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不似往日般強悍骁勇,那無比的輕柔小心,有種近乎寵溺的溫情,幾乎要将她融化。她順從着他的撫慰和探尋,循着最坦誠的心意,宛轉迎合。但随後,溫情被狠狠撕裂。破身之痛,讓她忍不住喊出了聲,淚水瞬間湧出了眼眶。
他的動作乍然而止,手撫上她的臉頰,輕拭着她的淚水。他的聲音喑啞,因不定的呼吸而微微斷續,“……很疼麽?”
燈火輕晃,搖動一片暗影。她的眼前一片朦胧,竟如霧遮,越想看清他,偏越是模糊。她不說話,只是伸手,将他緊緊抱住。他不再問,低頭吻上她的嘴唇。
纏綿依切,片刻的等待之後,身體再難以忍耐,自然遵循着最初的渴望,挺進攀緣。深濁喘息,虛軟吟呻。交纏的身軀,密密齧合。五感,早已被侵吞至無,浪覆般的颠簸動蕩,火灼般的激烈熾熱,無不将意識引至癡狂。
起伏、顫抖、輾轉、屈伸……
一任糾纏,淩亂行止。周遭器皿皆被殃及,傾下一地落花。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這章,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多天沒有更新了吧……
千言萬語,化作四個字——我、盡、力、了!
_(:з」∠)_……
我覺得我把這輩子能用的形容詞和動詞全用完了……
心好累……
短期內不會再愛了……
無論成效如何,大家擔待……
_(:з」∠)_
【PS:糾結師兄受傷這件事的讀者大人們,你們……你們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如果硬要在意,我只能說,“魔種”在手,天下我有!= = 你們不要逼我……T_T】
啊,最後,要跟大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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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也會繼續努力的!!!
HE也會繼續努力的!!!
明天24點前,我都會努力的!!!
最後的最後,下章預告:
女人為了愛情爆發的戰鬥力是十分可怕的……
歡迎到時收看!
最後的最後的最後……
我、恨、H!!!
☆、二十六
一任纏綿,身體平靜之時,心卻未靜。
儀萱這才感到惶恐,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大膽。此刻,她與自己的師兄席地而卧,身上蓋着褪下的衣衫。切近的呼吸在耳畔起伏,肌膚間的距離若有似無,熨出旖旎溫熱。歡愛初識,她還未能領略歡愉,殘留于身的,只有輕浮的酥麻和深切的疼痛。可即使如此,依舊欣悅。當真是應了殛天令主的那句話:欲由情生。
她帶着些微羞怯,小心地擡眸,看了一眼身旁的蒼寒。他阖着雙目,神色安然,似乎已經睡着了。她有些局促,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好。便在她輕輕動作之時,蒼寒展臂,将她摟進了懷裏,輕撫着她的後背,低聲問道:“還疼麽?”
儀萱的臉上一熱,只輕輕應他一聲:“嗯。”
蒼寒沒多說什麽,将她摟緊了一些。貼近他胸口的時候,她聽見他的心跳,一聲聲動她心弦,讓她又憶起了那些生死之事。她手攬上他的腰,輕聲問他:“師兄,若我求你和我一起永遠留在真虛境,你會答應麽?”
蒼寒一陣沉默。
“果然……”儀萱嘆了一聲,道。
“果然什麽?把話說完。”蒼寒蹙了眉,道。
儀萱暗覺好笑,回答他道:“果然心高志遠,無懼生死,不愧是我易水庭淨行壇的壇主。”
“不是心高氣傲麽?”蒼寒道。
儀萱本想說他小器,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事到如今,何苦還與他嗆聲呢?她斟酌着詞句,道:“那些話是我故意說出來氣你的。你我向來不和,話不投機,我也不知道對着你該說什麽才好。”她自嘲地笑了笑,又道,“總之,你別放在心上就對了。”
“豈能不放在心上……”蒼寒的語氣微微悵然。
“你……”儀萱無奈至極,她推開他一些,嗔道,“到底你是師兄,擔待我幾分又怎樣?”
“我即便放在心上,又幾時真的跟你計較過?”蒼寒道。
儀萱的心裏泛出一絲歡喜,勾起笑意,道:“說得好聽。方才不就在跟我計較?”
“我不過是想問你,何以将‘心高氣傲’換作了‘心高志遠’罷了。聽起來倒像是誇我。”蒼寒說得坦然。
這樣的說法有如奇襲,讓儀萱措手不及。她一時無言以對,只好老老實實地認了輸,道:“沒錯,我一直覺得你自視甚高、目中無人,不僅好勝,而且小器,一點大丈夫的襟懷都沒有……”她每說一字,蒼寒的神色便陰沉一分。她看着他的表情變化,語帶笑意,道,“可我也知道,你天資過人,是萬中無一的奇才,本也有心高氣傲的本錢。你自小醉心武學,心無旁骛,一意求勝也是情理之中。何況你雖然好勝,但從未使過任何手段,稱得上是堂堂正正。諸多誤會,只因我們這些局外人擅自揣測罷了。而高傲如你,又豈肯放低身段,為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到處解釋……”這些話,壓在心底已經許久,如今說出了口,讓她覺得無比輕松。她長舒一口氣,聲音愈發誠摯溫柔,道,“其實也不必解釋,你待同門如何,用心看了便知。哪怕是我倆之間那糟透了的關系,若我遇險,你也必然擋在我的身前。縱然一度淪入魔道,終究也未改你心性氣節。生死之前,亦無動搖……雖然我嘴上不承認,但你一直是我引以為傲的師兄。”
聽完這番話,蒼寒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問她道:“真心話?”
“嗯。真心話。”儀萱笑着,如此答他。
蒼寒重又将她摟進懷裏,含笑說了一句:“真好聽。”
便是那一刻,儀萱不由自主地後悔起來,後悔自己沒有早早地把這些話說出口。這個男人是何等的直率,她卻用那些拐彎抹角的小心思跟他繞着圈,白白蹉跎。如今雖坦誠相待,又還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們呢?她抱緊他一些,聽着他的心跳,不敢再想……
這時,蒼寒壓低了聲音,如耳語般對她道:“儀萱,我怕死。”
儀萱的心猛地揪緊,隐隐作痛。
“我并非你所說的那樣無懼生死……”蒼寒道,“當年我生死一線之際,被植入了魔種。若不想求生,斷不能将其納化。我明知會入魔,卻還是這樣活了下來。被令主奪舍之時也是如此,但即使生機渺茫,我卻苦苦與他相抗,不曾有片刻放棄。可等我重奪身體,神識卻已損傷,形同廢人。那時你在我手心寫了什麽,可還記得?”
儀萱不知他指哪一句,不敢輕易作答。
“……會好的。”蒼寒道,“我何嘗不希望真虛靈氣能治好我?但這一切不過虛像,任我如何掙紮,終究無能為力……”
儀萱只覺眼眶一酸,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是我害了你……我不該把你帶來這裏。若是沒有進真虛境,我們早已回到易水庭,興許掌門能找到別的方法救你。是我的私心,讓你被真虛靈氣折磨到如此地步……都是我的錯……”
蒼寒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道:“正因真虛靈氣強化魔種,我的五感才能一一恢複。你可知道,被奪舍的十年,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無知無覺、孤冷空寂,那種感覺遠比死更可怕。晴雨花香,酸甜苦辣……若沒有此行,我恐怕永遠也無法領會。其實我讓你進真虛境放鎮神珠,也是私心。即便是假,至少讓我最後看一眼……”
儀萱的眼淚停不下來,哽咽着說不出話。蒼寒捧起她的臉,輕吻她的額頭,道:“別哭了。我說這些不是想惹你掉眼淚。”
儀萱努力忍下哭泣,道:“我不哭就是了。你也別再說那些生死的話題。一定還有辦法的。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還有很多地方沒帶你去……說起來,你還沒真正嘗過我的手藝呢。我倒也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麽?”
蒼寒笑着搖搖頭,“不拘。”
“說謊。”儀萱立刻反駁,“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跟芳青師姐是一樣性子。當初小川兒問師姐喜歡吃什麽,她也是‘無妨’啊、‘不拘’啊,後來你猜怎麽着?——無甜不歡哪!你也休想騙我,總有一樣喜歡的,你老實告訴我吧。”
蒼寒想了想,無奈道:“就算我有,也叫不上名字。”
儀萱笑了出來,“莫非師兄你五谷不分?”
蒼寒皺了眉,“君子遠庖廚,我不分又怎樣?”
“這話不對,分明錯了意思,君子……”
儀萱話未說完,就被蒼寒捏住了臉頰。蒼寒一臉不悅,道:“非要跟我争麽?”
儀萱望着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她拿開他的手,揉揉自己被捏痛的臉頰,道:“好好好,是我不對,不該挑師兄的錯,行了吧?”
蒼寒嘆了一聲,擁她在懷,再不言語。儀萱含着笑,埋首在他胸膛,那溫暖安适之感,竟是前所未有。她閉上眼睛,正要安心沉淪在那溫存之中,卻又突然察覺了什麽:
似乎,一點也不疼了。不僅是破身的痛楚,連先前那些舊傷的痛,此刻也都消失無蹤。全身上下,說不出的安然舒暢。才短短的功夫,何以如此?
她掙開蒼寒的懷抱,坐起身來,急切問他,“師兄,你可還難受?”
蒼寒被她如此一問,也察覺了異樣。他半支起身子,細細感覺了片刻,皺起了眉頭。
儀萱已知他的答案,蹙眉道:“果然奇怪。難道這裏也有真虛靈氣不成?”她一邊說,一邊四下環顧。便在她細忖之時,種種線索糾纏牽引,慢慢露出了一隅真相。
“原來如此!”儀萱道,“我知道真虛境中那魔物打什麽算盤了!”
“什麽?”
“我在真虛法陣中聽劉素心和陸信說,因陸信私心,引致真虛靈氣外洩,撐不過端陽雲雲。後來那魔物出現,又說會讓陸信和他女兒平安離開真虛境。還有先前,陸小莺對你說的話……”
蒼寒會意,道:“她會帶我走不會生病也不會死的路。”
“對。她所謂的‘路’恐怕就是真虛靈氣外洩之處。這樣解釋的話,那片花海、那些狼群就都說得通了。”儀萱的神色嚴峻起來,“必定是那魔物利用了陸信,想要擴大真虛境的範圍,重演當年的慘劇。但因不谙真虛天演心法,未能功成,反倒破了陣。可如今雲和師伯還在他們手中,只怕那魔物還有後招。……糟糕,我該早些發現才是!”
蒼寒道:“不必憂心。我入境宰了那魔物便是。”
“不行!”儀萱否決道。
蒼寒正要開口說什麽,儀萱卻搶先說道:“真虛境內,你如何殺得了它?就算能殺,你每次動武,必然引動魔種,到頭來不過自損。你那些死得其所的道理我才不管,我只要你好好兒的!”
蒼寒聽她如此說,眉宇間霎時染上悵然,“儀萱,我……”
“別去。”儀萱打斷他,道,“難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為我委屈一次?”
蒼寒蹙着眉,遲疑着不言語。
“答應我。”儀萱手撫上他的臉頰,半是哄勸半是命令。
蒼寒沉默片刻,終是妥協,“好,我答應你。”
儀萱笑了起來,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不準再起什麽舍身殺敵的念頭。我現在去找永聖天宗的人,告訴他們那魔物的事。你留在這兒等我回來。”
“我同你一起去。”蒼寒立刻道。
“我禦空來回,不過片刻。若帶着你,又要多費功夫。”儀萱道。
“這話是說我拖累了你?”蒼寒不悅。
儀萱笑道:“別這麽小氣嘛,不是說了不會跟我計較的麽?”她說到這裏,輕輕在他唇上落了一吻,封住了他要說的話。她微紅着臉,低聲對他道,“等我。”
一抹羞窘掠過蒼寒的臉頰,又轉眼間化作了淺笑。他輕嘆一聲,對她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
首先,我對不起大家!!!跪……
我其實每天都在寫,可是就是不知道怎麽寫……嘤嘤嘤!!!
沒想到,寫個H的DEBUFF竟然會這麽久啊。T_T
H不好寫,H以後的第一句話也不好寫啊!!!淚奔~~~
還有就是,雙方一旦表明心意我就有種完結的感覺,動力大打折扣……咳咳……_(:з」∠)_
本章,如大家所見,完全都是對話,作用就是過度……
不過呢,看完本章,大家一定也發覺了一個真相,那就是:
其實儀萱妹紙就是那種每天上微薄刷“我的偶像是2B”面對偶像的各種負面信息能夠一笑而過但是如果有人惡意黑她偶像她絕對會百倍反擊不惜一切維護偶像利益的——真(nao)!愛(can)!粉!
[儀萱:……]
[蒼寒:……]
于是,這章沒能完成下集預告我好憂傷……
下章看點與前一章相同……我會努力的!嘤嘤嘤!
☆、二十七
儀萱起身穿上衣衫,本想起鏡界護着蒼寒,但蒼寒只讓她将佩劍留下,囑她速去速回。儀萱不敢耽擱,出了紫藤小屋,她小跑幾步,縱身淩空。夜色幽暗,月影朦胧,她辨不清前路,正要喚出寶鏡來照明,卻突然發現了一件讓她失笑之事。
她竟忘了,自己對蒼寒施下了鏡映之術,一番忙亂,也未收法,她的寶鏡如今還在蒼寒體內。方才竟還想着要起鏡界,幸好沒出手,不然就鬧了笑話了。
她正笑自己粗心大意,卻又意識到了什麽。興許,那寶鏡留在他體內是正确之舉。他先前說自己的傷勢無可救治,卻唯獨沒有否定鏡映,只是說“不必再提”。若這“不必再提”只是不想讓她替他承受痛苦之故,那麽也就證明,鏡映是真的有效。沒錯,如果她能替他承受魔氣反噬,他興許就能安然被魔種治愈,就像是芳青師姐和霖川那樣!
可是,先不說她能轉嫁的傷害有限,她的道行本不如他,根本承受不住那劇烈的傷害。只怕他還未痊愈,她就先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浮身半空,滿面凝重地思索着。片刻之後,她豁然開朗。一個大膽的念頭閃現腦海——真虛境。
枯骨生肌,死者複生。若她在真虛境內施展鏡映之法,又會如何?
她揚眉一笑,打定了主意。她暫壓下此事,繼續尋路。許是雙目适應了暗色,她依稀看見永聖天宗純白的宮閣,如瑩潤珍珠,綴在厚暗的山中。她禦風而行,不過片刻,便來到了殿前。
她飛身落地,剛要進門,腳下卻一個趔趄,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她慌忙扶上殿前的柱子,勉強站穩。然而,便是這樣一晃,她的全身都似經歷了一場震搖。細密的痛楚,糾纏的酸麻,一股腦兒地複了蘇。這裏已經遠離真虛境,想來是靈氣失效,舊傷恢複之故。她全身發燙,微微浮了冷汗。她深吸幾口氣,咬牙忍下,起身邁步。
如她初來時那般,此處不見一人,冷清如空城。貼地的雲氣,如流水般在腳下緩緩淌過,更添涼意。她想起致韻說過的往事,頓生凄怆之感。就在這時,琴聲清越,婉轉萦繞。她循聲而去,走過亭臺曲橋,便見水榭之上,燈輝清皓,映得周遭皚皚如雪。撫琴之人依舊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一縷青煙缭繞在他指間,随他指尖輕劃,須臾消散。不等她開口,他琴聲一停,開口道:“還沒死哪。”
儀萱辛辛苦苦醞釀的“對待長輩要忍氣吞聲”的心緒,因這一句碎作了渣渣。
駱乾懷見她不言語,繼續撫琴,不耐煩地道:“有話快說。”
儀萱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心平氣和的語氣開了口。她也不知該怎麽稱呼他,索性略過,直接把真虛境內那魔物的事說了一遍。
駱乾懷撫琴的手徐疾自若,并無驚訝之意。他聽罷,不屑道:“不必管它。”
儀萱沒料到他是這樣回答,驚訝不已,“降妖除魔是我九嶽之責,怎麽能說不管?”
駱乾懷劃出一聲長音,手指一按,停了弦顫,道:“那我問你,魔自何來?”
這個問題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儀萱也不知從何答起,更不知他為何這麽問。
駱乾懷站起了身,徐步走到儀萱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人心。”他笑意輕蔑,“要除魔物,先救人心。你倒是告訴我,如何救?”
他見儀萱答不上來,冷哼一聲,道:“昔日魔物亂我永聖天宗,我派耗盡全力,将所有魔物逐出聖山,此事确然無疑。我不知道如今真虛境裏的那只魔物是從何而來,不過有件事我清楚得很——貪得無厭,招惹魔物,不論結果如何,都是咎由自取。”
儀萱皺眉反駁,“那魔物若真的能擴展法陣,也會危害永聖天宗,難道不該除患?”
“世間萬物,興衰有道。我派茍延殘喘至今,只怕氣數早盡,有何可懼?”駱乾懷答得雲淡風輕,“你也別提什麽天下大義,縱然那魔物能擴展法陣,真虛靈氣終究受六虛聖山所限。它下不了山,害不到人,你不必杞人憂天了。”
這一席話,說得儀萱啞口無言。駱乾懷看着她,又是一笑輕蔑,道:“你如此憂心真虛境的事,是為了你那半死不活的師兄吧。先前說得那樣豪壯,終究還是怕死。一場私心,何其虛僞。”
儀萱本已無言,但聽他如此說,胸中不由燃起火來,“我師兄早已走出真虛境,休再言語侮辱。”她說完這句,稍稍緩了緩語氣,道,“你說我有私心,我認了。我本來就是俗人,拜入仙門也是為了治病。師門将我治愈,更教我貴生之道。我沒有救世之才,但至少有恻隐之心。我憂心真虛境的存亡,是不想再見悲劇。前來知會,是出于九嶽情誼,并非有求于你,有何虛僞之處?”
駱乾懷聽她如此說,收了譏嘲笑意,他緩緩開口,道:“總之,本派之事,不勞外人費心。你們既無心留戀幻境,便速速離開吧。死在外頭,總比死在這兒真切。”
儀萱也無心再跟他争辯了,她抱拳一拜,道了聲告辭,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但還沒走出多遠,身上的傷痛就牽扯過每一寸肌肉,她的腦海裏一片昏沉,腳下一虛,眼看就要摔倒時,駱乾懷身形一晃,伸手扶住了她。
“你在真虛靈氣中的時間太長了,感知已經開始麻木,連自己的身體如何都無法判斷了。”駱乾懷稍作診視,道,“幸而只是輕傷,加上疲累過度,調息半日應該就沒事了。這兒空得很,你自己找地方打坐吧。”
儀萱緩過一陣,離開他的攙扶,道:“不用了。我師兄還在等我。”
“他已是半死不活,你要将自己也折騰成半死不活麽?”駱乾懷道。
“我師兄會好的。我也不會有事。”儀萱微微一笑,又抱了抱拳,舉步離開。
駱乾懷看着她踉跄背影,再無言語。
……
卻說紫藤小屋之內,蒼寒披衣抱劍,倚着花藤而坐。暖風輕柔,從枝蔓的西風中溢進來,輕撓着他耳畔的碎發。他擡手緩去那細細的癢,舉動間,花枝一顫,一朵紫藤墜下,正落在他的肩頭。他将它輕輕拈起,湊近鼻前深深一嗅,甘甜香氣氤氲入肺腑,引他微笑。
這時,儀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喚他一聲:“師兄。”
蒼寒笑意愈深,他剛要說話,卻又生硬打住。他聽得見,她的腳步帶着一種詭異的輕浮,每一步剛觸及地面,聲音便陷入厚厚的苔藓之中,悄然難辨。待她走近些,他冷然一笑,長劍出鞘,起招攻了過去。
來者慌忙閃避,驚恐道:“師兄,你這是做什麽?”
“聲音學得十足像又如何?就憑這樣,也想欺我?”蒼寒言罷,劍起蒼濤,将那不速之客轟出了紫藤小屋。
伎倆被識破,那人換了聲音,道:“雙目失明竟還有這樣的能耐。”
那是個男子的聲音,聽來十分陌生。蒼寒皺着眉頭,道:“說出來意。否則我不客氣了。”
男子輕輕一笑,“你我本是同類,何苦自相殘殺?”
蒼寒聽他如此說,冷聲問道:“你就是真虛境內的那只魔物?”
男子答得輕快:“正是。先前……”
男子話未說完,蒼寒已然起式,殒星飛堕,如千萬流箭,鋪天蓋地地遮在那男子頭頂。男子大驚,連退數丈,勉強避過了這一擊。他不再輕易開口,警惕地看着蒼寒的動作。
“既然有膽子來,就該好好跟我決勝負。”蒼寒言語間,再起殒星之技,絕殺四方。
這一次,那男子沒有閃避。星光落盡,惟餘下一片死寂。蒼寒細細聽着周遭的聲音,判斷着結果。但聽一聲嘆息,那男子用無比無奈的語氣開了口,道:“閣下好躁的脾氣,且不說我并非來找你尋釁,就算我真是來害你的,此地真虛靈氣彌漫,誰又會死?”
“要除你,有的是辦法。”蒼寒說罷,手掌一翻,清明光輝在他掌上凝出寶鏡虛影,他擡掌,喝令道,“神荒太虛!收!”
鏡光乍然迸開,追索那男子而去。男子腳下迅捷,翩旋閃避,将鏡光攪作一片璀璨。忽然之間,他身形一晃,轉瞬間到了蒼寒背後,伸手爪擊。
蒼寒察覺,旋身避開,雖未被傷及,但卻被利爪扯下了衣衫。那男子正要追擊,但在看清蒼寒的後背時,他的身形緩了下來。
蒼寒的背上,金蝶翩舞,蝶翼之上金光流轉,在月色之下熠熠閃爍。
男子帶着些許疑惑,喚蒼寒道:“主上?”
蒼寒聽得這個稱呼,微微不解。
“不……你不可能是主上……”那男子自答道,“我明白了,你是被主上奪舍之人,難怪你會身具魔道。呵,好家夥,竟然能奪回肉身。”
“廢話少說!”蒼寒哪裏有跟他敘舊的心情,再起吞收之術。然而,法術剛起,他的心頭卻是一震,噴薄而出的力量在體內激蕩奔湧,讓他一時無法自持。森森黑氣霎時溢出,周遭被魔障籠罩,轉眼間草枯花凋。
果然不該妄動鏡法,竟又引動魔種了麽……蒼寒忙收了術法,疾疾退讓,試着收斂魔氣。
那男子見他如此,笑意歡愉,“呵呵,真是天助我也。這具身子,就讓我收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
我錯了……
又卡了……
好讨厭的感覺啊……
關系确定之後各種動力不足啊!!!口胡!!!
我絕對沒有再打仙五前傳!真的!我買的标準版到今天還沒有送到呢!!!口胡!!!
[那只:你夠……]
[狐貍……]
似乎我又沒有完成下集預告……心好累……
咳咳,不論如何,下章看點:
儀萱妹紙告訴你,真虛境的正确使用方法。
☆、二十八
蒼寒聽得如此狂妄之言,又憶起被奪舍的十年所經歷的種種,一時間激怒難當。這一念怒意,與魔種呼應,生出重重波動,震蕩全身,讓他不由自主地發抖。但他的聲音依舊傲然,蘊着如刀鋒般的冷冽:“就憑你,也想動我的肉身?”言罷,他站直身子,橫劍身前。
那男子細細打量過他,神色之中滿是自信。他一揚頭,原本凡形的身子驟然變作一片黝黑,惟餘一雙眸子,嫣紅如血。更可怖的是,他漆黑的身上,不斷有水滴落下。那些水滴如同活物般吞噬周遭之物,岩石泥土,皆不可幸免。
蒼寒目不能視,自然看不見這恐怖的景象,唯有耳畔細碎詭異的聲響,引他猜測。便在他判斷敵人的位置決定攻擊與否時,那男子手臂一揮,無數漆黑水珠如雨般覆蓋向了蒼寒。蒼寒聽得異響,疾步後退,但還是被一滴水珠濺上了身。腐肌蝕骨之痛,讓他皺了眉。便在這時,那男子攻勢又起。蒼寒劍起飛霜,以劍氣将水珠全部震開,而後揮出三劍懸瀑,直攻那男子所在的方向。三道劍光瞬間将那男子的身子斬作數段,然而,男子漆黑的身子有如膠稠濃墨,轉眼間便又聚合起來,只餘下一地黑水,驗證那劍技神威。
“嗯……能被主上相中,果然非同一般。我也得拿出些本事來才行。”男子輕笑着,雙手平擡,令道,“墨蝕!”
一聲令下,掀起黑水,卷向蒼寒。若是近戰,蒼寒還可憑聲音氣流來判斷招式,但如今這招“墨蝕”,既無能感受的溫度,又無确切可辨的聲音,他不得已陷入了劣勢。偏在此時,體內魔種再次躁動,那股張狂的力量沖撞激蕩,似要破體而出一般。他耐不住這強大的沖擊,跪下了身去。沒有攻擊之力,他只好堅守。他勉強起了鏡界,将那腐蝕萬物的黑水隔在界外。
那男子漆黑的面龐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神裏的笑意卻明顯無比。那神色,是擒住獵物的鷹隼,滿滿的勝券在握。
魔氣愈加猖狂,讓蒼寒有些力不從心。他忽然明白了那男子的用意,這腐蝕之術并非是殺敵之技。既然要奪肉身,用這種招數未免太欠考慮。這魔物的目的只有一個:逼他以法力與他相抗,将魔種不斷催化,而至侵吞神智,最終任他擺布。
要麽腐朽,要麽淪喪……此時此刻,他已沒有選擇。
這時,儀萱恰好趕到。看到眼前情況,不禁驚駭。那漆黑的東西,依稀有着人形,想來是妖魔之流。眼見蒼寒身陷險境,她忙上前去,想要相助。
“喲,又來一個送死的。”那男子看到儀萱,輕輕一笑。
聽到這句話,蒼寒有了一瞬分神。他很快分辨出儀萱的腳步聲,努力穩住術法,沖她喊道:“別過來!”
儀萱聞言,定住了步子。急躁和擔憂之心,因這一句話有了些微冷靜。沒錯,過去又如何?她無鏡無劍,根本助不了他……
突然,那漆黑的影子一晃到了她身前,随之而來的,是疾打而下的黑雨。儀萱慌忙退避,卻已來不及。腐蝕帶出劇烈的痛楚,讓她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這一次不是幻身啊……”那男子笑意輕佻,攻擊繼而連三,“先前不是挺厲害麽?怎麽不還手?”
儀萱勉強避讓,卻毫無招架之力。先前在真虛幻陣中攻擊她的魔氣,恐怕就是此人。她早該料到這魔物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此地是靈氣擴散之地,真虛境內的魔物也可任意來去。都怪她太大意了。
蒼寒聽得這些動靜,急急斥道:“儀萱,為何不開鏡界!”
儀萱聽他這句話,也無暇回答。那魔物的攻擊越來越密集,她的身上已被黑雨灼傷多處。但她也隐隐感覺到了,他似乎并不想馬上殺她。這般貓戲老鼠,不過是為了折磨她。
蒼寒許久不見她回應,又察覺不到她的鏡界,心中愈發急躁。心緒一動,魔種亦動,那強大的沖擊和震蕩,幾乎要将他吞沒。
便在這時,儀萱的體內亦生沖擊。疼痛錐心,伴随着灼烈的熱度,燒過她每一寸的肌骨。那種感覺,太強太烈,幾乎要扼斷她的心脈、噎澀她的呼吸。她陡然無力,重重摔倒。
那魔物見她如此,正含笑上前,卻被身後的強大魔氣駭住了腳步。他回頭,就見自己的“墨蝕”被一股更為兇悍的魔氣穿透。魔氣之後,金光明滅,非同尋常。
儀萱也看到了這個景象,滿心的擔憂裏,混雜着些許喜悅。
魔種……只要她能夠替他承受住魔種反噬,他就能再次納化魔種之力,重獲新生……
她不由自主微笑,但那笑容還未完全牽起,就被疼痛扯斷。明明她的鏡映之術未濟,分擔的傷痛有限,可便是這有限的痛苦,已經讓她難以忍受。加之新舊外傷,她覺得越來越難以支持。此地的靈氣不比境內,複原之效也遜色許多,只怕再這麽下去,她就撐不住了……
不能死。在他恢複之前,絕對不能死!
儀萱咬牙,拼力站起身來。執念,給了她騰身淩空的力氣,她飛身一躍,往真虛境內而去。
那男子察覺她離開,卻無心追擊。他帶着邪佞,笑着對蒼寒道:“你的同伴抛下你逃走了喲,你還不乖乖認命麽?”
黑水之中,魔氣忽然減弱下來,金光亦幽微難察。男子見狀,正欣然自喜。突然,那金光驟然輝赫,将所有黑暗撕裂。光輝乍亮還暗,片刻後,月色重将一切勾勒。蒼寒持劍而立,俊挺身姿,卓然氣韻,将先前的躁亂無力一掃而空。他緩緩擡劍,一痕劍光冷凜,迫上他的眉睫,映得他的雙眸閃閃發亮。
“竟被你破解了……”男子一笑,再起術法,疾雨萬點,攻殺而去。
蒼寒面帶傲然,長劍輕揚,劍光飛旋,攪亂雨勢,正是易劍十式中的“流雪”。他揮開黑雨,縱身上前,持劍直刺那男子的臉面。那男子側身避開,還未等拉開距離。蒼寒劍鋒一轉,直劈他的肩膀。男子躲閃未及,着實捱了一擊。
男子察覺了什麽,來不及顧及自己的傷勢,開口問道:“你能看見了?”
蒼寒也不答他,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