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樂肖冰道：“既然你們這麽堅決，那好…”
樂肖冰與葉正然對視，葉正然轉過頭看假和尚。
“嘭！”
“铛！”
電光火石之間，假和尚一拳打向虛塵的腰，葉迎秋被葉正然一腳踢飛，撞到角落，鐵盆哐當一聲砸響在地。
兩者同時發生
葉迎秋捂着肚子蜷縮，擡頭看虛塵。
虛塵嘴角流出血跡，勉強站直身體，樂肖冰适時出手，一掌劈向虛塵，被虛塵擋住，但防住了樂肖冰卻沒有防住背後出招的假和尚。
虛塵被樂肖冰和假和尚聯手，打暈在地。
葉迎秋拼命爬起來，被葉正然踩在地上。
“爹…”
葉正然蹲下，手搭在葉迎秋的肩膀上，提起葉迎秋靠在牆上：“不要怪爹。”
“我…！”
葉正然一掌劈暈葉迎秋，把他扛進卧房，再出來的時候假和尚扛起虛塵，準備走了。
葉正然抱拳朝假和尚行禮：“多謝前輩體諒，是我葉家連累你們了。”
假和尚擺擺手：“哎，沒事兒沒事兒，我也是為了虛塵好，擔心他以後被武林追殺，只不過苦了這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在一起，結果一醒來又天各一方了。”
Advertisement
樂肖冰看着虛塵的側臉：“我們是為他們好，他們以後會明白的。”
“唉…都是孽緣。”假和尚突然感慨，“我帶虛塵回少林寺藏起來，少林寺自古中立，而且…算了，不說了，總之虛塵不會有什麽事，你放心，”
樂肖冰：“多謝前輩。”
假和尚走了，樂肖冰問葉正然：“接下來怎麽辦？”
葉正然出神地望着門簾。
“葉正然？”
葉正然回神：“先通知司武門過來，把彭銅生和樂淑嬌抓起來，他們都是彭家和樂家下一任家主的第一人選，武功超群，樂懷忠和彭勁游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可樂懷忠和彭勁游已經當衆和他們斷絕關系了，用他們來威脅樂家和彭家會不會沒用？”
葉正然沉吟道：“這幾天在長安的眼線有說樂家和彭家有什麽動靜嗎？”
“暫時沒有。”
“既然沒有就說明他們暫時還找不到人接替彭銅生和樂淑嬌，那麽他們就不會放棄樂淑嬌和彭銅生，用他們來威脅樂、彭兩家應該還能起作用。”
半晌樂肖冰問：“…你叫來司武門，萬一迎秋不願意加入朝廷怎麽辦？”
窗外冷風陣陣，寂寥的秋天過去便是寒冷的冬天，葉正然頭一次覺得冬天那麽冷。
“如果他願意，我竭力配合司指揮使，功成之後武指揮使的位置就給迎秋，若他不願意…”葉正然轉身對着窗外，“我竭力讓他飛出去。”
葉迎秋一覺醒來，準備去找葉正然，卻聽見廳內傳來葉正然和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葉正然：“什麽，連少林寺也要鏟除！？”
一個文弱的聲音傳過來：“是，少林寺已經不是以前的少林寺了。以前的少林寺是朝廷的助力，現在的少林寺就是一個江湖門派，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傲氣。”
“我不同意！”樂肖冰的聲音既憤怒又冰冷，“當初我答應幫你們的唯一條件就是不能動少林寺！”
“你以為我們真的需要你？”文弱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回道，“只是因為你本就是江湖中人方便一些而已，換個人我們也能做。”
葉迎秋屏住呼吸，躲在簾旁的柱子後，只聽文弱的聲音繼續道，“識相的話就立刻把另一半雲堯心書交出來，否則我讓你兒子死無葬生之地。”
樂肖冰一聲冷哼：“原來朝廷也稀罕一本小小的江湖秘籍。”
“早就聽說雲堯心書神乎其神，在下也只是想見識見識。”
葉迎秋聽到這裏，腦袋急速轉動。
剛才樂肖冰說的是“一本小小的江湖秘籍”，說明朝廷還不知道雲堯心書是代代相傳的內力。
這點說明葉正然并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向朝廷報備。
而樂肖冰被威脅，這也可能是樂肖冰聽命于朝廷的原因之一。
現在他出去只有兩條路能走，一條是聽命于朝廷，聚集江湖中人，交出葉正然，然後朝廷出兵，一舉拿下武林；
另一條路就是不聽，但是可能會被抓起來，不是死路一條就是被威脅為朝廷做事。
上面兩點葉迎秋一個都不想做。
他在江湖長大，崇尚自由也喜歡自由，他不想被任何事情牽絆住手腳。
那麽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從這裏逃離出去，和馬夢成聯手共同對抗朝廷，再救出葉正然。
葉正然是朝廷的人的事已然暴露，馬夢成應該會相信他說的話都是從朝廷口中說出來的，但是不會幫忙他救葉正然，可憑他一個人是鬥不過朝廷這麽一個龐大的組織的。
無論成與不成他都要試一試。
葉迎秋拿起劍，打量卧房窗戶四周，縱身一躍，偏生此時一陣狂風襲來。
“嘎吱。”
遭了！
窗戶響了！
葉迎秋只能快速逃跑，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叱令：“追！”
逃到湖邊，官兵從兩邊包抄葉迎秋，只見一個穿着黑色錦袍，頭發用黑色透明發帶一絲不茍地束起的人空翻一躍而來，落在葉迎秋身前。
“你就是葉正然的兒子葉迎秋？”
是聲音文弱的那個人，沒想到武功也不錯。
葉迎秋手放在劍柄上：“是我，閣下是？”
此人抱拳道：“在下是司武門司指揮使司靖，久聞江湖葉一劍大名。”
“大名說不上，倒是最近在哪兒都能聽見司武門。”
司靖身材瘦削，仿佛風一吹就倒，臉色也白，是那種病态的白，配上黑色的衣服與發帶，顯得他整個人更加透明。
他一笑，就如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般，沒有威脅性。
司靖猶如真正的朋友對葉迎秋一笑：“聽說過，那可太好了，想必是令尊告訴你的吧。”
“是。”
“既然如此，那你已經知道你爹是武指揮使了，只要你加入我們，按照本朝律令，你爹百年之後，只要你的功勞配得上武指揮使一職，便可直接在司武門擔任武指揮使一職，若是你的功勞比武指揮使還大，可以直接取代我的位置。”
司靖誘惑道，“剿滅江湖的功勞已經足夠做司指揮了，只要你加入我們，剿滅江湖之後你就是司指揮使，一輩子不愁榮華富貴。”
“怎麽樣，加入我們吧。”
葉迎秋的笑猶如秋天落下的竹葉，明明知道危險，但還是潇灑從容：“條件很誘人，不過還是算了，我比較喜歡自由。”
“這樣啊，”司靖的笑容淡了一些，“那看來你是在逼我使出最不想用的手段了。”
葉迎秋皺眉，他想幹什麽？
只見司靖一拍手，官兵分成兩隊，讓出一條路，葉正然被押了上來。
司靖捏着葉正然的肩膀，嘴角帶笑看着葉迎秋：“你爹為了朝廷在江湖奔波了十八年，眼看着就差最後一着他就能享受天倫之樂了，你忍心看到自己的父親淪為階下囚嗎？”
“司靖司大人，”葉迎秋單手負在身後，“我爹好歹為朝廷奔波那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舉恐怕不妥吧。”
司靖拍了兩下葉正然的肩膀，向前走了兩步：“有何不妥？加官進爵不以苦勞為準而以功勞為主，十八年了，江湖還在，這不就說明了你爹無能嗎？若是十八年前他肯聽我的話，直接在滅血神教滅了武林，哪兒還會有如今的場面？”
葉迎秋用力捏緊劍鞘，面上卻露出佩服的笑意：“大人能說會道，草民自愧不如。”
司靖展開雙臂，雙手負于身後，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怎麽樣，加入我們。”
葉迎秋掃視四周，這裏布滿了官兵，硬拼憑他們幾個人是拼不出去的，更何況還有樂肖冰、司靖這樣的高手坐鎮。
葉迎秋的發絲被風吹起，現在這個局面若是打起來，他肯定輸，還不如假意答應司靖，再趁機救出葉正然。
然後再去找馬夢成，和武林各派聯手，共同對抗朝廷，這樣葉家回到江湖，在武林也有一席之地。
至少不會人人喊打喊殺。
唯一的風險就是不知道馬夢成等人會不會信任他們。
但是管不了那麽多了，這是目前唯一的上策。
“好！”風停了，葉迎秋直視司靖，“我答應加入你們。”
“口說無憑，總要給我些保障。”
“什麽保障？”
司靖擡手：“帶上來！”
苗繁梨、苗小米、樂霁珍、宋旭、樂淑嬌、彭銅生被押了上來，他們全部被鐵鏈禁锢。
宋旭一看見葉迎秋，眼睛都亮了：“表哥，快救我們，他們是朝廷的人！”
葉迎秋露出豹子般的笑容，看似輕巧實則充滿攻擊性：“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殺了他們其中兩個人，我便相信你的投誠。”
幾個人全部看向了葉迎秋，宋旭驚疑：“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
苗繁梨輕蔑一笑，大聲道：“我看錯你了葉迎秋，沒想到你也是朝廷的走狗。”
葉迎秋：“也？”
苗繁梨朝天大喊，“樂肖冰，當初是我看瞎了眼，選你做我教聖女，如今卻被你賣給朝廷換取榮華富貴！”
苗繁梨的聲音在山谷回蕩，樂肖冰不見蹤影，一言未發。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婆婆此言差矣！”樂肖冰從天而降，又戴回了黑色面紗，冷道，“當初婆婆尋我，不也是為了利用我？你不也是看中了我樂家的身份，想借我挑起各門各派的隔閡，好一舉攻下中原武林嗎！？”
江湖處處充滿了算計。
司靖站出來道：“兩位，争論先放在一邊，先讓葉迎秋決定殺誰。”
“我若是誰都不殺呢？”
“那就只能說抱歉了。”司靖用最文弱的語氣說着最狠的話，“那你們就全死在這兒吧。”
江湖處處有算計，但又處處有真心。
風靜于林，又揚起了樹葉，發出飒飒聲響。
宋旭吼道：“殺我！我爹和我娘還在馬夢成的手裏，生死未知，我又那麽不争氣，說好的做大俠卻一直是這副鬼樣子，我死了如果我爹娘還活着，趁年輕還能重新再生一個。”
“宋旭我不許你胡說！”苗小米哭得稀裏嘩啦的，“要殺就殺我，我是最沒用的人了，連做大俠的夢想都沒有。”
“表哥，殺我，不許動小米！”
樂霁珍側頭看一眼彭銅生的側臉，露出母親的笑容，溫柔又堅定：“銅生，從小娘就沒怎麽好好照顧過你，總是顧影自憐，今天可能是我能為你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情了。”
“娘！”
樂霁珍看向葉迎秋：“孩子，殺我吧，我在樂家沒什麽作用，在彭家更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死我一個不會有什麽影響，也不會有人傷心。”
“不！殺我！”彭銅生紅了眼眶，“葉迎秋我警告你，不許殺我娘，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看來我才是最佳人選了。”樂淑嬌冷靜道，“我早已忘記了爹娘的模樣，外祖父也不認我了，我才是死了沒人會傷心的那個人，你讓他們母子倆回家，殺我吧。”
“不行！”彭銅生吼道，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他不能讓他們受傷，“他們兩個誰都不許動！”
司靖催道：“快想好殺誰，否則我先殺了你再殺了你爹。”
葉迎秋的雙臂發抖，紅着眼尾掃過他們的臉。
這些都是和他一起闖蕩江湖的兄弟，他們曾經在同一片天空下縱馬奔騰，曾經在同一片土地上鮮血淋漓，曾經一起意氣風發，瘋狂大笑……
年少輕狂的回憶在腦中旋轉，形成了卷着刀子的狂沙，割破了定格的笑容。
葉迎秋深吸一口氣：“…我選擇…”
司靖：“等等。”
“你要做什麽！？”葉迎秋看着司靖緩緩拔刀。
司靖的刀瞬間朝苗繁梨和樂霁珍揮下，苗繁梨大叫着揮舞鐵鏈，打開擒住她的官兵，同時身體朝後仰，腳勾樂霁珍。
樂霁珍雙肘後擊後仰，利用鐵鏈打趴擒住她的兩個官兵，卻被突然一腳勾倒，倒在苗繁梨身前。
司靖的刀剎那間割下了樂霁珍的頭。
“娘！！！”
“樂姨！！！”
彭銅生和樂淑嬌大喊，宋旭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場景，飛濺出的血打在他的眼睛上，他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第一反應是将苗小米護在身後。
“霁珍！”樂肖冰橫眉冷對，“司靖，你答應我不殺人的！”
司靖迷茫一笑：“有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葉迎秋握緊刀的手顫顫發抖，是憤怒與恨意。
為什麽殺了人之後他還能那麽笑？
“司靖！”葉正然一聲大喊，內力狂躁，沖倒壓着他的人，帶着淩厲的掌風，踩着官兵的頭頂打向司靖。
司靖以掌対掌，掌風形成的熱浪将周圍的人都摔了出去。
葉迎秋趁機飛舞上前，拔劍殺死宋旭身邊的官兵，側頭道：“快去救樂淑嬌！”
宋旭慌慌忙忙搶官兵的刀砍斷苗小米的鐵鏈，聞聲大應道：“好！”
樂淑嬌一腳踹開沖上來的官兵，雙手舉着鐵鏈，宋旭一刀劈下，解開樂淑嬌，樂淑嬌再去救彭銅生。
彭銅生雙目盡是血絲，失力跪下，抱住樂霁珍的身體，他看着樂霁珍的頭在砂粒中驚愕地睜着雙眼，仰頭大叫：“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樂淑嬌殺着官兵，隔着人紅着眼眶大喊：“彭銅生！”
彭銅生搶過一把刀，一刀殺死官兵，空翻落到逃跑的苗繁梨身前，舉刀直指：“我要殺了你！”
苗繁梨拉着苗小米，眯眼定睛道：“是司靖殺死你娘，你該殺的人是司靖！”
“我先殺了你再殺了司靖！”
兩人纏鬥，憑彭銅生的武功還殺不死苗繁梨，樂肖冰見狀，踩着官兵的頭，騰空翻越，落在彭銅生身邊：“我來！”
苗小米被苗繁梨推開：“婆婆！”
苗繁梨死了，被樂淑嬌一劍穿心。
“小米！”宋旭大喊。
苗小米背部被一刀砍中。
葉迎秋轉身輕功一躍，救下苗小米，扔給宋旭：“帶她先走！”
葉迎秋轉身去助葉正然。
司靖飛旋轉身落下：“想走？來人，布陣！”
官兵們頃刻間井然有序，排兵布陣，将所有人團團圍住。
樂淑嬌、宋旭、彭銅生、苗小米被抓住，葉正然、葉迎秋、樂肖冰呈三足之形，與司靖對立。
司靖：“不乖乖袖手就擒…”
司靖手指一動，宋旭就被押了上來，“我殺了他。”
葉迎秋：“你要如何？”
司靖：“把雲堯心書交出來。”
樂肖冰：“我已經給了你半本孤本。”
司靖頭一揚，立刻有人上來擒住樂肖冰，葉正然想阻止，司靖直接把刀架在了宋旭的脖子上，葉正然只好作罷。
司靖笑道：“最近江湖都說，雲堯心書是魔教聖女代代相傳的內力，我正好來驗證驗證。”
司靖握住樂肖冰的手腕，按住她的脈門，豈料樂肖冰突然內力大漲，手持鷹爪，捏住司靖的脖子，架在身前作為人質。
“司指揮使！”
樂肖冰：“放了這些孩子！”
司靖被擒也不驚慌，道：“看來江湖傳說是真的。”
樂肖冰：“你詐我？”
司靖：“也不算是詐，我早就知道你給我的雲堯心書有問題，只是沒想到雲堯心書居然是魔教代代相傳的內力。”
樂肖冰捏緊司靖的喉嚨：“要命還是要雲堯心書，你自己做選擇！”
司靖一笑：“我都要。”
從地底突然冒出幾個人，瞬間救下司靖，擒住樂肖冰。
眼看樂肖冰就要被司靖吸走內力，葉正然突然吼道：“來！”
司靖身邊一人突然砍傷司靖，救下樂肖冰，葉正然抓準時機，一劍刺向司靖。
葉迎秋趁機去救宋旭幾人。
司靖被突然的背叛傷到，憤怒大喊：“給我殺了葉正然！”
但有更多的人突然反叛。
葉正然：“快走！”
葉迎秋環顧四周，十幾個人跟着葉正然與司靖對戰，司武門的陣型已經亂了。
他還想幫葉正然，卻被樂肖冰拉住：“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可…”
“走！”
葉迎秋被樂肖冰拉着，輕功已躍上樹梢，他回頭看葉正然，葉正然對着他一笑。
葉迎秋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爹！！！”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近乎百分之六七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