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葉迎秋沉默道：“娘她…知道這件事情嗎？”
葉正然停頓半晌道：“…不知道。”
葉迎秋此時真的想大醉一場，黃粱一夢，但是他不能。
娘為救他而死，他若是不好好活下去，就對不起宋巧兒，而且眼前之人是他的爹，從小教他習武，與他玩耍，教他明理的父親。
葉迎秋根本不可能丢下他，棄他于不顧，更不可能把葉正然交出去，落到馬夢成等人的手裏。
如果交出去，等待葉正然的便是內力被強行吸幹，最後力竭而死的下場。
“葉家的任務是什麽？”
葉正然對着假和尚和虛塵，帶着隐隐的殺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兩位能聽的了，在下勸你們還是出去，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長。”
虛塵上前一步，握住葉迎秋的手，與葉正然對視：“我與迎秋共進退。”
葉正然盯着他們相握的手，眼皮猛然間擡起，直視虛塵，又看向葉迎秋。
“迎秋，你們…”
葉迎秋握緊虛塵的手：“嗯，就是爹你想的那樣。”
葉正然嘆口氣：“也罷，若是你娘還在，她一定會支持你，她比我看得開。”
葉正然有些悵然。
假和尚突然跳起來站在虛塵身邊：“我看着虛塵長大，教他武功，也算是他師父。無渡在十八年前做出那樣的事情，是個靠不住的人，而我的徒兒要與他喜歡的人共進退，萬一以後出什麽事，虛塵陷入危險之中，我這個做師父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我也要知道！”
虛塵：“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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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現在先不要叫我師父。”假和尚道，“我還沒有教你我真正的本領，等哪天教了你再叫我師父也不遲。”
葉正然勸道：“兩位想清楚，自古江湖事江湖畢，只要與官府扯上關系，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葉迎秋側頭看向虛塵，恰好虛塵也在看他，他朝虛塵一笑，虛塵回笑，轉頭看着葉正然：“晚輩已經下定決心了。”
假和尚：“我可不能丢下我徒弟不管。”
“好。”葉正然看着葉迎秋，“想清楚了，讓他們知道也無所謂？”
葉迎秋曠然一笑，舉起晃蕩他和虛塵相牽的手：“爹覺得我還能瞞着虛塵嗎？”
“那好，”葉正然走向窗前，仰頭看着窗外的天空，“既然兩位如此堅決，那我就說了，他日若是深陷危機，別怪葉某沒勸過。”
葉迎秋突然有些緊張，一股無形的壓力頂住他，讓他有一瞬間想要逃避。
一股暖流順着他的手心攀岩上了他的肩膀，葉迎秋側頭看着虛塵，虛塵堅定地看着他。
葉迎秋緩緩吐出一口氣，那股無形的壓力雖然還在，但壓不過他。
葉迎秋看着父親高大的背影，只聽葉正然道：“我隸屬于司武門，而司武門與北鎮撫司齊名，是朝廷單獨組成，用來監察江湖的組織。司武門本來的職責是暗殺強大的江湖世家，以維持江湖實力平衡，不讓江湖有實力與朝廷對抗，但是意外出現了。”
葉正然轉身看着樂肖冰，“滅血神教出現了，他打破了江湖的平衡，司武門抓住機會，想借滅血神教沖擊中原武林，以達到打散，甚至剿滅武林各派的目的。”
“然而滅血神教因為雲堯心書，野心漸漸增大，不滿足于只是普通的江湖魔教，他們妄想推翻苗疆的統治，成為新的統治者，苗疆的百姓陷入水聲火熱之中，無奈之下苗疆只能向中原求助。中原當時兵強馬壯，答應了苗疆，與苗疆成了盟友，派兵攻打滅血神教。”
“助苗疆攻打滅血神教成功之後，朝廷的軍隊回了中原，但是不久之後滅血神教又出現了，并且壓制住了中原武林，一時間與中原武林打成了平手，後來漸漸壓過中原武林，有了稱霸武林的可能性。”
葉正然微微停頓，看了一眼葉迎秋，轉身對着窗戶道，“朝廷看見了剿滅江湖的機會，委任我為司武門武指揮使，潛入江湖，尋找機會一舉剿滅江湖。”
“我進入江湖之後因為葉家劍法一舉成名，而後愛上了你娘，與宋家結為親家，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滅血神教會在我成親的時候大舉進入中原，我想這是個機會。”
窗前透過的光模糊了葉正然的臉，只能看見他映在地上的影子，“我先撺掇三大家族，讓他們和我一起去找雲堯心書，最好夜襲的時候滅血神教的人能争點氣，殺死他們，不過我沒想到肖冰居然成了滅血神教的聖女，三大家族的實力也不容小觑，他們居然只是受了一些傷，這裏是我失策了。”
“趁着江湖中人情緒激動，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滅血神教身上，滅血神教因為聖女消失而惶恐不安的時候，我暗中聯系了司武門的司指揮使，讓他立即出兵，配合我剿滅滅血神教。”
“司武門出兵迅速，很快滅了滅血神教，此時司指揮使想要做埋伏，等我帶着武林各派來，一舉剿滅武林，但是當時我擔心肖冰，而且我與你娘已然成親，與和石稱兄道弟，我…”
葉正然沉默道，“…我不想讓他們死。”
葉正然坐下，喝口茶道，“于是我便與司指揮使周旋，讓他答應退兵。”
葉迎秋看着葉正然，他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夾在了武林與朝廷之間，他哪邊都不想舍棄，哪邊都想保住。
但是當兩股勢力相互較量之時，永遠沒有真正的中立。
葉迎秋問：“剿滅江湖的機會就在眼前，為什麽司指揮使會答應你退兵？”
葉正然直挺的背彎了一些：“我以武林各派情緒昂揚，而司武門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打鬥，體力下降，沒有休息好的武林門派強，一旦激起他們的怒氣，要一舉剿滅武林有些困難為理由勸退了司指揮使。”
“而來我向司指揮使提出一個主意，我可以暗中到處散播雲堯心書在哪裏的假消息，讓江湖中人自相殘殺，等江湖疲憊，無一戰之力時，就是司武門發兵的好時機。”
窗外踏秋的長鳴在密林中回響，林中孤鳥扇翅而飛，鴉叫聲不絕于耳。
“現在就是發兵的好時機！”
葉正然起身，又挺直了腰背，對着葉迎秋道，“武林各派現在聚集在一起，真正有實力的只有三大家族，而三大家族除了家主，其餘不足為懼。”
葉迎秋與葉正然對視，他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現在要做什麽？”
果然，只聽葉正然道：“我要你把我交出去，獲取武林各派的信任，趁着江湖警惕性下降，聯系司指揮使，一舉剿滅江湖！”
“不可能。”葉迎秋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為了救他，他去找了虛塵，虛塵為了幫他沒有了家，而也是為了救他，娘死了。
把人交出去，那這一切的犧牲不就白費了嗎？
電光火石之間，葉迎秋猛然看向樂肖冰：“我爹在長安，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眼中，如果沒有人協助，他根本不可能把假雲堯心書的消息散播到江湖各地，聖女你自從知道我爹的身份之後就一直在幫他？”
樂肖冰點頭：“不錯。”
“為什麽？”
“壓抑。”樂肖冰轉頭看向窗外，“江湖讓我覺得壓抑，樂家讓我喘不過氣，既然如此讓我難受，幹脆全部毀滅。”
虛塵單手立掌：“阿彌陀佛，畫本無意，人自生意；我本無有，何失之痛；觀賞老死，執也無奈。施主何不放下過去，只為自己而活？”
“觀賞生死，執也無奈。”樂肖冰默念，随即眼神柔和地看着虛塵，“小師父看得開，我自愧不如，但是要放下過去何等不易，若是葉迎秋同我一般被過去束縛，你可也會向他說出同樣的話？”
“迎秋不會被束縛。”虛塵平靜道，“我于他，退，則一劍一人于山野；進，則舍天下、棄蒼生，獨愛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份哈，今天晚上還有一更哦~
退，則一劍一人于山野；進，則舍天下、棄蒼生，獨愛一人。
我太喜歡這句話啦，虛秋cp，你值得擁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