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山環繞圍成一個圈,天上的雲與圈裏的煙霧連成一片。順着煙霧而下,湖水幽綠死靜,躺在山谷之中。
葉迎秋趴在湖邊,後背一片火辣,半張臉沾滿泥垢,撐着地面晃頭坐起。
他們跳下山崖了,跳下之後發生了什麽?
葉迎秋使勁想,虛塵把他抱在了懷裏,轉身成了墊背。
葉迎秋猛然擡頭:“虛塵!!!”
回答他的之後山谷冷漠的回聲。
幽綠的湖水之上白霧一片,周圍勉強能看清,但是有些模糊。
葉迎秋晃晃蕩蕩站起來,拖着沉重的步伐找虛塵。
“虛塵。”
“虛塵。”
“虛塵。”
葉迎秋在山洞前找到了虛塵,虛塵仰躺在地,腦後血跡凝成一片。
葉迎秋把虛塵背到山洞裏,山洞有很多枯草,葉迎秋把枯草鋪在虛塵身上,讓他溫暖一些。
萬幸的是火折子沒有被水浸濕,葉迎秋生火,小心翼翼地替虛塵清理傷口。
虛塵的頭砸在石頭上,砸出了一個血窟窿,身上還帶着刀傷。
光是處理傷口還不行,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東西,這裏太冷了,他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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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迎秋親了一口虛塵的嘴角:“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葉迎秋丢了幾根幹枯的樹枝進火堆,去周圍找吃的東西。
樹木已然幹枯,找不到果子,寒冬的季節動物都躲了起來,葉迎秋只好去湖裏捉魚。
拾起一端尖狀的樹枝,葉迎秋卷起褲腿,慢慢走近湖裏,湖裏有魚,但不多,葉迎秋叉了好幾次,但這裏的魚兒靈活,葉迎秋一只也沒抓到。
葉迎秋扔掉樹枝,準備跳進水裏捉魚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叫住了他。
“葉迎秋!?是葉迎秋嗎?”
葉迎秋立刻運氣,但一運氣,後背的疼痛猶如刺穿身體的尖鋼,瞬間沖散了聚集起來的內力,葉迎秋只好裝作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戒備轉身。
是一個長相略有些清秀的姑娘,有些面熟。
“姑娘認錯人了,我不是葉迎秋。”
姑娘激動一跳:“就是你,你就是葉迎秋,怎麽,你不記得我了嗎!?”
葉迎秋看她真的認識自己的樣子,更加戒備了:“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葉迎秋。”
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必須引開這個姑娘,确保虛塵的安全。
姑娘高興道:“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翁木清啊,”
翁木清?
葉迎秋想起來了:“你是千面派的翁木清!”
“是,就是我!”
翁木清是他和虛塵、彭銅生一行人攻打千面派老巢的時候救出來的那個姑娘。
葉迎秋放下戒備,走到岸邊,放下褲腳:“是你啊,好久不見,漢話已經這麽好了?”
“多說說就好了。”葉迎秋彎腰,翁木清看清了他後背的傷,驚訝地捂住了嘴唇,“恩公,你的傷!?”
“沒事,”葉迎秋冷得微微顫抖,“我的朋友受了重傷,這裏是哪裏,你是從哪裏來的,有沒有大夫?”
“這裏是嵩山的一個小村莊,我剛從村子出來沒多久,”翁木清從背簍裏拿出一件外套,遞給葉迎秋,“你先別着急,路上我一點點告訴你,這是我的衣服,小了點穿不上,但你可以披着,好歹不那麽冷。”
葉迎秋接過披上,回山洞背虛塵,跟着翁木清走。
翁木清告訴他,當初和他們分開之後,翁木清不想與江湖有什麽瓜葛,便自己一個人來到了這深山老林,打算在這裏過一輩子。
她平日裏就會來摘藥材去賣,沒想到偶然遇到了葉迎秋。
翁木清帶路道:“從這裏往前走,走兩個時辰就到村子了,村子裏有大夫,但只能治一些小傷,不知道能不能治虛塵師父頭上的窟窿。”
葉迎秋不擔心外傷,虛塵頭上的窟窿可以靜養,慢慢養回來,但麻煩的是不知道會不會有內傷。
走了兩個時辰,終于到了翁木清說的村子。
村子隐在煙霧中,稀稀拉拉錯落在山谷。
翁木清領他們進了一小戶茅草屋,茅草屋幹幹淨淨,五髒俱全:“這裏是我家,後廚有熱水,你先去洗洗,我幫你找大夫。”
葉迎秋把虛塵放在床上:“多謝。”
“謝什麽。”翁木清爽朗一笑,“當初若不是你們救了我,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坑蒙拐騙,到處漂泊。”
葉迎秋沉沉一笑:“你變了很多。”變開朗了。
“恩公你也變了很多。”翁木清放下背簍,“變得更沉穩了,還有…嗯,說不上來,總之更迷人了。”說完笑着就走了。
葉迎秋随便清洗一番,坐在床邊給虛塵擦了擦身體。
虛塵的身體不像之前那麽冷了,葉迎秋吐出一口氣,放心下來整個人有些脫力,後背的傷口燒得他眼前有些模糊,倏地倒在虛塵的胸膛上,暈了過去。
翁木清緊趕快趕,拉着一個背着藥箱,約莫二十幾歲的青年到了家,一進門就看見葉迎秋穿着單衣,倒在虛塵身上,急得拉扯青年。
“快快快!快給他們治病!”
青年被翁木清拉得一個踉跄,但也沒時間磨蹭了。
趴在和尚身上的這個人嘴唇蒼白,微微發抖,一看就是病得不輕。
“你這裏還有沒有別的房間,兩人一張床太擠,我施展不開。”
“有有,外面還有一張我小憩用的小床。”
青年直接抱起葉迎秋,放到了外面的床榻上,給葉迎秋把脈,随後解開葉迎秋的衣裳,把葉迎秋抱翻轉過來趴着,打開藥箱,拿出銀針。
“倒一碗烈酒和擡一盞燭火來。”
翁木清以最快的準備好,盯着青年把銀針伸入烈酒裏轉了一轉,又放在燭火上烤了一烤,快準狠地紮在葉迎秋的後背。
葉迎秋是被一股如螞蟻般撕咬的疼痛疼醒的,醒來睜眼看到一個陌生的青年蹲在身前,下意識直接一掌打去,卻被青年輕松接住!
青年壓住葉迎秋的手:“別亂動,你發高熱,背後的傷又傷及到了骨頭,骨頭上的經脈差點就斷了,再動小心一輩子站不起來。”
青年開始嘟囔,“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把那個和尚背過來的,你都沒感覺,不痛的嗎?”
如螞蟻般撕咬的疼痛之後緊接而來的,是一股後知後覺的撕裂的疼痛。
葉迎秋咬着牙問:“虛塵怎麽樣了?”
“是那個和尚嗎?”
葉迎秋點頭。
“他沒事…”
葉迎秋:“那就…”
“但是!”青年松開葉迎秋的手,從藥箱裏拿出一個白瓶撒藥在葉迎秋後背,“外傷雖然沒事,但內傷有些嚴重。腦內有淤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醒來可能就變成一個傻子了。”
葉迎秋愣了愣,頭埋在枕頭裏,半晌悶聲悶氣道:“變成傻子好,什麽都不知道,多輕松。”
青年收回白瓶,起身道:“好了,接下來靜養就行。傷口好了之後再養三個月,骨頭好了才能使用內力,否則你那麽強勁的內力,別把經脈給撐斷了。”
葉迎秋轉過頭來看着青年:“多謝,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青年收拾藥箱:“免貴姓謝,單字一個玉字,玉佩的玉。”
“多謝謝兄。”
“別謝我,要謝就謝木清吧,要不是她拉着我來,我才不想救你們這種一看就是仇家追殺的人。”謝玉哼了一聲,“擔心你們破壞村子的寧靜。”。
謝玉邊出門邊道,“最近三天最好不要下床走動哈。”
謝玉出了門,院子裏的聲音傳到屋裏,“木清,明天我來換藥,今天你做點清淡的給他們吃就行。”
“哎,好。你怎麽不留下吃晚飯?”
“不了,家裏老頭子還等着我做飯呢。”
“哦,那明天見啊。”
翁木清挽着袖子進門,葉迎秋對她笑了一下:“翁姑娘,多謝。”
翁木清看他像刺猬一樣的後背,驚道:“哎呀,謝玉是不是忘記撤銀針了?”
“不是,這些銀針是幫我控制經脈,促進經脈恢複的。”
“那你今天睡覺豈不是只能趴着睡了?”
“無礙。”葉迎秋道,“勞煩翁姑娘幫我看看虛塵怎麽樣了。”
葉迎秋盯着翁木清,仿佛盯着就能站起來跟進去一樣。
他撐着床輕輕動了動,後背立刻傳來鑽心的疼痛,冷汗直冒,他趴在床上,枕頭擦幹了頭上的汗。
翁木清出來道:“還昏迷着,不過頭上的傷看起來好多了。”
“嗯,多謝。”
晚上翁木清要喂葉迎秋喝粥,葉迎秋死活不肯,讓翁木清把粥放在枕頭旁邊,他拿勺子一點一點地舀着吃。
“我們兩個不速之客鸠占鵲巢,占了姑娘的房間,不知道姑娘晚上睡哪兒?”
翁木清吃着雞肉喝着湯:“沒事,我去姐妹家睡,就在前面,恩公不必擔心,只管放寬心住下。”
這樣的日子葉迎秋過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謝玉過來,收完銀針替他上藥綁上繃帶。
謝玉的手繞過葉迎秋胸膛,繃帶一圈一圈往下纏,纏到腰上:“本來要給你上夾板的,但是你的骨頭沒斷也就沒必要了,一定要注意不要劇烈運動,不要随意動用內力,否則經脈斷了,一輩子都別想練武了。”
葉迎秋站着,擡着手讓謝玉幫他綁繃帶:“嗯,三天過去了,虛塵怎麽還沒醒?”
謝玉打上結:“好了。”轉身收拾藥箱,“頭上的傷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麽,你耐心等待吧。”
第四天虛塵沒醒,
第五天虛塵還是沒醒,
第六天…
第七天…
…
第十天…
葉迎秋正伸手試虛塵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發熱,虛塵的睫毛顫動,突然就醒了,葉迎秋驚喜萬分,下一刻表情卻凝在了半空,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虛塵抓住葉迎秋的手,一臉平靜地問他:“閣下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失憶梗雖然狗血,但是我喜歡(^^)
還有一更,不知道幾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