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楊

作者有話要說:

從杭州到京城,三個人晃晃悠悠走了近兩個月。

曾奇峰一雙妙手果然厲害,快到京城時,安然的眼睛便全好了,喜得她忽閃着睫毛左顧右盼,看不夠似得趴在馬車邊上,不時回頭笑盈盈的給楚楊指着車外的風景。

“小心!”

前面駕車的楚晴疾聲大叫,卻還是晚了,車身一晃,安然便猛然向另一側跌去。楚楊伸出手,只來得及就地一滾,将她攬在懷裏。安然整個身子趴在楚楊身上,聽得他一聲悶哼,慌忙爬起身來。楚楊揉着左胸,臉上疼得有些變形。

“安然,你懷裏藏了什麽寶貝?”

安然這才想起蘭格送給她的玉镯,忙從懷裏拿出細細查看,還好沒有損壞。

楚晴打開車門,探頭進來:

“不好意思,前面石頭擋了路,你們沒事吧……”

正說着,楚晴忽然看到安然手裏拿着一只碧色玉镯,伸手接過來,怔怔看了半天,擡頭問安然:

“小安,這翡翠镯子晶瑩玉潤,玲珑剔透,一看便知價值不菲,以前怎麽沒見你有過?”

安然便将這一個月來的際遇,一一說給楚晴和楚楊。

“泰安公主?我好像聽曾奇峰提過,他在京城有一個朋友,是公主的專用禦醫;她的三哥一定就是三王子白雲霄了,聽說他是本朝四個王子中最好看的,哎,小安,你見過他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他的确讓人過目難忘。”安然想着那天早上看到李雲霄時的樣子,白衣勝雪,儀态萬千,眼光流轉,那顆紅色的淚痣尤其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忽然臉上一痛,楚楊正左右捏着她的嘴角,又急又氣地說:

“你剛才心裏在想着他嗎?為什麽笑得這麽甜?”

安然吃痛,趕緊搖搖了搖頭,扯到臉皮更疼了,便淚眼汪汪地看着楚楊。楚楊全然不覺,又似委屈又似恨狠地說:

“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你心裏怎麽可以有其他人?”

“啪”楚晴一掌打在楚楊腦袋上。

“死小子,快放手,你看小安疼的。”

楚楊輕輕揉着安然被捏紅的嘴角,臉上卻沒了表情。

安然急着想說什麽,忽聽車外刀劍碰撞,腳步亂響,一聲粗吼傳進車裏。

“裏面的人聽着,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

車裏三人聽了一怔,面面相觑。

打劫了。

踏出車門,馬車已被七八個壯漢圍了一圈,為首的那人一身橫肉,滿臉黑須,叉腰持刀,正一腳踩在擋路石上,睜着牛眼瞪着不知道危險為何物的三個人。

“讓開!”楚楊不耐煩,冷冷地說。

“銀子留下,路自然會開。”旁邊一人似是下手,笑嘻嘻地說。

“切!”楚晴白了一眼。

“‘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你們俗不俗啊,多少年了都,過來過去就這麽一句,膩味不膩味啊,本小姐可沒閑錢跟你們玩強盜游戲。”

楚晴說得又快又直,聽得一群人愣糊糊地,最後勉強抓住“沒錢”兩個字,紛紛張牙舞爪得就要撲過來。然而,他們的得意忘形并沒有持續多久。

“拿下!”只聽得一聲斷喝,一隊官兵迅速包圍過來,将倉皇四散的幾個人抓了個幹淨。

怪只怪這些人太貪心,連安然都看見隐在小道林間的官服了,他們卻一味索取,渾然不知危險将近。

一個青年軍官下馬走了過來,抱拳微微一笑:

“三位受驚了,在下奉王命在此剿匪。最近京郊一帶,土匪猖獗,還請日後出城小心。”

楚晴看着這人,烏黑的長發高高束在頭頂,鼻梁高挺,目光有神,小麥色的皮膚,愈發襯托出如刀斧雕刻出的俊美輪廓,當下笑着回禮:

“有勞閣下提醒,我們自會小心。”

青年軍官點頭告別,一跨上馬,漸漸遠去。

楚晴看着他挺直的後背,抿嘴淺笑。

京城全然不像杭州那樣的江南小城,到底是天子腳下,城內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沿街叫賣聲聲不絕,貨物樣樣翻新,花花綠綠,眼花缭亂。

跟着楚晴七繞八拐,三人來到一條僻靜的小巷。安然還在感嘆京城裏竟然還有這種地方,楚晴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屋裏櫃臺後面坐了一人,見有人來了,便起身迎客。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長衫,黑黑瘦瘦,很普通的樣子……

嗝?黑黑瘦瘦?

安然忽然想起一個人。

“蘇銅,我托你辦的事怎麽樣了?”楚晴接過蘇銅遞過來的茶,邊喝邊問。

蘇銅又倒了兩杯茶遞給楚楊和安然,回頭笑着說:

“都妥了。房子已經置辦好了,你要的東西我也送進去了,這幾天一直叫人打掃,随時都能住人。”

楚晴“嗯”了一聲,笑着說:

“蘇銅你辦事,我放心。”

蘇銅笑了笑,說:

“還有一句話,是蕭洛讓我捎給你的,他說,玩夠了就早些回去。”

楚晴扁扁嘴,沒說話,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蘇銅走在前面,回頭笑笑:

“我送你們過去。”

房間裏的設備一應俱全,楚晴送蘇銅出了門,大廳裏只剩下兩個人。

一路上,楚楊都沒有跟安然說過話,此時還是一聲不吭地坐在桌前,手裏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

安然走過去,輕輕坐在楚楊身邊,擡眼看了他幾次,小聲叫了一句:

“楊楊。”

不理。

“楊楊……”安然拉拉楚楊的衣角。

還是不理。

“楊楊你別生氣了,我和那個三王子只見過一次面而已……”

“要是沒什麽,你為什麽想着那人笑得那麽甜?”楚楊忽然兇巴巴地說。

安然吓了一跳,連忙擺手否認:

“我不是……”

“三王子長得那麽好,你心裏是不是很喜歡他?”

“沒有,沒有……”

“你在杭州住了那麽久,三王子是不是也很喜歡你?”

“哪有,真的只見過一次面……”

“我們?安然,你,你不要我了嗎?”

“要要要,我怎麽會不要你……”

安然急着辯解,擡頭卻看到楚楊忍着笑,眼裏的狡黠一閃而過,突然閉上嘴巴,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楚楊從身後拉住安然。

“我要走了。”

“不準走。”

“放手,你這個騙子!”

“你才是騙子,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我收回剛才的話。”

“不行,簽了收據就概不退貨。”

“我……”

“安然……”

楚楊把頭埋在安然頸窩裏,小聲說:

“其實,剛才我心裏真得有些擔心。你不在的那一個月,我都快急死了。一想到你一個人在外面,也許正受着各種委屈,我就難受得不得了。就算不是李雲霄,只要想到你心裏還有別人,我都嫉妒得抓狂。我脾氣不好,總是惹你生氣……”

安然沒好氣地說:

“你還知道自卑啊。”

楚楊低低地說:

“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這樣。”

安然呆了呆,雙手慢慢環住了楚楊瘦瘦的背。

黃鹂在窗前飛過,留下一串清脆的啼聲,久久回蕩在屋頂。

屋外,六月的天空好藍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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