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一場感冒

新加坡的冬季才是降雨多的時候,好在全年高溫,并不會讓人覺得寒冷。

Eduardo窩在自己公寓的床上,打電話讓助理給自己請病假,說話時帶着濃重的鼻音,之前一直在忙一個合作案,精神緊繃的狀态剛放松下來,又淋了場雨,感冒病毒就這麽找上門來,白白浪費公司給的三天假期。

他一個人住,拒絕了助理前來照看的提議,撐着起來倒了杯水,從急救箱裏找出幾片藥,皺了皺眉,抱着僥幸心理沒有吃,只喝了杯溫水,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唔……”

Eduardo覺得自己在做夢,他明明重感冒連走路都要扶着牆,現在卻好端端的站着,一點頭暈鼻塞的跡象都沒有,而且自己站在一間陌生的卧室裏,床上有個人躺着,剛才Eduardo聽到一聲低吟,似乎是不舒服。

有人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

是Mark。

他十分想立刻從夢中醒來,因為夢到這個人絕對是他最不想做的事,但夢境并不受他控制。

他只能看着Mark做了一系列非常不Mark的事,越來越驚訝。

Mark走到床邊,低頭在床上人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被床上人推開,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拿出床上人口中的溫度計,看了看,明顯松了口氣。

“幸虧沒有發燒,不準再偷偷調低空調溫度了,我已經全部弄成了智能監控,免得你又感冒。”

床上的人把腦袋往枕頭深處埋了埋,不理他。

Mark做到床邊,把人挖出來,“躲也沒用,你必須得吃藥。”

看到這裏,Eduardo倒有些想知道床上的人是誰了,居然能讓那個自我中心,冷漠無情的Mark做到這個程度。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的臉。

那個Eduardo靠在Mark懷裏,有些可笑的吸吸鼻子,嘟囔說自己不想吃藥,簡直像沒長大的小孩,Eduardo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對着Mark如此表現,簡直是他能想象出來的最丢臉的事,他氣得臉都紅了。

Advertisement

不過那兩個人看不見他。

Mark用那種平板快速的語調勸那個Eduardo吃藥,最後直接把藥往自己嘴裏一丢,喝了口水,擡起那個Eduardo的下巴,就這麽把藥給渡了過去,喂完了藥也沒放開,Eduardo看呆了,等他想沖上去試試能不能解救另一個自己的時候,那個Eduardo把Mark給狠狠推開了。

Eduardo在心裏稱贊推得漂亮。

卻聽見那個Eduardo說,“感冒會傳染的!”

……

Mark聳聳肩,“你必須吃藥。”

那個Eduardo瞥了他一眼,沒再多說,兩個人低聲讨論着什麽問題,Eduardo間或聽見Facebook、收購等等詞彙……Eduardo捂住了臉,所以他是真的夢見了Mark和自己,這算什麽?潛意識裏的希望嗎?還是說夢是現實的對立面,現實他們越讨厭對方,夢裏就越喜歡?Eduardo比較傾向後一種可能性。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那個Eduardo就困了,Mark又在他側臉親了一下,那個Eduardo又想推他,被Mark拉住了手,兩人交握的手指上是一模一樣的兩枚戒指,Mark握了握他的手,就将他的手放回被子裏,幫那個Eduardo掖好被子,就出了門。

Eduardo看見戒指之後就有些懵,不知不覺跟着Mark走了出去。

門外卻不是走廊,而是Eduardo長大的那個社區,他看見那個自己和父親争執,一氣之下跑出家門,聽見好玩的母子鬥嘴,不知不覺跟在那個男孩身後結果被發現,他看見那個卷毛男孩抽出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手,說他叫Mark,他看見他們為了尊重個人隐私而争執,他們偷了啤酒在沙灘上狂奔。

Eduardo迷惑的跟在他們身後,卻在推開邁阿密的家門時走進了又一個陌生房間。

他看見Mark帶着明顯被揍的淤青走進來,咬牙切齒的給自己上藥,然後在MSN上和另一個自己說幸虧他跑得快沒有被揍。他看見那個自己不厭其煩的說布蘭妮有多讨人喜歡,Mark嘴賤的用肖恩·派克有多天才來還擊,但他有天回房間後從包裏掏出了布蘭妮的簽名海報,手指在鍵盤上遲疑了很久,最後被進房間閑晃的蘭迪搶了去,還貼在了房門上。他看見Mark在飓風來臨聯系不到那個自己時那一瞬的緊張,和幾天後Eduardo上線時明顯放松的表情,即使他立刻就又跑去編程……

Eduardo跟着Mark走出房門,卻發現自己身在羅馬有名的西班牙廣場,他的前方,Mark拿着兩個冰淇淋,緊張的走進那個自己,看着他們一起在許願池扔下硬幣。

硬幣落水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身處哈佛,在那個他再也不想回去的猶太兄弟會派對門外,看見那個自己搶了Mark的外套,回到寝室的他們描繪的藍圖,看見那個自己和Mark明白對方的心意,吻在一起,看見Facebook在他們的手下漸漸發展,看見Mark對那個自己的理解,看見Mark在Sean面前對那個自己的回護,看見那個自己對Mark的信任,看見那個自己對Mark日益深重的依賴……

Eduardo不知道自己何時止不住微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淚流滿面。

可這一切都不曾發生,正如那個Eduardo不是自己,那個Mark,也不是Mark,他們不曾在年少時相遇,他們也沒有在傾心時相戀。那些出于互相理解的包容,那些基于多年相處的默契,那份不離不棄的感情,全部都不屬于他們。

他不想再看下去。

他試圖讓自己醒來,他的掙紮、怒吼都無濟于事,他發現自己回到了一開始的那個房間。

Mark急匆匆的推開房門進來,那個自己正在床上痛苦的輾轉反側,Mark急切的走過去,叫醒他,“Wardo,Wardo?”

“Mark?”,那個自己終于醒來,眼睛裏含着淚水,配着感冒的鼻音,看上去十分可憐,Eduardo在心裏撇了撇嘴。

Mark調整了下坐姿,讓那個自己更舒服的靠着,“怎麽了?”

“我做了一個噩夢”,那個自己情緒十分低落,“我夢見你和Sean設了個陷阱,把我的股份稀釋到了0.03%,然後我告了你,我們決裂了,我似乎去了新加坡。總之,一切都不一樣。”

Mark皺着眉,“發生了什麽?”

那個自己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們似乎沒有在小時候認識,也不怎麽會交流,我們同樣在廣告方面有了分歧,你找了肖恩,我淋雨去找你,我們吵了一架,然後我凍結了賬戶,肖恩拉來了天使投資,然後你們一起設了套。我不喜歡這個夢。”

“那就不要想”,Mark似乎沒将這個放在心上,“反正不是真的。”

“但這個夢特別真實,就像是發生過一樣”,那個自己對此有些執着。

“再真實也是假的”,Mark有些無奈,“再睡一會兒怎麽樣?”

敲門聲響起。

是助理,那個自己倒是嚴肅起來,十分專業迅速的處理了幾分文件,交待助理處理的事項也條理清晰,Eduardo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但助理一出門,那個自己就倒回了Mark懷裏,Eduardo站在一邊翻了個大白眼。

“如果那個時候,我凍結了賬戶,你會想把我趕出公司嗎?”那個自己轉過身看着Mark問道。

Eduardo也緊張的屏住了呼吸,盡管這毫無必要。

Mark沉默了一會兒,直視着Eduardo的雙眼,“我不知道你的夢境裏,我和你是什麽情況,就我聽到的而言,應該和我們很不一樣,如果處在相同情況,我認為你對Facebook的判斷失誤并且一意孤行,甚至切斷了Facebook的資金鏈,也許我會做同樣的選擇。但如果是你,是這個Eduardo·Saverin凍結了賬戶,那一定是我做了很糟糕的事,或者你不得不這麽做,如果是前者,那麽你一定是在用這種方式勸我停下,如果是後者,那麽我會報警或者用上我知道的一切途徑确保你的安全。我為什麽要把你趕出公司?”

那個自己笑得開心,但轉眼就板起臉,教育Mark不能這麽公私不分,要以Facebook為重,Mark明顯沒聽進去,但配合地做傾聽狀,那個自己也發現了,兩個人又膩歪到一起去。

Eduardo聽完這個Mark的回答,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感到身體越來越沉,頭暈鼻塞等等感冒症狀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似乎又加重了些,整個人非常難受,呼吸都沉重起來。

“這位先生,請你出去,你這是擅闖民宅!”是樓下的物業保安那口不标準的英文。

“滾開,快去叫救護車!Wardo?Wardo?你還好嗎?”

Mark?

他睜開眼,發現真的是Mark的臉。

“怎麽了?”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糟透了。

“薩瓦林先生,您認識這位先生嗎?他十分鐘前擅自闖進了你家。”打完急救電話,保安也湊了過來。

Eduardo看向Mark。

“你已經發燒了整整一天了,先去醫院,其他的以後再說”,Mark語速依舊快得驚人。

Eduardo點點頭。

Mark幫Eduardo穿好衣服,保安門外虎視眈眈,他依舊對Mark心存懷疑,他們一起坐電梯下樓,救護車已經等在樓下,保安被Mark瞪了一眼,不知為何有些腿抖,沒能跟上救護車。

随車醫生在給Eduardo物理降溫,Eduardo看着面無表情但明顯在緊張的Mark,Mark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Mark?”

“嗯?”

“Nice to see you.”

“……Nice to see you.”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好幾天,幹脆寫個感冒番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