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醫官說了墨奴這病忽視是原因之一,最主要是郁結于心。方才他呓語一番,似乎與其父有關,你可知詳情?”殷秋離問。
蘇靜塵臉色一沉,他所知的不比殷秋離多多少,也就是自幼父母雙亡,被人販子賣入風月之地,由他們教導長大。除此之外還有件模棱兩可的事或許可探一二,他斟酌了會決定告之。
“我知道些事,雖沒多少證據證實确有聯系,但多少是個秘密,我當你是兄弟,不能外說啊!”蘇靜塵一副哥倆好表情,搭了搭殷秋離的肩。
蘇靜塵的态度說明這秘密也不是什麽天大的,殷秋離開始也沒太在意,随着對方講述深入,他的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蘇靜塵所在的天水蘇家位于西洛西北部荒漠邊緣,往北挨着落霞山莊,往西是茫茫荒漠,地理位置十分不好,生存環境極其惡劣。
他小時候特別淘氣,又崇尚單刀獨行大漠的俠骨風範,就三天兩頭往荒漠裏跑。有一回跑深了迷了路,水盡糧絕之時被一群沙漠旅人給救了。
沙漠旅人在西洛荒漠極其罕見,這裏環境惡劣又沒商道,沒多少人會沒事幹往裏走,因而蘇靜塵那回完全是撞了天大的運。
這群旅人的首領是一位十分俊美又溫柔和善的男子,他還帶着兒子,是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眼角有顆淚痣,特別活潑可愛。可能是旅途太過單調,看到蘇靜塵的時候,他特別高興,坐在毯子上一個勁的拿好東西示好。
蘇靜塵那時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又玩性重,不到半天兩人就玩到一塊了,一天下來就形影不離了。他記得特清楚,荒漠的夜晚十分安靜,但星河璀璨煞是漂亮。兩人躺在帳篷裏,透過縫隙凝望星空,小孩對星辰十分熟悉,指出的同時還附帶講了不少相關故事,非常好聽,當時的他聽入迷,連睡覺都忘了。
可惜第二天俊美男子就命其中一個随從護送蘇靜塵離開大漠。小孩有些不舍,但拗不過父親堅持,揉着眼淚跟蘇靜塵道別,臨走時還悄悄塞了塊翠綠的玉片給他。
随從帶着蘇靜塵離開大漠,當發現天水蘇家出來尋找的人時立刻就離開了。蘇家的人把他帶了回去,父親将他責罵了一頓,又詢問了經過。蘇靜塵如實告知,蘇家家主聽完臉色大變,叮囑他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蘇靜塵遂從此閉口不談,多年後,游歷到銀月城,偶見墨奴便覺十分熟悉,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小孩,留心查探後更覺相像,故而才糾纏至今。
殷秋離聞言看了眼墨奴:“他眼角沒淚痣。”
“他遮掩了,我見過素顏。”蘇靜塵道,“我還試着問過他星辰,他雖然不怎麽樂意回答,但些許的言語中還是透露出他對此非常熟悉。你想啊,哪個風月之地會教人記星辰?”
殷秋離點頭算是勉強信了,心中開始盤桓方才真正讓他變色之事,蘇家家主的态度顯示他清楚那些沙漠旅人的身份,他叮囑蘇靜塵不能随便告知他人,蘇靜塵卻在此時說起?是因為關心墨奴?不盡然吧!
蘇靜塵卻在關鍵時刻耍賴了:“我就是關心墨奴,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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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秋離決定不在言語上跟蘇靜塵計較,直接用行動計較了,擡腳就要走。
蘇靜塵趕緊把他拉住:“往哪去?你走了誰給我打掩護?”
殷秋離不理他,蘇靜塵急了,威脅:“我跟你說,這種關鍵時刻,你不能得罪我,得罪了你就完了。”
殷秋離抱臂好整以暇看着蘇靜塵,言下之意是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蘇靜塵無奈,只好說:“我家老頭子給我寫的信,讓我把這事告訴你,順便讓我在你府上多住些日子!”
殷秋離一聽心中疑惑愈加深,墨奴究竟是何人,竟讓一向低調的蘇家家主有了站位的意向。
蘇靜塵看出殷秋離的疑惑,拉着他正色道:“墨奴的身份,老頭子信上直言了,他也不清楚,只是依稀有些猜測。據說秋水無澗是奉上古神祇之命,守護神跡之地的。這只是據說,老頭子年輕的時候誤打誤撞去過神跡之地,那什麽東西都沒有。所以他讓你多加注意,也不要過分在意。萬一錯了呢!對吧?”
蘇靜塵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又恢複了無賴樣。
殷秋離完全明白了蘇靜塵所言,衆位皇位繼承人都在尋找秋水無澗繼任掌門,而墨奴或許有可能是。如此一來,蘇家家主已經不能說是有了站位意向,應該說是已經站了位。這種突如其來的力助讓殷秋離宛如做夢,不敢相信。
蘇靜塵立馬諷刺了:“瞧你的樣,還是王爺呢?這又不是好事,被我家老頭子瞧上的就只有幹苦力的份,沒享受的命。再說了,別看他巴巴的讓我把這事告訴你,其實他心裏可瞧不起這事了,他覺得靠自己努力上去的才是真,靠這玩意上去的都是些破爛貨。”
殷秋離一愣,深為感慨:“本王一直就有這種想法。”
“哎呦!不謀而合!”蘇靜塵笑了,伸手。
殷秋離會意,伸手握住蘇靜塵的手,兩人眼神交彙,兩家的合作在不動聲色間成了。
“就這麽說定了,後面幾天你得給我打掩護!”蘇靜塵趁機加碼。
“……”殷秋離扶額,十分不想理會此人。
不想歸不想,殷秋離還是盡職盡責打了三天掩護。一連三天都宿在妾室那,這是殷秋離成婚後從未有過的事,一時間王府議論紛紛,覺得林楚開始失寵,等看他和墨奴互鬥。
對此最為關心的是秋眉兒,就差真身上陣去挑撥了。
最不關心的是沈潋滟,在她看來,以墨奴的個性是不屑跟林楚鬥的,林楚也不像個會去鬥的,這事成不了。況且挑撥這種小伎倆也不需要她使,有秋眉兒賣力就行了。她謀劃着更大的事,不久的将來會有一個能壓得住林楚的人來王府暫住,她需要利用那個人做點文章。
林楚對此确實不關心,該幹嘛還是幹嘛,反正如果府裏的人因為這件事認為他失寵了,該收拾爛攤子的是殷秋離。
倒是小玉遵循着當初殷秋離的吩咐多逗林楚開心,卯着勁找新鮮玩意給林楚。這天晚餐,她換了個新菜式——生魚片。
漆制紅黑餐盒,底下墊了冰,上頭整齊漂亮的擺放着三文魚。
材料是東越一個叫薩迪的商人送來的,他是東越商界近年來異軍突起的新貴,和殷秋離的關系不錯,每年來銀月城都會捎些禮物來,今年帶的是活的三文魚。
這些活物在西洛甚是少見,吃法更是不知,薩迪是心細的人,特意借了個廚子給宸王府。廚子制作食物的時候正好被小玉遇上,嘗了口味道不錯,就讓他又弄了份送來林楚這。
林楚從未吃過生食有些遲疑。
小玉看不下去了,夾起一片蘸了芥末和醬油放到林楚碗裏:“真的很好吃!這是活的,現殺現做的。”
林楚還是有些猶豫,但拗不過小玉期待又炙熱的眼神,夾起來嘗了口,入口的感覺不錯,鮮嫩可口,鹹淡适中,然後……一股辛辣從他的喉間湧起,直沖鼻腔、眼睛、頭頂。
林楚捂着嘴,冒着眼淚,看着小玉,話都說不出來了。這是什麽?
小玉剛想回答是芥末,殷秋離已經進來了,笑問:“在幹嘛呢?”
他在墨奴那待了三天,府裏的閑言碎語就起來了,他知道這樣不行,第四天死活都不給蘇靜塵打掩護了。天水蘇家的勢力固然誘人,但該靠自己的事情還是得靠自己,林楚這步棋是他好不容易走出來的,不能就這麽廢了。
林楚紅着眼轉頭看了眼殷秋離,算是打了招呼了,殷秋離一見奇了,笑問怎麽了。
小玉趕緊說是吃了芥末的緣故,殷秋離忙倒了杯清酒給林楚,讓他壓壓。
“芥末這東西味太辛,本王也受不了,你怎麽不先讓王妃嘗下再吃?”殷秋離說道。
小玉有些委屈:“我嘗過了呀,很好吃啊,尤其是配上芥末,一口下肚神清氣爽。”
殷秋離語滞,敢情遇到了個好這口的。
小玉更委屈了,難道她有說錯?
殷秋離扶額:“你端了去吃吧,換些其他的上來。”
小玉趕緊動手端,哪知一拿起酒瓶就奇怪了:“怎麽空了?我記得是滿的呀!”
殷秋離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往林楚那一看,乖乖的,林楚端着清酒當水喝呢!就說話的一會,一瓶灌得只剩一杯了。殷秋離趕緊把僅剩的一杯奪下來:“這是酒,後勁很足,不是水。”
林楚醉得很快,已經有些迷糊,歪着頭十分乖巧的回了句:“哦!”
“唉……”殷秋離再次扶額,完了,已經醉了,趕緊吩咐小玉去拿醒酒湯,自己則坐到林楚身後扶着他,防止他倒下。
林楚一觸及殷秋離溫暖寬厚的胸膛,就伸手攀上對方的脖子,腦袋在對方的肩窩處滿足的蹭了蹭,像極了只求安撫的貓咪。
殷秋離嘆了聲,伸手摸林楚的額頭,林楚竟就着他的手蹭了起來,一臉滿足,完了還給了又甜又蠢的笑。
這下殷秋離不嘆了,專心捉弄起林楚來,瞅着這副蠢模樣,他怎麽都無法将林楚跟當初那個十分難磨的家夥聯系起來。
當小玉将醒酒湯送進來的時候,林楚已經被殷秋離捉弄到床上去了,隔着床帳,殷秋離說了句湯放床邊後就再也沒聲了。
小玉樂得帶上門吃她的三文魚去了。
這晚殷秋離破天荒沒走,陪着林楚睡到天亮。醒來後的林楚有些奇怪,他怎麽會躺在殷秋離的懷裏?
殷秋離昨晚捉弄上瘾了,這會繼續:“昨晚你喝醉了,求着本王要你,本王拗不過就這樣了。”說着殷秋離還頗為無奈的攤了攤手,睡衣的一邊滑落,上頭還有道挺明顯的抓痕。
林楚當即眉角直跳,騙誰呢?這些年他被陸劍羽變着法子折騰過,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事還會不清楚?渾身上下沒處酸痛的,有過動靜才怪!看來殷秋離在這種事上完全是個雛!
殷秋離心塞:本王閱人無數,竟有一天被人當做是……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