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言
☆、流言
沒有王妃的洪澤王周驲陽，把後院事務交給了一個大字不識來歷不明的女人打理。這消息不胫而走，從正月十六日起便在洪澤浦的世家間流傳。沒兩天便經由世家中的下人傳到了整個洪澤浦，不過幾天的功夫，蘇靈也從來歷不明的女人變成了魅惑人心的狐媚子。
蘇靈對此一無所知，洪大托人告訴她，鍋打好了。她興高采烈地提着打好的鐵鍋跑了一路，頂着衆人訝異的眼光進了廚房。
宋娘一早就被她差遣了過來，見蘇靈進來便迎上去道：“蘇姑娘，你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一塊五花肉被切成薄片整齊地碼放在案板上，五花肉上油太多，白煮過後口感并不好，平日裏都是下人吃的。宋娘看着蘇靈，不明白她讓自己切這肉做什麽。
蘇靈見着大喜，從前這東西她幾乎不碰，可她終究還是有一條現代人的舌頭，在這裏吃了幾個月的清水煮白菜，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現在鐵鍋有了，別的不說，鐵板煎肉總可以一做。
終于能試點不一樣的口味，口水咽了又咽的蘇靈将鍋放上了宋娘壘好磚爐，等鍋一熱，她便迫不及待地把切好的肉擺在了上面。
随着一聲刺啦聲，久違的香味傳來，蘇靈開心地猛吸了一口空氣，眼睛笑成了花。蹲在旁邊的宋娘驚訝地瞪大了眼：“怎麽這麽香？”
“那是當然。”蘇靈小心地翻動着肉片。鍋裏的肉一點點變色，在油脂中發出滋滋的煎炸聲，豬肉的香氣愈發濃郁，廚房裏的廚娘都不禁放下了手裏的活，慢慢圍了過來。
蘇靈終于夾起了一塊煎得略帶褐色的肉片，她手上不知何時拿了片洗淨的白菜葉子，肉片被放到了葉子上，蘇靈小心地灑了點鹽，随後用白菜葉子将肉包了起來。
“嘗嘗麽？”蘇靈對着宋娘示意道。
宋娘不解地看着蘇靈手上的生白菜：“這菜還是生的。”
“生的才好解膩啊。”蘇靈手又往前遞了遞，宋娘謹慎地看着生白菜，還是搖了搖頭。蘇靈确定宋娘沒有動手的意思，便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焦香的肉味在口中炸裂開來，前所未有地滿足感席卷而至，蘇靈吃得眯起了眼：“哎呀，果然還是煎肉好吃呀！”
她三兩口吃完，拿起個小碗裝了塊肉塞到了宋娘手裏。宋娘見沒有生白菜，這才舉起筷子将肉夾起來放在了嘴裏。
蘇靈得意地問她：“味道如何？”
宋娘點點頭：“好吃，我倒不知這肉居然可以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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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們的鍋不行嘛，瓦罐什麽的，煎炸不行。”蘇靈邊說話便将鍋裏的肉都夾了出來，鍋裏的油仍在燒着，蘇靈二話不說，将多餘的一盆白菜倒了進去。
茲拉聲響起來，幾個靠得近的廚娘不由得吓了一跳，蘇靈不以為意，只不斷地撥弄着鍋裏的菜。宋娘沒見過如此做菜的方法，只睜着眼睛好奇地在一旁看着。蘇靈做飯一貫手腳麻利，沒一會，一盆炒白菜便出鍋了。
白菜上泛着一層油光，蘇靈以往對這種菜退避三舍，如今卻只覺得每一口都是珍馐。就着五花肉，她和宋娘蹲在鍋邊一起吃完了一碗炒白菜。吃完最後一口，蘇靈意猶未盡地打了個飽嗝：“總覺得還沒吃夠。”
宋娘見碗空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和蘇靈一起兩人吃完了一大碗的白菜。這不合規矩的行為讓她不由得紅了臉，下意識地看了眼周圍的人。蘇靈倒是不以為意，只将鐵鍋裏的水倒掉，将鍋烤幹，又将特意剩的一塊肉放進去，用煎出的油将鍋細細塗了一遍。
“這鍋一定要用油塗過才好。”蘇靈悉心地塗完囑咐宋娘道，“每次刷幹淨了烤幹，再這麽塗一層油下回就能直接用了。”
宋娘聽着點頭，蘇靈把去了油的肉塞進嘴裏，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那我忙去了。”她轉身去了門外，幾個小丫鬟模樣的聚在一起，好奇打量蘇靈的目光沒來得及收回去，被蘇靈看了個正着。
蘇靈沒太在意，鐵鍋這東西是個新鮮玩意，這些人打探也是自然的事情。更何況這一頓大快朵頤讓她發自內心地快活，就更沒心思去顧及那些探究的目光了。她溜溜達達地走着消食，等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到了馬場。
幾匹馬正在池塘邊喝水，蘇靈見着了，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個沒辦的事來。她幾步走到池塘邊，那幾個小厮倒是守信，當初她砍下來的樹枝果然還在水裏泡着。蘇靈把樹枝拉了上來，摸了摸軟硬，便席地而坐，靜默地削起樹皮來。
她削得專心，根本沒發現背後一串毫不掩飾的腳步由遠及近。
曲有楓站在她身後，伸長了脖子看了看一地的樹皮才問道：“蘇姑娘你這又是折騰什麽呢？”
蘇靈手一抖，轉頭看了曲有楓一眼：“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
曲有楓不以為意，蘇靈恢複了手上的動作，道：“我要做點東西。”
“什麽東西？”
“紙。”
“紙？什麽紙？”
蘇靈聽出這聲音不一樣，轉身又看了眼，轉得幅度大了點這才發現周驲陽居然也在。
“寫字畫畫的紙。”
曲有楓和周驲陽對視了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曲有楓問道：“這又是怎麽做的？就用這樹皮？”
蘇靈把手上最後的一點樹皮削完，将地上的樹皮整理起來：“說實話，我也是依稀記得點，能不能成也得看了再說了。”
周驲陽和曲有楓才用過午膳，宋娘得了蘇靈的教導，午膳立時就給周驲陽上了新鮮做法，青菜用油炒了端上去，即使吃飯講究如周驲陽，也沒禁住多吃了兩碗飯。
兩人詢問過宋娘，得知這是蘇靈想出來的新點子，這才借着飯後消食的時機，想來找蘇靈打探打探。沒想到這吃飯的事情還沒探出一二來，倒又聽見蘇靈說要做紙。
曲有楓反應奇快，他立刻意識到若是樹皮做紙能成功所代表的意義，頓時兩眼放光：“可要我幫忙？”
蘇靈看一眼他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臂，細得恨不得一折就斷。她快速地搖了搖頭：“別了，你回頭再添亂。”
曲有楓滿腔熱情被兜頭澆了盆冷水，可他一貫全然不在意仍迎難而上：“怎麽會呢？”
蘇靈見他躍躍欲試，又看了眼地上濕漉漉的樹皮，往後退了一步，将整理好的樹皮讓出來：“搬鐵匠那去。”
“好嘞！”曲有楓開心地上前，也不顧會弄髒衣服直接将樹皮抱了起來送去了鐵匠那裏。
“這是要如何？”洪大一頭霧水地看着曲有楓抱來的樹皮，“這個當柴燒可不行，太濕了。”
蘇靈擺擺手：“當柴燒那可是暴殄天物了，你這不是有口大鍋麽，借我煮一煮。”
“煮樹皮？”這次別說洪大了，就是周驲陽和曲有楓也懷疑地看着蘇靈。
“我依稀是記得這麽做的，大概吧。”蘇靈自己也不是特別肯定。等洪大把鍋給她騰出來，蘇靈将樹皮放了進去又加滿了水，囑咐道：“這火不要斷幹了就加水，煮上一天一夜才好，我明天的這個時候再來。”
洪大倒是無所謂，反正他的屋子就在隔壁，聽完蘇靈的吩咐，拍着胸脯應了下來。三人從洪大的屋裏出來，曲有楓已經忍不住地問道：“這接下去要如何做？”
“要找個東西。”蘇靈用手比劃了下，“可我不知道叫什麽。我尋過了，府裏沒有，我得上市集去看看。”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着周驲陽，周驲陽倒也不含糊：“你去吧。若是不認識市集，找人帶你去便是。”
蘇靈得了應允轉身就走：“得嘞，我找武直帶我去。小的先行告退了。”
她走得極快，有心想跟着去看的曲有楓看着自己一身泥濘無奈地嘆了口氣。周驲陽一臉的閑适：“急什麽，無論她買了什麽，不都得帶回來麽？”
曲有楓敲了敲手上的扇子：“王爺說的是。”可他總恍惚間覺得自己是漏了什麽，周驲陽卻已經丢下他，自顧走了。
待曲有楓跟着周驲陽賞完了舞姬跳的一曲，他這才後知後覺地一拍大腿：“糟了，市面上的那些傳言，該不會被蘇靈聽去吧？”
蘇靈的臉混跡在洪澤浦中，有種莫名的出挑。不僅是因為她半長不長的頭發，還因為她皮膚看着比其餘人更亮更白，更別說當街上的女人都在走着淑女步時，蘇靈卻是大步流星走路帶風。
洪澤王府的狐媚子上街了，這消息迅速蔓延到了大街小巷。蘇靈本也不是個粗神經的人，她很快發現街上人看她的眼神很有些問題。
她用手肘頂了頂武直：“怎麽，我臉上寫字了？”
武直茫然：“什麽字？”
“……”蘇靈直接問道，“這些人盯着我看什麽？”
武直掃了圈周圍，表情比蘇靈還困惑：“不知道啊。”
見兩人察覺了，周圍人的眼光這才收斂了些。可暗地裏，那些打探的，好奇的，恐懼的，亵玩的眼神卻還在不住地往蘇靈處飄來。
蘇靈莫名其妙，只是職業的關系讓她早就對各種眼神免疫，幹脆便只當什麽都不知道，只專心和武直逛街。
蘇靈其實想找個竹簾，可她不知道這裏有沒有，洪澤王府她早留意過，并沒有見着有類似的東西，便想着出來看看有沒有竹編的類似的東西。兩人在街上邊走便尋，一聲“狐媚子”冷不丁地傳進蘇靈耳裏，她好奇地擡頭看去，卻只見聲音傳來的方向兩人躲閃的目光。
還沒等蘇靈想明白其中的聯系，便聽見有人在叫她：“蘇姑娘！”
蘇靈和武直齊齊擡頭，酒肆二樓臨街的位置，有人正沖着他們揮手。
蘇靈慢了半拍才想起來：“哦，梁文海。”
作者有話要說： 恢複得差不多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