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周攸寧停課以後便也沒有之前那麽忙了, 每日在家做好了飯菜等洛萸下班回家。

洛萸總故意調侃他:“我家這麽小,你住着豈不是委屈你了?”

他也只是輕笑,并不言語。

洛萸挑嘴, 講究也多。

飯菜不光要好吃,還得好看。

周攸寧每日便要花費上比做飯更多的時間來研究如何擺盤。

洛萸跟個大爺一樣腳搭在沙發靠背上,手裏拿着遙控器換臺。

吃着周攸寧切好的水果,還嚷嚷這葡萄怎麽這麽酸。

就跟茶館裏故意找事的二流子一樣,從沙發上坐起身, 遙控器往桌上一扔, 讓他出來,自己嘗嘗。

“可別說我騙了你。”

冰箱裏的果蔬都是周攸寧早上親自去買的, 不應該會酸。

他知曉是洛萸的臭毛病又犯了。

她戲瘾大的很。

現在的小朋友,好像都這般幼稚。

哪怕一眼便看穿了, 仍舊每次都會配合。

他摘了圍裙出去,洛萸站直了身子, 手裏拿着葡萄, 讓他過來, 自己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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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寧單手撐着她身後的靠背,輕微俯身。

洛萸拿開了那顆要喂給他的葡萄, 摟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

唇瓣柔軟, 帶幾分香氣。

她心滿意足的離開,伸出舌尖舔了舔,似乎在回味。

手仍舊搭放在他的脖頸處,笑容狡黠的問他:“酸嗎。”

他眉目寵溺, 微微屈指, 彈了下她的額頭:“小騙子。”

他好像總是一副對萬事都不在意的樣子。

哪怕是被人這般侮辱, 他也未曾替自己辯解半句。

周攸寧心胸寬廣,可洛萸小肚雞腸。

所有人排查了一遍,最後發現知道的這麽仔細的也只能是周向然了。

她去菜市場買了一盆新鮮的雞血,忍着惡心開車去了周向然家。

後者開門,看到她後,先是詫異,然後轉為驚喜。

似乎沒想到洛萸會來找他。

“阿盞。”

洛萸二話沒說,拎着那桶雞血往他身上潑。

“周向然,你他媽的是狗娘養的嗎,你二叔對你這麽好,你居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我爺那也是你告的狀吧,論壇裏的帖子也是你發的吧?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诋毀周攸寧,我......”

後面的狠話沒說出來,因為她看到了坐在客廳裏的周啓。

洛萸沉默的站在原地,頗有幾分尴尬。

畢竟當着人家親爹的面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把桶往身後藏,乖巧喊了聲:“周叔叔。”

周啓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硬擠出幾分笑來:“阿盞近來這脾氣,有所見漲啊。”

洛萸幹笑兩聲:“周向然惹人生氣的水平......也日漸見漲。”

周向然上樓洗澡了,客廳裏頓時只剩下周啓和洛萸,還有一個倒茶的傭人。

洛萸和她倒了謝,眼神閃躲的左右亂看。

生怕和周啓對上視線。

她小的時候愛屋及烏,對周叔叔也很是尊敬。

後來無意間偷聽到了他的那點算計後,就對他再也喜歡不起來了。

周啓對這些規矩做派很是看重,喝的茶必須是最貴的,家裏甚至還專門請了好幾個茶藝師。

可這些茶在他口中也品不出什麽個一二來。

洛萸喝了口,只覺得澀口。

“周叔叔要是喜歡喝茶的話,我下次從家裏帶些來,是二叔的珍藏,比這個要好喝多了。”

她是發自內心說出這些話來的,也沒有別的意思。

卻在周啓耳中變了味。

他笑容僵了幾分,還是同她道謝。

“看來還是我這個幼弟更有品味。”

洛萸誇起周攸寧來,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來了:“二叔泡茶也厲害,比那些花裏胡哨的茶藝師泡的還好喝,連我這種不愛喝茶的人都覺得好喝。”

周啓笑了笑:“這樣啊。”

今天來的似乎是不是時候,反正雞血也潑了,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洛萸随便編了個理由就告辭了:“周叔叔,那我就先走了。”

周啓笑着點頭,待洛萸離開後,又頃刻間消失不見。

洛萸原是想回家後再去洗個澡的,結果不曾想周攸寧竟然在家。

聞到她身上那股血腥味了,他眉頭微皺,問她剛才去了哪裏。

他平日裏雖然慣寵着洛萸,但涉及到這些原則性的問題時,又瞬間端起那副長輩訓人的做派了。

嚴肅的要命。

洛萸知道撒謊瞞不過他,事情只講了半頭。

“我剛才去找......周向然了。”

後面的重點她藏了起來。

反正她說的是實話,又沒撒謊,周攸寧總挑不出錯處來。

周攸寧确實也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只是松開了手,讓她先去洗個澡。

洛萸洗完澡出來,身上穿着睡衣,頭發也洗了。

吹幹後有幾分蓬松,她幹脆拿了個鯊魚夾把它夾在腦後。耳邊幾縷碎發落下,平添了幾分溫婉。

周攸寧在客廳看書,洛萸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腦袋湊近:“看的什麽?”

他不語,只是将書合上,讓她去看書封上的字。

洛萸不感興趣的坐好,拿起遙控器看起了電視。

身側的男人半點多餘的動靜也沒有。

她換了個臺,裏面正在重播某個晚會,男RAP唱起歌來跟念經一樣,更何況像他這樣的還有六個。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洛萸将聲音調到最大。

......

洛萸把電視關了,抽走周攸寧手裏的書,不講道理的把頭枕在他的腿上,讓他看自己。

“書有我好看嗎?”

周攸寧的眸色其實算不上深,但他的所有情緒好像都埋在裏面,便使得他總給人一種,瞧不透的感覺。

就連爺爺都說,周攸寧心思深,算不上多純正的好人。

連周叔叔也忌憚他,處處防備。

可洛萸卻不覺得有什麽。

為什麽他們總要将周攸寧妖魔化。

他哪有他們眼中那麽可怕,他明明很可愛啊,嬌氣的要命,連吃醋都這麽可愛。

“我是去找了周向然,但我那是有原因的。”

面對她的解釋也是不鹹不淡的語氣:“哦。”

洛萸嘆了口氣,從他的腿上起身,伸手就要去脫自己的衣服。

周攸寧微微擡眸。

大抵是被她此番動作弄出了不解。

洛萸理直氣壯:“我是實幹派,習慣用身體來解釋。”

然後厚顏無恥的把周攸寧給睡了。

就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感謝當初的自己有這番遠見,買了個這麽大這麽寬的沙發。

并且還不忘感慨,周攸寧還是這麽好哄。

她只是在他耳朵說了幾句愛他,居然就哄好了。

那幾天洛萸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評論,但偶爾還是忍不住,會手賤點開。

那個帖子越堆越高,議論的人也逐漸增多。

消失多日的樓主終于在衆人的艾特中回來了。

并且再次爆了個料。

【這次要說的,是這場叔侄戀中的另外一個主角】

洛萸的個人資料被貼在上面,一起的,還有上次那件上過熱搜的事情。

人們的輿論中心好像很容易被帶着跑。

這次被群起而攻之的,成了洛萸。

有人罵她綠茶,有人罵她沒有醫德,也有人罵她品行敗壞。

洛萸看了眼就把電腦關上了,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反正她從小就被別人這麽罵。

她這個乖張嬌蠻的性格,本身就不怎麽讨人喜歡。

今天的工作量比較大,之前預約的隆鼻手術挪到今天了。

洛萸忙了一整天,飯都沒怎麽吃。

小冰拿着剛到的外賣過來:“許醫生點的雞公煲,特意讓我拿過來的。”

洛萸摘下口罩,虛弱的癱坐在椅子上:“你拿去吃吧,我沒什麽胃口。”

小冰面帶擔憂:“可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沒事,我喝點水就行。”

雖然擔心,但小冰也清楚洛萸的性子,她要是不想吃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服不了她。

她也沒繼續說,關上門離開了。

站了一天,有點低血糖,眼前陣陣的發黑。

洛萸打開抽屜,拿出一盒巧克力,咬了一口。

在桌上趴了好一會,才稍微好轉。

她是被飯菜的香味弄醒的。

短眠後,眼睛有幾分酸疲感,她伸手揉了揉。

周攸寧應該來了有一會了,食盒就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

他正站在展示架旁,看着上面的獎杯,以及那些裝裱好的資格證書。

洛萸穿着白大褂,直視鏡頭。

倒是難得的,有幾分大人模樣。

洛萸坐起身:“你怎麽來了?”

周攸寧聞聲回頭,輕笑:“怕你不吃飯,專門過來監督你的。”

她癟了癟嘴,不滿道:“什麽嘛。”

“應該還是熱的,就算吃不下也得吃點。”

他的語氣溫和,卻又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

洛萸其實不太想在這種時候看到周攸寧,但她又矛盾的希望他出現。

包括剛才,她咬下巧克力的那一瞬間都在想。

如果周攸寧在的話就好了,她才不要吃巧克力,她就要低血糖暈倒在他面前,然後讓他心疼自己。

那些評論說的沒錯,她就是一個綠茶。

可此刻周攸寧如她所願,出現在她面前了,她又開始後悔。

不該希望他來的。

明明可以忍住,可每次只要看到他,自己的心髒就脆弱的像玻璃。

往地上一摔,就四分五裂了。

周攸寧抱着她,動作溫柔的撫摸她的後背。

洛萸就趴在他懷裏,看不清臉。

但周攸寧能感受到。

自己的衣服都被她的淚水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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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雪一直不融,路上的有人清掃,屋頂的卻無人管顧。

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打眼的白。

寧老爺子連着打了好幾天的電話,可算是把自己這個外孫給盼了回來。

好不容易讓他松口答應陪自己下一局,還處處放水。

讓棋讓的就差沒主動撿起棋盤上的白子往他的棋婁裏放了。

老爺子罵他:“兔崽子,真當我老眼昏花了?”

周攸寧垂眸輕笑,整理棋盤:“聽說我每次從您這兒回去,您都會花廢上好幾天的時間來複盤棋局,飯也不肯吃?”

老爺子瞪了眼旁邊多嘴的夏僑,後者心虛的低下頭。

老爺子陰陽怪氣道:“你這整日不務正業的,和那些廢舊字畫為伍,想不到這腦子倒是半點沒有退化。”

周攸寧把棋子放進棋簍裏,整了整衣領,站起身:“考古所那邊,我今天過去辭了職。”

老爺子還以為自己這是聽錯了,愣了好半天。

擡頭去看夏僑,後者也同樣愣了許久。

一老一小就這麽對視許久,然後才将視線移到周攸寧身上。

老爺子按耐住高興,問他:“我先前勸了你那麽久,你都不肯回去,怎就突然想通了?”

“倒也不是想通了,就是突然覺得,有些人得了施舍,就忘了當初搖尾乞憐的樣子,有些心寒。”

他臉上的笑倒也讓人看不出心寒來,只有點不露聲色的狠。

老爺子問他:“誰?”

最後一粒棋子放進棋婁裏,周攸寧輕輕擡眸,笑容仍舊溫和,眸光卻壓出半點沉:“一個忘掉自己身份的。”

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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