也沒察覺。
“他這幾日不在，去辦事了。”周驲陽見蘇靈看着自己，又補充道，“馬賊的事，他去打探地形，約莫也該回來了。”
蘇靈哦了一聲，黑雉的伸手，辦這種差事再合适不過。只是連除夕也沒得休息，實在有點悲催。兩人談話間，曲有楓和武直等人終于到了，這幾人說好了似的一起出現，終于讓餓了好一會的蘇靈覺得等到了救星。
宋娘安排着人将飯菜一一擺上，周驲陽舉起了酒杯：“方才祝酒詞說得太多，自己人便不用這些虛禮了，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