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沛然說他要在池衍浩家住到寒假結束。
男女朋友都不帶這樣住法的，不過池衍浩也不預備管他了，他住他的，池衍浩自個玩自個的，馬上就要同學聚會，池衍浩都沒跟沛然講。
因為他要是講了，沛然勢必要跟着去，池衍浩在大學都呆半年了，漂亮女朋友一個沒弄到手，倒跟男人好上了，丢人。
而且沛然要是跟過去，池衍浩都能想象得出來他高中那幫女同學會是什麽反應。
大家都把池衍浩丢一邊，繞着沛然轉去，那成麽？
顯然不成。
所以同學聚會這事情，為了保險，池衍浩都沒跟家裏講。只在聚會當天早上難得主動要求出門倒垃圾，于是池衍浩就這樣一去不回，只在中午打電話回家說遇到了自己老同學，在外面吃了。
要騙過敵人首先要騙過自己人，池衍浩騙了家長，一點愧疚沒有，在外面玩了整天。沒有沛然在自己旁邊膩歪是叫人愉悅的，池衍浩幾乎有種中年男子重回單身的錯覺。
聚會地點就在池衍浩家不遠的小火鍋店，班裏本來四十來個人，一共來了三十幾個，滿滿地坐了三張桌子。他們原先的班主任也被請來了，池衍浩當仁不讓地屬于帶頭給班主任灌酒的類型，一大堆人一直從十一點半耍到兩點多鐘，追加了好多次菜，終于是吃得差不多了，又有人提議去唱歌。
池衍浩當然是覺得這個提議很好，他就是喜歡和別人一道玩，于是三十幾號人又一起熙熙攘攘擠擠挨挨地往錢櫃走，并且池衍浩因為喝得有些多，過十字路口時差點引發重大交通事故。
池衍浩晚上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八點了，他還是提早回來的一個，因為媽媽打電話說爸爸回家了，正找他呢。
池衍浩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爸，他趕緊沙發上騰地一下站起來，丢開相談甚歡的一女同學，匆匆去隔壁包間跟班長打過招呼，便在群衆們熱情洋溢的挽留聲中勉為其難地離開了。
他前些天回家後還沒見過他爸，現在爸爸他們廠裏應該放假了，不過外面還有別的事情，爸爸和伯伯都在外面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池衍浩在路上走着，夜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似的，猛烈冰涼，他身上亂七八糟的渾濁味道一下子被打散了。錢櫃離他家不遠，池衍浩慢悠悠晃了很久，因為他實在怕他爸，對他來說，池盛泉這個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種，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麽事情。
磨磨蹭蹭走了半個多鐘頭才到家裏，大堂燈火通明，媽媽正和她的幾個好友搓麻将，沛然坐在池衍浩媽媽旁邊看，像賭桌前大老板身邊塗脂抹粉的小妖精似的。
池衍浩跟桌上那些阿姨打過招呼，探頭探腦的往樓上看，不知道爸爸在哪裏，他也不敢問他媽，怕一問就把他爸直接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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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衍浩怕他爸怕得緊，因為被揍得多了，每次他爸找人，不管好事壞事，池衍浩都會發自內心地肝顫。
他蹑手蹑腳地上了樓，屏氣凝神走過父母的房間，那個瞬間他心跳快得如同見到了哈利貝瑞本人，也如同早上醒來看到張柏芝躺在自己身邊，他真擔心他爸會突然推門出來。
不過池衍浩安全地走到了自己房間門口，然後他推開門的瞬間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池衍浩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咿咿咿！！！”池衍浩被驚得花容失色，轉身想喊“爸”，慘白着臉轉頭的瞬間卻看到沛然杵在他身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你爸剛才又出門去了。”沛然說道，似乎很樂于看到池衍浩被吓個半死的樣子。
“你走路沒聲音的啊！”池衍浩捂胸口，今天大喜大悲的事情太多，脆弱的心髒已然承受不來。
“看你走路那麽小心的樣子，我跟着你，不知不覺就……”沛然摸摸腦袋，又歪歪頭。
“別裝可愛。”池衍浩對沛然的臉擺擺手。
既然池盛泉出門去了，那這個世界又變得安靜祥和了，早知道他爸找他沒什麽急事就晚些回來了。池衍浩摸出手機和鑰匙扔到桌上，又脫了外套，舒适地往床上一倒。
沛然在他身後跟着，又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地到了床邊，就那樣扶着床頭的靠背看着池衍浩的臉。
池衍浩躺了一會張開眼睛，正好和沛然的眼睛對視，他莫名地有些心虛，沐浴在沛然直接的視線裏，他有種奇妙的心虛感，于是便假裝自然地又閉上了眼睛。
“今天出去一天了都做什麽去了？”沛然問道，聲音輕輕的，純粹只是詢問的口氣，給池衍浩留了不少回轉餘地的口氣。
“出去玩啦。”池衍浩甩手。
他現在的心虛類似抛下老婆出去花天酒地的男人一般，池衍浩覺得這真是莫名其妙，沛然又不是他的誰，普通朋友而已，不帶沛然去同學聚會不是很正常麽，而且就算要帶的話一般也只帶女朋友不是麽，沛然和他的老同學們又不熟，去了也不一定玩得開心。
“去哪裏玩呢？都一天了……”沛然依然柔和地問着，在池衍浩身邊坐了下來。
池衍浩不回答，雖然說他玩都玩過了，就算跟沛然講自己是同學聚會也沒什麽可怕的了，可他就是心虛麽。
心虛了就說不出實話了。
沛然輕輕地扯平了池衍浩沒翻好的衣領，指尖似乎不經意地掠過池衍浩的脖子。
“恩？是不是同學聚會去了？”沛然說道。
池衍浩張開眼睛坐起來，看沛然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你，你怎麽知道。”
沛然臉上的笑便漾開來：“我猜的呀……”
池衍浩知道自己又上了沛然的當，沛然走路沒聲音，輕功一等一的好，套話水平也一等一的好，再加上這臉，這家世，弄進武俠小說裏，就是活脫脫王孫貴族之類的男二號。
不過那小說裏池衍浩卻當不了男一號，他曉得自己的份量，最多一個路人甲，被王孫貴族男二號抓了襯托自己英明神武的那種路人甲。
池衍浩想象路人甲的自己因為男二號沛然的英明神武，而在女主角面前出醜的樣子，忍不住白了沛然一眼。既然被戳穿了，也沒什麽好心虛的了，池衍浩大大出了口氣，開始跟沛然說白天同學聚會的事情來。
雖然先前池衍浩還想着，沛然又不認識他的同學跟去了同學聚會也沒意思，現在他卻完全忘記了這點，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事實上他兩在一塊玩的時候，一直都是池衍浩的話比較多，不是池衍浩對沛然的事情沒興趣，他對沛然的表姐可有興趣了，但沛然後來就再也沒肯說過他表姐的事情。
任憑池衍浩怎麽央，沛然就是不肯說得再多了，搞得池衍浩都覺得其實那天沛然手機上網看到的那漂亮姑娘其實就是個普通的漂亮姑娘，跟沛然根本沒關系，也不是沛然表姐，也不跟他們一個學校的。
池衍浩想着這些可能都是沛然杜撰的，有的時候池衍浩喜歡一個姑娘喜歡得緊了，也會情不自禁地在夢裏杜撰一下。
但想想又不對，沛然那種條件，需要杜撰麽，沒必要呀。
池衍浩叽叽呱呱說了一通，床上起來出門抱了桶冰激淩進來，冬天吃冰激淩是很爽快的一件事情，尤其是裹着棉被開着電熱毯再打着空調來吃，很享受，池衍浩和媽媽都喜歡在冬天吃冰激淩。
他拿了兩個勺子，分一個給沛然，然後脫得只剩毛衣毛褲，坐到床中間，沛然也坐上來，池衍浩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繼續叽叽呱呱。
他說到他們以前一本正經的眼鏡男班長有了個女朋友，又說到原來的漂亮文藝委員現在更漂亮了，還說很多人上了大學都改變了形象，因為他上的高中是全市最好的，裏面的學生都土得不行，現在個個光鮮亮麗，死板的不再死板，愚昧的不再愚昧。
看起來池衍浩是深切感受到了改革開放的好，沛然眯着眼睛聽，看到池衍浩嘴邊沾的塊冰激淩，便用自己的勺子伸過去刮下來，再放進自己嘴裏。
“哦哦哦對了對了！！”池衍浩咬着勺子說道：“我們班那個宣傳委員，原來她高中喜歡我诶，好像現在還喜歡呢……哈哈……”
池衍浩笑着舔幹淨自己的勺子，去挖下一勺冰激淩，“要不是別人說的，我都不知道呢，我高中明明和她說的話不超過十句，我就記得她是個普通姑娘，人不錯，別的也沒什麽特點，想不到她喜歡我這麽久……”
池衍浩似乎很為別人對他的心意而感到高興，也很得意似的，其實他還是有女生會喜歡的，畢竟好歹算長得帥的，而且誰的喜歡都會讓他很開心：“女孩子就是這點最可愛了，明明她就沒怎麽和我說過話，現在她也變漂亮了，哈哈，要不然我就和她在一起算了……”
這話當然是開玩笑的，池衍浩和那個宣傳委員的學校很遠，遠距離戀愛池衍浩是完全談不來的，他太花心了，肯定會出軌。
倒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沛然的聲音卻變得有些硬實起來：“你要和她在一起？”
還未等池衍浩搖頭，沛然便拿過池衍浩抱着的冰激淩桶放到旁邊，池衍浩握着勺子想去拿回冰激淩，全被沛然放倒在床上。
“要和她在一起，是麽？”沛然眯起眼睛，笑還是笑着的，笑嘻嘻的，卻不是陽春三月裏的波光般的笑容了，而是跟臘月十八晚上結在屋檐下的冰淩似的。
冰淩也會反光的麽，亮晶晶的，可這亮度卻是低溫的。
“怎麽不帶我去同學聚會呢？”沛然又問道，他就是能在這種奇怪的姿勢下分出閑心計較這個。
切，果然他還是計較的，池衍浩就說沛然沒那麽大度。不過現在兩人的姿勢是奇怪了點，池衍浩掙紮着要起來，沛然的力氣卻出乎他意料的大，他掙紮了會未果，以為沛然要跟他鬧脾氣，便不動了。
想了想，池衍浩按下心中的別扭答道：“你是貓麽，只聽說過帶狗狗出門散步，沒聽說過帶貓咪的。”
“貓？”沛然想不到池衍浩給他這麽個答案，覺得奇怪地歪了歪腦袋。
“對啦對啦，過完年我就帶你出去玩，乖乖地起來吧。”池衍浩拍拍沛然的胳膊，貓咪的毛是要順着捋的，池衍浩覺得他只要順着捋沛然的毛就行了。
可沛然卻危險地笑了：“貓……是麽……？”
池衍浩還想推他起來，卻見沛然埋下頭緩緩舔了下他手裏握着的勺子，池衍浩看得有些臉紅，沛然幹什麽要舔他的勺子，這要是一般偶像劇情節，那不就是間接什麽麽。
可池衍浩不要和男人間接什麽，還好這也不是偶像劇。
池衍浩卻忘了，生活變數總是比偶像劇多。
下一秒沛然便輕輕舔了他的嘴唇。
池衍浩大驚，哀號了一聲，艱難地掙紮着把手裏的勺子放到床頭櫃上，想空出手來扯開沛然。
沛然已經埋頭到他脖子那邊輕輕舔了起來，池衍浩喘着粗氣想着沛然看起來麻杆似的居然有這麽重麽，然後嘴巴又被堵住了。
大概是因為住宿生活比較禁欲——畢竟池衍浩臉皮再厚也不能在公共場合自己解決，大概是太久沒交女朋友，大概是沛然舔得太恰倒好處，大概是沛然長得也十分恰到好處，池衍浩扯不開他，卻發現自己可恥地硬了。
這是不能夠的，這種事情池衍浩怎麽能夠允許他發生呢，他的下半身是屬于女性的，看片子的時候女女或者人獸他尚且無法接受，男人和男人就更超過他的常識了。
“你起來！”池衍浩扯着沛然的衣領。
沛然的脖子卻動都不動，他從身後抓下池衍浩的手，在指尖親了親：“不起。”
“去死！起來！”池衍浩喊到，揮開沛然的手，又用力推去。
沛然動了動，大腿摩擦到池衍浩的下半身，悲慘的是池衍浩褲子都脫得差不多了，那裏什麽情況，佛都擋不住。
沛然了然一笑。
“笑個屁！你不會硬嗎！都怪你！舔個屁！起來！！”池衍浩憤怒地喊道，十分極其地憤怒，給一個男人舔了兩下居然讓他硬了，多麽可恥的事情。
沛然依舊是笑，摸了摸池衍浩的臉，安慰性質地。
他的手按在池衍浩的胸口上往下移動着，池衍浩看他的動作，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他要幹嗎，因為他實在沒那個男男的概念，他迅猛地一把拉住沛然的手：“你敢！你敢我就和你絕交！”
沛然歪歪頭，一副可愛相，然後他“喵”了一聲。
池衍浩的臉騰得就紅了。
喵個屁！他怎麽喵得出來！
這個男人真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
池衍浩的手勁是沒有沛然大的，所以後來掙紮了一身汗後，池衍浩還是腰肢酸軟地在沛然身下縮成了一團。
沛然低頭去蹭他的臉，邊蹭，邊“喵喵”地叫。
池衍浩剛被擦幹淨的手心裏似乎還殘留着黏糊糊的觸感，那些玩意是沛然的。
池衍浩都沒法想象他剛才碰了別的男人的，那個……
嗚嗚嗚嗚嗚……
池衍浩想，好手不侍二鳥，自己貞潔的右手再也不貞潔了。
嗚嗚嗚嗚嗚……
都怪自己莫名其妙地硬了，不，還要怪沛然莫名其妙地舔了自己一通。
嗚嗚嗚嗚嗚……
池衍浩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