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去學校上課，池衍浩就自然是和沛然一起去的了。

其實他已經賴了一天課了，開始上課是禮拜二，前天他在沛然的住處呆了整天，不是他不想去學校，是他起不來床，疼痛也是要過渡期的嘛。

池衍浩小時候後那種屁股疼的經驗，不過和目前身上疼的地方有巨大差別，小時候他是被他爸用藤條呼的，疼在外面，現在他是被沛然那個的，疼在裏面，現在疼起來還不好意思叫喚，還好疼得不銳利，池衍浩忍得下來。

但還是疼，沛然便幫池衍浩請了假，自己去上了半天課，下午也回來了。

池衍浩就用這半天時間好好享受了下沛然的伺候，沛然說他不會削蘋果居然不是騙人的，他一刀削下去能切到一半果肉，最後在那蘋果變成蘋果核之前，池衍浩還是不忍心裝作沒看到，奪過了那命苦的蘋果和刀子，自己伺候自己。

池衍浩還見到了來照顧沛然的保姆，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胖阿姨，做得一手好飯，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來沛然家裏幫忙做家務，要是當天沛然沒課在家歇着就會幫忙做晚飯。

胖阿姨非常和氣，對池衍浩也很好，做的咖喱雞美味無比，池衍浩卧在床上吃着咖喱雞汁拌飯的時候随後問了下這阿姨的工資，沛然也正端着飯碗在旁邊吃呢，就随口說了價錢，池衍浩頓時就瞪圓了眼睛。

“一個月兩千？！你家給兩千？！你說她還在別家工作？！別人家給多少？！現在當保姆的工資這麽高哦！！”池衍浩瞪圓了眼睛說道，邊說話邊從嘴裏漏飯，還好今天沛然有了先見之明，早在床上給他鋪好了一層報紙。

“別家就不知道了……”沛然說，拿了幾張紙巾給池衍浩。

池衍浩接過紙巾擦嘴抹手，說：“我堂哥家請了個看小孩的阿姨一個月才一千多，還是全天看的那種……是因為我家在鄉下所以工資待遇比較低？”

沛然不答話，只是抿着嘴笑，池衍浩看了看沛然，又看了看自己的飯盆，忽然嘆了口氣：“早知道我該去學早教的，然後再考個當廚子的證書，我也就能去當保姆了……”

“大學生當保姆啊……？”沛然說，眯着眼睛，看池衍浩不動手吃飯開卻始發呆了，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當保姆的事情似的，便去拿了池衍浩吃飯的勺子起來，挖了飯送到池衍浩嘴邊。

池衍浩很順嘴地一口吃了沛然喂過來的飯，目光呆直地持續望着自己的飯盆說道：“大學生怎麽不能當保姆了，我又不是念的名牌大學，我還想過要去掏糞呢，不然去風波莊端盤子也好，市中心邊上的那個風波莊生意特別好，我們學校好多漂亮姑娘都去過……”

“哦？”沛然又喂了池衍浩兩口飯，問道：“哪些漂亮姑娘啊？”

一說這個池衍浩就來勁了，眼睛冒光，精神狀态也上升了無數等級，從病貓變成了發情期的犬類一般，只差耷拉着舌頭哈哈喘氣。

“廣播臺上一屆和這一屆的主播就都去過，還有電影社社長也去過……還有還有……”池衍浩噼裏啪啦從自己心裏的花名冊上扒拉了十來個人名下來，越說越興奮，吃飯都沒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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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一半，已經沒了動作只聽着池衍浩說話的沛然忽然開口打斷了他：“你剛才說那個特別好看但是有點像男孩子的動畫系的，她也喜歡女人哦，還傍過富婆……”

雖然已經親耳聽說過這種事，而且後來池衍浩還真的撞到過幾對特別可以的人物，并且自己也已經跟同性發生了超友誼關系，但池衍浩還是一下子哽住了，像嗓子被魚骨頭卡了一半，上不得又下不得。

沛然很滿意池衍浩繃緊到像下一秒就要被風化的樣子，他笑着說道：“沛馨跟我說的……”

被沛然這麽一攪，池衍浩哪裏還有心情說下去，他匆匆扒完了面前的飯，在泣血的心口把那個笑容燦爛的動畫系少女的名字默默劃去，依然去專注地考慮畢業後當保姆的事情了。

實際上池衍浩肯定是沒法去當什麽保姆的，他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畢業後會幹什麽呢，肯定就是像堂哥一樣跟着自己爸爸在廠裏做事，以後再跟堂哥堂弟妹們一起接下老頭子們拉拔大的這個廠。

池衍浩倒不是覺得自己做不來這些，他腦子拿來念書不行，拿來吃飯陪酒拉關系還不行麽，只是想想自己以後要幹的事情，池衍浩就覺得頭大。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爸，而在他爸退休前，他得有多少年得被他爸寸步不離地壓制着啊。

所以池衍浩覺得當保姆不錯，因為這種工作不需要學習成績好的人去做，池衍浩不想做辦公室也不想當外企精英更不想當小老板，他只想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不用看他爸的臉色。

而且池衍浩很喜歡小孩子，他也認為做飯收拾屋子什麽的學學就會了，而且他長得好會說話，讨好起女主人來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可能他這種年紀的男學生去當保姆沒人會信任他，沒人信任就沒人雇他。

池衍浩在床上趴了一會，努力想着自己怎麽去找個有好活路的活計，沛然盤腿坐在他旁邊敲了會電腦，問池衍浩要不要喝水。

池衍浩搖搖頭，擡手按住了沛然的電腦鍵盤，仰頭看過去：“沛然……”

沛然低頭看他，“恩？”

池衍浩十分真誠地說道：“要是以後我畢業了找不到工作，我去你家裏當保姆好不好，工資少點都行，但是要管吃住。”

沛然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滿臉誠懇的池衍浩，半響，終于彎起眼睛來笑了：“好。”

池衍浩噓了口氣重新換了個姿勢趴好，雖然他這種提前跟主子搞關系的情況看起來像是傍大款，不過既然能傍到，那就有了活路，池衍浩絲毫不以為恥。

他的腦筋便放松了下來，美滿地睡了個午覺。

大概是池衍浩被他爸打慣了，筋骨牢，皮層厚，後面那叫人羞恥的痛楚到第二天就好了許多，他便跟沛然一塊去了學校。

剛踏進教室，池衍浩就覺得有點羞人，其實大家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池衍浩現在心境變了，覺得跟沛然走在一起就能讓人看穿他們的關系似的，于是上課也不跟沛然一塊坐，依然蹭去舍長旁邊，左邊舍長右邊龔其君，真叫人安心。

沛然也不介意，随池衍浩去了，自顧自地走去教室邊上他的老位子坐下。

課間一直埋頭看漫畫書的龔其君擡頭問池衍浩道：“對了，藥錢你還給沛然了吧？”

池衍浩正跟舍長說話，被龔其君一問，反應不過來：“什麽藥錢？”

“你前幾天不是發燒又感冒，你吃的藥都是沛然買的呀。”龔其君解釋道，晃着手裏的漫畫書。

前幾天池衍浩重病的時候，他還沒跟沛然和好呢，說起來他們兩人的關系真可以算是突飛猛進，一下子從地獄十九層蹿到天堂十九層，這可真是接近光速一樣的發展速度，又接近光年一樣的發展距離。

不不不，先不說這個，先說，他們關系最僵的時候，池衍浩生病的藥還是沛然買的？

池衍浩搖起重新低頭去看漫畫的龔其君：“那藥不是你買的？”

“不是啊……是沛然……”龔其君說道，開始指手畫腳地跟池衍浩複述當日情形：“你生病的時候沛然回來過一次，看你病了就出去買了藥回來，又讓我給你帶飯啊什麽的……”

舍長在旁邊聽着，憨憨地笑道：“沛然對你真好啊，上次你們吵架也很快和好了……”

龔其君一說，再加上舍長一說，池衍浩的臉紅了一層再一層。

池衍浩憋着氣說道：“我們沒很快和好啊……”

那可是真的沒有，他們還是鬧僵了不短一段時間的。

池衍浩擡眼偷偷地往沛然那邊瞟，沛然也正好回頭看他，隔空飛了個吻過來，池衍浩紅着臉白他一眼。

壞人，沛然真的是壞人。

晚上池衍浩又被沛然拖去了他的住處，本來池衍浩是準備死活都不再去了，但沛然今天除了他以外又叫上了宿舍其他人，再加沛馨和安一鶴，一共八個人，胖阿姨已經做了滿滿一桌菜，飲料和酒也準備妥當了。

餐廳裏的桌子第一次坐滿了人，椅子都不夠坐，沛然便讓池衍浩坐他大腿上，池衍浩不鳥他，去沛然卧室搬了椅子出來。

胖阿姨手藝好，做什麽都好吃，連擺個涼盤好像都比飯店的還好吃，池衍浩吃得不亦樂乎。

沛然今天喝了些酒，池衍浩還是第一次看到沛然喝酒，他還以為沛然不會喝酒來着，或者是不勝酒力，不過今天沛然喝了不少卻臉都沒紅，表情也沒變，看起來酒量還不差。

不過他其實還是醉了。

因為在胖阿姨端出最後一道菜後，沛馨又說要給池衍浩介紹女朋友，池衍浩當然拍着自己的肚子說好，然後沛然便在這衆目睽睽的餐桌上，捏住了池衍浩的下巴，往下一口啃去。

池衍浩發誓這是他活了二十幾年來最丢人的一刻。

沛然吻得那叫一個啧啧有聲，在龔其君和沛馨倒吸一口氣的聲音裏，池衍浩嗚呼哀哉了一陣，沛然的手迅疾地從他衣服裏伸了進去，從肚子一路摸到了胸口。

然後他在池衍浩胸口掐了一把，池衍浩終于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推開他，然後沛然睜着迷朦的眼睛，一眼都不看飯桌上其他人，而是扯着嘴角對池衍浩笑，笑得像太平洋暖濕氣流帶來的又清亮又溫暖的春雨，笑得像池塘裏紅鯉魚背上桃色的鱗紋，笑得像一壇月季裏唯一的那株芙蓉，他笑得好像聚斂了這個房間裏所有的燈光，讓池衍浩恍惚以為這餐桌前只有他們兩個一樣。

沛然又拖住了池衍浩的手，執起來放在唇下親了親，然後由下而上望着池衍浩笑，他的眸子有些恍惚又亮晶晶的，難得渾身都沒有防備又柔軟，像刺猬攤開了柔軟的肚皮一般，似乎他把自己整個人都交給了池衍浩。

池衍浩也被沛然這副癡态耀得不行，像被晃了眼睛似的，又是覺得看了眼暈，又是覺得不看浪費，但他肯定是移不開眼睛的，便一直和沛然對視着，聽着自己心跳如鼓，看着沛然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搖尾巴，低低地喊他的名字。

桌子上還是穩重的舍長第一個出聲了，他咳嗽了聲，說沛然醉了，便起來要把沛然扶起來。

沛然當然不幹了，嘟着嘴抓着池衍浩的手不放，又摟住了池衍浩嘻嘻笑，一邊吸啜着池衍浩的耳垂，一邊伸出舌頭舔池衍浩的脖子。

池衍浩都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最後還是他扶起了沛然，拽着人往睡房走，剛走到房門口又被攬住腰沒頭沒腦地親了一氣。

折騰出自己一身老汗，池衍浩總算是讓沛然安分了下來，等他再走出來，發現餐廳裏只有沛馨和安一鶴兩個了。

桌子上的東西倒沒有浪費，吃得差不多幹淨了，池衍浩被折騰得有點餓，沒心情去顧及沛馨她們兩個，只想去乘飯來吃。

沛馨喊住池衍浩說道：“浩浩，你脖子上有吻痕哦。”

池衍浩下意識擡手去捂，回頭看到安一鶴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他又不好意思起來，但還是覺得吃飯要緊，便開了電飯煲想盛飯，可惜飯都沒剩滿一碗了。

沛馨又不識相地說道：“原來沛然喜歡男孩子啊，他怎麽都不跟我說過呢，要是你的話我又不會反對的……”

池衍浩很想回答她“因為你傻他才不跟你說”，想不到安一鶴與他心有靈犀，搶在池衍浩前面回答了沛馨的疑惑：“因為你是笨蛋他才不給你說。”

池衍浩遠遠地欽佩地看了安一鶴一眼，高人。

沛馨則甩給安一鶴一個白眼。

池衍浩舔着飯勺看安一鶴抿起嘴來笑，然後她低頭碰了碰沛馨的額頭，忽然感到安一鶴和沛然有些奇妙的相似處。

雖然他們兩個長得沒一處相似，但就是有些像。

不過現在池衍浩就不會對安一鶴感到心動了，他又舔了會飯勺，沛馨跟安一鶴便離開了。

胖阿姨早就走了，說桌子明天再來收拾，池衍浩稍微拾掇了一下，把髒盤子全運到廚房水池裏，又擦幹淨了桌子，自覺自己還是很有做保姆的天賦的，便洗幹淨手去房間看沛然。

沛然正睡着，池衍浩盯着他的睡，心中可算是百轉千回。

不過想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呢，池衍浩不适合用腦子的，想多了東西都會發燒。

他便去洗了澡，出來爬到沛然旁邊躺下睡了。

其實他今天真的準備睡宿舍的，他昨天都決定好以後只周末來沛然這邊玩了。

可他還是住下了。

早睡着的沛然翻了跟身，很自覺地往池衍浩這邊靠過來。

池衍浩扭頭看他的睡臉，頓時腦子裏冒出來一句話——動如清風拂面，靜如月夜睡蓮。

看得久了，實在忍不住，池衍浩湊過去在沛然腦門上啵了一記。

男人都是喜歡采花的麽，芙蓉和睡蓮不都是花麽，是花就要采，開一朵呀采一朵，這是男人的本性，怪不得池衍浩的。

爽利地采完了花，池衍浩便也美美地睡着了。

池衍浩和沛然的關系在部分人面前公開後，并沒引起多大的騷動，居然連龔其君都只在開頭時吸了那一口冷氣，後來再見到池衍浩，一如往常。

池衍浩估計是舍長給龔其君洗過腦了，而舍長本身就有問題的麽，至于宿舍另外兩個只知道學習的家夥大概是覺得反正沛然也搬出去了，對他們也沒影響吧。

不過想的歸想的，現實原因還是讓池衍浩大吃一驚，龔其君居然是知道他們學校有很多同志的，當然另外兩個也知道這一點了，至于舍長，倒确實是因為他本身就有問題。

但因為大家态度不變，他們也不會跟別人說，池衍浩就不至于在班裏擡不起頭來，白天跟女同學們依然調情，晚上回宿舍再接受沛然的電話騷擾，然後每個周末去沛然的住處坐一坐，或者做一做。

這樣的狀況一直到學期最後一個月的時候，沛然忽然打電話讓池衍浩在那個周末不要過去。

池衍浩問起原因，沛然說是他爸媽來了。

池衍浩挂了電話，木呆呆地想，原來是岳父和岳母來了。

想想，沛然家裏條件是那樣的，不僅僅是個暴發戶，簡直是個貴族，父母肯定管教很嚴，父母會許沛然交男朋友嗎，當然不會許了。

以前沛然說過他以後可能會跟沛馨結婚，池衍浩頭一回反應過來這不是說假的。

他想了半天，決定以後要是沛然跟沛馨結婚，那他就跟安一鶴吧，不過不知道安一鶴肯不肯。

不肯也要肯啊。

但其實池衍浩的第六感不太準，以前不準現在也不會準，他難得認真考慮一回自己以後的終生大事，考慮方向還是錯誤的。

沛然的父母當然不會允許沛然喜歡男孩子，但是他們也攔不住沛然喜歡男孩子。

這是在池衍浩見過一次沛然的父母以後，又隔了很多天，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