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池衍浩後來有幾個晚上沒睡好覺。

在他們宿舍的人都歸巢後，沛然依舊光明正大地爬池衍浩的床，蓋池衍浩的被，摟池衍浩的人。這在以前是沒有的情況，宿舍裏可是公共場所，以前池衍浩是有點疏忽了。

但禮拜六晚上沛然爬過池衍浩一次床後，就開始頻繁地往池衍浩床上爬，爬上床了他又不是要乖乖睡覺，熄了燈以後不知羞恥地摸這裏摸那裏。池衍浩在宿舍裏還要注意自己反應不能太過火，只能默默忍耐，不好罵人還不好打人，憋得臉上都冒青春痘。

直到池衍浩當着全宿舍人的面說既然沛然那麽喜歡他床，那兩人換床睡也可以，沛然才收斂了，終于不跟池衍浩一道睡了。

所以說，人的臉皮厚無止盡，但更讓池衍浩啧啧稱奇的是，他宿舍裏的人居然還能對這種事不聞不問視若無睹，連個開他兩玩笑的人都沒有。

池衍浩就覺得他宿舍的人未免也太天真了，這種狀況明顯不是普通的同學一起睡覺好不好，沛然這種行為已經屬于強搶良家少男了好不好。他們老是這樣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比帶着有色眼鏡來看這事還讓池衍浩覺得不愉快，龔其君一個人已經夠笨了，搞什麽另外三個跟他一起笨啊。

還好池衍浩有沛馨這麽一個天使來治愈，他還等着沛馨給他介紹女朋友呢，可後來沛馨不知道是忘記了這事還是怎樣，絕口不提女朋友相關的事了。不過池衍浩也不在意，女朋友他可以自己找麽，不一定要沛馨介紹嘛，認識沛馨本身已經夠讓他開心的了。

他和沛馨還是挺情投意合的，一起玩起來特別投機，池衍浩終于相信男女之間是可以有純潔友誼這回事，因為他對沛馨雖然沒那種心動，但他可是真心喜歡沛馨，就是他每次跟沛馨一塊出門前要跟沛然報告這點有些煩人。

再煩人池衍浩也喜歡跟沛馨外出，而且他每次見到沛馨就必定能見到安一鶴，沛馨和安一鶴成天形影不離，兩人的關系簡直像雙胞胎一樣好。

池衍浩對安一鶴的殷勤獻得毫不掩飾，他對安一鶴好跟對沛馨好是有差別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的那種差別。

不知道為什麽，池衍浩越看安一鶴越覺得喜歡，當然這不光是因為安一鶴長得美，安一鶴的氣質也很能收服他。

盡管池衍浩喜歡所有女孩子，但總歸有特別的偏好，他最喜歡的女孩子的類型，似乎就是那種看起來有些冷淡，很有氣質，成熟又豔麗，剝螃蟹殼的時候都顯得別樣好看的女性。

所以他雖然喜歡舒淇，喜歡林志玲，喜歡張柏芝，喜歡安吉麗娜朱莉，喜歡各種各樣世界各地的女明星，但卻只有在每次看到Maggie Q的時候才會特別有沖動嘛。

可池衍浩獻殷勤獻得過火了，安一鶴便看出來了，其實安一鶴何等聰明，也許第一次就看出來池衍浩對她有好感了。

于是安一鶴便有些疏遠池衍浩，還似乎以為池衍浩會不明白似的表現得相當明顯，這讓池衍浩落寞了幾天，可也不過就是幾天而已，再一次接到沛馨邀他出去玩的時候他已經重新振奮了。池衍浩對追姑娘還是很有經驗和沖勁的，他覺得，只要女生臉上的表情不是厭惡的話，他還是有機會的。

不過這次跟沛馨出去，池衍浩就沒見到安一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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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索性就不來了，這未免太傷人了吧。

池衍浩感覺自己有點受到打擊，整個人不免顯得郁卒起來，奇怪的是沛馨今天心情好像也不太好，說話都提不起精神。

“沛然也沒跟你出來？”沛馨問道，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池衍浩出來跟沛馨玩的時候沛然偶爾會跟着，不過次數很少。

池衍浩點點頭，還抱着安一鶴可能是遲到了的僥幸左顧右盼，沛馨看他腦袋轉動的樣子，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池衍浩回頭跟沛馨說：“安一鶴呢？今天她不來了？”

一個平常不過的問話，沛馨聽到後卻白了臉，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

池衍浩被沛馨驟然大變的臉色吓了一跳，沒心思去想安一鶴的事情了，他趕緊扶住看起來莫名憔悴的沛馨，心裏想着沛馨今天該不會來大姨媽吧。

其實他們每次出來一塊出來玩都沒什麽固定的目的，有的時候吃飯，有的時候唱歌，或者是逛街、看電影，就只有一次他們再加個沛然，四人一塊去爬山。

都是很普通的朋友們在一起的玩法，所以這次出來池衍浩也不知道沛馨要做什麽，沛馨也不說話，池衍浩只能輕輕托着像個水泡一樣的沛馨往快餐店走。

他安頓沛馨坐下了，問沛馨要不要吃東西。

沛馨垂着腦袋搖頭，她今天都沒把長發紮起來，她發量還不少，一大把瀑布一樣的長發遮着她的臉，顯得她更是瘦小，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落魄。

池衍浩抓抓腦袋，估計今天被沛馨喊出來是要聽她說心事了，他想了想，去櫃臺買了熱牛奶端給沛馨，自己則拿了杯熱咖啡。

沛馨拿起牛奶杯裏的吸管攪了攪，喝了一口，擡起頭看池衍浩。

池衍浩沖她安慰地笑笑。

下一秒沛馨就紅了眼眶。

池衍浩大驚失色，趕緊去櫃臺要紙巾，又坐到沛馨身邊，手忙腳亂地給已經哭得抽抽嗒嗒的沛馨擦臉。

還好沛馨不太化妝，不然那張臉可就毀了。

沛馨哭起來跟她笑起來一樣豪放，毫不顧忌也毫不掩飾，紙巾一張張地用，池衍浩都不好意思再去櫃臺要紙巾，就風一樣奔出快餐店門去隔壁超市買了一包抽取式紙巾回來。

沛馨稀裏嘩啦哭了一通，眼淚鼻涕嗒嗒滴，他兩面前的桌上都堆了一堆用過的紙，小山一樣，池衍浩側着身子擋住沛馨，感覺身後各種各樣的目光像箭一樣射穿了自己。

沛馨的體力很是驚人，她約莫哭了半個鐘頭，才終于有些緩過來了，抽噎着不停地醒鼻涕。

桌上的牛奶早冷了，池衍浩擔心沛馨正例假，便去櫃臺重新買了熱的牛奶回來。

沛馨“噗嗤”一聲醒了一大把鼻涕，估計是剛才排水量過大，渴了，接過牛奶喝完，整個人才看起來好看了點。

池衍浩摸了摸沛馨的頭發，給她把落到前面的頭發撩到後面去。

沛馨看着池衍浩的動作，要哭不哭的，臉上一片慘淡：“浩浩你真好，你要是我老公該多好。”

哈哈哈，池衍浩在心裏幹笑，想着：我要是你男人，我肯定就被沛然杵死了。

而且他現在正迷戀安一鶴，和沛馨處下來他也發現沛馨不适合拿來當女朋友。

沛馨又抽了張紙巾來抹紅通通的筆頭，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聲音低低的：“……我老公是誰……你知道的吧……”

雖然沛馨從來只喊沛然的名字，不給他什麽親密的稱謂，但池衍浩是知道的。

他道：“我知道。”

沛馨擡頭看池衍浩：“……沛然跟你說過了？”

池衍浩托着下巴：“早說過了。”

沛馨的表情看起來很驚奇：“……那沛然還挺相信你的呢……”

池衍浩揮揮手，還好還好，他給沛然做這麽久菲傭，沛然怎麽可能會不信任他。

沛馨又低下頭去絞手指，回憶着什麽似的，看起來又像要哭一樣。

池衍浩趕緊去拍拍她的背：“要是發生了什麽事，你跟我說吧……”

沛馨皺起臉，又哭了，邊哭邊說：“……我，我老公，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池衍浩愣住了。

沛馨又哭又說的，聲音聽起來可慘了，話都說不完整，一頓一頓，說到後來氣都喘不過來。

池衍浩趕緊去拍她的背，啪啪啪拍了一通，沛馨喘過氣來，可依然花着整張臉，她拿過一邊冷掉的牛奶喝了口，又開始淅瀝呼嚕地醒鼻涕。

聽到沛馨說的，池衍浩心裏挺不是滋味，莫名地覺得不舒服，沛馨都這麽好了，沛然居然還在外面找別人。不過沛然看起來也不像那種人啊，他不是挺喜歡沛馨的麽，而且他成天呆在宿舍的，哪裏去找的別的女人啊。

雖然覺得自己不該問，但池衍浩還是忍不住問道：“恩，你是親眼看到的？”

沛馨狠狠地抽過紙巾往自己臉上狠狠地抹：“就是親眼看到的啊，上個禮拜天本來我跟他說好要一起出去逛街，他卻忽然跟我說導師找他有事，我就跟別人一塊出去了，然後就看到他跟會計班的那個賤人進了電影院！”

想不到沛馨罵人還是挺狠的，或者說女人罵到情敵的時候都會十分兇狠，“賤人”二字沛馨罵得兇惡無比，與她平常的感覺相去甚遠，整個人像從金錢草變成食人花似的。

上個禮拜，啊，上個禮拜沛然好像确實出門去了。

沛然一出手，都是大姐姐，他這個人到底多喜歡搞姐弟戀啊，啊，看來他不喜歡自己班裏的女生不是因為他看人眼光比較高，只是因為他嫌同齡女生年紀小。

池衍浩心中對沛然鄙夷無比，沛馨的眼淚又一次來襲，嘩啦啦啦啦，飛流直下三千尺，擋都擋不住，她就這樣整個人哭倒在池衍浩懷裏。

池衍浩也沒辦法，沛馨的哭聲響徹整間店，估計再一會服務員就要來趕人了。

他只能一邊拍着沛馨的背作為安撫，一邊想着沛然那混球。

這家夥和男人這樣那樣就算了，畢竟不是玩真感情的麽，但他居然還腳踏兩條船，搞不好他不僅踏了兩條船呢，就他那家夥，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踏了七八條。

池衍浩心裏無比堵塞地想着，沛然這個混蛋，果真是人渣。

等沛馨哭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池衍浩只能先送沛馨回去女生宿舍，他兩認識時間不長，但感情很實在，沛馨這樣子池衍浩還是挺難受的，兩人間第一次氣氛這麽沉重。

池衍浩一直把人送到了宿舍正門口，又看着沛馨拐進去她住的那幢樓，才嘆着氣往自己宿舍走。

沛然這個渣子啊，真是一個渣子。

池衍浩心裏又有點憤怒又有點不爽，其實他對朋友還真的沒那麽重視，其實要是今天龔其君來跟池衍浩哭訴說他女朋友出軌，池衍浩不會這麽不舒服，他為人還是挺流于表面的。但因為沛馨是女孩子，他就不由得覺得憐惜起來。

好吧他就是這麽一個重色輕友重女輕男，他也不是什麽好貨。

但沛然那還是人麽，還是人麽。

回到宿舍，大家都擠在沛然桌子前看電影，沛然筆記本屏幕大，看什麽都很爽，所以隔壁都有人過來問他借電腦看電視劇的。

池衍浩悶不吭聲地走回自己座位上。

沛然從人堆裏探出頭來看池衍浩：“今天玩什麽去了？”

池衍浩想，他跟沛然也真算是分分和和好多回，當然這不是戀愛關系層面上的，而就是一個比方。他跟沛然一開始感情不是不好麽，後來兩人感情好了，沒好多少年又吵架，吵完沒多久又和好了……

大概他兩就是八字不合。

行，今晚開始他又不想跟沛然講話了。

不過這次是因為沛馨的關系，雖然不是自己的事池衍浩卻覺得心裏憋悶得慌，他一屁股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來，抽出雜志來看。

得不到回應的沛然當然要過來看池衍浩怎麽了。

摸着良心說，沛然這人真不壞，雖然人是懶了點，但他大方又很會關心人，朝他發脾氣他也不惱，就笑笑地那樣看着你等你消氣，就是私生活不檢點了點，男女都行還腳踩幾條船。

池衍浩想，其實他私生活不檢點關自己什麽事呢，要是擱以往，他根本不要去想那麽多，該怎麽玩還是怎麽玩，沛然就算和沛馨分手又關他什麽事呢，他其實可以做到兩頭讨好兩邊玩。

還是他就那麽心疼沛馨麽？

池衍浩不知道，他腦袋很漲，他渾身不松快，他讨厭沛然，也讨厭自己老這樣遇到沛然的事情就上火。

沛然過來了，右手撐着桌邊，彎腰去看池衍浩的臉：“怎麽心情又不好了？”

池衍浩按耐着去翻雜志頁，他其實不想去管沛然和沛馨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沛馨說她看到沛然和其他女生在一起，還有沛馨哭成一團的樣子。

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不婆媽。

他便站起來，看着沛然說道：“你跟我出來。”然後他便往宿舍外面走。

沛然的表情變了變，好像覺得奇怪，但他還是很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