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都以為葉迎秋會是搶到酒壇的人,沒想到卻是樂淑嬌。

樂淑嬌根本沒想着搶到酒壇,而是打着搶不到就滅了他的心思。提着酒壇落地,樂淑嬌回過神來,飛身踩上樹枝:“虛塵,搶到酒你就怎麽樣?”

虛塵萬萬沒想到會是樂淑嬌搶走,怪他太保護這個酒了,想着如果酒灑了葉迎秋會嘆氣,反而讓樂淑嬌有了可乘之機。

虛塵想了半天:“…任憑姑娘處置。”

樂淑嬌轉身落下的同時把酒扔給葉迎秋:“那就讓葉迎秋一口氣喝完這壇酒吧。”

這對葉迎秋來說完全不是事兒,提着酒壇仰頭就喝,披散的烏發猶如洋洋灑灑的字體,飄散在空。

将酒壇倒置,葉迎秋雙眼仍舊清明:“如何?”

“好!”樂淑嬌拍手,“葉一劍果然名不虛傳,好酒量。”

“這酒烈是烈,醇厚之味流于齒間不散,是難得的好酒,不過嘛…”彭銅生走進茅草屋,端起另一壇就喝,“與龍搏山莊的酒相比,後勁兒還是太小,不夠盡興。”

重新落座,邊玩邊吃,茅草屋的酒被徹底喝完了,虛塵滴酒未沾,樂淑嬌只喝一兩碗,彭銅生臉微紅,葉迎秋臉色如常,但…宋旭…

宋旭扒着葉迎秋:“表哥,我,我什麽時候才能為百姓做點事情,讓他們不受土匪強盜迫害,什麽時候我才能讓我爹,讓宋家引以為榮…”說着說着竟然哭了…

又去扒着彭銅生,“彭大哥,你以後一定要對兄嫂好,就像我爹對我娘那樣,不能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樂淑嬌一掌劈暈宋旭:“聒噪。”

樂淑嬌提着宋旭的後頸,冷冷冰冰,他們以後一個是彭家家主,一個是樂家家主,各為其家,各為其利益,不會有誰不計回報對誰好。

彭銅生看着樂淑嬌的背影,一言未發。

欣賞沿途的風景,優哉游哉騎馬下山,到達客棧差不多又到了吃晚飯的時辰。這家的齋飯做得中規中矩,虛塵不是很餓,吃完就去幫一戶人家超度家中長輩,超度出來已是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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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迎秋看見虛塵出來,從屋檐下一躍而下:“虛塵。”

虛塵收起防備,笑道:“迎秋。”

兩人邊走邊談:“多少銀子?”

“不多,二兩銀子。”

“不錯了,夠兩個晚上的客棧錢。”

虛塵問:“你怎麽在這兒?”

“吃完飯無聊來找你。”

仲夏夜晚的風是熱的,吹得人心悸動。虛塵的僧袍換成了薄布做的白衣,葉迎秋的衣服也更加輕盈,原先的棉布材質的裏襯都換成了絲綢布料。

葉迎秋享受此刻的安寧:“你這個和尚,怎麽要人家銀子?”

虛塵輕笑一聲:“說來慚愧,在寺中不出山門,什麽東西都有,不用自己買,出了門才知道銀錢的重要性,沒有銀子我可要去睡大街了。想必主人家也是第一次遇見我這麽六根不淨的和尚吧。”

葉迎秋倏地一笑:“你可以找我借銀子。”

虛塵但笑不語,靜靜走在街道上,半晌問:“是打算在恭州再多待些時日還是明早就走?”

葉迎秋:“再多玩幾日吧,恭州好吃好玩的很多,你難得來一趟。”

“虛塵。”

“嗯?”

“此行之後你是回少林還是繼續和我一路?”

虛塵看向滿天繁星:“不知。”但是發現繁星不及眼前人耀眼,看似朝前看,其實眼神裏只有他,“但只要你不嫌棄,自然是想跟着迎秋再多看看中原美景,多些歷練。”

“還在意白日樂淑嬌說的話?”

虛塵停下來,固執地看着葉迎秋不說話,葉迎秋與他對視半晌,開心道,“放心,不會的,永遠不會嫌棄,哪怕我成婚了也不會嫌棄。”

虛塵的心一下沉到黑夜,又聽見葉迎秋說,“反正你是個和尚,想來我那內子也不會吃醋。”

虛塵內心五味雜陳,男子娶妻本是正常,但葉迎秋提到這件事情,他就感覺胃像是被什麽緊緊網住,掙脫不開,十分難受,生出要是迎秋不娶妻,永遠和他在一起的念頭。

虛塵被這個念頭吓到,心髒猶如缺氧過後突然呼吸到新鮮空氣那般,跳得極快,半晌才從喉嚨裏慢慢嗯了一聲。

在恭州玩了幾日,幾人啓程上路,宋旭一路上歪着個頭到處看風景,就是不看葉迎秋他們,偶爾和誰一對視就臉紅。

彭銅生好好大笑:“好了,別害羞了,誰還沒有喝醉說過幾句胡話,而且你也沒說什麽,都是有感而發,我覺得你說的很對,非常對,對待自己的內人就是要好,就是要溫柔。”

完蛋了,被彭銅生這麽一說,宋旭更害羞了,他為什麽沒有酒後失憶,完全記得自己的傻逼發言。

宋旭搓了兩把臉,深呼吸一口氣:“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丢人。”

“這就叫丢人了?”樂淑嬌嗤之以鼻,“以後還有更丢人的。”

宋旭覺得沒有比被女子拖着走了一路更丢人的了,他還記得自己被樂淑嬌提着後領,扔到馬背上的事情。

宋旭突然好奇:“兄嫂有經歷過丢人的事情嗎?”

衆人一下就看着樂淑嬌,宋旭暗樂,轉移得不錯!

樂淑嬌眼神閃了兩下,十分淡然:“倒是沒有,不過有件我自己覺得比較丢臉的事情。”

宋旭:“是什麽!?”

“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千面派在哪裏嗎?”樂淑嬌根本沒有想聽任何人的回答,立刻道,“我想證明我可以,我不比任何人差,一氣之下出門歷練,想要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震驚江湖,只不過大事沒做成,反而陰錯陽差之下發現了千面派的位置。”

“現在想想我完全沒必要負氣離家,還是年紀太小,不懂事。”

“為什麽負氣?”彭銅生問。

“你應該知道。”樂淑嬌看一眼彭銅生,然後大聲說話故意讓葉迎秋聽見,“祖父天天在家,天天念叨,恨鐵不成鋼,說我怎麽不像葉家小子,一點兒也不讓他省心!”

葉迎秋挑眉,十分欠打:“這就說明你們不如我。”

“表哥。”宋旭一臉嚴肅叫葉迎秋,“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

“做什麽?”

“我想揍你!”

“我也想!”彭銅生咬牙切齒,“淑嬌,快,揍死他!”

彭銅生和宋旭猛然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去揍葉迎秋,葉迎秋被撂下馬,三個人不怕疼似的滾做一圈,樂淑嬌從馬上一躍而下,加入揍葉迎秋的陣營,葉迎秋被纏住,掙紮着舉起右手:“虛塵救我!”

虛塵騎在馬上,滿臉笑意地看着他們胡鬧:“幫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虛塵,我以後一定不借你銀子!”

虛塵看着遠方,呼吸着花草的氣息,騎着踏秋慢悠悠地游着,将打鬧留在身後。

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罵罵,眨眼就到了巴蜀,在巴蜀尋一客棧休息了兩日,葉迎秋道:“差不多了,明日便去會會千面派,看看到底是何樣貌!”

要鏟除一個幫派可不容易,需要步步為營,慎重作戰。

晚上衆人聚集在葉迎秋的房間商議作戰計劃,樂淑嬌剛剛開始準備畫千面派的分布地圖就被葉迎秋打斷了,葉迎秋坐在樂淑嬌對面,語氣略顯不耐:“為什麽在我的房間?”

站在葉迎秋旁邊的虛塵道:“因為迎秋你的房間最寬敞。”

“就是啊,表哥,你這裏這麽大,我們不在這裏在哪裏?”

彭銅生安慰道:“葉兄你就忍忍,很快就好了。”

樂淑嬌語氣冰冷,嫌棄道:“矯情。”

“好吧。”葉迎秋洩氣,“搞快點趕緊回你們自己的房間去。”

“也不知道是誰耽誤時間。”樂淑嬌埋怨一句,開始下筆,“千面派不是一個派,而是一個村子,村子在兩座山之間,山勢極為險峻,懸崖垂直相對。外面的人要進入村子只有兩個方法。”

樂淑嬌随筆畫了兩座山,相對的懸崖之間有一條溪流,在山頂和溪流圈了兩個圓,“要麽順着溪流往下走,走到村子,要麽從山上跳下去,直接到達村子,二選一。”

直接跳是不可能的…

虛塵問:“溪流可有險惡之處?”

樂淑嬌放下筆:“倒是不怎麽險惡,但是兩座山距離極近,兩邊的路就是山腳,非常窄,不便行走,只有快到村子路才變得寬一些。”

“所以最快也是最保險的方法就是順着溪流漂下去?”彭銅生摸着下巴道。

“對。”

葉迎秋問:“村子裏的人員情況如何?”

樂淑嬌對答極為幹練快速:“老弱病殘居多,青壯年寥寥無幾,但都是好手。”

“我有個問題。”四人立刻全部都盯着他,宋旭眼神閃爍看一眼樂淑嬌又看一眼葉迎秋,“兄…兄嫂你當初是如何發現這個地方的?”說話咽了個口水。

“沒什麽,不小心從懸崖上摔下去,命大被救了。”

彭銅生立刻握緊扇柄,骨頭咔咔作響:“這件事我怎麽不知道!?”

樂淑嬌看他一眼:“當時你連賽西施都還沒見着,又怎麽會知道我的事情?”

彭銅生呼吸一滞。

雖說四大家族多有來往,但樂淑嬌練武刻苦,除了必要場合,否則不會出面,所以他見到樂淑嬌的次數并不多。

而他遇見賽西施的時候也才十六歲,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樂淑嬌頻繁露面,彭銅生才見到樂淑嬌,被樂淑嬌吸引,而送镯子給她是去年,兩個人十七歲的時候。

半晌,彭銅生道:“那為何會從懸崖上摔下去?”

“負氣離家,不知天高地厚,結下仇怨,被人追殺。”

“…還活着嗎,追殺你的人?”

樂淑嬌道:“死了,去年殺的,我是生辰那天。”

彭銅生:“可是我送镯子的那天就是你的生辰。”

“白天殺的,晚上回家,有問題嗎?”

“……”

“沒問題。”

“好了。”葉迎秋站起來,“趕緊商量完事情,回自己的房間。”

葉迎秋指着地圖上的溪流,“這條溪流的源頭在哪裏或者哪裏可以到這條溪流?”

樂淑嬌提筆,在兩座山之間畫了一個斷橋:“這裏有一座斷橋,我檢查過,當時的痕跡是很新,是人為損害的。斷橋的那一側有很多空閑破敗的屋舍。”添筆在斷橋的一側畫了幾戶空蕩蕩的屋舍。

宋旭:“可為什麽要割斷橋梁,有橋不是更好嗎?”

“除非橋嚴重影響到他們。”彭銅生思索道,“是什麽事情會影響到他們…”

“橋暴露了他們的具體位置。”虛塵道。

“不錯。”葉迎秋道,“千面派幾十年來沒有被人發現,說明他們藏得極好,不想被發現,也只有這件事情才能讓他們下定決心斷橋,畢竟造一座橋不容易。”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說那些空蕩蕩的屋舍原本也是千面派的藏身之處?”彭銅生道。

葉迎秋道:“對,否則斷橋的理由不成立,不過是什麽促使他們斷橋?”

虛塵看向樂淑嬌:“因為樂施主不小心跌落山崖,闖入千面派,而那些想要追殺樂施主的人如果發現橋梁,則會沿着橋過去,所以必須斷橋,否則藏身之處就會被發現。”

“有道理!”宋旭道,“虛塵你好聰明!”

“施主過獎。”

彭銅生道:“而他們斷橋後,這些房間就空了,說明從這些空房的附近一定有路通向溪流,能夠到他們的大本營。”

葉迎秋看向樂淑嬌:“你是怎麽從千面派出來的?”

樂淑嬌道:“當時有個婆婆一直照顧我,是她帶我出來的。”

彭銅生問:“那個婆婆是普通人還是千面派的人?”

“千面派的人。”

葉迎秋:“既然是千面派的人,她怎麽會送你出來?”

樂淑嬌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她說因為我姓樂。”

一時靜谧。

“我…我有個問題。”宋旭弱弱道,“既然那個婆婆送你出來,那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我們是要去剿殺千面派的,兄嫂你…”

“到時候再說。”樂淑嬌打算,“還不知道婆婆是死是活,若死了剛好,若活着,自然是不會殺她。”

葉迎秋問:“那你還記得怎麽去兩座山的路嗎?”

“記得。”

“你知不知道誰是千面派門主?”

樂淑嬌搖頭:“不知道,我接觸最久的人就是婆婆,也是婆婆告訴我我才知道那裏是千面派的老巢。”

虛塵道:“看來那位婆婆與樂施主一家淵源頗深。”

“也許吧。”

“好。”葉迎秋道,“明天去之後先探查,找到門主。擒賊先擒王,剩下的就簡單了,明天見機行事。”

虛塵:“嗯。”

葉迎秋把畫紙一收:“好了,你們可以滾出我的房間了,虛塵留下。”

“不公平!”宋旭道,“為什麽虛塵可以留下!”

“沒有為什麽,趕緊給我出去。”

宋旭嘟嘟囔囔地走了,彭銅生跟着樂淑嬌,像是有事要談,也走了。

房間裏只剩下葉迎秋和虛塵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媽呀,改了三遍,邏輯終于暢通了,二十章只能明天再見了~

葉迎秋:你可以找我借銀子啊

虛塵:不行!怎麽能用媳婦兒的錢!

葉迎秋:是借,不是用,你腦子清醒一點!

虛塵:借也不行,那是媳婦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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