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陰魂不散

樹欲靜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羅幕還是伸着小手捏住她的風衣角。屁颠屁颠跟在身後。他的腿不長，樹欲靜跨一步，他就只有小跑。一路跑得他氣喘籲籲，可是一停下就會被樹欲靜甩得遠遠的。他說了好幾次讓她走慢點，但樹欲靜一直無視他的存在。

“我說……你究竟要跟到什麽時候？”突然停步，羅幕一下就撞在她屁股上，揉着鼻子，一臉委屈，“是你說的，你是我唯一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我當然要無時無刻跟着你咯~”

樹欲靜無語的“切”了一聲。蹲下，與他平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子，“你怎麽還是這麽壞。”

羅幕一愣。這個語氣……居然讓他心裏一暖。

“你在找我的漏洞嗎？你是不是在等我睡着或者不注意的時候就把我拖到你空間裏去，然後逼問我怎麽認識你的？對吧？”

“呃……”這女人。羅幕那無公害的委屈表情瞬間一變，眼睛一咪。偏過頭看着其他地方。心想，我就不信你永遠不睡覺。

“那這樣吧……看你這麽辛苦的跟着我，我就大發慈悲給你一個機會。”見羅幕轉過了頭，她笑了，笑得特別妩媚，“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覺吧。”可這話一說，羅幕的臉居然“唰”的一下紅到了耳朵根兒。樹欲靜一見他的樣子就樂了。繼續調侃道，“喲~原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會臉紅。讓我猜猜，你是想到了什麽才臉紅的呢？”說罷，樹欲靜猛然打了一個響指，吓得羅幕一跳，只見她雙眼放光，故作恍然大悟狀，“哦~”故意把這個字拉得很長很長，“你是在想……”

“喂~！”他實在聽不下去了。只能開口打斷。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腦充血暴斃而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松開拉住她風衣的手。左手一橫，鐵鏈垂直而下，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我先走了。”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了一條手鏈，手鏈似乎是用他左手上的鐵鏈制作的，是屬于同一種材質。上面還有兩個小小的鈴铛。他遞給樹欲靜，繼續道，“這個給你。要找我的話就不停晃動鈴铛。我會聽見的。”

樹欲靜接過手鏈，呆呆地盯着它。一陣風後，羅幕就消失了。

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街道上似乎沒有了一個行人。樹欲靜覺得她整個世界都沉入了一個怪圈當中。手上的鈴铛在随風飄揚。偶爾發出細微的聲響。就這樣蹲了許久，直到她的雙腿發麻。她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她卻還是看着那個鈴铛，目不轉睛。

背脊一陣冷汗。她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對了，扭曲了。可似乎一些東西又清晰了起來。

“不……”她悠悠的念叨了一句。另一只手插入懷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東西……居然是和這條手鏈一模一樣的手鏈！上面有兩個小小的鈴铛，依然在随風輕舞。

她看着這兩條手鏈，閉眼沉思。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她一直随身攜帶的手鏈究竟從何而來？是羅幕曾經給她的嗎？她以前真的見過他？還是從其他地方得到的？又究竟是從哪兒呢？

緩緩睜開眼，視線落在地面上那個淺淺的人影之上。李蟾宮是誰？風不止又是誰？還有苗九，他們都是誰？究竟為何而來？她自己……又是誰呢？

“嘶——”她抱着頭，仰天長長的吸口氣。想了好久好久，腦中的片段越來越淩亂。思緒越來越混雜。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放棄。沒有結果的，這麽多年了，不論她怎麽去想，都沒有結果。

從地上站起身，腳步淩亂。晃悠悠地朝前走。

她是樹欲靜，從小生活在孤兒院，和陸軒一同長大。後被樹維人領養，在伊裏番著名警校畢業，現在開了一家私人偵探事務所；她的目的是組建超能男團，營救軍長……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裏暗示着自己，她所有的經歷，所有的目的。可是越想居然就感覺更加不對…。這一切好像都不該是這樣的。她好像被人控制了，她的思想，她的一切都是假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一片混沌之中她終于回到了家。進屋後，她首先就看到了那一片銀發，就像花兒一樣四散開來。平鋪在地板上，一些伸直着，一些曲卷着。

那個人蜷縮成了一團，以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動作趴在地上。頭發将他整個身體完全掩蓋了起來。聽到動靜，他才慢慢從那一堆銀發間擡起頭，然後伸展胫骨。他很高，很瘦，但樹欲靜看得出來他渾身上下的肌肉密度相當之大。看着他慢慢站起身，樹欲靜不禁咋舌。很難想象他剛剛居然縮成了那麽一點點。

那雙能綻放七色光芒的眸子依然淡淡的。只是輕輕掃視了她一眼。還是沒說一句話。看見他那樣，樹欲靜就來氣。

心想着又是一個陰魂不散。這個陰魂不散還屁話都不說，他到底想幹嘛？！她張嘴就想罵，但與此同時，他回頭了，視線盯着樹欲靜的影子。眼神冷冷的。

她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伸腳跺了跺地面，說了句，“李蟾宮，你先出來。”沒跺幾下，李蟾宮就如幽靈一般從她身影裏站起身，一身黑袍的他頭上仍然戴着帽子，看不清他那雙恐怖的血紅雙眼。

“你先離開一下。”

李蟾宮微微颔首，恭敬的說了一聲是，然後就離開了。屋內恢複了沉靜。樹欲靜擡頭直勾勾地盯着苗九，這男人怎麽感覺非常了解她。第一眼見面就看她的手，現在又知道她的影子裏面藏了一個人。他，他到底是誰啊！現在也就他們兩個人，她必須得問出點什麽。

上前幾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截了當就問，“說，你是誰？怎麽認識我的？！”可是，她已經猜到了，這男人不沉默幾分鐘是不會說話的。他側着頭看着她握住他手腕的手，然後又擡頭看着她。

她又明白了。感情這男人不說話是因為對自己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特別自信啊。他都是用眼神來交流的麽？

“你不說我就不放手！愛咋咋地。”你讓我放我就放？開玩笑！

但是她顯然低估了這男人沉默的功力。在整整對視了十幾分鐘之後，她妥協了，一把放開他的手，氣得吐血。眼看就要張口大罵，那貨就在這個時候說話了。

“你想幹什麽？”他的聲音其實非常好聽。但和他眼神一樣淡漠。樹欲靜還沒來得及高興他終于肯和她交流了，一聽到他這句話又被氣得半死。什麽叫“你想幹什麽？”是她先問他的好吧？更何況他管她想幹什麽？！越想越生氣，她張口就說了句，“不關你的事。快回答我問題。”

面對樹欲靜的臉色和不悅。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連眼神都沒有閃動。半響後他居然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像是在說，對，的确不關我的事。

樹欲靜真想立刻扇他一巴掌。但她活活忍住了。從懷裏掏出槍，指着他，“你不說，我斃了你。”她所有的脾氣，真的在他身上已經用完了。她覺得他要是繼續沉默下去，她一定會虐死他。

“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這句話樹欲靜越聽越耳熟。她剛對羅幕用過。也知道這種話就是騙小孩兒的招數，她怎麽可能上當。強忍怒氣，她選擇了手槍的模式，調整成左輪手槍，一發子彈。冷眼盯着他，笑道，“你的機會，老天給你。”随着“卡擦”一聲，她扣動扳機，是一個空槍。挑眉，她看着他。如果不說，或者晚說，她都會繼續扣動扳機。

“我說了。你信嗎。”

樹欲靜偏頭一笑，冷哼了一聲，然後再次扣動扳機。這第二槍仍然是個空槍。

“……”苗九看着她。不再說話。就站在那裏乖乖等着她繼續開槍，直到打死他。他的眼神一直很淡，沒有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淡然樹欲靜倒非常熟悉……這種淡然就是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死的淡然。他并不是不相信樹欲靜會開槍，而是不相信自己會死。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麽神。

“卡擦，卡擦，卡擦~”接連三槍都是空的。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槍，而這一槍，一定有唯一的那顆子彈。

樹欲靜一腳往後邁一步，一邊防禦着。警惕地看着他。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一定會在最後這一槍反抗。

就讓她看看，苗九爺憑什麽一直這麽淡然。

“砰~”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