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下的場景實在有些怪異,顧安寧即使不去看,也依舊能聽到身後清晰的水流聲傳過來。
偌大的浴室裏,男人在洗澡,而女人則尴尬地站在一旁,身上的棉裙被沾染了不少水漬,脊背上的布料密密實實地貼合在身軀上。
她被铐住的那只手會随着動作偶爾碰到他的身體,邵庭整個過程倒是沒再和她有任何交流,沒有故意刁難,這讓她神經多少得到片刻的放松。
她忍不住開始再次揣度,這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她第一次見他是十九歲的時候,父親帶他回家,那時候只說他是家裏阿姨的遠房親戚,可是現在,怎麽看都覺得他隐藏極深。
那麽父親的事兒呢,和他是否也有關系?
顧安寧想的走神,接着腦袋上就驀地一黑,一塊幹燥帶着陽光氣味兒的大浴巾罩住了頭部,她一把扯開浴巾的同時,原本在淋浴的男人忽然又大步往前走。
“邵庭,你是不是有人格缺陷啊!”顧安寧氣得頭疼,這男人的個性真的太差勁兒了!她的臉頰因為太過用力被浴巾邊緣擦得紅撲撲的,站在原地像是一頭憤怒的小牛。
邵庭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他力氣大,她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身後,接着聽到他低沉蠱惑的嗓音,懶散地傳過來:“把身上擦幹,我不想床單被弄髒。”
顧安寧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你——”
這變态不會連睡覺都要這樣铐着她吧?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測,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帶着頑劣的笑意:“我們這樣,你自然得和我一起睡。”
他皺了皺眉頭,忽然停了下來,好像想到什麽為難的事情:“不只這樣,早晨起床你知道男人的身體構造,我有時候需要我的左手幫我做些簡單運動。”
顧安寧抿唇瞪着他,眼裏已經燃起熊熊怒火,她從來不知道邵庭這麽的……不要臉!
邵庭擡了擡手,明晃晃的手铐在燈光下泛着冷肅的光芒,與他眼裏的城府相得益彰。
此刻的男人看起來像一只狡猾的狐貍,話裏有循循善誘的意思:“讨厭和我呆在一起?那就答應我的條件,怎麽算對你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顧安寧緊握着拳頭,随手拿浴巾粗暴地擦了幾下身體,裙子上的水漬是擦不掉了,倒是把頭發揉得亂糟糟的。
她把浴巾一扔,率先就朝床上走過去。
邵庭微微一愣,顧安寧感覺到他止步不前,回頭略帶嘲弄地觑着他:“睡覺是吧?那就睡吧,我不覺得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就會放過我,那麽我為什麽要答應。”
邵庭的表情很快便恢複了,完美的沒有一絲裂縫,他大步往前,一手箍住她的腰将人抱了起來:“我可以保證不會再強迫你。”
邵庭說着,掌心細細感受着懷裏女人的身軀,果然如他所料,顧安寧不過是嘴上逞強,他稍稍靠近一些她就全身硬的跟冰塊似的。
這女人還真是……
顧安寧一雙黑眸警惕地盯着他,邵庭低頭抵住她的額頭,也不顧她的抗拒:“先吃東西。”
***
顧安寧以為邵庭說的“睡一起”帶了些情-色的意思,可是這男人似乎說的卻是字面兒上的意思。
她輕輕地轉過頭,身旁的男人睡得很沉,這時候的模樣倒是無害溫和的,墨黑的發絲微微淩亂地擋住了他英挺的眉峰,她看了他一會,恍惚間又記起以前那個“邵庭”。
嚴格說起來,邵庭在顧家已經很多年了,只是因為以前她在部隊所以和他接觸的時間有限,但是她對邵庭的熟悉和依賴,還是在時間堆砌下慢慢多了起來。
顧安寧因為17歲那年的事兒之後,被家人保護的很好,她的個性其實是有些軟弱的成分在的,一個人的性格來源于她的生長環境,所以她不會罵人、不會打人,遇到痛苦的事情只想逃避和哭泣。
可是自從三個月前父親失蹤,還有邵庭對自己做的一切開始……她終于明白,眼淚才是最沒用的東西。
父親顧伯平的職業比較敏感,他是從事軍事器材研究的工程師,三個月前他正在進行的實驗只做到一半,以他專業嚴謹的态度不會半途而廢,更不會将這一切扔下不管。
警方那邊不敢把事情聲張,一直在秘密調查,但是總是杳無音訊,顧伯平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顧安寧當時彷徨極了,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邵庭。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邵庭沒有來上班,可是顧安寧記得他住的地址,所以自己開車打算去找他。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找邵庭是要做什麽,好像他在身邊,就會更淡定一些。
她的車還沒轉進那個胡同,遠遠地就看到邵庭上了一輛車,與他同時上車的還有兩個男人。
顧安寧當時有點迷惑,那時候的邵庭讓她覺得陌生,看着他意氣風發卻陰郁冷淡的模樣,她心裏竟然有股莫名的失落感。
可是她也沒有多想,直接開車就跟了上去。
有時候人的好奇心真的要不得,很多秘密都是在不經意間發現的。
如果不是因為偷偷跟了上去,她大概一輩子也看不到邵庭的真實面目,也不會因為被他發現,招來那樣的羞辱。
顧安寧想起這些,心髒居然有些陌生的脹痛感,可是眼皮卻沉得擡不起來,迷迷糊糊就陷入黑甜的夢鄉。
這時候身旁的男人才緩緩睜開眼,他小心地靠近她,撐着腦袋看了她一會,兀自笑了笑:“克制力真好,點了香薰這麽久才睡着。”
邵庭打開她的手铐,将她身體小心地調整好睡姿,又查看了一番她腕間的擦傷,這才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助手葉強微微垂眸等在門口,看到他出來就把手中的文件遞了上去:“顧先生最後見的是個女人,我們排查過,他身邊沒有符合條件的可疑人選。他手機上最後那個號碼也一直關機,身份證信息是街邊小店店主的。”
邵庭沒有看手中的資料,聽完葉強的彙報把那沓文件又扔回他懷裏:“所以你是在給我官方答案,和警察得出的結論一樣。”
葉強額頭汨出一層細汗,腦袋垂得更低:“我這就接着查。”
邵庭看了他一會,冷淡道:“如果只是這種沒用的消息,不用告訴我了,在網上看點八卦信息或許更有用。”
葉強聞言皺了皺眉頭,悄悄擡眼看了看邵庭。
邵庭覺察到他的視線,不耐道:“有話就說。”
“我覺得,邵哥你——”葉強咬了咬牙還是不怕死地說出口,“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邵庭負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往前一步欺近面前的手下,面無表情地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葉強急忙拿着東西想走,邵庭忽然又喊住他:“有女人不代表就是情-婦,多用用腦子,也可能是仇人,查查他以前都得罪過什麽人,尤其是年輕的時候。”
葉強尴尬地點頭:“是。”
葉強下樓時還在暗自思忖,邵庭的确和以前不一樣了,并不是說忽然變得仁慈或是更兇狠,好像是……徹徹底底地變了一個人?可是明明還是那個邵庭啊,真是奇怪。
***
顧安寧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舒适的陽光從落地窗透了進來,這是三個月來她第一次沒做噩夢,醒來還有些怔忪,躺在床上望着屋頂發愣。
直到身旁傳來磁性低沉的男音:“醒了?”
顧安寧一聽這聲音腦袋就“嗡”地一聲,面帶愠色地側過頭看一旁的男人,等看清他身旁躺着那黑乎乎的東西時臉色劇變:“邵庭!”
邵庭不解地看着縮回被子裏的女人,擡手摸了摸一旁的藏獒:“傲,打招呼。”
都說藏獒兇殘,可是對主人卻是言聽計從,原本凜冽的眼神看向顧安寧時少了幾分敵意,宏亮地叫了兩聲,那模樣倒真像是與她打招呼的。
顧安寧扯着嘴角擠出一抹笑,轉頭看邵庭時又變了臉:“快把它弄走啊。”
邵庭修長的手指在傲的身上來回撫摸着,黝黑的毛發看起來透着一股逞亮的光澤,他微微擡眼看她,說的理所當然:“傲是這個家的成員,昨晚你占了它的床,它不高興,現在還想趕它走,顧安寧,你怎麽這麽壞呢。”
顧安寧臉都青了:“明明是你逼我的!”
她說完又想自咬舌頭,昨晚邵庭沒逼她,是她賭氣自己爬上床的,為了表明決心不願答應他的條件。
邵庭黝黑的眼灼灼地盯着她,片刻後微笑:“給你看樣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晚上,寫完上傳,霸王票晚上一起感謝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