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情空付如何算
小公子嘆了口氣，才接着道：“我問你，司空曙縱橫江湖多年，現在忽然死了，是不是會有人要覺得懷疑？既然有人懷疑，就必定有人追查，司空曙是怎麽會死的？是誰殺了他？那麽，司空曙究竟是誰殺死的？是誰殺了他？”
屠嘯天道：“除了小公子之外，誰還有這麽高的手段？！”
小公子的眼睛忽然瞪了起來，道：“你說司空曙是我殺的？你看我像是個殺人的兇手嗎？”
屠嘯天楞住了，道：“不——不是——”
小公子道，“不是我殺的，是你嗎？”
屠嘯天擦了擦汗，道：“司空曙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
小公子展顏笑道：“這就對了，若說你殺了司空曙，江湖中人還是難免要懷疑，還是難免要追究。”
海靈子忍不住道：“我也沒有殺他。”
小公子道：“你自然也沒有殺他，但我們既然都沒有殺他，司空曙是誰殺的呢？”
屠嘯天、海靈子面面相觑，說不出話了。
小公子嘆息道：“虧你們還有眼睛，怎麽沒有看到蕭十一郎呢？”
這句話說出，蕭十一郎倒真吃了一驚：“難道此人已發現了我？”
沈陌卻是忍不住無聲扯扯嘴角，又來了……蕭十一郎背的黑鍋太多，都已經到了債多不愁了的程度。
若說“獨臂鷹王”是屠嘯天或是海靈子殺的，江湖中人難免要懷疑，會去查實。但是說是蕭十一郎殺的，都不用去查了，肯定沒錯！
小公子已接着道：“方才豈非明明是蕭十一郎一刀将司空曙的腦袋砍了下來，他用的豈非正是‘割鹿刀’！”
屠嘯天眼睛立刻亮了，大喜道：“不錯不錯，在下方才也明明看到蕭十一郎一刀殺了司空曙，而且用的正是‘割鹿刀’，只是年老昏花，竟險些忘了。”
小公子笑道：“幸虧你還沒有真的忘了，只不過——司空曙雖是蕭十一郎殺的，江湖中人卻還不知道，這怎麽辦呢？”
小公子搖了搖頭，道：“其實，這法子簡單極了，你看。”
他的刀突又出了鞘，刀光一閃，削下了塊樹皮，道：“司空曙的血還沒有冷，你趕快用他的衣服，蘸他的血，在這樹上寫幾個宇，我念一句，你寫一句，知道嗎？”
小公子目光閃動，道：“你先寫：割鹿不如割頭，能以此刀割盡天下人之頭，豈不快哉，豈不快哉……然後再留下蕭十一郎的名字，那麽普天之下，就都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了，你說這法子簡單不簡單？”
屠嘯天笑道：“妙極妙極，公子當真是天下奇才，不但奇計無雙，這幾句話也寫得有金石聲，正活脫脫是蕭十一郎那厮的口氣。”
小公子笑道：“我也不必謙虛，這幾句話除了我之外，倒真還沒有幾個人能想得出來。”
蕭十一郎幾乎連肚子都氣破了。可是對上沈陌笑意正濃的眼眸，一下子又變成了哭笑不得。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為得美人一笑，現在蕭十一郎覺得，若是能讓沈陌高興，被嫁禍一下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小公子道：“你将這塊樹皮削下來，送到沈家莊去，那裏現在還有很多人，你不妨叫他們—齊來看看司空曙的此狀。”
他笑了笑，接着道：“有這麽多人的眼睛看到，蕭十一郎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這冤枉了——你們說，這法子好不好？”
屠嘯天長長嘆了口氣，道：“公子心計之缜密，當真非人能及。”
小公子道：“你也用不着拍我的馬屁，只要以後聽話些也就是了。”
聽到這裏，不但屠嘯天和海靈子都已服服帖帖，就連蕭十一郎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小公子實在是有兩下子。
蕭十一郎和沈陌其實有很多地方很相像，其中有一點就是越困難危險的事越想去做，越厲害的人物他越想鬥鬥。小公子這樣的人，蕭十一郎自然想鬥鬥。
只聽小公子又道：“你們到了沈家莊後，我還有件事想托你們。”
屠嘯天道：“請吩咐。”
小公子道：“我想托你們打聽打聽□□璧的妻子沈壁君什麽時候回婆家？□□璧是否同行？準備走哪條路？我可以告訴你，這次我出來，為的就是要帶兩樣東西回去。其中一樣自然是‘割鹿刀’。還有一樣就是這位武林第一美人，沈壁君。”
沈陌眸色一沉，沈璧君嘛……那個記憶裏的小妹妹……不算有多喜歡這個妹妹，但也不算讨厭。怎麽說也是哥哥，沒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還錯過就不好了……
何況是和那幕後之人作對啊……這樣的事情自然要去做。
屠嘯天忍不住又擦了擦汗，苦笑道：“那□□璧的武功劍法，公子也許還未見過，據在下所知，此人深藏不露，而且□□璧夫妻情深。只怕——”
小公子道：“若是換了我，自然也不願意離開那如花似玉般的妻子，但無論多麽大的魚，我們總有要他上鈎的法子。要釣大魚，就得用香餌。□□璧家財萬貫，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已譽滿天下，又娶了沈璧君那樣賢淑美麗的妻子，你說他現在還想要什麽？”
屠嘯天嘆了口氣，道：“做人做到他這樣，也該知足了。”
小公子笑道：“人心是絕不會滿足的，他現在至少還想要一樣東西。就是蕭十一郎的頭！”
屠嘯天眼睛亮了，撫掌道：“不錯，他們都以為‘割鹿刀’已落在蕭十一郎手上，他若能殺了蕭十一郎，不但名頭更大，刀也是他的了。”
小公子道：“所以，要釣□□璧這條魚，就得用蕭十—郎做餌。”
他目中帶着種譏消的笑意，接道：“像□□璧這種人，若是為了聲名地位，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妻子更早就被放到一邊了。”
屠嘯天失笑道：“如此說來，嫁給□□璧這種人，倒并不是福氣。”
小公子笑道：“一點不錯，我若是女人，情願嫁給蕭十一朗，也不願嫁給□□璧。”
屠嘯天道：“蕭十一郎這種人，若是愛上一個人，往往會不顧一切，而□□璧的顧忌太多了，做這種人的妻子并不容易。”
沈陌沉默了……
蕭十一郎有點尴尬……
畢竟剛剛他們才把某件事掀開一角，雖然沒有明說，卻彼此心知肚明。
等到了這些人已經離開，沈陌和蕭十一郎還是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說話。
“不顧一切？”沈陌冷笑一聲，先一步開口了，“那也和我沒關……”
蕭十一郎沒有應聲，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沈陌直直地看，神色有些隐忍的委屈。
沈陌嘴角一抽，這種神色……
沈陌覺得自己的心緒都亂了，不該是這樣的，蕭十一郎是個有趣的朋友，但是他不該觸碰不屬于他的領域。
可是為什麽看着這種表情，自己居然會心亂
愚蠢而又沖動的感情，只有那一時的明媚，希望蕭十一郎早點認識到這一點……
沈陌想了一下，轉身快速離開。
一切都亂套了，那就冷靜一下，回過頭，一切照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