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帳篷,看見的就是對方這麽個姿态,當下樂了:“怎麽着,求蹂躏?”
左小兵就這樣,前一秒還氣哄哄呢,下一秒繼續得得瑟瑟的找虐,羊溢擡眼瞥過去,都懶得逗咳嗽了,直截了當:“你這人什麽毛病呢,非得聽兩句損才開心?”
左小兵愣在那兒,臉上惡霸似的調戲神情還沒散盡,這會兒便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羊溢心裏不舒服了一下。
每次看見左小兵露出這種傻了吧唧茫然無措的表情,他都會不舒服,仿佛自己欺負了小孩兒似的。
左小兵慢慢回過神,有些不自然地坐下來,卻不想坐到了羊溢伸展開的腳,後者過電似的用力抽回去,力道之大,左小兵險些踉跄。
“你幹嘛跟我來這兒呢?”左小兵想笑,但只是扯了扯嘴角,沒成功。
羊溢躺在那兒,沒半點兒不自然:“好像是某人請我來的吧。”
左小兵這回笑出來了,幾乎要笑出眼淚:“你羊溢不想做的事情有人能逼?”
羊溢微微皺眉,語氣卻依然平靜:“那你想聽什麽答案呢?”
左小兵忽然俯身過去,兩手撐住羊溢兩側,嘴唇幾乎要貼上對方的。
“我喜歡你。”左小兵第二次說出這四個字。
沒有猶疑,羊溢的回答幹淨利落的如同刀鋒:“哥喜歡妞兒。”
“試一次吧,就一次。”低聲的呢喃,近乎祈求。
“左小兵,”羊溢被籠罩在對方的影子裏,一字一句卻平靜得近乎無情,“別逼我真斷了咱們二十年的交情。”
左小兵死死望着對方的眼睛,企圖找出藏匿在最深處的情緒,可是沒有,羊溢的眼底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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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你贏了。”左小兵聳聳肩,毫不留戀撤退,翻身躺到一邊。
羊溢望着帳篷頂,安靜地呼出一口長長的氣。
是夜,周圍的帳篷漸漸安靜下來,羊溢和左小兵縮在各自的睡袋裏,背靠背。
“不是二十。”靜谧的空氣裏忽然響起左小兵的聲音。
羊溢沒反應過來,問:“什麽?”
過了幾秒,背後傳來幽幽的小嘀咕:“咱們不是二十年的交情,是二十六。”
羊溢沉默。
左小兵也不說話了。
風在帳篷外面呼號,仿佛要将侵入的不速之客連根拔起。
左小兵悄悄回頭,他不指望羊溢說些什麽,但有個表情回應也好。可是沒有。羊溢背對着他,耳朵裏塞着MP3的耳機。
左小兵洩憤似的消滅兩條士力架,故意弄出很大聲響,可直到睡着,心底的那團苦還是沒化開。
直到背後的呼吸漸漸平穩,羊溢才靜靜地睜開眼睛。
重新按下MP3的播放鍵,熟悉的聲音傾瀉而出——
“各位聽衆,如果您是剛剛打開收音機,那麽您現在收聽的是午夜心跳,我是你們的老朋友,當然也可能是新朋友,左小兵。昨天有位叫做筷子會跳舞的網友留言,說午夜心跳聽起來像是講鬼故事的節目,小兵在此鄭重辟謠,本節目旨在溝通情感,傳遞正能量,絕無封建迷信……”
這人雖然吊兒郎當不着調,卻有一把能忽悠人的好聲音,仿佛冬日裏的一杯暖茶。
因為學的是播音與主持,所以這家夥一畢業就進了電臺,可是自己聽對方的節目,卻是近來的事兒。确切的說,是被對方表白之後。明明一起長大的,為嘛對方長着長着就長歪了?帶着這個疑問,羊溢決定以對方主持的午夜情感類節目為切入點,剖析對方。
節目是在半夜播,這點很要命,好在對方有一小撮死忠粉絲,會把每一期的節目轉錄成MP3放到貼吧裏供人下載,倒是方便了羊溢。
“剛剛和大家分享的這首詩,據詩人講是描寫自己的一個夢,不過他忘記了夢的內容,只記住了夢裏的感覺,頗為遺憾。但要讓小兵說,這種求而不得的夢多半不會有什麽讓人高興的內容,忘了正好……”
求,而不得麽。
羊溢閉上眼,無絲毫困意。
那家夥發育得晚,到了高中還跟小蘿蔔頭似的,經常被欺負。自己當時已經考到另外一所高中,卻仍然要經常出入某人學校幫之讨公道,弄得連老師都對他很面熟,結果等到找家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學校根本沒羊溢這一號。
見不得左小兵被欺負,似乎是從那時就落下的毛病。
左小兵呆,左小兵賤,左小兵嘴欠,但左小兵不能被欺負,他羊溢也不行。
為什會答應來?
該是愧疚吧,因為自己讓那家夥難受了,所以總想着要彌補。
3.
古村遺址比群衆們想象的更為刺激。斷壁殘垣,枯藤老樹,一口又一口幹涸的水井,甚至依然粗壯卻被風霜侵蝕得不堪一拽的井繩。
“這裏就是井村,據說很早就有人在這裏住了,但直到明朝一個落魄的官員被流放到此,才慢慢把村子建起來。建村的時候有風水先生說這裏四面不通,需要水發一發,官員深信不疑,可方圓百裏也沒什麽真正的河流,頂多是山間小溪,于是官員帶着一隊壯漢開始打井。深山老林打井哪那麽容易,他們便找一路打一路,最終在這裏打出了水,村子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這裏。說也奇怪,打完井後村子便開始人丁興旺,村民認定是水幫着他們發了,于是井便一口接一口的打了下去,更奇的是随着井口越來越多,井下的水不減反增,村民們更是對此敬畏非常,認為是有神明庇佑他們,降下福澤,于是幹脆連村名都改成了井村,這事兒當年的縣志裏都有記載……”
領隊滔滔不絕,幾乎要把自己說回那令人神往的悠悠歲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中打獵,山腰種田。
驢友們可沒那份閑情,相比曾經的繁榮,他們更喜歡如今的落魄。
古井,尤其是廢棄村莊的古井,多麽刺激。如果一口井住着一個貞子,那麽眼下十幾口井……啧,古境探秘的精華就在于此啊。
終于有人按耐不住,躍躍欲試掏安全繩,要順井而下。聞風,群衆們立刻聚攏,勸阻有之,鼓勵有之,興奮更有之。
羊溢坐在一個井口邊,叼着煙,看了會兒群情激奮的群衆,又看了會兒天,最終悠悠吐出幾個煙圈。
為什麽總感覺漫天腦殘在飛?
最後竟然真的有人下到了井底,不過讓大家失望的是井底嘛都沒有,連發着腐臭味的動植物殘骸都不見,硬邦邦的泥土幹得像柏油馬路,蹦噠兩下震得腳心疼。
除了水井,古鎮就剩下一些廢棄的老屋。看一個新鮮,看多了也就那樣,無非牆壁坍塌桌椅傾倒,偶爾能看着些爐竈鐵鍋,黑乎乎的分不出年代。
一圈走下來,最初興奮勁兒過去的驢友們開始百無聊賴,擺POSE自拍的,取長鏡頭拍風景的,吃零食的,自娛自樂起來。
“哎你們看,那個山頭上好像有座廟!”一個正拿長鏡頭拍遠景的人忽然喊。
大家正閑着,一聽這話連忙望去,只見對方所指的地方距離這裏有些遙遠,要眯起眼,才能隐約看見似乎山頂上有什麽東西。後來有個驢友把自己的小望遠鏡共享,大家才看清,那确實是座廟,看起來個頭不大,更提不上恢弘,乍一瞅跟小涼亭似的,可匾額依稀能辨——正氣祠。
通常祠堂是大家族用來供放祖宗牌位的,或者一些有功德的人也會被人建祠堂供奉,所以祠堂的名字通常是姓氏或者名諱,比如許家祠堂,武侯祠什麽的。正氣祠,怎麽感覺都是怪怪的。
“領隊,我們能過去那邊麽?”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這就好像游樂場的鬼屋項目,越是怕得要死的人玩兒得越HIGH。
“想都別想,”領隊難得嚴肅起來,“戶外自助游最重要的就是按照既定路線走,有時候計劃打亂一小步,就有可能再回不了頭,我要對你們的生命負責。”
從沒見領隊這麽正經的驢友們紛紛愣住,半晌,才有人反應過來沒好氣地吐槽:“得了,說得跟真事兒似的,自助游圖的不就是個随心所欲麽,都按路線走,我報旅行社去好不好。”
領隊卻不惱,想來不是第一次碰見不合作的隊員了,耐心安撫神馬的早駕輕就熟:“自助游并不是随心所欲,而是在有經驗人的帶領下,體驗自主戶外游的感覺,就像這個村子,你覺得他是荒村,可實際上呢,在這之前早就有許多我們這樣的背包客來過了,哪條路好走,哪條路有危險,都是無數背包客用生命換來的,你以為戶外探險是什麽,逛游樂園麽?如果真是這樣,你們就不需要我這個領隊。”
“別把生命當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