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窗戶被風吹得敲打在框邊,咔嗒咔嗒,樂淑嬌感受着四月淩晨的冷風:“所以你們的人呢?”
虛塵率先反應過來:“離穴道失去作用還有半個時辰,盜雲強行沖開,內力受損,跑不了多遠,來得及。”
說完從窗戶一躍而跳,落在房檐,一路跑去,葉迎秋跟上,與虛塵并排:“別着急,找不到大不了游山玩水慢慢找,不急一時。”
彭銅生幾人在後面,一人找一個方向,五個人找到了天明,還是不見盜雲身影,彭銅生雖然覺得可惜,但一個晚上沒睡,前天還在馬不停蹄地趕路,他累得趴在屋檐上,手擋着刺眼的太陽光:“算了,找不到算了,我們慢慢玩着找,大不了路上再抓一個千面派的人問路。”
樂淑嬌只是一晚上沒睡,精神比他們好一些:“為什麽一定要抓千面派的人,萬一抓來的還不如之前的那個,放走了還打草驚蛇。”
虛塵頗為自責,若不是他太過于自信,也不會弄丢了盜雲這條重要的線。
虛塵雖然一言不發,但葉迎秋還是感覺到他的內疚:“不用放在心上,本身我們就是打算游山玩水,盜雲只不過是個意外,現在只不過是回到了常态。”
宋旭精力旺盛,喝了幾大口水便恢複了精力:“對,若是一下就到了千面派的老巢,那我這一趟出門得多虧,中原的大好河山都沒有好好怎麽欣賞,光顧着抓賊了。”
彭銅生直起腰來,坐在瓦片上:“兄弟,沒人怪你,別放在心上,要怪就怪馬朗雷,要不是他浪費了那麽多時間,我們說不定可以早一個時辰回客棧,盜雲也跑不了。”
虛塵很感激大家這麽安慰他,這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朋友的溫暖:“多謝。”
“所以我說為什麽一定要抓千面派的人?”樂淑嬌打破早日的寧靜,“我知道千面派的老巢在哪裏。”
“什麽!”
街市有那麽幾個剎那歸于寂靜,最後又熱鬧起來。
幾個人回客棧整理,吃了早飯騎馬出發前往巴蜀,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順路清理了幾個小魔教,江湖中慢慢傳出了五俠客的稱號,不過沒人認領,這些都是當地的老百姓被救之後找書生寫下來的話本主角。
原本只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便可到恭州,硬是拖了一個來月,花了三個多月快四月,從暮春到仲夏。
經由神農架進入恭州,恭州多山,山谷之間緩緩流淌着清澈的溪流,溪流位于山谷,山谷兩側布滿白牆黑瓦,人家有多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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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旭好久沒有聞到這麽清新,這麽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氣了,伸個懶腰:“真舒服,趕了那麽久的路,總算到恭州了。”
彭銅生剛剛舒活筋骨,忘記樂淑嬌還在,老毛病又犯了,到哪兒都要說說當地的姑娘:“恭州的姑娘膚白貌美,人又熱情,我上次來的時候差點被這裏的姑娘們拉着不讓走。”
“真的?”樂淑嬌咬牙切齒,“那你在這兒成家算了。”
彭銅生後背繃直,毛發豎起:“不不不,表妹你別誤會,他們熱情是熱情,可我根本看不上!他們哪有你好啊,不僅長得美,武功還好,眼光也好。”
“呵呵。”樂淑嬌一丁點兒餘光都不肯施舍給彭銅生,直接越過他到葉迎秋身邊,“葉迎秋,還趕路嗎?”
“不趕了,天黑前找個客棧休息吧。”随即看向身側的虛塵,“虛塵,你猜踏秋我是在哪兒尋得的?”踏秋是虛塵馬的名字,他希望踏秋能夠踏破悲秋,讓迎秋更快樂些。
虛塵看他兩只眼睛亮閃閃的,不用猜,肯定是:“恭州。”
葉迎秋快樂地喝了兩口酒:“對,我其實來恭州很多次,但每一次都無功而返,今年一月我不死心又來一次,你猜怎麽樣?”
虛塵特別喜歡葉迎秋現在的樣子,沒有揣着山河的灑脫,沒有世俗的煩惱,只有少年的歡快,染得他的雙眼也變成了亮色,眼中的葉迎秋在閃閃發光:“你找到了踏秋?”
少年得意地問:“你猜我在哪兒找到的踏秋。”
這可就為難虛塵了,前面的範圍廣好猜,但他第一次出少林寺,這些地方都是葉迎秋帶他來的,他怎麽知道具體在哪裏,不過為了逗…君子一笑,虛塵硬着頭皮猜:“前面的山頂上?”
葉迎秋一愣,少年無憂無慮的笑聲隐忍傳來,最後忍不住成了大笑:“等到了城內我再告訴你,你肯定沒想到一匹良駒居然是在那種地方發現的。”
虛塵第一反應便是青樓……
答案一出虛塵就趕緊默念以是功德,莊嚴六根,皆令清靜……
出家人怎麽能想六根不淨之地!
不過葉迎秋可不知道虛塵在想什麽,他看虛塵突然沉默下來,還以為虛塵在感慨自己去的地方少,安慰道:“放心,以後想去哪兒告訴我,我帶着你去。”
“以是功德,莊嚴六根,皆令清靜…”
“虛塵?”
“嗯?”虛塵看着葉迎秋,“怎麽了?”
“你在念什麽?”
虛塵的耳尖不知怎麽的,兩只全紅了,扭過頭去不敢看葉迎秋:“沒什麽,複習念經書,怕忘記。”
剛才葉迎秋那一眼,虛塵的心莫名就開始噗通亂跳,不敢與之對視。
樂淑嬌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穿梭,默默退回彭銅生身邊,悄咪咪地問:“他倆是在一起了嗎?”
彭銅生的眼神在葉迎秋和虛塵後腦勺上來回巡視,最後低頭陪着樂淑嬌悄咪咪地說話:“沒有,只是好兄弟。”其實彭銅生也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在一起了,虛塵看葉迎秋的眼神很不對勁,不過當事人沒說什麽,他也不好亂做猜測。
樂淑嬌坐正,感慨道:“這可能就是男人之間的友誼吧。”
“胡說,我們才不這樣…”
“不這樣什麽?”宋旭看見他們說悄悄話,走過來問,“你倆在說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在說我們才不會幾段路就這樣喊累。”
“其實也還挺累的。”宋旭道,“不過很快就進恭州城了,找家客棧好好休息兩天,騎了那麽久的馬,骨頭都散架了。”
恭州城內不像城外山上最多只有十幾戶人家,越遠離黃河的地方越是熱鬧繁華。葉迎秋帶路來了一家特別小的客棧,堂內方桌五六個,生意也不如剛進城時看見的那些大客棧火熱。
隐藏在角落裏的客棧看見幾個衣着華麗的客人,就像看見天神下凡一樣,嘴角都裂到耳根了:“幾位客官裏面請!打尖還是住店,別看店小,我們家的廚子做的飯那可是比皇帝大廚做的都好吃,我們家的茶可是…”
葉迎秋打斷:“五間上房,先做幾個小菜吃晚飯,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
小二手腳勤快,擦了桌子板凳往後廚大聲一喊:“幾個招牌小菜,五間上房!幾位慢坐,很快就好。”
彭銅生倒茶解渴:“這家小二不錯,手腳靈活。”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葉迎秋難得說這樣的話,幾人都有些好奇,但葉迎秋就是一直喝酒,只說明天去了就知道了,搞得心癢癢。
第二天一早葉迎秋帶着幾人,騎了一兩個時辰的馬到了一個茅草屋,茅草屋旁“酒肆”的灰旗灰心喪氣地癱在地上,時不時被風吹起來蹦跶蹦跶,茅草屋在樹林之中,鳥兒環繞,山風清新。
茅草屋內方桌一兩張,布滿了灰塵,只有掌櫃一人,撐在櫃臺打瞌睡,完全沒有迎接客人的打算。
葉迎秋拂袖坐下:“掌櫃。”
掌櫃頭磕在櫃臺上驚醒:“哪個鬼崽…”一看是葉迎秋,想了一會兒,立刻端起笑臉,“原來是公子啊,上次賣給您的馬怎麽樣,好用吧?”說着走過來擦桌子。
葉迎秋看身側的虛塵:“你覺得好用不好用?”
虛塵對着掌櫃單手立掌:“多謝掌櫃的馬,踏秋很有靈性。”
“踏秋?秋天的蕭瑟一踏而過,好名字!”掌櫃打量虛塵,“适合出家人,普度衆生,幫衆生踏破寒秋!”
宋旭笑了一聲,豎起大拇指:“掌櫃你厲害,這都被你猜中了。”
葉迎秋讓掌櫃上幾盤小菜,再來幾壇上次他喝的酒,宋旭悄咪咪地對樂淑嬌說:“我看不是普度衆生,是普度我表哥來了,天天和我表哥搭一塊。”
樂淑嬌瞅一眼虛塵,悄聲回話:“這樣你就不用擔心葉迎秋會被仇家殺死了。”
彭銅生靠近樂淑嬌:“表妹,你們說什麽呢?我也要參加。”
樂淑嬌坐正:“沒什麽。”
掌櫃下去,葉迎秋道:“這裏雖然人跡罕至,地方小,但掌櫃家釀的酒不錯,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這裏有好酒,進而發現了踏秋。”
“能讓葉兄誇贊的酒我可要好好嘗嘗。”彭銅生四處看了看茅草屋,除了窮還是窮,“若真是好酒,我就讓掌櫃去龍搏山莊釀酒,生意若是好,付葉兄月錢。”
“定不會讓彭兄失望。”
半盞茶時間酒菜全齊,掌櫃是用碗盛酒,彭銅生端起仰頭一口喝下,回味半晌:“果然好酒!”
葉迎秋:“那這月錢你定是給定了。”
彭銅生招來掌櫃,問他意願,掌櫃自是答應,彭銅生順道還問了一句:“你們這兒還有馬嗎,踏秋這種好馬。”
掌櫃恭恭敬敬:“東家,那匹馬是我小時候在山上救的小馬駒,本來打算喂好了準備吃的,結果那馬命好,遇見了葉公子,真的是沒有,再說這馬哪兒能随便賣啊。”馬作為唯一的代步工具,大商國規定,除了指定的地方能賣馬之外,其餘地方一旦發現賣馬,一律斬立決。
“沒事兒,沒有就沒有。你準備筆紙,帶上我的書信去洛陽龍搏山莊找龍叔吧。”
“哎,好,多謝東家。”
宋旭還不太會喝酒,剛一蘸嘴就被辣得不行:“好烈。”
葉迎秋仰頭喝下一碗:“那是你不會喝。”
樂淑嬌倒是已經喝了好幾碗了,問虛塵:“小師父,你不會喝酒,以後說不定會被葉迎秋嫌棄,不試試?”
“不必了。”虛塵雙手合十,“出家人不得飲酒。”
樂淑嬌:“奇怪了,青樓你都進了,喝個酒算什麽?”
“就是!”宋旭才不想只有自己不會喝酒,那麽丢人,一定要拉上虛塵,“之前不是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是時候檢驗一下你心中的佛祖了!”
宋旭拎着酒壇就灌,虛塵閃躲:“出家人…唔!”
葉迎秋竟然幫宋旭!
“樂淑嬌說得對,不會飲酒要被我嫌棄。”
彭銅生、樂淑嬌也來湊熱鬧,四個人逗虛塵,每次虛塵真的要喝到酒的時候反而把酒挪開,看虛塵驚慌失措,與往日不同,也是一番樂趣。
虛塵看透了這幾個人,反而開始搶酒。拎着酒壇輕功踏上屋檐:“若是誰能從我手裏搶到這壇酒,貧僧就…”
葉迎秋仰頭挑眉:“就什麽?”
虛塵看葉迎秋鮮活的眉眼,一時忘記要說什麽了:“…先搶到再說!”
“好!”
掌櫃撐在櫃臺上:“唉…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一個bug,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