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冰峰巨狼
那馭獸丹修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全無防備,況且他本身就無多少修為傍身,全靠被定了契的妖獸替他辦事,因此被長孫子鈞這一擊,他只覺五髒六腑都攪和到一處,痛得說不出話來。
長孫子鈞冷冷地看了眼狼狽的他,不欲再做糾纏,示意易希辰帶着肥唧一起離開此地。
沒料到那馭獸丹修卻不肯就此罷休,哆嗦着将手指并到嘴邊,吹出了沙啞的哨聲!
不片刻,一只全身銀色的冰峰巨狼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只見它身長一丈,威風凜凜,黑色的雙目如冰石般不帶半點溫度,眉間一縷暗紅的印記。衆人只覺周遭的溫度瞬間下降,肌膚刺痛,寒意入骨。
冰峰巨狼是種極兇的妖獸,只在北方極寒的冰谷生活,傳言它們的祖先乃是冰谷仙獸,升仙失敗後妖化,成了半仙半妖的怪物。而眼前的這一只,少說也有百年修為,不見半點仙氣,卻妖氣沖天!
馭獸丹修尖叫道:“郎躍,殺了他們!”
那冰峰巨狼二話不說,朝着長孫子鈞與易希辰猛撲了過來!
長孫子鈞蹙眉,将易希辰護到身後,拔劍迎向冰峰巨狼!
只聽一聲巨響,冰峰巨狼的獠牙咬住長孫子鈞的蒼雲劍。那寶劍兵戈之氣極重,只片刻便将他刺得口角流血。他卻緊咬不肯松口,一掌照着長孫子鈞的胸口抓去!
長孫子鈞側身避讓,劍氣激增,冰峰巨狼被彈出,下颌幾乎崩斷。他卻只退了數步,又撲了上來,張嘴怒嘯,瞬間萬道冰淩朝着長孫子鈞激射過去!
這兇獸極是厲害,若是尋常妖獸,感覺到長孫子鈞如此強盛的劍氣,早已不敢靠近,冰峰巨狼卻渾然不覺,一個勁地往上沖。
長孫子鈞一劍将冰淩盡數斬碎,那冰峰巨狼又撲過來,利爪泛着寒光,向長孫子鈞心口掏去,卻被他的護體劍氣擊退,狼爪流血。他将受傷的腳掌在地上一蹭,仿若無事,再次如閃電般蹿出!
長孫子鈞心知他受那馭獸丹修的驅使,不欲傷他性命,因此只是防禦,不對那冰峰巨狼下狠手。他又擔心那丹修趁亂襲擊易希辰與肥唧,稍一分心,竟被冰峰巨狼的狼爪在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
長孫子鈞心中一凜,便有了惱怒之意。此兇獸雖聽命于人,但那馭獸丹修只是向他下達命令,卻沒有控制它的神智,招招殺機,皆是這兇獸自己的兇性。于是長孫子鈞不再留情,口中默念有詞,只見萬道劍光齊放,一座金色劍牢落成,将那冰峰巨狼困于其中!
冰峰巨狼見自己被困,旋即便向劍牢撞去,想要突破牢籠。然而他一動,就被劍氣反噬,身體被彈了回去!
冰峰巨狼微微一怔,竟無一絲猶豫,更用力地朝劍牢撞去!然而他越是拼命,遭到的反噬也就越厲害,不片刻,他就被兵戈之氣弄得遍體鱗傷,一聲銀色長毛斑斑駁駁都是血跡,眉間暗紅印記沾上它自己的血,已看不出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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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如此,他片刻也不停下,被撞倒就重新站起來,只要還有餘力,就不住撞向困住他的劍牢!他已經不像在攻擊別人,倒像是在自尋死路!
易希辰的眉頭越皺越緊,突然叫道:“子鈞!”
長孫子鈞明白他的意思,殺氣驟然變重,卻不是沖着那只冰峰巨狼,而是将劍指向那名馭獸丹修!是他用奴契控制了冰峰巨狼,他才是罪魁禍首!
誰料那名丹修早有準備,竟讓四只妖獸将他團團圍住。只要他們敢攻擊他,他便會讓那些妖獸做他的擋箭牌!
長孫子鈞眸色一沉,頓時殺氣更重。此人雖不是魔修,但無恥之尤更甚魔修。他養了這麽多只妖獸,卻全不将妖獸的性命放在心上,将他們視如草芥塵土,只為他的一己之私!留此人在這世上,早晚是個大禍害!
長孫子鈞心中動了殺念,萦繞周身的劍氣變得更強,他方才落成的劍牢的兵戈之氣也随之激增。那冰峰巨狼再撞上去,頓時口鼻鮮血直噴,癱倒在地!
長孫子鈞見狀,雖心中惱火至極,卻還是連忙将劍牢收了。修道者若是軀體有損,尚能修複,然而魂魄損傷,卻是難以逆轉的。劍氣銳利無比,傷人損魂,那只冰峰巨狼若再撞幾下,只怕真是要魂飛魄散了。
劍牢一消,已經奄奄一息的冰峰巨狼竟然又開始掙紮。
他渾身已被鮮血浸染,左眼被血糊住,只睜着一只右眼,朝那馭獸丹修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将沒有半分溫度的目光投向長孫子鈞。
他掙紮着,掙紮着将身體晃了起來,四膝跪地,然後先站起後足,又将前足也站了起來。
他終于重新站住,身體搖搖晃晃。只見他周身冒出白色的寒氣,原本柔軟光滑的毛發變得冷硬,身形微微收縮,壯碩的肌肉愈發緊繃。
周圍早已聚攏了不少修士,此刻四周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易希辰訝然:“它瘋了嗎?它是在凍結自己身體?自封?”
那冰峰巨狼受傷太重,難以行動,他便索性将受傷的地方全部凍住,只留下能夠動彈的地方還有知覺。會此種術法的妖獸往往只在逃命時才會使用,因為自封的術法将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而這冰峰巨狼自封竟然是為了繼續攻擊。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嗎?!
長孫子鈞極少如此憤怒,手中長劍寒光直指那馭獸丹修,厲聲喝道:“讓他停下!”
那馭獸丹修目光複雜,咬着嘴唇不肯吭聲。
長孫子鈞忍無可忍,身形飛出,避開那些被迫擋在主人身前的妖獸,一劍朝着那馭獸丹修的顱頂刺了下去!
眼看他就要劈開那混蛋的頭顱,卻見黑風犬猛蹿出來,竟是牢牢擋住他的劍光!
他吃了一驚,連忙收勢,然而放出的劍氣難以立刻收回,那只黑風犬被劍氣擊中,倒飛出去,七竅噴血!
那馭獸丹修被黑風犬護住了性命,只是黑風犬被彈飛時撞到他身上,令他栽了個跟頭。因長孫子鈞收劍及時,黑風犬受了重傷,而他幾乎無事。
長孫子鈞瞳孔收縮,怒火滔天,劍氣之盛迫得周遭衆人連連後退!
方才那黑風犬并非自願擋劍,但這麽緊急的情況下馭獸丹修想要操控它也不容易,它就像是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給牽扯過去,硬是擋在了主人的面前。這只有可能是馭獸丹修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提前把法術下在了妖獸的身上,而且是一種極其邪門的法術:替死術!
長孫子鈞緊緊握着劍,雖怒極,卻竟沒有再立刻動手。此人能對一只妖獸下替死術,也能對兩只下,甚至他可能将他所有的妖獸都下了替死術,這一劍斬下去,即便能殺了他,不知要拉上多少妖獸墊背。
得先想辦法破了他的邪術!
就在此時,狼吼聲在他背後響起。
長孫子鈞回頭一看,那冰峰巨狼自封血脈後,竟真又跌跌撞撞朝着他沖了過來。
這冰峰巨狼也太傻了。長孫子鈞憤怒之餘,又生出一些憐憫。奴契不至于讓冰峰巨狼如此不顧性命,他收到命令,可如何完成命令卻是他自己的選擇。他這已經不是在戰鬥,而是在尋死。
就在此時,一道天藍色的身影悠忽閃出。他的手掌輕輕落在那冰峰巨狼的頭頂,那被凍結的半身迅速化開,冰峰巨狼再次倒下,卻被他穩穩地接住了。
長孫子鈞看清那人的相貌,不由微詫:此人竟是昨日在客棧裏喝茶的那名散修!那種一閃即逝的熟悉感再次湧上長孫子鈞的心頭,他隐隐約約捕捉到什麽,卻又還是朦胧。
冰峰巨狼還欲掙紮,那人如同撫慰般輕輕摸了摸他眉間的紅印,冰峰巨狼周身竟泛起一道淡淡的紅光,片刻後,待紅光散去,巨狼已化作人形,是一名高大健碩、肌膚雪白的英俊男子。他眉間依舊有一枚紅印,頗帶了幾分肅殺之意。可惜他死氣沉沉,俊美也好,肅殺也好,沒有半點生趣。
只聽周遭人驚呼:“那人跑了!”
那馭獸丹修見勢不妙,趁着長孫子鈞的注意力被引開,竟是不顧重傷的冰峰巨狼,乘上一只鳥獸朝外飛去!
然而他這一跑,立刻就有幾名修士追了上去,甚至有個金丹劍修也追出去了。方才那馭獸丹修的舉動早已惹惱了自诩為名門正道的衆人,若非長孫子鈞已經出手他們不便橫插一腳,要不然也早就動手了——不插手他人決鬥也是劍修不成文的規矩——此時那馭獸丹修脫戰,他們終于有了機會。若在高人雲集的惡華城擒下那人,便可大出風頭!
長孫子鈞略一遲疑,見去追的人已經不少,那丹修恐怕跑不了多遠,于是他放棄了追殺,而将目光投向了那藍衣散修。此人方才安撫冰峰巨狼的那一招,他從來沒見過,可見此人雖看着像是劍修,可修的或許是別的道。
那散修始終帶着溫和的笑意,他聽方才馭獸丹修呼喚冰峰巨狼為郎躍,道:“郎小友,你不怕死嗎?”
“死?”郎躍雖已化出人形,那雙漆黑的眼睛依舊如同狼形時冷得不帶一點溫度,他冷聲道,“死了,還會變成鬼修,靈魂不滅,無窮無竭。”
那散修道:“所以你便選擇魂飛魄散的死法麽?”
郎躍閉眼不語。他方才那不要命的攻擊,并不是真的想要與長孫子鈞一決生死,而是他真的不要命了。最好是連靈魂也一起撞碎。
散修微微搖頭:“人死了,只要靈魂不滅,還有再生之法。便是苦難,總有過去的一日。可若靈魂滅了……”他輕輕道,“那可就難啦。”
聽了這話,易希辰臉色一白,身體微微顫抖。他的父母,他的師父,都是被天火焚燒而死。天火最可怕之處,便在于它直接燒毀靈魂,連一絲和亡魂對話的機會也不肯留給生者。
突然間,易希辰感覺手上一暖。他垂下眼,看見長孫子鈞握住了他捏拳的手,輕輕摩挲。
片刻後,易希辰松開了拳頭,反握住長孫子鈞的手。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惡華城高人雲集,自然早已察覺此地有人打鬥,此時一位位真人、長老都趕了過來。
忽聽一聲高喊:“是誰竟敢在此作亂?!”高天杼與一名長者走入人群之中。只見那長者鳳目疏眉,面色紅潤,方頤劍眉,在人群中氣質非凡,一看便是得道高人。想來他就是高天杼的師父,鴻蒙派的長老洪易真人了。
周遭衆人一見他們來了,有人激動萬分,有人神色不屑。激動的自然是想接觸鴻蒙派的人,不屑的便是其他門派的弟子長老。鴻蒙派號稱天下第一仙門,自然愛做那伸張正義、主持公道之事,白白搶了許多風頭。
立刻有人争先恐後地圍上去,向他們這對師徒闡明方才的前情後果。
長孫子鈞沒有興趣和他們打交道,徑直朝那散修走去:“請教如何稱呼前輩?”
那散修擡眼,神情雖和善,卻也疏離。他似乎是想了想,才答道:“肖離。”
姓肖?長孫子鈞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大悟!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昨日他第一次見到肖離便覺得眼熟了!因為他覺得肖離和肖魁有些像!若細看,倒也說不出他們的長相哪裏相似。至于氣質也是天壤之別,肖離溫和高雅,肖魁浮躁易驕。可就是某一剎那的神情或是動作,讓長孫子鈞覺得他與肖魁極像。
長孫子鈞又道:“前輩是散修?”
“是。”
長孫子鈞一時無話。他現在還是隐姓埋名的狀态,總不能明着問對方認不認識肖魁,萬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反倒麻煩。何況對方和肖魁有沒有關系又如何呢?他不過是覺得兩人相似,所以有些奇怪罷了。
易希辰亦跟了上來,不過他的心思卻沒放在肖離的身上,而在渾身是傷的郎躍身邊蹲下:“喂,大狼,你還好吧?”
郎躍沒有回答他。馭獸丹修已經離開,他也不再攻擊易希辰與長孫子鈞,而是緩緩站了起來,拖着重傷的身體扶着牆朝着方才那馭獸丹修離開的方向走——他被結了奴契,即便那丹修在危難關頭丢下了他,契約卻不會解除,他是無法擺脫的。
長孫子鈞在他背後低聲道:“你快入魔了。”
冰峰巨狼本該是半仙半妖之體,可如今,郎躍卻是個半妖半魔的體質。剛才有一剎那長孫子鈞考慮過是否要将郎躍擊殺,一旦他徹底堕入魔道,必成禍害。可想到他定是被那馭獸丹修控制,心性大變才會如此,也并非全無挽回的餘地,因此到底還是留了一手。
郎躍腳步頓了頓,卻依舊沒有半分回應,繼續往前走。只是他剛走沒兩步,就被高天杼攔了下來。
高天杼目光不善地打量着他:“你就是方才鬧事的那只冰峰巨狼?你的主人呢?”
郎躍仿佛聾了啞了,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低着頭想要繞開他。
高天杼被人無視,頓時又火起,喝道:“我問你話呢!”
“喲,這不是高師兄麽?”易希辰竟出聲幫郎躍解圍,“人不在這裏,已經跑啦。”
高天杼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他當然知道那馭獸丹修已經跑了,他想問的是郎躍知不知道那丹修的老巢在什麽地方。
易希辰卻猜透了他的心思,摸着下巴道:“高師兄恐怕想問那混蛋有沒有定所。不過我要是那混蛋,被我結了契的妖獸被別人抓住了,我肯定不敢去一個能被找到的地方。”
高天杼正要開口,易希辰又道:“有奴契在身,那混蛋早晚還會召大狼?不過定契者能入侵被定契者的識海,如果大狼想帶人去抓他,他肯定能知道,自然會趕緊跑路啦。”
話都讓易希辰說完了,高天杼氣得直瞪眼。但是他說的又很有道理,高天杼确實是想這麽問,而郎躍也确實沒有辦法幫他們找到那名馭獸丹修。指望郎躍,還不如指望剛才追出去的那幾個劍修能把人抓住。
但高天杼被人搶了話,滿心的不痛快,呵斥道:“我問他,你插什麽嘴!你與他是什麽關系!”
此刻,因易希辰幫忙周旋,郎躍已經扶着牆走出一短路了,卻沒有什麽人攔他。人們對于被訂了奴契的妖獸,普遍都是憐憫,即使他們做了什麽也甚少追究,畢竟他們只是受人驅使的傀儡。
易希辰道:“高師兄覺得我與他有什麽關系?若他是我朋友,被人定了這麽惡心的契,我早就把那人扒皮挫骨揚灰啦!我只是想,大狼如果覺得我們能夠幫得上忙,會自己開口的。”他沖着郎躍的背影喊道,“是不是啊大狼?”
郎躍的背影略略頓了一頓,卻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易希辰癟癟嘴。靈契這東西,十分霸道,定的時候需要雙方自願,解除的時候也需要雙方自願,任修為再高也不能強行解除,而且一旦定下,就綁定靈魂,靈魂不死,靈契不滅。當初那些妖獸或是被哄騙或是被脅迫,總之他們上了那馭獸丹修的賊船,就很難再下來了。易希辰一時也沒什麽好辦法能幫郎躍解除靈契,如果對方願意坐下來把事情原委坦誠相告,他或許還能幫着想想辦法。可對方不願,他也無法勉強。
“挫骨揚灰?”高天杼冷笑道,“好大的口氣啊。人呢?不是跑了嗎!虧你們還是劍修,竟然連一個丹修也抓不住!”
“高師兄你方才是沒看到。”立刻有個圍觀了全程的人指着長孫子鈞道,“這位道友好生厲害,那冰峰巨狼便是被他所傷,他差點就把那馭獸丹修斬殺了,可惜那丹修太過無恥,竟然用妖獸替死!已經有幾位道友追過去了,那人跑不遠的!”
高天杼瞪了眼多話的人:“誰是你們師兄!一個個的少油嘴滑舌!”
這就純粹是找茬了。師兄師姐只是平輩弟子們的一種敬稱,與門派關系不大。然而高天杼身為天下第一仙門的大弟子,也為這身份自矜,因此覺得被無名散修稱一聲師兄非但不是受人尊敬,而是一種亵渎。
而且那個多嘴的人還正好戳中了他最不爽之處。冰峰巨狼是極厲害的兇獸,雖然方才的局勢幾乎是一面倒,雖然巨狼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但那是因為長孫子鈞更厲害。假如方才站在這裏的是高天杼,別說把冰峰巨狼打成這個德行,就連取勝他也是全無信心的。
易希辰失笑,卻只是搖了搖頭,無意與他争口舌之快。
馭獸丹修已逃,郎躍也走了,出去追擊的劍修們還沒回來。肖離見這裏的事告一段落,便默默轉身走了。
長孫子鈞見肖離離去,亦無意再湊熱鬧,上前拉起易希辰便要離開。
高天杼卻依舊不依不撓:“站住!此事尚未查清,你們要去哪裏!那人修煉邪術固然可惡,可為何偏偏是跟你們起了沖突?”
長孫子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連理都懶的理他,正要邁步,卻聽人群中一名長者的聲音傳出:“天杼,你怎能如此說話?回來!”
高天杼一聽那聲音,氣勢立刻弱了,灰溜溜地往回走。人群散開一條道,先前被人團團圍住的洪易真人終于出現在二人眼前。
那洪易真人修為甚為深厚,又是鴻蒙派的長老,在修真界可謂德高望重。方才他剛現身,被仰慕之人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們就沒擠上去湊熱鬧。此刻人群已散開,易希辰連忙見禮道:“弟子見過洪易真人。”
洪易真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并未停留,便又将目光投向長孫子鈞。突然,他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
長孫子鈞則是雙眉一擰。肖離他還只是眼熟,可這洪易真人,卻真真是一位故人了。
洪易真人道:“小友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小友如何稱呼?”
長孫子鈞抿了抿唇,道:“無敵。”
“無敵?”洪易真人一愣,“這是你的道名?”所謂道名,乃是修士的尊名,然而只有當修行到達一定的程度,才會撇去俗家姓名起個道名,有時是自己起的,有時是出師時師父給起的。
長孫子鈞卻不接這個話茬,只道:“若無他事,弟子告退。”說罷拉着易希辰就要離開。
易希辰用靈犀傳聲問道:“你認識洪易真人??”
長孫子鈞還沒來得及回答,卻聽身後洪易真人叫道:“長孫小友!”
長孫子鈞腳步一頓。
方才洪易真人似乎還不太确定自己有沒有認錯人,可眼下他竟已認定,全不顧真人的架子,快步走上前來,連串問道:“長孫小友,你如何不在天劍門中?你的姐姐呢?”
易希辰微微詫異,長孫子鈞懊惱不語。
四周鴉雀無聲,人們起先是為洪易真人主動親近一位小弟子兒詫異,可片刻後突然有人回過神來,驚呼道:“長孫?天劍門?一個月天劍門弑師出逃的兩名弟子中不就有個姓長孫的嗎?”“天劍門發的通緝令上寫的兩個人,難道就是他們!”
衆人的目光瞬間聚攏到易希辰與長孫子鈞身上,局勢立刻變得緊張。若真是弑師惡徒,便決不能讓他們跑了!
就連尚未走遠的肖離,也停下腳步向這裏望了過來。
“原來你就是長孫子鈞!”突然,高天杼猛地拔劍,飛身朝他撲了過來,憤怒大吼道,“弑師惡徒,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