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晚待下來效果十分明顯,府裏的議論聲立刻小了下去。又過了四五天,墨奴的病基本好了,又恢複了往日孤傲冷傲的範。

他病的時候,林楚和衆妾室都送去過東西以示看望。病完了,他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退了回去,把遍地樹敵和不識擡舉演繹得淋漓盡致。

就連小玉都不禁感嘆了:“見過找死的,沒見過這麽迫不及待找死的。剩下幾位的東西不收也就算了,王妃的東西也不收!”

林楚倒是有些明白墨奴的心思,王妃的東西才不好收呢,別人的頂多添堵,王妃的是在試探他的态度。收了就是王妃一黨,不收就是駁了王妃的面。跟王妃站一塊沒好果子吃,沈潋滟對付不了林楚,就會挑墨奴的刺;沒跟王妃站一塊更沒好果子吃,無依無靠的欺負起來更方便。所以以墨奴的孤傲就不高興選了,愛怎麽來就怎麽來了。

林楚把原因簡單說了,小玉翻白眼:“傻呀!換成我,反正左右不是人,能撈多少就撈多少呗。你看看,我們給得可是千年人參!”

小玉晃了晃手裏的盒子,那是林楚的嫁妝,廣文帝和太子給置辦的大坑,裏頭東西要多好有多好。林楚接了之後,按着規矩清點完畢就再沒看過,要不是這次殷秋離提起,他早就忘了這碼事了。

說起殷秋離,林楚就郁悶。本來這次他不準備送的,算着墨奴的脾氣,送了肯定是這麽個結果。結果殷秋離特意跟他提了,要他一定得送,說什麽心覺虧欠墨奴良多,自己不好意思送,讓林楚送。

林楚當即心裏就嘀咕了,這絕對是扯謊,覺得虧欠自個送好了,經他人之手算什麽?想試探墨奴經此一役後在內府将以何姿态示人就直說,拐個彎說不嫌累?

小玉見林楚沒給下言,以為這事堵到對方了,忙扯開話題:“王妃,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們想想中午吃什麽吧?還記得我上回說起的薩迪嗎?就是給生魚片的那個東越商人。”

林楚一聽就想到芥末,就覺得嗓子眼冒火。

“王妃,您這樣可不行,萬一哪天下獄了,一坨芥末就能逼得你投降!”小玉語重心長的指出。

林楚頓覺渾身都冒火,這舉得什麽例子?真有那麽一天,他肯定吞下十坨芥末,直接自行了斷。

主仆兩人瞬間在芥末問題上雜亂無章的神交。

與此同時,殷秋離也在為芥末問題頭疼,無他,蘇靜塵閑來無事,大中午找他吃飯來着,指明要生魚片,特別囑咐芥末要多。東西一上桌,夾起就往芥末堆一滾,魚片有多大,芥末就沾多少。

看得殷秋離一陣胃疼,這麽喜歡吃,直接吃芥末好了。

誰知蘇靜塵來了句:“你別說,芥末這玩意真是好東西,吃了渾身舒坦神清氣爽。搞不到生魚片的時候,我就直接兌水喝,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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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秋離頓時不想吃了。

蘇靜塵也沒攔他,一副你不吃我吃就行的樣子,繞是殷秋離的涵養再好,也不高興伺候了:“到底有什麽事找本王,快說!別跟本王說你就是來吃生魚片的,不然本王回頭送給墨奴吃去。”

墨奴十分讨厭生食,讨厭到厭惡的程度。蘇靜塵本還想作妖,一聽就乖了,正兒八經的談事了:“牢房的事,你那情況怎麽樣?”

蘇靜塵說的牢房指的是顧輕舟生前關押過的地方,又是一段日子過去了,去探牢房的人有增不減,能出來的倒是有了一兩個,都成寶貝似的被自家主人看着了。

殷秋離也派人去了,但運氣不好沒出來:“我的人沒出來,你呢?”

“一樣!”蘇靜塵不爽的嚼着生魚片,“五皇子小姑娘似的文文弱弱的,他的人怎麽就能出來?”

“這還想不通?有人刻意為之。”

目前為止,出來了一個半人,一個是五皇子的,受了點輕傷;半個是三皇子的,就剩半條命了,現在還讓醫官圍着呢。五皇子人長得文弱,後臺夠硬;三皇子人聰明,後臺也不錯,向來有跟太子一較高低的心。讓這兩個人的人出來,擺明了就是拉仇恨的。

蘇靜塵當然清楚這點,原本他無所謂去不去,反正蘇家家主也沒下死命令。但現在不一樣了,關系墨奴的身世,他得進去一趟,便道:“事關墨奴,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不過就我一個不太保險,反正你也要去,一起吧?”

殷秋離并未立刻回答,在他看來牢房不一定會有什麽線索,是幌子的多數,尤其是顧輕舟為人聰明,該留一手早就留了,不會等到死前,再則布局的是廣文帝,此人謀略不足,陰人的水平一流,牢房裏肯定放了衆多把人往死裏整的玩意。

蘇靜塵看出殷秋離的遲疑,十分神秘道:“我進去探的不是顧輕舟的牢房,是另一個人的。”

“另一個人?”

蘇靜塵湊近殷秋離,小聲道:“老頭子給的絕密消息,廢太子沒死,一直關在牢裏,跟顧輕舟就隔了一個牢房。”

殷秋離聞言臉色一沉,廣文帝只立過殷洛雲一個太子,蘇靜塵所言的廢太子自然不是本朝,而是前朝太子殷卓離。此人早年和顧輕舟相交深厚,不知怎麽兩人鬧翻,才最終導致太子被廢,廣文帝登基。

廣文帝登基後,一直對顧輕舟和廢太子的這段往事耿耿于懷,五年後便以謀逆之罪論處顧輕舟。廢太子一早就下落不明,世人基本都認為他是被廣文帝秘密處決了,竟不想兩人被關在了一起。

不過仔細一想,這也不是不可能。廣文帝心胸狹窄,善嫉好炫耀,以勝利者姿态逼迫兩個失敗者茍且偷生坐看他江山穩固這種事,也是完全做得出來的。

如此一來,牢房就值得一探了。不過廣文帝既然清楚這一層關系,他怎麽會在顧輕舟死後還将殷卓離留在牢房?

殷秋離提出疑問,蘇靜塵忙道:“顧輕舟出事後,殷卓離确實不在牢房,但昨天我埋在牢房外的暗線回複,有個奇怪的犯人入獄,身上纏着六根碗口大的鐵鏈,四個壯漢擡進去的。老頭子的信上說了,當年廢太子失蹤前,聖上曾經暗中命人打造過六根碗口大的鐵鏈,材料還是玄鐵。交貨後,負責打造皆神秘死亡,有個留了心的,跟自家兒子說過,那些玄鐵上有特殊的機關,專門用來往人身上關鍵部位釘的。”

“這麽說,那個奇怪的犯人很可能就是廢天子。”殷秋離道。

“錯不了。他當年和顧輕舟交情不錯,這些年又一起待了牢房,肯定能知道些什麽。”說話間顧輕舟已經把生魚片都吃完,餘下的芥末兌上水分了兩杯遞給了殷秋離一杯,“好兄弟,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吧!來幹了這一杯,預祝馬到成功!”

殷秋離的臉立刻就綠了,和綠汪汪的芥末水如出一轍。

最終殷秋離沒選擇當日就去,而是做了番精心部署後才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摸進了天字牢房。

牢房基本如常,戒備稍許就先前林楚待着的時候高些,殷卓離還是待在原來的牢房裏,整個人呈扭曲狀一動不動趴在地上,身上的六根鎖鏈分別挂于牢房三角。

兩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殷卓離,殷秋離望風,蘇靜塵去探話。

“前輩?前輩!”蘇靜塵壓低聲線連喊了幾聲,殷卓離都沒什麽反應。

殷秋離邊注意着四周邊道:“直接問,他愛回答就會回答。”

“前輩,當年顧輕舟身邊可有一人,眼角有淚痣,精通天文?”

話音落,殷卓離猛擡頭:“無知小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滾!”言畢,獅吼功即出,地面晃動,牆體開裂,隐藏之人紛紛露餡。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殷卓離雙目圓睜,眼神猙獰。

殷秋離和蘇靜塵頓知他們所問之事已有答案,且十分重要,竟逼得風燭殘年的殷卓離出手。他們當即聽從對方之命,手起刀落殺向隐藏之人。

受命廣文帝隐藏于此之人皆是絕頂高手,雖單打獨鬥不是殷蘇兩人的對手,但群而攻之不容小觑。

殷蘇兩人為隐藏身份皆不使慣用的兵器和招式,出手雖猛,速度不快,眼見着已有兩人要趁亂出去報信,殷卓離又是使出了獅吼功,天字牢房出口碎裂,擋住了兩人的前路。

兩人遲愣瞬間,殷秋離已經殺到,長刀一橫,一人被斬首,另一人方吐出一個“救”字,胸口已然一刀。

即便如此,牢房門口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外頭,獄卒立刻出去禀報。

殷秋離方要追,殷卓離喝住了他:“外頭可以不管,這裏的人一定要殺幹淨!”

殷蘇兩人明白殷卓離的意思,方才蘇靜塵的問話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出去,這些隐藏之人各個聽見了,絕不能留!

兩人毫不猶豫,殺向衆人,一場血戰後方才清理幹淨。然而這一耽擱,外面已是重重包圍。

蘇靜塵抹了把嘴角的血,輕蔑的開玩笑:“兄弟,找死的人來了!”

相比蘇靜塵的血性,殷秋離冷靜得多,裏頭的人已經處理完畢,只消他們兩人安全離開,今日之事就能算了結。兩人的輕功都算頂尖,要脫身不難,但有個麻煩,天水蘇家的輕功太具辨識性,他們以長鞭為武器,輕功也巧妙借用長鞭,必須得讓蘇靜塵先走。

蘇靜塵也明白自家輕功的特殊性,果斷的答應先走,兩人手持長刀一鼓作氣沖出牢房,立刻将外頭之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尋到脫身空隙,蘇靜塵立刻離去,殷秋離算好時間痛殺一會也要離去。

圍攻他們的人見已走了一個,不敢再讓另一個走,紅了眼不要命得阻止殷秋離離去。

一人獨對衆多亡命之徒,饒是殷秋離這樣的高手也吃不消,身上已多處受傷,想要不留痕跡的離開已經不可能。情急之下,他下了狠招,長刀一橫,攔腰虛晃一招後,全力往銀月湖跑去,在衆人追上他之前縱身跳入湖中。

陸路已不能走,他只能從水路回去,水路可以洗刷他身上的血跡和氣味,但出水後很容易露餡,他須得找個萬全之策。對方定然已經在銀月湖沿岸嚴陣以待,并會依次搜索沿岸人家,他只能直接回王府,但王府內眼線衆多,稍不留神就會敗露,怎麽上去最安全?

殷秋離正想着,腦海裏忽然冒出一人,林楚!

對!通過密道去林楚房裏,今晚他本就是從林楚房裏出去的,回去才是正途。殷秋離當機立斷。

林楚正迷迷糊糊的睡着,他的睡眠一向很淺,輕微的聲響就驚動了他,他正要出聲疑問,一只冰涼的手捂住了他的嘴:“是我!”

殷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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