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帶着破眼鏡的中年男子, 慢慢的從包裹裏掏出一個黑罐子, 輕放置到櫃臺上。然後只見他目光緊張的看着那黑色小罐子,半晌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綠色挎包,過了一陣才放開了挎包,手指推推破了的鏡腿。
“老叔,這就是你多次問我父親的老酒曲秘,你看,成不成?”男子說完聲音頓了頓, 鼓起勇氣終于把話說了出來。
李岳在那邊看着那個黑色小罐子眼睛都有些直了,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皮底下有兩只小倉鼠正在偷着自己碗裏的羊雜吃, 尤其有一只還被辣的直抽氣,不停的吐吐舌頭。
掌櫃的眼睛冒光的摟過罐子, 小心翼翼的打開罐子的蓋子, 瞬間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掌櫃的用手微微閃了閃, 鼻子輕輕嗅了一下,然後一臉享受, 等蓋上蓋子,回香一會兒他方才點點頭, 嘆口氣說:“是!”
然後他又把目光轉向中年男子:“小張啊,你這是背着你父親出來的吧?”
那位叫小張的中年男子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虛汗, 眼神有點閃爍,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老叔,我父親他。。。”
老掌櫃把手放在罐子的蓋子上, 聽了小張的話,她擺擺手:“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事你父親肯定不會同意,我們什麽交情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說啥也不能趁着他病着,就奪了他的老命根子!”
說着掌櫃的拍拍那黑色罐子,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小張,我這多了也沒有,你先拿着救救急!”說着掌櫃的拿出一些散票,粗略看着差不多有個一百來塊的樣兒,他把票塞到了那位叫小張的中年男子手裏。
小張臉色就是一變,他連忙對着掌櫃的擺着手:“老叔,我不是來問您借錢的。你幫的忙已經不少了,我不能再問你伸手!這玩意雖然對我爸是老命根,但是命都沒了,挂着它也是累贅。”
說着小張摘下瘸腿眼鏡,擦了擦眼睛。
“胡說,累贅?什麽累贅!你老父親這一輩的心願就是把你家的酒作坊再重新幹起來,怎麽會是累贅!啥也別說了,趕緊給你父親養好病重要,我還等着進你家的燒酒呢!”說着老掌櫃不由分說的把錢票就塞進了男子的綠色挎包裏。
老劉頭在旁邊小心的溜着那一小碗燒酒的邊,舒了口氣後說着:“現在的燒酒,真是沒有你老張家的味道正!小張啊,我們也是你們家燒酒的老主顧了,別讓我們蹬了腿都還沒再撈上一口!”
聽了老劉頭的話,小張哽咽着點點頭:“等我爸身體大好了,我家的作坊就起爐竈!劉大爺,您等着哈!謝謝您,老叔!”
說着小張就對着掌櫃的一鞠躬,轉身就要走。
掌櫃的連忙從櫃臺裏面出來,拿着那黑色罐子就遞給了小張:“拿着,拿着,你爸要是沒有這個啊,他啊!非得背過去不可!我先前也只是想着,拿着了就自己弄點燒酒,能支棱起來攤子,好在現在郊區的那家小燒雖然味道一般,但是搭着我的這個羊湯攤子也湊合!你就好好照顧你爸,有困難就言語一聲,什麽事都不是事,挺過去就好!”說着掌櫃的拍拍小張的肩膀。
小張眼含熱淚的一鞠躬:“謝謝老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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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就挑着簾子出去。
李岳看着了,連忙撂下了筷子。
齊文文驚得一跳:“李岳,你幹啥去!”
李岳回頭擺擺手:“沒事,尿急,公廁!”說着李岳就挑着簾子出去了。
這可把齊文文臊得臉通紅,韓軍在旁邊歡快的挑着李岳碗裏的羊雜,對着含羞的齊文文說着:“人有三急,人有三急。可以理解!快吃,快吃!”
齊文文拿着筷子胡亂戳着碗,看着門簾子生着自己的氣,也是,不上公廁,李岳跑出去幹嘛?
李岳憑借着練球的速度,飛快的追上小張。
“那個,張叔,您等等!”
還好小張走的并不快,很快就被李岳追上了,聽着李岳的稱呼,小張有些呆愣的指指自己:“小孩,你是在叫我啊?”
李岳點點頭:“是啊!,張叔,不叫你叫誰?我叫的就是你啊!”
小張疑惑的扶扶眼鏡:“孩子?你叫我,有啥事?”邊說小張邊打量着李岳,似乎想辨認下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哪家的親戚朋友家的孩子,還是哪個街坊鄰居的孩子,但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誰家有這麽幹淨利索的小少年。
李岳看着小張打量自己的目光,他忙向前兩步,對着小張說道:“我聽着張叔和老爺子間的說話了!也看着東西了!”
李岳邊說邊指指羊湯館的方向,聽了李岳這麽說,小張往後退了一步,連忙緊緊的抱着了綠色挎包,然後又緊張的左右看了看。
李岳看着小張的動作有些哭笑不得:“張叔,沒事!我又不是啥壞人!您也太小心了!我就是看着您的那個黑罐子和我在爺爺家打破的那個,特像,所以才追上來,想問問張叔您賣不賣掉那個黑色罐子?”
“賣罐子?”小張有些狐疑的看着李岳,“這黑不了丢的罐子,你要它做什麽?你真不是想着罐子裏的東西?”
李岳連忙擡頭,舉手說着:“當然,我要罐子裏的東西幹嘛?我就是看着那罐子和我在爺爺家裏,不小心打破的那個罐子特像,才想着和張叔說說,看能不能賣給我!那是我姑奶腌鹹菜的壇子,我爺爺很寶貝的,只是被我不小心打破了,爺爺一直都很傷心。張叔,我想讓爺爺開心起來。”
李岳聲音有些低沉的說着。
“你姑奶呢?”小張順着李岳的話頭問着。
“老年間姑奶去了南邊,就失聯了!我爺爺就緊着寶貝姑奶留下的東西。我爸我媽他們都找了好多地了,也沒有找着老罐子,現在難得在您手中看着,所以我就想問問你,賣不?張叔!”李岳面上帶着點憂傷的說着。
小張輕輕舒了口氣:“成,我當是什麽事呢!剛真吓我一跳!咱們找個地方,我把擱裏面的東西找別的罐子裝了,這個罐子就送給你,難得小小年紀,一片孝心。”
聽了小張如此說,李岳心裏一揪,前世如花的口舌,突然間不知道如何再張口。
“張叔,別別,我出錢的!我不能白要您的!再說我有錢呢!”說着李岳掏了掏褲兜,直接就把兜裏的從黃毛那邊拿到的五十塊錢拿了出來。
“張叔,這些夠不?”李岳把五十塊錢拿到小張面前。
小張一驚:“別,別,哪裏用的這麽多!給個五塊就行!”
說着小張就想從兜裏找毛票。
李岳連忙給他塞了回去。
“張叔,就五十了,我爸不差錢,聽說張爺爺需要,這既能圓了我爺爺的傷心事,又能幫着張爺爺,正好!”李岳像個敗家子一樣的說着。
聽着李岳這麽說,小張眼睛就紅了:“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爺爺認識我家老爺子,這這這。。。”
“別這了,張叔!沒事,您拿着,又不是白拿,我看那邊就有賣罐子的,咱們過去吧!”李岳拉着小張。
小張擦擦眼睛,點點頭:“哎哎哎,好,別急!”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賣各種土罐子什麽的店裏,這裏還賣各種鍋碗瓢盆,看樣子是剛開不久,所有的東西都看着新穎的很。花了兩塊錢買了個新的黑色罐子,托了老板給清理幹淨,小張由掏出來一條幹淨的手帕裏裏外外的擦了兩遍,才出了那個土罐店,找個不礙事的角落,小張小心的把自家的酒曲挪了地方,等挪完,小張才把自家的那個黑罐子給了李岳。
“給,小心的拿着,小岳!”小張小心的把換下來的罐子交給李岳。
李岳的心撲通撲通的,他假裝鎮定的拿過來罐子,然後往自己的挎包裏塞,之後他就如同小張一般,當寶貝一樣的懷抱着,末了他對着小張說:“張叔,您快回去吧!”
小張臉上掙紮了一下,還是從衣服上拿下來鋼筆,拉過來李岳的手,寫着一行地址和座機電話。
等他把筆帽蓋上,重新把鋼筆別在衣服口袋上後,才放下負擔的說道:“回去和你爺爺還有你爸爸說清楚,這五十塊錢,我先用着,要是需要退還,就來這個地址找我!”
李岳看着這個如此老實的老實人,有些不忍心,但是想想後,他沒有反駁,點點頭:“張叔放心,我爺爺和我爸爸,要是打我,我一定找你求救!嘿嘿,張叔,再見!”
說着李岳就快速的跑回去,他怕他再待一會兒,就會忍不住的把事情說出來,懷着一種內疚的心情,李岳轉身就跑,越跑越快。
小張看着李岳跑的飛速,也是愧疚的喊着:“你慢點,小岳,要是有問題就回來換!”
他就見着李岳遠遠的揮着手,小張這才放心的離開。
等到了羊湯館門口,李岳回頭,看着小張已經沒有了身影,李岳才放下來心。
掀開門簾進去,看着韓軍和齊文文已經吃飽了,在等着自己,李岳連忙去結了賬,然後又打包了幾包鹵肉,幾張烙餅,三人才大包小包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