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年後

四年後,

“糖糖,恭喜你功成名就,學成歸來。”姜媛相比四年前瘦了許多,也算是個社會女精英,“我推了工作特地來給你接風洗塵,想吃什麽?”

“地方菜吧,高中那會覺得西餐挺好吃的,在維也納待了一千多天,突然覺得還是家鄉菜最讓人懷念。”白棠穿着條紋襯衫,下半部分紮進褲子裏,腳上穿的是皮鞋,雙手交疊坐在姜媛的副駕駛。少了幾年前的浮躁和散漫,倒有幾分賀洲的氣質在裏面。

其實故鄉是個動詞,如今再回來,現在的蘇城早就不是以前的蘇城,以前的那幫同學也不是曾經的那般的心性了。

“姐,我有點累,想回來歇會。”白棠如今在國際上已經小有名氣,越來越多的人認識了這位東方的演奏鋼琴的青年。

“累了就停下來,我們永遠在的。”姜媛也心疼他,幾年在外漂泊,一個人面對人情冷暖。

“當初你說逃就逃,今年過年高中聚餐你去嗎?”姜媛說這話本身就帶着試探的意味,如果你去了的話,可能會遇見賀洲,或許也見不着,畢竟上學的時候賀洲就不參加這些集體活動。

白棠捏了捏眉心,斟酌了一會,又像是放過了自己:“去吧,大家好多年都沒聚過了。”

分開的這幾年,白棠一直都在想着賀洲,他的眉眼,他的聲音,他的舉動,

再沒對誰動過心,

曾經賀洲問過他:“你的喜歡又能持續多久?”

那時的白棠或者說不出口,現在的白棠确定了,或許是一生那麽長。

是他懦弱了,他退縮了,他跑了。

單方面地斷了和賀洲的所有聯系,

·

“萬有引力定律是什麽?”風從窗戶裏吹過少年的發隙,那一年,少年歪着頭,一只手握着筆,眼睛不停地打量着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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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量相同的兩個物體會無限靠近,無論他們相距多遠,距離越遠,引力就越大。”男生淡淡地向他解釋。

“是這樣啊。”少年彎了彎眉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就像白棠對賀洲的思念,時間越久,隔得再遠,也不減分毫。

·

姜媛在兩年前就和喬烨分開了,那晚,姜媛在電話裏跟他說:“糖糖,你知道嗎?今天他用惡毒的話罵我的時候,我突然愣住了,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不可以跟他在一起。”

“他為了我減肥,為了我學習,也曾為了我騎着半個小時的自行車去西街給我買早餐吃,他跨越大半個省連夜來看我,只因為我心情不好。”

“我一皺眉,他就緊張得不得了。”

“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

“可能這就是愛情吧,他愛我是真的,後來不愛我了,也是真的。高中的時候,我認為會永遠在一起的人都分開了。

你知道嗎?你離開之後,畢業典禮那天,賀神找過我,他低低地看着我,我從未見過他這麽低的姿态,似乎有幾分喝醉了,他輕輕地問我: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去哪裏了?

那是誰啊,賀洲哪裏這麽對別人說過話,我差點就忍不住告訴他了,最後還是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的眼裏帶着審視,最後只說了一句:好。

他讓我告訴你,那年的事,沒關系的。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是真的心疼的,糖糖,你怎麽舍得?

我在想,如果你們那時候沒有這麽倉促的分開,會不會也會像我和喬烨一樣,慘淡收場。”

白棠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安慰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只是在電話的這頭靜靜地聽姜媛說,那邊的姜媛哭的泣不成聲,白棠第一次聽女孩哭泣,他也為當初的決定生出幾分後悔,賀洲或許比他想象得更愛他。

那晚,他也是潸然淚下,在萬裏之外,獨在異鄉,思念往日一切的一切。

是自己欠了他的人生,全世界都不願意看他們倆在一起,白棠又憑什麽理所當然地把人忘了,再去接受人家對你的好。

他不知道拿什麽補償賀洲,欠下的東西太沉重,什麽都補償不了。

他接受不了這個真相,幾乎是落荒而逃。

如果不是自己,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奏的應該是賀洲。

白棠确實是怕,所以逃了,逃了個幹脆利落,那時候他一想到賀洲,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手和腳是因為自己壞的,面對他只有愧疚感。

他覺得賀洲也并非那麽喜歡自己,他明明知道小時候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摧毀了他的夢想,為什麽不來報複?還對自己這麽溫柔?還毫無芥蒂地和自己在一起,隐瞞着當年的真相?

在自己得知真相的時候,還可以和自己說:沒關系,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自願的,沒有怪你。

賀洲那麽好,宛如神祗,自己只有仰望的份,又怎麽配得上?

他以為時間會淡忘一切,但有的卻像窖藏的白酒一樣,愈發濃烈,他迫切地想見賀洲,哪怕只見一面。

這幾年,他在國外,關注着賀洲的消息,他也不清楚賀洲是否有伴侶了,自己再回來追求他有沒有可能。

白棠覺得自己真的有時候挺讨厭的,自私又任性。

少年已經二十二歲,相較于幾年前,已經完全長開了,更多了幾分成熟,聲音也不再是之前那樣幹淨的少年音,如今靠在座椅上,微微揉了揉眉心:“我想回來追他。”

姜媛愣了愣,繼而又笑了:“你變了,但他也變了,你心如磐石,他在娛樂圈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早就不是以前的賀洲了。”

“我怎麽不知道。”白棠一直關注着賀洲,怎麽不知道他的變化。

在外面漂泊,他想回來見他,又不敢見他,未功成名就,也未曾畢業,只怕來了就再也舍不得走了,當初毅然決然的離開,實際上沒過一年,就已然後悔。

對于賀洲,他确實沒有臉面,但他還是奢望自己有資格可以愛他。盡管所有人都說你不配。

四年前賀洲成為省考狀元,進了京大,今年獲得了金融和天文雙學位,然後又跨專業保送碩士。

這樣一個人才,偏偏在大二那年進了娛樂圈,成為一名原創歌手,因着相貌和學識哪怕是做個花瓶已經足矣吸引一大波粉絲了,何況在音樂這條路上還天賦異禀,算得上是國內目前的流量之一。

賀洲無論是作詞作曲,還是唱功都是出類拔萃的,出道一周年出的《星空》專輯,銷量就已經奪冠。

許多人皆嘆可惜,饒是這麽一個人才也被這俗世迷了眼。

可白棠知道,賀洲是喜歡這些的,賀洲的歌白棠在國外早就聽了無數次,越聽心裏越發酸,只覺得這裏面很多曲子是因為自己作的。

“現在的他,就是個妖精。”姜媛嗤笑了一聲。

“有道理。”白棠忍不住笑了,賀洲的那些圖,各種發色,各種妝容,不笑的時候冰冷,笑的時候總透着股邪氣,面對媒體的刁鑽問題也能游刃有餘。迷惑那麽多少男少女,可不就是個妖精。

“媛媛姐,我打算回國發展。”

“在國內哪有國外好,你瘋了吧。”

“我已經和之前那家經紀公司解約了,就等着國內哪家公司給我遞橄榄枝呢。提前解約倒是不麻煩,只是欠下上千萬違約金,還是因為經紀公司理解我所以讓我欠着,我現在可是一窮二白。”

“國內好的經紀公司本就不多,倒是打造流量明星的娛樂公司多,而且大多能給你的資源都專業不對口,你可不要被騙了,你是演奏家,形象氣質又好,可別往內娛裏湊,那地方,烏煙瘴氣的。”

“我在國際上,這幾年跟着我老師也算是小有名氣,倒是不缺什麽音樂會演奏會的邀約。我是在想怎麽能進賀洲的公司。”

“你瘋了?人都是往高處走的,哪有往下走的。”姜媛語氣裏有一些怒氣,“你要真進了娛樂公司,只怕也是個流量,到時候你要去音樂會,公司裏說不定只想着讓你賺錢。”

“那正好,我也缺錢。”白棠說得漫不經心,“在音樂這方面,說是古典樂看不起流行樂,流行樂看不起唱rap的,但說實在的,能被人喜歡的,就是好的。本身就是雅俗共賞,大俗和大雅哪有那麽明确的分界線。我可沒有一定要成為世界古典音樂頂級演奏家的覺悟。”

白棠頓了頓,微微蹙眉,轉頭望向還在開車的姜媛,說道:“圓圓,我和賀洲已經分開四年了,如果有一絲可能,我都想挽回他。如果挽回不了,我這輩子,估計只能是一個人。”

面對他的時候,肯定還會愧疚,還會自責,但那些情緒都抵不過心裏的愛意,欠他的或許一生都償還不了。

姜媛嘆了口氣:“随你吧,接下來好好打算,你回來了住哪?回家嗎?”

“先住酒店,再租個房子。”白棠有點困倦,只說:“我先睡會,媛媛。”

等到了地方,姜媛看着少年眼底的青黑也沒舍得叫醒他,只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高中的那三對,到現在離的離,散的散,如果白棠這一對能重修舊好,自然是好的,只怕是難。

宋楓和江故難道就不可惜嗎?前段日子不還是分了手,江故的年齡已經是三開頭的了,一朝出櫃不成被逼婚,奈何家中父母已經年近古稀,氣的直接進了醫院。

一方面是養育之恩血脈親情,一方面是愛情,終究是這樣結束了幾年來的愛戀。

如果白棠和賀洲再走到一起,身為公衆人物,要面對的還不止是家裏的壓力,還有社會的壓力,到時候又該如何抉擇?

姜媛坐在駕駛座上看了會視頻,賀洲才緩緩醒轉:“圓圓?到了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沒忍心吵醒你,請你吃飯,走?”姜媛下了車。

“你回國,國內也有消息,到時候找你的公司肯定不少,只是國內不比歐洲那邊,在演奏家裏面,你的形象氣質都太過出挑。我倒是舍不得你在國內發展。”姜媛拉着白棠出了停車場。

“你放心,我有數。”白棠看着幾年未見的蘇城,比以前更加繁華,心境卻不是以前那樣了。朋友倒還是舊日的朋友,就算不怎麽聯系,也不曾變過:“姐,都過去這麽久了。什麽時候再找個男朋友?”

“看緣分,我現在心思全在事業上,急不得。”姜媛彎了彎眼,只怕這世上多是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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