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生病的時候就是容易脆弱，脆弱的時候就容易悲觀，一悲觀了情緒就失控，情緒失控後則會導致種種嚴重後果。

池衍浩在悲悲切切地哭了那一通後，感覺自己真是丢臉斃了。

他這樣子跟沛馨發現安一鶴出軌後在快餐店裏那一通驚天動地的哭，有沒有差別？

基本沒有差別。

池衍浩便板着臉開始思考他要怎麽善後，他是不太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的，做都做了，後悔沒用的，重要的是眼下怎麽能讓唯一的目擊者沛然乖乖地不吭氣，不來諷刺人也不會去跟別人說。

池衍浩承認自己就是心理陰暗，他用他陰暗的心眼來看世界，看人生，看沛然。

不不不，沛然本身比池衍浩的心理還陰暗。

等池衍浩抽搭完了，也不嗝嗝地喘氣了，便終于賞給沛然一眼，眼神略帶藐視：“你怎麽還不走？”

沛然拖了舍長的椅子大喇喇岔開雙腿坐在池衍浩面前，下巴擱在椅背上，秀麗的臉龐在池衍浩視線範圍內放得無限大。

他們面對面坐了一會，池衍浩不服輸地跟沛然對視了許久，沛然終于眨了眨眼。

“我今天不走了。”他笑着說道，從口袋裏摸出一包軟糖，拆了包裝，拿了一顆往池衍浩嘴裏塞。

池衍浩扭過頭去，沛然舉起另只手扭過池衍浩的下巴，手指間一用力，池衍浩不由地張開嘴來，沛然把那顆糖丢進去。

沛然是個陰暗的、色情的、混賬的、粗暴的，王八蛋。

池衍浩吞了那顆糖，吸吸鼻子，剛才鼻涕醒多了，紙巾擦破了鼻子上的皮，好疼。

沛然便開始惺惺作态地噓寒問暖，問池衍浩是不是鼻子很疼，要不要塗點潤膚霜。

池衍浩看沛然的樣子，感覺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低下頭去看地板：“本來不疼，看見你就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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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沛然嘆道，邊吃着糖邊伸出手指頭點了點池衍浩的鼻尖，像朵牡丹花一樣地笑。

池衍浩警覺地往後仰起身體，又起來把自己的椅子往後扯了扯，讓自己跟沛然隔開一個夠遠的距離。

“你快走！”池衍浩對沛然揮手，做出驅趕的架勢來，他的身邊有個掃把，他可以随手取用。

沛然低頭吃完了那一小包軟糖，舔舔嘴唇，磨磨蹭蹭地擡起頭來：“……要是我走的話，你跟我一塊走嗎？”

池衍浩從通氣不暢的鼻子裏艱難地哼出一口氣來，“我幹嗎要跟你一起走，而且打擾你跟你女朋友的二人世界多不好，我沒這麽不識相。”

沛然忽然在日光燈下陽光地一笑，真難得看到他這樣燦爛沒心機的笑容，可池衍浩總是覺得沛然不管怎麽笑都是在打壞主意，于是他越發戒備了。

沛然點點頭，邊笑邊說：“是哦，你還真的蠻識相的。”

池衍浩白了他一眼，以為事情解決了，等會沛然便要滾蛋了，他便開始不由自主地考慮起等下自己是洗澡好呢還是洗腳好，因為他還是有點感冒的嘛，也許洗澡不太好。

池衍浩正神游天外地想着，沛然忽然站了起來，池衍浩一驚，立刻拉起渾身的警戒線，并且退到了離掃把最近的距離。

沛然慢慢地走過來，池衍浩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起了掃把護在胸前，雖然腦子不太清醒，可要自保的動作簡直像條件反射。

沛然看着池衍浩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架勢，皺起眉來，卻還是在笑，像春光裏滿樹的桃花一樣。

“……你真的不去我那看看？”沛然說道，擡起右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池衍浩拼命搖頭，動作幅度太大搖得頭都痛了。

沛然攤開手來，似乎很遺憾的樣子，嘆口氣：“哎呀，那真的太可惜了……我還想跟你說……我讓家裏把我的鞋子都送過來了呢……”

他邊說，邊轉身作勢要走，剛轉了個身，已經被池衍浩扯住了。

沛然回頭，果不其然看到雙眼已經充血的池衍浩。

“你說什麽！”池衍浩大聲問道，聲音都有點變調了。

沛然回頭看池衍浩，擡起雙手摸住了池衍浩的臉，然後大拇指輕輕擦過池衍浩眼下有點青黑的痕跡，池衍浩因為生了場大病的緣故，不僅臉小了一圈，眼睛下面也挂了兩個黑眼圈。

恩……感覺……池衍浩被捧着臉，腦子裏糊裏糊塗地想，沛然的手還蠻舒服。

沛然低頭吻去，池衍浩胡亂掙紮着被親了一通，又是累又是暈，他不太清楚的腦子裏只有沛然那些鞋子的念頭，好像一汪混沌的湖水中央漂浮着一只耐克空軍一號，池衍浩只看得到那只鞋子，于是他撲通一聲跳進了湖水裏。

可水草沛然又很快把池衍浩卷上了岸，然後沛然跟池衍浩說：“明天帶你去看鞋子？好不好？”

被親了一頓居然還要等，池衍浩覺得沛然這個人提出的交易都不可思議得很，他剛才可是為鞋子們出賣了自己的肉體诶，雖然出賣過程也不大自願就是了。

可他不好表現得太過于猴急，漂亮的姑娘和鞋子總是值得人等待的，何況他現在，似乎還真的沒有走路的力氣。

沛然又摸了摸池衍浩的額頭：“怎麽又發熱了呢……”

池衍浩搖搖頭：“不知道。”

沛然抵着池衍浩的額頭笑：“不會是發智慧熱吧？”

“呸！”池衍浩無力地反駁道。

可池衍浩今晚還是一點反抗都沒有地順從了沛然，而且今晚沛然也留了下來。

而且的而且，沛然的床鋪已經收空了，他便跟要跟池衍浩一起睡。

池衍浩懷疑沛然會不安分地動手動腳，便防備了很久，要睡不睡的，剛有點睡意就莫名其妙地驚醒，每次醒過來都看到很晚都沒睡的沛然帶着笑意在看自己。

宿舍裏的燈早關了，只有室外的路燈打進來印在沛然臉上。

池衍浩最後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特別晚了，沛然也已經睡着了。

今晚池衍浩睡得非常暖和，雖然其實夏天都快到了，但今晚真的特別溫暖。

因為沛然一直摟着他，碰他的動作也放得非常輕，沛然睡相也很好，一點都不會礙到人，當然他也并沒有對池衍浩動手動腳，居然是難得的溫柔。

這樣溫暖的白貓咪池衍浩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動物們都很暖和，池衍浩糊塗地想，他小時候養過一條雜種狗，抱起來也很暖和，就是臭了點。

池衍浩邊想着邊再一次沉沉睡去，口水流下來淌在沛然的衣服上。

去到沛然家，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了。

白天池衍浩起得晚，11點鐘準時自然醒，宿舍裏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人，沛然和龔其君。

舒服地睡過一覺後池衍浩只感覺自己神清氣爽孔武有力，似乎一股渾然的真氣從天靈蓋灌入，感覺現在出去逛街逛到午夜十二點都不是問題。

下午他們三人便一塊去了沛然在外面新租的房子，離學校并不遠，但還是要乘公交車，也就兩站路而已。

沛然家不愧是純得一點雜質都沒有的有錢人，一個學生租房子，不跟人合租就算了，還自己租個兩室一廳，什麽什麽啊，就算要跟女朋友住吧，一個房間就夠了吧。

沛然解釋道：“偶爾會有家裏人過來，另一個房間是做客房的。”

池衍浩仰天長笑，哦，客房，還有客房，大學生在外面租的房子居然都有客房。

他在淌血的心裏狠狠地呸了一口，去他媽的客房。

那間所謂的客房裏裏有臺屏幕巨大的電視機，鋪着厚地毯的地板上放了兩臺游戲機，池衍浩認得其中有個機器叫PS3，他堂哥也有買，另一個叫什麽來着？

龔其君知道那是什麽，龔其君紅着眼睛舉手問道：“沛然！我以後每天都來你家玩好不好！”

沛然說好，龔其君便一臉興奮地跟池衍浩說他以後可以每天都來玩XBOX360了，好開心。

池衍浩龇牙咧嘴地問沛然：“你又不喜歡打游戲，你買那麽多游戲機幹什麽。”

“我喜歡啊……”沛然說着打開電視機，“打發時間挺好的。”

龔其君已經迫不及待地拿了手柄坐到床位，眼睛似乎再也無法從電視屏幕上離開了。

池衍浩“切”了一聲，還是覺得自己心裏有些扭曲。

沛然過來，帶着池衍浩出去，龔其君自然是不會跟上來的，他們走到另一個房間，這個地方比客房大很多，不僅地方大，床看起來也大了一圈，一看就是雙人床。

池衍浩卻都懶得諷刺沛然為了帶女朋友回來而買的大床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釘在牆上的那兩個白色的衣櫃，一個窄一點，一個寬一點。

其中有一個櫃子裏就放着池衍浩夢寐以求的每一雙鞋子。

沛然笑着看池衍浩癡呆兒似的表情，往前走去，打開了那個比較寬的櫃子，兩扇門往邊上移開，池衍浩頓時就覺得自己要瞎掉了。

啊啊啊啊！！這個那個！那個這個！！

池衍浩在心裏放聲尖叫，如任何一部恐怖電影裏的花瓶女主角，尖叫聲穿透靈魂，直擊雲霄。

沛然這個家夥太過分了，他明明說他只有一百七十幾雙鞋子了，現在看起來這個櫃子裏擺的遠遠不止那麽多好不好！！！

池衍浩的視野範圍裏是碼得比他人還要高出無數鞋盒，每個鞋盒外面都貼着立可拍拍的鞋子的照片，照片則下面寫着購買鞋子的地點日期等等。

沛然辦事！當真細心非常！！

池衍浩眼花缭亂地流着口水蹲下來從下往上一張張看那些照片，因為實在震撼過度，腦子又開始暈乎乎的，他現在一點都不嫉妒沛然了，真的一點都不嫉妒了，現在他胸腔裏升起的是一股油然的欽佩之情。

沛然是真正的球鞋玩家，他有的不僅是錢，他還有不輸給池衍浩的愛。

池衍浩幾乎想抱住沛然的大腿深切地喊一聲師傅。

沛然也蹲下來，看着池衍浩說：“我們的鞋碼是一樣的，你要是看中了，可以拿出來穿。”

頓時沛然在池衍浩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無數倍，池衍浩看沛然那一臉心懷鬼胎的笑也不覺得讨厭了，這是多麽親切的笑容啊，這是聖母瑪利亞的笑容！

池衍浩小心如同照顧初生嬰孩一般拿出一個鞋盒，又滿懷虔誠地打開，正想穿了，又想起什麽似的去找浴室。

沛然狐疑地站起來跟池衍浩走去浴室，池衍浩正在手忙腳亂地找熱水，沛然幫他開了熱水，問他要幹嘛。

甩開鞋子脫了襪子，池衍浩站進浴缸裏，揚聲道：“洗腳！”

沛然頓時笑得不行，但還是很機靈地找了雙拖鞋過來。

從來沒有，池衍浩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清洗過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他挽起褲腳管洗了許久才出來擦幹，穿進沛然準備的拖鞋裏，然後迫不及待地往外面跑。

沛然依然跟在他後面，池衍浩渾身舒爽地往床上一坐，彎腰輕手輕腳地撈起鞋子來。

他前後左右觀察了一遍手裏的鞋子，表情可以稱得上是戀愛，等他放下鞋子想穿了，又問沛然有沒有襪子，要幹淨的。

沛然便給他找了雙新襪子。

就算面對着鞋子池衍浩也依然忍不住挑三揀四：“怎麽是黑色的，沒有白色的麽？”

沛然摸摸鼻子，表示無能為力。

池衍浩也不挑了，拆了襪子迫不及待地套到腳上，剛想把腳伸進鞋子裏，忽然被沛然喊住了。

沛然眼裏閃着狡猾狡猾的光芒，可池衍浩現在心急得不行，他剛才做足了前戲，現在必須進入了啊！！！

“你要不要把褲子脫了，褲腳上沾了水，會弄到鞋子上。”沛然說道，也不知道他那個穿着昂貴絕版鞋毫不介意地往髒兮兮的水塘裏踩的人怎麽會去在意這麽一點點水分了。

可池衍浩很快着了他的道，因為他總是比沛然更心疼那些鞋子。

他毫不猶豫地起來脫了褲子，赤裸着兩條腿，腳上穿着黑色的棉襪，襪筒有點高，拉得緊一點，都快要切到他的小腿中部。

沛然抱着手在旁邊看，一言不發。

池衍浩興致高昂地穿了鞋子，走來走去，沛然家裏沒有全身的穿衣鏡，他便提着腳去浴室，擡腿從鑲在牆上的鏡子裏看，樂此不疲，擡完了這條腿擡另一條，拖他熱愛運動的福，擡來擡去也不嫌累。

沛然又跟過來：“要不要站到臺子上去啊？”

當然池衍浩是覺得沛然這個建議不錯，不過浴室的小臺子是肯定經不起他站的，池衍浩只能抱着遺憾竄出來換第二雙鞋子。

可等他再想沖進浴室去照鏡子的時候，卻被站在門口守着的沛然一把撈住了腰。

池衍浩現在沒空跟沛然扯淡，他很忙，他有大事要辦，那可真的是天大的事。

沛然捏着池衍浩的下巴親，舌頭伸出來探進池衍浩的口裏，池衍浩三心二意地讓沛然擺布，他覺得自己有點出賣肉體換取什麽的意思，不過只要能摸到鞋子，親個嘴又有何所謂呢，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池衍浩不覺得這樣是可恥的。

不過沛然今天可有點過分，親着又不滿意了，手不安分地去捏池衍浩的屁股。

被揉屁股有點不能忍了，可池衍浩想想還是忍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沛然舔着池衍浩的下巴，池衍浩都被他舔得有點入戲了，不由自主哼唧了一聲。

沛然在他耳朵邊說到：“今天……做吧……”

做？做什麽做？又要互摸麽？

互摸……唔……好像不大行了……

池衍浩有點認真地考慮起這個問題來，卻不想沛然在他耳朵邊笑了一聲，笑聲直達耳膜：“不是你想的那樣哦……”他的手慢慢地搓着池衍浩的臀部，只隔着一層內褲而已，池衍浩真不知道男人的屁股有什麽好摸的，沛然摸得到是津津有味，好像別的男人在摸女人的胸部一樣。

“今天要用這裏……”沛然在池衍浩的臀部捏了一把。

池衍浩瞬間懂了！

那！那絕對不行！

他推開沛然：“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邊往後退。

可惜他還沒穿褲子。

沛然舔了舔嘴唇，慢慢地朝池衍浩走過來：“……沒有東西給你嗟來食啊……”

池衍浩倒吸一口冷氣，往後又退了一步，被床絆倒，整個人往後跌去，摔在柔軟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