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迎秋等彭銅生笑完,也不在意自己蓬頭垢面的形象,微微作揖:“彭兄可否借我些銀兩應急?最遲兩日就歸還彭兄。”
彭銅生是四大家族之一彭家的公子爺,與虛塵同歲,入江湖不為打打殺殺,只為賺錢。
從袖中随便拿出一錠黃金元寶扔給掌櫃,彭銅生道:“給這幾位開最好的房,上最貴的菜,買最貴的衣,總之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剩下的不用找了。”
掌櫃雙手捧着元寶:“好好,公子爺放心,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說完離開櫃臺親自去布置,卻被葉迎秋叫住了:“掌櫃,不知你這裏能否給這位夫人安排一個活計,給她一個營生?”這句話說得誠懇,不像往日那般灑脫。
“這…”掌櫃突然覺得手上的元寶有些紮手,“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小店人手滿了。”
葉迎秋也只是嘗試一問,答複也在預料之中:“無事,掌櫃你去忙吧。”
彭銅生看一眼抱着孩子的女人,雖然瘦,但臉長得還可以。扇子收攏打在手上:“葉兄不必擔心,這位夫人我來安排了。”
葉迎秋有些猶豫,如果只是給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的話,其實葉家也可以,但葉家畢竟是江湖門派,遇上仇家尋仇的時候怕不能保證她的安全。
彭銅生略微一想就知道葉迎秋的擔心,“放心,我給她安排的地方是我私下的産業,家裏不知道,江湖上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夫人絕對安全。這次我來洛陽也是看看開的酒莊怎麽樣了,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你。”
他又想起來葉迎秋除了劍法和輕功之外,喝酒一事也是十分出名,“如果葉兄想要嘗嘗看新酒,可以和在下一起去,就在外面那座山的山腰,叫龍搏山莊。”
掌櫃彎着腰跑過來,手上提着兩個包袱:“幾位公子,安排好了。”
跟着掌櫃上樓,葉迎秋道:“我和虛塵剛剛從龍搏山莊下來。”
“嗯?那你們見過龍叔了?”
“龍叔?”
“就是喜歡穿暗紅色衣服的那個中年男人,本名就叫龍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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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帶他們到房間前:“公子,最裏面的那間是這位夫人的房間,夫人旁邊的是小師父的房間,中間和最右邊分別是葉公子和彭公子的房間。”掌櫃把手上的包袱遞給葉迎秋,“這是二位的行禮,若是差些什麽,盡管吩咐小的去辦。”
“不用了,”葉迎秋把虛塵的包袱給他,“多謝。”
稍微整理一番,彭銅生和虛塵到了葉迎秋的房間,葉迎秋又變成了那個穿着淺紫色蟬翼薄紗廣袖長袍的魏晉風骨,但頭發仍然披散着,烏發順直地貼在身後,随着動作飄些到了胸前。
虛塵問:“你的白玉發簪呢?”
葉迎秋想象着宋巧兒佯裝生氣的模樣:“發簪是母親做的,只有一個,這下回去肯定要被母親念叨了。”
“伯母身體可好?”彭銅生還記得宋巧兒送他一套親手縫制的衣服的事情,“許久不曾拜訪了,不知道伯母還記不記得我。”
“家母身體安康。”葉迎秋喝下一口酒,“你的話自然是記得的,在家時常常念叨。”
“那我過幾天可要去拜訪拜訪。”自從十六歲之後彭銅生就再也沒去過葉家了。
葉迎秋喝酒,酒香露了出來,彭銅生一嗅就知道這是龍搏山莊的酒,“話說你們在龍搏山莊發生了什麽,怎的灰頭土臉地出現在這裏,連住客棧的錢都沒有?”
葉迎秋便把山莊上發生的和在山下被難民圍堵的事情講述一番,彭銅生問,“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是走一步看一步還是直接端了千面派的老巢?”
葉迎秋慢悠悠地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道:“打算一路游山玩水,走到千面派的老巢,一鍋端了也算為民除害了。”看了眼虛塵,“你覺得呢?”
“可。”
彭銅生饒有興趣地看着虛塵:“我說你一和尚不好好待在廟裏替人祈福超度,跟着葉迎秋到處跑做什麽?”
又賊兮兮地看葉迎秋一眼,“還是說你是被葉迎秋硬拉出來的?葉大少誰都看不起,賊清高,能看上的說不定只有和尚了,你們倆這組合行走江湖還挺新奇的。”
而且…彭銅生以他在妓院和小倌院喝酒多年的眼光發誓,這小和尚長得還挺好看的,是介于男人欣賞和女人喜歡的那種類型之間的好看,如果是去小倌院,指不定會被一群小倌圍着要一度春宵呢。
看來葉迎秋也有男人的通病,喜歡漂亮的,不過…彭銅生又打量了一眼葉迎秋,葉迎秋長得是真的漂亮,是個男人可惜了,不然還能娶回家。
虛塵不喜歡彭銅生看葉迎秋的眼神:“貧僧是自願跟着迎秋出來的。”
“哦,”彭銅生意味深長一聲,“迎秋啊。”他和葉迎秋雖說不是從小一起長大,但也算是玩伴了,他都還沒叫過葉迎秋迎秋呢。
彭銅生鍍金鐵扇一展,“我決定了,把剛才那位夫人安排好之後我就和你們一起游山玩水,去千面派老巢,一鍋端了他們!”目的在于游山玩水,一鍋端千面派只是順便。
千面派的老巢在巴蜀一帶,巴蜀多深山,千面派又詭計多端,狡兔三窟,就算知道他們的老巢在巴蜀一帶,也不能确定具體是在哪裏。
葉迎秋過了兩天就把錢還給了彭銅生,彭銅生趁着這兩天把人安排在了龍搏山莊,又在洛陽其他地方玩了一會兒。
彭銅生之前在吳越游玩,走水路到了洛陽,看到葉迎秋和虛塵的兩匹良駒,拉着他們去馬市買馬。
馬市建在山上,人聲鼎沸,空氣混濁,街道兩側的房屋矮小,各家門前擺着各種小玩意兒售賣,百姓們的穿着多以麻為主。
塵土飛揚,葉迎秋艱難地忍住了喝酒的欲望:“你想買哪種馬?”
“不能比你的差就是了。”
彭銅生挑三揀四地選馬,看到一匹白色、膘肥體重的馬的時候高興得摸了好幾次,正準備掏錢,一個頭發蒙住臉,身材魁梧的男子從小巷子裏跑出來,嘭的一聲砸在他身上。
男子跟逃命似的,看都不看一眼彭銅生,爬起來就跑。
彭銅生氣得想打人:“站住!”
巷子裏面又跑出來一個男子,把剛站起來的彭銅生又撞倒了,頭都沒回,慌慌忙忙說了一個抱歉就往前追人,邊追邊喊:“站住!”音量還挺大。
彭銅生的衣服全是灰塵,第二次摔的時候膝蓋還被磕了一下,這下真的惱了,直接追人,咬牙切齒地喊:“站住!!”
街上的人被這架勢吓住了,全往兩邊靠。前面兩個人跑得飛快,彭銅生在後面使勁兒地追,只聽撞到彭銅生第二次的男子大喊:“站住!東西交出來我不殺你!”這聲音頗具熱血勁兒。
彭銅生體力沒有他們好,跑不動也喊不動了,打開金色鐵扇,對準前面人的腳踝旋轉而去。
金色鐵扇是彭家人使用的武器,鋒利的扇面邊線能輕而易舉地取人性命,但使用扇子做武器極難控制,所以彭家人從小就必須經過嚴格的訓練。
雖說彭銅生的武學高不成低不就,但作為彭家少爺,本家功夫還是必須要練的,功夫差也是相對于葉迎秋和虛塵而言。
只見鐵扇打着旋,卷起地上的灰塵,扇柄砸中追人男子的腳後跟,男子猝不及防,以五體投地之勢摔倒在地,彭銅生趁機追上狠狠地踢了此人一腳:“這是替我被磕到的膝蓋報仇!”
男子穿着紅色的長袍,握着一柄黑色長劍,頭發全部髻起,插着一根長镖似的銀質簪子,被踢也不打人,爬起來繼續抓人,但是被彭銅生纏住。
彭銅生右手抓向男子的手,男子用力掙開往前跑,彭銅生一個弓步下勾勾退男子,男子不得已後滑穩住身形,握劍的手打向彭銅生的下巴,被彭銅生一個中格擋擋住了。
男子道:“快放開!人跑了!他搶了人家的東西!”說完膝蓋朝裏一彎,抵開彭銅生的腿企圖前跑。
彭銅生一個弓步後滑,“我不管!你撞倒我就要說聲抱歉!”
男子看前面那個盜賊不見了身影,也不管會不會傷人了,左手擋開彭銅生揪着他的右手,右手持劍斜拳打去,彭銅生被打得後退踉跄:“你敢打我!小爺從出生到現在沒幾個人敢打我!”
“哼!打了又怎麽樣!”
虛塵見彭銅生吃了虧,上前弓步橫拳,打得男子猝不及防,後退兩步,又一個側身一個上段位側踢,踢在男子臉上,男子側臉瞬間就腫了,還被迫在空中斜旋轉了幾圈才狼狽落地。
“你們…賊跑了!”這人也是奇,被打了也不惱怒,反而擔心的是抓不到賊。
“放心,跑不了!”葉迎秋在揚起的塵沙中如一片流動的雲,雙腳輕踏,眨眼人就不見了。
男子爬起來就看到一個身影,身輕如雲,從他頭頂掠過,大喊:“小心這賊撒石粉!”男子先前就被這賊偷襲撒石粉,還好躲得快,不然眼睛就沒了。
彭銅生氣生生地揉着胸口撿起鐵扇:“就算你是為了抓賊,也必須向小爺道歉!”
男子認真打量彭銅生好幾眼,不确定地說:“彭銅生?”
“認識我你還敢打我!?”說着就要動手,虛塵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擋着一個,“兩位施主,切莫動怒。”
“和尚你讓開,不然連你一起打!”
“呸!”男子輕蔑一聲,“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打小師父?”男子顯然忘了他口中的小師父打得他最狠。
“你!”
彭銅生真怒的時候,盜賊突然被扔在他身側,吓了他一跳,葉迎秋回來了。
“好了,別吵了,送官府吧。”葉迎秋落在紅衣男子身側,“宋旭,你打了彭銅生,給他道歉。”
又看着虛塵,“虛塵,你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宋旭,也要道歉。”
虛塵幹脆又誠心,對着宋旭雙手合十:“施主,抱歉。”
“沒事兒,我打了你兄弟,你打過來也正常。”他乜斜彭銅生,“至于他?我不道歉,技不如人,被打也正常。”
彭銅生上下掃視宋旭:“你是宋旭?”
宋旭雙手抱胸,轉頭看天:“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旭是也!”
“好啊,小時候你就天天看我不順眼,沒想到長大了還是這個送死樣!”
彭銅生小時候在葉迎秋家住過幾天,恰好宋旭也在,那幾天宋旭就老是帶一群人欺負他,而且宋旭小時候長得虎頭虎腦,整天髒兮兮的,看着像個二百五,沒想到長大了還挺人模狗樣,皮膚呈小麥色,一股正義大俠的風範,一時沒認出來。
但彭銅生最不屑的就是當正義大俠,當大俠又苦又累,哪有賺錢好玩?
宋旭抱着胸斜視彭銅生:“你也是沒什麽變化,還是一股輕佻浪蕩找打勁兒。”這人小時候就調戲丫鬟,他見一次打一次。
“這個賊你打算怎麽辦,送官府嗎?”葉迎秋問。
宋旭上前蹲下,從盜賊懷裏搜出了三兩銀子:“送什麽官府,江湖事江湖畢,把他手打折就放了吧。”站起颠了颠碎銀,“我先把銀子還給奶奶。”說完就跑了。
葉迎秋過去把兩匹馬牽過來:“送官府吧,免得有百姓再受其害。”
虛塵提起暈過去的盜賊,輕輕松松翻身上馬,跟着葉迎秋走了。
“哎!你們等等我啊!”彭銅生也不管馬好還是馬壞了,随便丢了一錠銀子,騎馬就追。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旭日朝陽已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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