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1)
致韻緩了緩,方道:“雲和師伯對真虛境中的人畢竟有再造之恩,雖有仇怨,想必他們也不會痛下殺手。只是不知他們擄走師伯究竟意欲何為?我也不敢厚顏請二位救人,只是……”她說着,從懷中取出一顆晶瑩珠子,遞到儀萱面前,“只是想請二位再入境一次,将這珠子置于真虛境中央的法壇內。珠內的‘鎮神訣’法力,可削弱靈氣,允我自由出入。剩下的事,便不麻煩二位了。”
啧啧,所以,這顆珠子其實是擁有召喚功能的呀!握拳!
不過,儀萱妹紙啊,基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使用需謹慎喲……
不知道為什麽,寫到這一章,我覺得我的女主似乎又恢複了~~~啊,人物性格回到原軌的感覺真好~
下章,我們歡迎雲和師伯和衆位随行弟子出場!!!當當當~~~
下章看點:
一旦破罐子破摔,做事情就沒有顧慮了耶~
☆、二十九
男子打開地上那做幌子的石質法壇,押着儀萱走了進去。過了那一段幽暗的臺階,便到那明光徹亮的房間。陸信就站在房中,正看着法陣發呆,見他們進來,他一時惶然,道:“這是……”
男子知道他要問什麽,答道:“我方才與那男人交過手……好厲害的人物,明明已經身受重傷,竟然還能斷我一臂。”
被這魔物抓住時,因為天色昏暗,他又一身漆黑,再加上他是背後突襲,她也沒注意他的情況。如今聽他這麽說,她頓生歡喜。本來她還以為他是追擊她而來,沒想到是被蒼寒打敗落荒而逃啊。她笑着,譏嘲道:“你這種不入流的妖魔,哪裏配做我師兄的對手。”
男子聞言,将她推倒在地,愠道:“自身難保,還逞什麽口舌之利。我對付不了他,難道還對付不了你麽?”
儀萱的傷勢還未完全恢複,倒地之後,竟無力起身。但她不懼不怕,繼續諷刺道:“這裏是真虛境,你能把我怎樣?”
那男子漆黑的面龐上并無表情,只是一雙紅眸泛出了殺意森寒。“說得對,我不能把你怎麽樣,其實也不想把你怎麽樣。你只要乖乖在這裏做餌就行了。”
儀萱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陸信先她一步,問道:“你要引那男人入境?他果真是你的同伴?”
男子搖頭,“是我看走了眼,并非身具魔氣,就一定是我族類。不過也有收獲,他原來被主上奪過舍,仙魔兩重道行加身,再适合我不過。如今只要引他進來,設法降服他就好。”他說到這裏,看了陸信一眼,“陸鎮長,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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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信一怔,遲疑着不回答。男子有些不悅,正要再威脅他之時,地上忽然傳來了聲響。似乎有人開啓了法壇,正往下來。男子立刻拉起儀萱,打開一扇暗門,将她推了進去。
儀萱再一次摔倒,回頭就見那扇門已緩緩合上,隔絕了最後一絲光線。她呼喊了幾聲,卻只聽得幽幽回音。她強撐着起身,摸索到那石門之前,用力捶了捶,石門卻紋絲不動。這門依牆而開,想來十分厚重,連聲音都傳不出去。若被困在這裏,自然是沒辦法放鎮神珠。還有那魔物剛才說的奪舍之事,只怕對蒼寒不利,她得盡快脫身才行。
她思索之際,忽覺背後生起一股寒意。她慌忙轉身,就見黑氣如蛇,正慢慢迫近她。她沒有退路,亦無力抵抗,轉眼被那黑氣縛住了手腳,一時失倒了下去。她努力掙紮了幾次,黑氣卻越纏越緊,勒得她生痛。她只得放棄,索性靜心,運氣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傷痛慢慢減退,身體的舒适讓腦海也慢慢清明。她這才注意到,這片幽寂的黑暗之中,隐約有誰竊竊言語。
這裏還有其他人……儀萱立刻想到了被擄進境內的雲和與那幾個下落不明的随行弟子。她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她想起身去找,無奈手腳被綁,努力了好一會兒,就是站不起來。她大嘆一口氣,選了最狼狽的辦法——趴在地上,一點點地向聲音的方向匍匐過去。周遭的黑暗,讓她動得萬分艱難,好幾次還撞上了牆。好不容易,前方出現了些許微光,暈亮視野。但也是這時,她終于聽清楚了那細微的聲音: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儀萱心頭頓生百感焦急,半支起身子,連挪帶爬地循着過去。光芒愈亮,她終于看見了那說話的人。正如她所料,與她一起被困在此地的,正是雲和。沉重的鎖鏈将他重重困住,不容他半點自由。他跪身在地,低着頭,用混亂顫抖的聲音,不斷地重複着那兩句話。
“雲和師伯。”儀萱靠近了一些,喚了他一聲。
雲和聞聲,話音一頓,慢慢擡起了頭來。儀萱剛要說話,卻見他竟是滿面淚痕,一時間被怔住了。她皺起眉頭,問他道:“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雲和的眉宇生出戚然,淚水簌簌,奪眶而出。
儀萱還從沒見過大男人能哭成這樣,不由慌了手腳,忙哄他道:“你別哭啊,我這就救你出去。”她雖這麽說,但卻根本無法掙脫自己身上的束縛,根本無力施救。
雲和看着她,哽咽着問道:“我早該償命的,對不對?”
儀萱皺眉,道:“你的确犯了不少惡行,但是非恩怨總要有個說法。然後,是錯就認,有罪就領,哪裏有犯了錯什麽都不交待,只想着償命的?”她說到這裏,嘆口氣,“唉,你瘋得厲害,跟你說這些只怕你也不懂……”她言罷,繼續努力掙脫束縛。但徒勞無功不說,那黑氣又開始緊纏,讓她忍不住呻/吟一聲。雖說在真虛境內不會死傷,但這即時的痛楚卻也是真真切切的。
她正糾結時,雲和卻緩緩擡起了手來。出乎意料的,随他手臂舉動,困鎖他的鏈子竟輕易斷裂,再無法拘束他半分。他的手輕輕摁上她的肩膀,只微微施力,就斷去了束縛她的黑氣。
儀萱驚訝不已,她一邊緩和着自己被緊勒的痛楚,一邊打量着雲和,微微不悅地道:“你……你別告訴我這鎖鏈根本困不住你……”
雲和聞言,伸手一揚,果将自己身周的鎖鏈全部毀去。他含着滿目水色,戚然問她:“我殺了你師兄,你不要我償命嗎?”
“呸呸呸,別亂說話,我師兄好得很。”儀萱道,“不過,雖不要你償命,先前的那些帳也是要算的。等我回了易水庭,告知掌門,再由掌門上禀真君,由真君主持公道!”
“真君……”聽到這名字,雲和一陣惶恐,他微微瑟縮着,喃喃道,“別告訴師尊……不能讓師尊知道……我做了這種事,不能讓師尊知道……我擾亂生死颠覆倫常,毀了永聖天宗……是我害死了雲杉師姐,我害死了所有人……”他說着說着,又哭了出來,“我已無顏再見師尊,不配再稱自己是九嶽弟子……”他的意識複又混亂,繼續道,“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我沒有施恩,反而加害……我殺他們,是為他們好……”
儀萱再也聽不下去了,誠如致韻所說,他把自己困在了往事裏。而到了此時,她也明白了為什麽九嶽之內無人知道真虛境的真相。只因那“無顏”和“不配”,讓六虛聖山變作了囹圄,困鎖住永聖天宗的生機。也是因此,駱乾懷漠視門派興亡,只一心放任,等一場自生自滅……
“我說你夠了啊!這還有完沒完啊?真是把我急死了!”儀萱忿然道,“過去的事已成定局,再糾結又有何用?都有償命的心了,還不敢跟師門請個罪麽?我老實告訴你,當年那些魔物還有殘餘,如今就在這裏,他們抓你來,是要利用你擴大真虛境。後果如何,你應當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說什麽‘殺不死的啊’,可這不是殺不殺得死的問題好麽?就算真虛境內沒有活物了,也不當這樣。若不想救他們,幹脆收起法陣啊。即然救了,就別動不動就撒手不管。這世上哪裏有你們自己想一死了之,還不準別人求生的道理?”儀萱越說越氣,也懶得再繼續了,她伸手扶起雲和,道,“跟你講也講不通,總之先從這裏出去再說!”
雲和也無應答,只是怔怔被她拉着走。
儀萱正拉着他找出路,卻聽石門轉動之響,随後腳步輕悄,慢慢往裏來。儀萱心裏一慌,卻發現無處可逃又無地可避,能做的只有屏息以待。
進來的人是陸信。他手執着一盞油燈,尋找着一路過來,待看到儀萱和雲和,他面露愕然,道:“你們竟能掙脫……”
儀萱将雲和護在自己身後,厲聲道:“陸鎮長,枉我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你竟跟魔物同流合污!”
陸信眉間憂戚,也不與她辯駁,他稍作沉默,道:“儀萱姑娘,那魔物如今避去養傷了,你趁此機會,趕緊離開吧。”
儀萱聽他這麽說,反倒驚訝,“你要放我走?”
陸信點了點頭,“我無意害人,況且姑娘對我有救護之恩,這是我還姑娘的。”
“別假惺惺了,你先前襲擊我們的事,當我忘了麽?”儀萱并不信他。
陸信被她的話弄得有些惶惑,“自神醫被帶入真虛境後,我一直在此地守着,從未離開,襲擊之事從何說起?”
儀萱看他的神色不像說謊,自己也疑惑起來,“不是你?”
陸信略作思忖,道:“是了,那魔物精通變化,大約是變作了我的模樣,瞞過了姑娘的眼睛。”他輕嘆一聲,“這些都不要緊,姑娘還是快走吧,等那魔物恢複就來不及了……”
儀萱忽然想起陸小莺的話來:我爹爹不是壞人。
興許,真的不是壞人……
她這樣想着,放松了戒備,道:“多謝好意,但我還不能走。”她說完,回頭望了雲和一眼,“你走吧。”
雲和看着她,只是搖頭。還不等儀萱斥他,陸信卻道:“儀萱姑娘,你走可以,他不能走。”
儀萱聞言,冷冷望着陸信,“你真要幫那魔物?”
陸信搖着頭,神色之中滿是苦楚,“我也不想幫他,可是除了他,沒人能幫我啊。”
“他不是幫你,是利用你。等到他達到目的,便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儀萱道。
“我也知道他是利用我。可我還能如何呢?我也不想破壞法陣,讓靈氣外洩,可那孩子……那孩子說要看花海……”陸信的聲音發了抖,聽來哀傷無比,“她本來活得好好的,她本來哪裏都可以去,是我不好,是我沒看好她,害她一生都無法再踏出真虛境……我只是,想讓她再看看花海啊。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想要挽回的,可是……”陸信說着,目光投向了雲和,神色之中既哀又怨,“可是……已經做什麽都沒用了啊……”
儀萱知道他是在說陸小莺的事,心裏也難過了起來。那樣一個可愛的小女娃就因那些莫名其妙的道理死于非命,若換做她是陸信,只怕也會傷心,也不會不甘。只是……
“一樁歸一樁。你救女心切,我能體諒。但你以為跟那魔物合作就能真的有用麽?他擴大真虛境是為了什麽,你心裏多少也明白的吧?到時候整個六虛聖山淪為地獄,誰能幸免?”儀萱道。
陸信皺着眉,一臉痛苦,好一會兒才應她道:“姑娘你是局外人,何苦牽扯進來,快快離開吧,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儀萱知道無法再勸他,索性肅然道:“我不會走的。我還有事要做。你告訴我,那魔物是不是還抓了其他的九嶽弟子?他們現在困在哪裏?”
“姑娘!”陸信也有些急了,“你自身難保,哪裏還有餘力救人?縱然在真虛境內你不怕死,但若有長短,他朝踏出境外,一切清算,你如何承受得起?聽我一勸,快走吧!”
儀萱聽罷,卻無動搖,亦無畏懼。她淺淺笑着,一字字道:
“我已經出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才發現,我可愛的随行弟子竟然一個都木有出現……_(:з」∠)_
啊,竟然連師兄都沒出現……_(:з」∠)_
但無論如何,神醫出現了……
咳咳,其實有位龍套同學我一直忘了提,那就是“雲杉”!
網友:嚕嚕寶寶 評論: 《月懶雲疏》 打分:2 發表時間:2012-09-30 04:43:31 所評章節:23
我也要求出現,名字嘛,“雲杉”怎麽樣?其實全名是“玉龍雲杉”,玉龍雪山上的雲杉坪是反抗相愛不能相守,以命換愛的殉情聖地,雲杉正是這生死相随感情的千年見證喲?這麽重要的龍套是一定要露臉的![握拳]
寶寶童鞋我對不起你 ,竟然一直忘了點出……
嘤嘤嘤~
一出場就只有回憶的戲份我對不起你!謝謝你的體諒!!!你是好人!!!
不過我要提醒大家,雲和師伯和雲杉師伯之間是木有什麽“生死相随的感情”的……
咳咳,最後!下章看點:
這個冷着一張臉拽得二五八萬說出來的話句句讓人不爽的家夥到底鬧哪樣?——蒼寒
這個冷着一張臉拽得二五八萬說出來的話句句讓人不爽的家夥到底鬧哪樣?——駱乾懷
☆、三十
“我已經出不去了。”
儀萱這句話一出口,她身後的雲和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慌忙掙開,正要抱怨時,雲和卻先她開口,道:“魔氣攻心,五內俱損……你為什麽會……”
“這些事以後再說。”儀萱打斷他。
雲和卻搖了搖頭,細思道:“這魔氣不是外傷,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對了,這是你師兄身上的魔氣。莫非你将他身受的傷害完全轉移到自己身上?你……你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被他完全看穿,儀萱也沒有多少驚訝。畢竟他有神醫之名,當初也一眼看穿了蒼寒的病況。她輕描淡寫地嘆口氣,道:“在外頭是承受不住,可這裏是真虛境。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只要永遠留在這裏就好。”
雲和聽她如此說,一低頭,又落下淚來,“自欺欺人……這不過是自欺欺人啊……我是想救人的……為什麽……”
“你又哭什麽?”儀萱無奈道,“雖然你這陣的确不怎麽樣,但是我并沒有被它所害。說起來,還多虧了這個陣,我才想到了救我師兄辦法。”她說到此處,眉宇間的笑意分外溫柔,“再說了,我雖然傷重,但也不一定就死定了。我又沒什麽特別的驕傲,困在哪裏,等多久都無所謂。留在境內,有朝一日,興許能找到真正救治的方法。”
她說完,又對陸信道,“現在你知道了吧,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害怕的。你不說出弟子們的下落也無妨,我有的是時間自己找。”
眼見她爽快地轉身邁步,似要去尋人,陸信正想勸阻。雲和卻先他一步,身影一晃,擋在了儀萱的身前。
儀萱又被吓了一跳,不滿道:“你又怎麽了?”
“坐下,我幫你調息。”雲和沉着嗓音,如此說道。
儀萱被雲和突然轉變的态度弄得有些茫然。他的神情一改先前的悲戚頹唐,更無半分瘋傻,眉目間端嚴肅然,判若兩人。
見她不舉動,雲和又道:“真虛靈氣能麻木感知,尤其在這法陣周圍。你身負之傷正在加重,你卻不自知。如今能助你壓下傷勢的,只有‘真虛天演’心法,你坐下,我傳你。”
還不等儀萱回答,陸信突然激動了起來:“神醫,你……你能救她,也一定能救我的女兒的對不對?我求你,救救我女兒。只要你能救她,讓我做什麽都行!”
雲和淡淡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她已經死了,我救不了她。”
“不、不會的!你一定有辦法的!”陸信幾步走了上來,一把抓住了雲和的手臂,“你一定有辦法的,神醫,我求求你了!”
雲和卻還是搖頭,“我沒辦法。”
陸信見他幾番拒絕,沉痛之中混上了怨怼,“你身為醫者,為何卻如此冷心?是你殺了她!你欠她一條命!是啊,我早該聽他們的話,早該動手的……”他的面目漸而猙獰,他擲下手中的燈盞,出爪擒向雲和,沉聲道,“你的真虛天演心法,就讓我收下吧!”
燈墜油灑,燃起一片紅焰,晃動滿室陰影,模糊了陸信的身形。面對如此情勢,雲和卻呆呆站在原地,似乎又陷進了那血淋林的往事裏。儀萱忙出手架住陸信的攻擊。陸信紅着眼睛,瞪着她道:“儀萱姑娘放心,我若修成了真虛天演心法,自然也會救你和你師兄。你且讓開,待我了結一切!”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縱然是他有罪,也該交由永聖天宗處置。若永聖天宗不管,九嶽也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總之,濫用私刑就是不行。”儀萱道。
陸信此時已然悲憤難當,哪裏還有心跟她講道理,只是低吼道:“滾開!”
他的手上略微施力,一把扣住了儀萱的手腕。儀萱只覺一股寒意滲進了肌膚,沿着經脈一路竄上,直取心口。那寒氣有如活物,糾纏進心脈,一點點地吸吮着她的氣力,擾亂內息。
沒想到,這陸信平日看來溫良,竟然也會這般陰狠的招數。想來這就是上次他跟劉素心話中提及的,那個會讓雲和變成廢人的術法了。便在僵持之際,雲和伸手,抵上了她的肩膀。一股熱力随之而生,瞬間将寒意屏退。
陸信似被那熱力灼了手,惶然松爪。他退後幾步,啞聲道:“不愧是永聖天宗的聖師……你就是用這般道行,殘殺一個無辜孩子的麽!”
聽到這些話,雲和微微有些震動。儀萱以為他又會崩潰,卻不想,他的冷靜超越了她的意料。他看着陸信,慢慢道:“我沒殺她……我見到她時,她就已經死了……”
陸信一怔,難以置信。
“她不僅死了,還帶着一身魔氣。我分不清她是什麽,所以才斬下了她的頭……”雲和說着,因回憶的痛楚微蹙着眉,“……我沒殺她,我也救不了她……真的救不了她……”
陸信微微驚愕,默然呆立。但片刻之後,他突然笑了出來,聲音悲哀異常,“已經沒有意義了……是不是你殺的,都沒有意義了。事到如今,只有取了你的道行,我的女兒才能得救……不,是我們所有人都能得救……仙道無用,便求魔道!你就把命交給我吧!”
儀萱聽到這番話時,心口一陣蒼涼,驀然地就想起了駱乾懷的冷言冷語來。魔由心生……果然是任何言語都無意義,要想阻止陸信,唯有将他打倒!她一念既定,抛卻旁事,出手攻擊。
陸信與她拆了幾招,怒道:“憑姑娘的本事也想跟我相争,未免太小看我了!”
儀萱應道:“我乃易水庭天雲長老門下,早已修得鏡劍雙成,豈能輸給你這種無名之輩!”
此話一出,再無多言,兩人纏鬥在了一起。儀萱雖無兵刃在手,又使不得鏡法,但數十載的修為依舊不容小觑,加之真虛靈氣愈她傷痛,竟也戰得不相上下。陸信漸漸焦躁了起來,怒罵道:“為什麽要阻我?滾開!給我滾開!”
陸信心思躁亂之際,招式亦急,儀萱找到空隙,一掌擊去,正中他的胸口。他的腳下一虛,踉跄後退。儀萱趁勝追擊,再起一掌,将他着實擊倒在地。到了這步,她不再糾纏,去一旁拉起了雲和,快步往暗室外去。
突然,滿地火色乍熄,無數黑氣氤氲而來,絞纏如蛛網,困住了出路。黑暗之中,魔物的聲音聽來陰森無比:“陸鎮長啊,你也太心急了,怎麽不等我來助你呢……”
陸信聽到這個聲音,笑了一聲,慢慢站起身來,道:“是啊,我太心急了。我早該聽你的……快困住雲和,讓我做法!”
魔物陰森一笑,四周魔氣陡然的動蕩,黑氣飛舞,轉眼間将儀萱和雲和緊緊縛住。儀萱苦無對策之際,雲和的聲音安然,令道:“凰焰。”
一聲鳳唳清亮,引火色熾烈,剎那間燒去了所有黑氣。凰焰赫然,祛盡黑暗,只見不遠處的角落之中,藏着一個漆黑身影,必然是那魔物無疑。
以雲和的能耐,這魔物應該不難對付。儀萱暗暗有些高興。但那魔物卻無懼怕,又陰森地怪笑起來。角落的黑影一動,随火光的搖晃幻化出身形,緩緩步出的,竟是一個姿容端秀的白衣女子。她立定,蹙眉喚了一聲:“雲和。”
只這一聲,雲和的臉色陡然蒼白,怔怔地無法動彈。
那魔物變化出的女子鮮然若生,滿目清冷孤高。她開口,冷冷說道:“雲和,僭越天道,玩弄命數,你可知錯?”
儀萱立刻就猜出了那魔物所化之人是誰,急切地對雲和道:“她不是雲杉!”
雲和卻已經聽不進她的話,神色裏生出了退縮之意。
“可惡!”儀萱恨恨罵了一句,正要上前拉走雲和,陸信卻一閃身攔在了她身前。
“姑娘方才不走,現在還想走麽?”陸信言罷,複又出手,施招攻擊。
儀萱憂心雲和之事,應對不免焦躁。眼見那魔物慢慢逼近,雲和卻無一絲一毫應戰之心,她愈發慌亂,漸落了下風。就在這時,暗室之中忽起一聲嚣響,一支長箭破空而來,逼退了那魔物。
只見一痕明光透進暗室,随那光輝一并而來的,竟是劉素心。她手攜長弓,俨然一派戰姿。她的目光掃過衆人,最終落在了陸信的身上,道:“剛才你跟我說話閃爍其詞,我就知道有問題……陸鎮長,你竟然真的勾結魔物?”
陸信的情緒依舊激動,應她道:“是!我是勾結魔物,我也是為了真虛境,為了救大家!你不是也讓我作法取真虛天演心法麽?說到底,都是一樣!”
“不一樣!”劉素心厲聲道,她略帶歉疚地看了儀萱一眼,又對陸信道,“魔物豈會救人?!它不過是利用你對付永聖天宗罷了!你竟然愚蠢到相信它!”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不要我女兒一生都被困在此地。前無去路,我便押上一切,豪賭一次!”陸信嘶吼出聲。
“哼!我看你不止押了自己的一切,連我們也賠進去了!”劉素心握緊長弓,看着那魔物道,“傷我女兒的,就是你?”
魔物輕蔑笑笑,道:“是啊,我用魔氣擾亂了她們的神識,只怕她們現在還未醒吧……哈哈……”
“昔日妖魔滅我師門,而今傷我親人,我不滅你,誓不為人!”劉素心言罷,長弓滿弦,利箭激射而出。但就在利箭要擊中目标之際,那魔物周身的黑氣驟然化作了液體,一瞬間将所有利箭腐蝕幹淨。
“我還想再隐藏些時日呢,看來不動手不行了……”魔物略帶惋惜地說完,身形又變回了漆黑,滴落點點濃稠。
劉素心也不同他再廢話,引箭作法,起“落雷”之勢。面對這般攻擊,那魔物卻是淡然無比。“呵呵,有何意義,別忘了這裏是真虛境啊。”魔物說着,任憑那落雷之力貫穿身體。黑水迸散四濺,轉瞬間又聚合完形,那魔物似乎毫發無傷。
劉素心眉頭緊皺,卻不示弱,道:“我傷不了你,你也不也傷不了我麽。哼,看看誰撐得久吧!”
魔物放聲笑了出來,道:“別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待我的‘墨蝕’将你們吞盡,就算是真虛靈氣也無能為力!”話音一落,黑水飛起,又如驟雨般傾下,如萬千條張口之蛇,向着衆人噬齧而去。
儀萱在境外見識過這招,不免心驚。黑水沾身,引出燒灼般得痛楚。此水有腐蝕之能,只怕那魔物并非危言聳聽。本以為她和雲和還有利用價值,那魔物不會下殺手才是,看來是她太天真了。她戰力不濟,雲和又瘋癫癡傻,劉素心雖有些本事,只怕也難以應付魔物和陸信二人。如今只有解開真虛法陣,等永聖天宗的救援了。
就在她思索如何脫身之際,陸信對魔物的攻擊有了質疑,上前道:“快住手,你若吞盡他們,我如何作法?”
魔物不悅,有了片刻分神。她當機立斷,抓住這個空隙,縱身躍起,向暗室的出口疾奔而去。
魔物和陸信皆是訝然,雖想阻截,卻已太晚。儀萱的身形輕快,片刻間出了暗室,看到那光輝熠熠的法陣,她欣然一笑,取出了鎮神珠,正待入陣之際。一念猶豫,卻讓她停頓了動作。
解開真虛法陣,加諸在她身上的治愈之效也會随之解除,鏡映之能也會消止。若蒼寒體內的魔種尚未穩定,又該如何是好?
便在這一瞬,那魔物已然追出,黑水飛竄,纏住了她的雙腳。腐肌蝕骨之痛,讓她呻/吟一聲。那魔物笑嘆道:“真是的,你怎麽又抛下夥伴逃走呢?”
儀萱将鎮神珠子緊緊握在掌中,滿心急切,卻又遲遲無法決斷下一步。她終于明白自己是如何的自私而軟弱,明知不該,可她的心神思緒卻只為一個人的安危糾結輾轉:
蒼寒。
……
作者有話要說: 我錯了……
到了最後的收尾關頭,竟然卡文卡得銷魂無比……
沒有完成預告真的好憂傷啊!這群配角的戲份還真是多啊……_(:з」∠)_
好吧,我承認中途有玩過一點點仙五前傳……真的只有一點點!!!
嘛,其實“名門弟子身具魔氣誤傷同門被衆人誤會陷入重重磨難”這個套路……我真的有點吐槽無力啊……各種似曾相識啊……遠目……
我深刻地認為,這個前傳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仙五裏姜雲凡無論如何都要救他老爹最後導致種種悲劇的洗白啊……遠目……
咳咳,好了,我知道再談游戲大家要打我了……
無論如何,我會努力的!!!不然今年情人節就沒戲了……嘤嘤嘤……
最後,下集預告就不做了……
總之,我一定讓師兄出場!!!
抱頭遁走……
☆、三十一
黑暗,似曾相識。
無謂上下,不知左右。身處之境,何其空寂。心神意識,皆頹唐滞緩,恹恹昏沉。
就在他幾近沉淪之際,忽聽一聲呼喚。如自虛空而來,卻又切近在耳畔。他心弦一顫,驟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姓:
蒼寒。
他猛然醒轉過來,眼前的黑暗碎盡,餘下了空蒙的白。待視覺完全清明之時,他方才看清,這片白色原是玉制梁柱并素绡紗帳。他不知自己是何時被人移到床榻之上的,不免警惕起來,坐起了身,尋找配劍。
“別動。”清冷女聲在一旁響起。
蒼寒擡眸,就見一人站在床邊。他并不認識此人,但依稀記得她的聲音,應是永聖天宗弟子黎睿。她一臉冷然俯視着蒼寒,道:“你傷得不輕,須安心靜養為好。”
蒼然如今已是完全清醒,想起先前種種,哪裏還有安心靜養之心。他心急如焚,只是勉強着下了床,還未站起,膝蓋卻是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黎睿正要攙扶,蒼寒卻強撐着站了起來。她看着他微顫的背影,也不多作勸阻,只道:“要走也先穿上衣服吧。”
蒼寒的衣衫早在先前與魔物的争鬥中毀去,本來沒意識到倒也沒什麽,但如今被提起,他不免尴尬,微微斂了眉。他轉頭望去,但見床邊幾上放着一套衣衫,似乎正是為他而備。他方才尋找的配劍,也靠在幾旁。他走回去,穿上衣衫,攜起佩劍,淡淡道了聲謝。
“不謝。”黎睿垂着雙眸,應他道,“救你回來的是敝派掌門,我不過看護了片刻。”
她這話剛說完,房門就被不客氣地推了開來,冷淡的嗓音随即而至,道:“僥幸沒死,就消停點吧。”
蒼寒擡眸,就見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漠然而立,他并未見過此人,卻依稀認得這個聲音。他蹙了蹙眉,道:“閣下是永聖天宗的掌門?”
那白衣男子自然就是駱乾懷,他聽到這句不客氣的問話,似有不悅,道:“知我身份還如此不敬,雲隐教出來的弟子果然都不怎麽樣。”
聽他如此言語,蒼寒索性道:“真虛境之事若被真君知曉,只怕你永聖天宗再無資格位列九嶽,到那時,敬與不敬又有何分別。”
駱乾懷眉頭緊蹙,愈發不悅:“你又如何?原以為你身具魔氣是被那殛天令主奪舍之故,但方才我替你診過,那魔氣原來來自于你體內魔種。你早已納化那玩意兒,說你是魔物也不為過。”
蒼寒的臉色也陰沉下來,道:“我雖身具魔種,卻從未濫殺無辜,不比你的門下,雖修仙道,卻行魔事。”
兩人一來二去,已結怨怼。眼看氣氛劍拔弩張,黎睿開了口,道:“掌門,您帶他回來難道只是為了吵架?”
駱乾懷聞言,冷哼了一聲。他拂袖轉身,到一旁的桌邊坐了下來,不再言語。
蒼寒見狀,正要轉身離開,卻又止步回頭。他看了黎睿一眼,皺着眉頭稍做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