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一樣
一道劍光朝着長孫子鈞所立之地劈來,長孫子鈞側身避讓,他腳邊的石頭立刻被劈得碎成了齑粉。
高天杼一劍不中,口中念訣繼續搶攻,瞬間他身周萦繞十八道藍色劍影,從四面八方齊齊朝着長孫子鈞刺了過去!長孫子鈞立刻打開護體劍氣,十八道劍光被他的護體劍氣彈飛,在高天杼的操縱下又不斷攻擊他的護體,勢要将他的護體擊穿!
高天杼竟是一出手就用了鴻蒙派的鴻蒙十八式,此劍式一旦出手,除非出招者主動收招,否則無論敵人逃到什麽地方,十八道劍會永遠追着敵人走,直至出招者靈力耗盡。此乃追殺窮兇極惡之人時才會用的必殺招式,而高天杼甚至沒有聽長孫子鈞一句解釋就使出如此絕招,仿佛與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長孫子鈞只是護體,并不反擊,目光投向洪易真人,面上一點表情也無:“真人認錯人了。”
可即便他這麽說,高天杼的敵意卻絲毫不減,周遭衆人也都拔劍擺出了架勢,将他團團圍住。畢竟對于其他人而言,他說話的分量和洪易真人說話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語。
就連易希辰也被人堵住了去路,他與長孫子鈞是一夥的,衆人虎視眈眈,生怕他逃走。易希辰忍着沒有拔劍——一旦拔劍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他神色故作輕松,手卻已擺在身側劍鞘旁,雙眼緊盯着洪易真人,看他是否堅持指認他們。
然而洪易真人卻是一臉驚訝,顯然他并不知道天劍門的通緝令:“通緝?怎麽回事?天杼,趕緊住手!”
高天杼攻勢正猛,如何肯收手,叫道:“師父,你離山前在閉關因此不知,這長孫子鈞和易希辰殺害了他的師父,天劍門藥閣長老藥不毒。天劍門已在全天下發出通緝令,一旦有人看見他們,惡徒長孫子鈞應當場誅殺,易希辰抓回天劍門以門規論處!”
洪易真人詫異,微微蹙眉,打量着長孫子鈞,沉吟不語。
長孫子鈞依舊只是護體,然而他的護體高天杼竟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打不破。長孫子鈞加重了語氣:“真人認錯了!”
洪易真人松了口:“既然小友這麽說……應當是我認錯了吧。我認識那位故人小友的時候,他才七八歲年紀,如今過了十多年,相貌也該變了。”
高天杼依舊不甘心,還欲再攻,洪易真人喝道:“高天杼,我讓你回來!”
已經被連名帶姓的稱呼,高天杼終于不能再對洪易真人的命令置若罔聞。他不情不願地收劍,回到洪易真人身邊。圍繞在長孫子鈞護體周圍的十八道藍色劍光消失,長孫子鈞也将護體劍氣收了。
洪易真人道:“對不住小友,給小友添麻煩了。”
長孫子鈞神色疏冷:“無妨。若無他事,弟子告退。”說罷拉起易希辰就要走。
高天杼急道:“師父,你确定他不是長孫子鈞嗎?你年年提起他,如今見到了,怎麽會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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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易真人嚴厲地看了他一眼:“你行事怎能如此毛躁!為師認識的那位小友,不會是惡徒!”
高天杼神色讪讪,只得閉嘴。
這對鴻蒙派的師徒已然不打算追究,其他人自然也只能讓出一條路來。然而聽了方才的對話,各個一頭霧水。洪易真人認識的,不管是不是面前的這個無敵,但肯定是天劍門的那個長孫子鈞。可天劍門都已在天下發出通緝令,不可能有誤。洪易真人卻說那位小友不是壞人,這倒稀奇了。甚至有那好事之徒,已經開始編排天劍門與鴻蒙派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糾葛。
長孫子鈞帶着易希辰迅速離開人群,身後有不死心的人跟着他們,卻很快就被他們甩開了。離開人們的視線,他們總算松了口氣。
易希辰沒想到他們只是出門閑逛,居然遇到了這麽多事,心緒茫然。他問道:“子鈞,你認識那個洪易真人?”
“一面之緣。”
“你有個姐姐?我從來沒聽你說過。”
“……”
長孫子鈞抿着唇,有些煩躁。他與易希辰是至交好友,但兩人在進入天劍門之前都有一些不願提及的過往。易希辰曾輕描淡寫地告訴過他關于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那是因為他的大仇尚且未報,來日待他們修得大道,總有報仇的那一天。而長孫子鈞的過去,并不是他刻意隐瞞易希辰,只是過去的已經過去,人死燈滅,該報的仇當年早已報了,因此沒有往事重提的必要。
易希辰有一顆剔透玲珑心,見他神色不豫,便知他不想再提,忙把話題轉開了:“不知那馭獸丹修被抓到了沒有。”話剛說完,他猛地想起什麽,臉色一變,“肥唧呢?!”
長孫子鈞亦停下腳步。
方才一事接着一事,他們竟都沒有注意到,肥唧不見了!!
易希辰慌慌張張解開乾坤袋,然而袋子裏也沒有肥唧的蹤影。
“糟了,它不會被那人抓走了吧?!”
易希辰匆忙回憶,似乎在長孫子鈞與冰峰巨狼交手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再見過肥唧了。馭獸丹修逃走的時候很慌張,可他修煉了那麽多邪術,也許就是趁他們不備的時候偷偷把肥唧也擄走了!
長孫子鈞二話不說,跳上劍就要去追。不管他再不喜歡肥唧,也不能坐視肥唧落在那種惡人手裏!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禦劍,就見一只灰叽叽肥嘟嘟的身影慢悠悠地朝他們飛了過來,赫然就是肥唧!
兩人微微一怔,易希辰立刻沖上去,一把抓住那只肥鳥,又喜又怒:“肥唧!你死到哪裏去了!”
肥唧打了一聲飽嗝:“唧!”
長孫子鈞與易希辰立刻發現,肥唧的靈力竟然又比先前強了許多,顯然是剛剛飽餐一頓!
“你又偷吃了誰的靈石?”易希辰怒道,“賊鳥!不是跟你說了不許吃別人的東西嗎!”
肥唧不高興地從他手心裏鑽出來,落到地上,唧唧叫着拍動翅膀。它還不會說人話,在地上跳來跳去,兩人仔細看,它跳出了一個六芒星的形狀,很像是剛才那丹修做的困獸陣。
長孫子鈞:“……那個丹修?”
肥唧“唧”了一聲表示贊同,又飛回到易希辰的肩上。
易希辰哭笑不得:“你去鑽了人家的乾坤袋?你膽子夠大的!你就不怕他給你也下個奴契!”
肥唧把頭一扭,以示不屑:就那種家夥,還能把它怎麽着?
易希辰把它從肩上抓了下來,還欲訓斥幾句,肥唧不耐煩聽,唧地一叫,直接鑽回乾坤袋裏去了。
不管怎麽說,至少它沒事回來了,易希辰也算松了口氣,道:“罷了,我們回去吧。”
這惡華城簡直是個銷金窩,易希辰只是逛逛都覺得肉痛,便與長孫子鈞回房打坐修煉去了。
轉眼天色就黑了,到了休息的時候。
易希辰正打坐,聽見旁邊有響動聲,睜眼一看,卻見長孫子鈞正站在床邊鋪床。他的背脊板得很直,即使做事的時候,他也只會彎腰,不會駝背,因此無論他做什麽,姿态總是很好看。不慌不忙,不卑不吭,永遠值得人依靠。
易希辰心裏癢癢的,突然很想撲上去跳到他的背上。
他從小就喜歡往長孫子鈞的背上趴,他還記得長孫子鈞第一次背他,是因為他搗亂被藥不毒罰跪,那時候他們年紀還小,修為并不深厚,跪了三天三夜他的膝蓋痛得打不了彎。長孫子鈞來接他回去,見他走路走得淚眼汪汪,便主動在他面前蹲下:“上來。”
他絲毫不客氣,俯身趴到長孫子鈞的背上,摟住他的脖子。長孫子鈞穩穩地托住他,往弟子房的方向走去。那段路并不長,大約也就小半盞茶的功夫,但他卻趴在長孫子鈞的背上睡着了。
打那以後,他就很喜歡往長孫子鈞的背上跳。有時長孫子鈞正在打坐清修,他蹑手蹑腳地從後面接近,一下撲到他背上,勒住他的脖子。長孫子鈞就把手背到背後來,揪着他的後領把他扯下來。他又撲上去,又被扯下來,反複好幾次。長孫子鈞雖然看着面冷,脾氣卻很好,從來沒有對他發過火,偶爾被他逗急了,只會把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長孫子鈞問他:“你為什麽老往我背上撲?”
他說:“子鈞,你的背好舒服,比床還舒服,你打坐,讓我靠在你背上睡一會兒。”
“好吧。”
他兩腿分開跪在地上,從背後摟住長孫子鈞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裏。這個姿勢不太舒服,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去,與長孫子鈞背對背而坐,懶散地将全身的力氣都壓到子鈞的身上。
長孫子鈞問他:“你這樣也能睡?”
他扭了扭身子:“舒服呀,你比床舒服,也比椅子舒服,我不睡,你讓我靠一會兒。”
那是很小的時候的事了,那時他們也就十歲,他臉皮厚,做事簡直百無禁忌,連非要拉着長孫子鈞跟他比誰尿得遠這樣沒臉沒皮的事都做過。後來再長大一些,他就不好意思總是讓長孫子鈞背着他走了。但有時他們一起闖了妖洞或者山林出來,他便借口靈力耗盡,不肯自己禦劍,讓長孫子鈞禦劍帶着他,他站在後面,趴在子鈞的背上,在雲上也能舒舒服服睡過去。
易希辰又開始回想,自己上一次趴在長孫子鈞背上是什麽時候?如果他沒有做夢,那應該是昨天晚上,他睡着睡着滾到子鈞的身旁,把手腳都擱到他身上,卻被他給撅了下去。他貪戀那個背脊的舒适感,迷迷糊糊又壓過去,再一次被人撅下來了。然後他聽到長孫子鈞嚴肅的聲音:“別這樣,會懷孕的!”
然後呢?然後他心想做個夢都這麽魔障,再然後就睡着了。
長孫子鈞已經将床鋪好,先躺了上去,鑽進床的內側。面靠牆躺着,依舊把背脊留給易希辰。
易希辰忽道:“子鈞……”
“嗯?”
易希辰爬到床上,面朝他的背躺下:“那時在蒼冥洞裏,你說我是你喜歡的人……”
“哼,誰喜歡了,哼。”
易希辰笑了笑,用手指戳着他的背:“哎,你說,喜歡是什麽呢?”
長孫子鈞不動不答。
易希辰想說我也很喜歡你啊,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無與倫比地喜歡。但是他覺得他所謂的喜歡或許和長孫子鈞口中的喜歡是不一樣的。長孫子鈞所說的那種喜歡……或許是道侶之間的吧。
道侶嗎?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結一個道侶,但如果長孫子鈞非常喜歡,他也沒什麽意見——反正他是從來沒想過要和長孫子鈞分開的,多結個靈犀契也沒什麽不好啊!
“子鈞,你幹嘛不理我?”
長孫子鈞終于翻過身來面對着他。
易希辰道:“雖然你中了魔障之後變得怪怪的,不過……唉,不管那些,反正我也很喜歡你。”
長孫子鈞緩緩搖頭:“不一樣。”
易希辰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立刻接了下去:“我知道,你說的是道侶的那種吧?對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師兄,是我朋友,是我大哥,也可以是……嗯,道侶。雖然我以前沒有想過,如果我要結道侶的話,除了你,我不會找別人。”
沒等長孫子鈞開口,他又道:“我這麽說可能怪怪的,可是我能感覺到你最近好像……也不能說是不開心,就是我能感覺到,你在忍耐。我知道你想照顧我,我也是一樣的,不想你總是……哎呀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我願意跟你結道侶,雙修……還是算了。”
長孫子鈞依舊道:“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易希辰茫然。他們之間沒有什麽話是不能攤開說的,說了也不會生氣,因此長孫子鈞那可笑的魔障,他知道以後也沒有真的動過氣,反正不管長孫子鈞怎麽說他都不可能生孩子。然而現在,有些話,長孫子鈞顯然藏着不願說。
所以他繼續追問:“為什麽不一樣?”
突然,長孫子鈞挪了過來,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他們能夠互相看見對方的臉上有幾根汗毛,近到他們的嘴唇之間只有一層紙的距離,只要他稍稍動一下嘴唇,他們就會接上吻。
易希辰下意識想往後躲,但他忍住了沒有動。他想這應該就是長孫子鈞在告訴他到底哪裏不一樣。
長孫子鈞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掃過易希辰的鼻梁。他的目光,落在易希辰的唇上。
子鈞要吻我了。易希辰心想。他的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克制着自己心底小小的恐懼和不安,沒有躲開。但他微微抿起了嘴唇。
然而長孫子鈞并沒有吻他,就只是保持着這樣近的令人不安、心癢、茫然的距離。他的視線從易希辰的唇上挪了上來,開始注視易希辰的雙眼。
他們就這樣互相凝視着,清澈的眼睛裏只有對方。
從困惑到不安到茫然到入迷再到困惑,他們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易希辰複又不安起來。
就在這時,長孫子鈞退開了。
他說:“不一樣的。”
這一次,易希辰什麽也沒有說。他隐隐約約捕捉到了長孫子鈞的用意,他胸口堵着什麽,可就和長孫子鈞的那句“不一樣”似的,說不清也道不明。
長孫子鈞從床上跳了下去:“我出去走走,你先休息吧。”
易希辰:“……好。”
長孫子鈞走到門外,立刻一盆冰水從天而降澆了他一頭一腦。方才光是忍着不撲上去,就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自制力,這就是他與易希辰不一樣的地方。易希辰或許是短暫地感到迷惑,甚至意亂情迷,但他不是。
他相信易希辰說喜歡他是真的,就像幽雲也是喜歡虎藏的,可當他遇到真正心動的人,他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與其有那樣一天,他還不如當那八年的“魔障”沒有發生過,就按照從前的方式與易希辰相處下去。或許,世界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長孫子鈞走到樓下,聽見高天杼正在發脾氣。
“你們怎麽回事?虧你們還是劍修,居然連一個丹修都抓不住!”
“那丹修太可惡了,我原本差點就抓住他了,他居然讓他的妖獸替死,這才讓他給跑了……”
“行了!既然讓我鴻蒙派知道有人修這種邪道,我們就不會坐視不理!你們若是發現那丹修的蹤跡,便來告訴我,我自會收拾他!”
長孫子鈞蹙眉。沒想到那麽多人去追,還是讓那個馭獸丹修跑了。不過那人修為雖不深厚,手段卻毒辣得很,但凡存有仁人之心,就很難将那丹修誅殺。想要解救那些妖獸,還得先想法子破了他的邪術才行。
長孫子鈞也只是動了動心思,卻沒想着非管這件閑事不可。虛無海馬上就要開放,他不會為了別的事情耽誤找虛無宗主的事。
長孫子鈞從樓梯上走下來,高天杼看見他,立刻擺出敵視的姿态。
長孫子鈞對他視若無睹,從他身邊走過,忽聽高天杼在他身後叫道:“長孫子鈞!”
長孫子鈞腳步未停,從客棧裏走了出去。
高天杼在他身後小聲嘀咕:“沒反應?這人到底是不是長孫子鈞啊……”
惡華城的夜晚并不漆黑,出了城往東南三裏地就是虛無之海的邊緣了。那裏的雷霆風暴日夜不停,耀眼的雷光将整片黑死之地都照得透亮,如白晝一般。
長孫子鈞朝着東南方慢慢走去。
房間裏,易希辰仰面躺着,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後知後覺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剛才親到了嗎?沒親到嗎?好像有碰到那麽一下下?好像一下也沒有……
“啊啊啊啊啊!”易希辰捂着臉在床上滾來滾去,兩頰滾燙。什麽嘛!如果親親就能夠知道一樣不一樣……那好歹就親一親讓人感受一下再說啊!!說不定親親就一樣了呢!!還不一樣……不一樣再說嘛!!
長孫子鈞已經出了惡華城。越靠近虛無之海,雷風的侵擾也就越重。惡華城之所以建在海邊三裏之外,便是因為三裏之外雷霆風暴已經大大減弱,到了尋常人能夠承受的程度。
長孫子鈞走到距離海邊還有兩裏地的距離,停下了。
兩天後,就是虛無之海開放的日子,屆時雷霆風暴不會停止,但是會減弱為往日的三分之一,差不多也就是他現在所在的這個位置所承受的的侵擾。
他現在的修為到底有多深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按照錯亂的記憶,他應該已經結了金丹,可他空有金丹之力,卻感受不到自己的金丹,因此為了明日的穩妥,還是來試一試為好。
他默默感受了一會兒,忽聽身後有人叫道:“長孫子鈞。”
這一次,長孫子鈞回頭了:“弟子見過洪易真人。”
雷霆之光的照耀下,洪易真人臉上喜怒難辨:“果然是你。”
長孫子鈞不置可否。
洪易真人道:“分別之後我聽說天劍門收了一名天靈根的少年,便知道是你,可怎麽……天劍門的通緝令是怎麽回事?你殺了天劍門的長老?這是真的嗎?”
長孫子鈞淡淡道:“真人信嗎?”
洪易真人一時語塞。他就是因為不信,才沒有在白天當衆揭穿長孫子鈞。雖然他是十幾年前見到的長孫子鈞,然而這十多年,長孫子鈞的相貌并無太大變化。然而他既然發問,便是希望長孫子鈞能有個解釋,可長孫子鈞這樣的回答,擺明了不願解釋。
洪易真人只好道:“你姐姐呢?”
“去世了。”
洪易真人一愣:“啊……”顯然,長孫子鈞依舊不打算解釋。
洪易真人頗有些無奈,又問道:“你怎麽會來惡華城?這裏有你想要找的人?”
長孫子鈞道:“有。虛無宗主。”
洪易真人頓時訝然不已。會在這個時間來惡華城的人要麽是來找像他這樣的高人,要麽是像他這樣的高人來找虛無宗主,可是長孫子鈞……雖然他早就知道長孫子鈞是天靈根,可長孫子鈞今年才堪堪不到二十歲!就算再天賦異禀,也要有個限度!
洪易真人的表情微微扭曲:“你?你要闖虛無界?”
“嗯。”
“和誰一起?有高人護你嗎?”虛無界的入口除了有強大的雷霆風暴之外,還有許多兇煞猛獸,如果能有一個厲害的同伴,也不是沒可能闖過去。比如他自己會來惡華城,就是為了護送愛徒進入虛無界。
“易希辰。”
洪易真人的表情又扭曲了:“就是你身邊那個?才築基的孩子?你跟他?你們兩個闖虛無之海?”說到最後,他都有點破音了。
長孫子鈞看了他一眼,突然跳上寶劍,朝着東南方向又飛去一裏。出了一裏,離虛無海的邊緣已經只有一裏的距離了,他覺得有些難受,便又掉頭回來了,重新在洪易真人身邊落下。
洪易真人神色複雜:“你……你竟然……你怎麽可能……你明明還不到二十歲……”越靠近海邊,雷霆風暴的威脅也就越大,長孫子鈞能靠近到只有一裏的距離,足以證明他的修為非常深厚。開放之日雷霆風暴減弱,他能夠應付。
時辰已經很晚了,雷霆風暴的強度也感受過了,長孫子鈞便打算回去了。
洪易真人在背後叫住了他:“長孫小友,我那徒兒出言不遜,你莫與他計較。他本來是個好孩子,只是……他的靈根變異了。唉!”
所謂靈根變異,與變異靈根并不是一回事。易希辰是天生的變異靈根,只是被天火封印。而高天杼本是單支金靈根,中途有了變異的征兆。這變異了之後,會成什麽樣的體質,可就說不好了,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變異為天靈根,亦有可能變成三陽之體或是冰靈根,然而他的單支金靈根本來就是不錯的資質,所以他更有可能會變異成雜靈根甚至僞靈根,如此一來,他的修為也算是到頭了。這也就難怪了高天杼身為鴻蒙派大弟子,行事竟然如此驕躁,原是他心境已然不平。
長孫子鈞只是唔了一聲,表示無甚興趣。
身後雷霆滾滾,長孫子鈞跳上飛劍,回客棧去了。
轉眼又過了一日,再過一晚,就到了虛無之海的開放日了。到了子時,盛怒了十年的雷霆風暴終于開始有了減弱的傾向,惡華城的夜晚也不再亮如白晝。可即便如此,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極了。再過幾個時辰雷霆風暴就到了十年中最弱的時候,要闖虛無海的人準備出發,而對于想要拜訪高人的修士們也是最後的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