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拍攝中心是與外界隔離的,如果有需要,請聯系節目組官方。”

官澶走到謝殷身旁,一把将他往後拉,遠離張總。他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沒有将眼神放到張總身上,而是牢牢盯住謝殷那張快要埋到胸前的臉。

剛才還帶着桀骜和不羁的臉龐,此時快縮成一坨了。

張總臉色陰晴不定:“官總,您不也一樣嗎?不然聽到我來練習室,您如此急匆匆地過來幹什麽?”

“此言差矣。”官澶這才留給他一個眼神,冷冷的,帶着譏諷和銳利,“我是節目的導師,剛好路過練習室進來看看罷了。”

張總無話可說,沉默半晌終于甩手憤怒離去:“你這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張總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員離開後,官澶才瞥了眼他們的背影,自言自語:“你說是,那就是吧。”

謝殷從官澶進來之後就一言不發,低下眼,斜瞥周圍的地面。

我剛才說的話簡直是公然表白。

官澶他會不會誤會了?

我只不過是想到張律師所說的,官澶的合同異常優惠罷了,而且前幾日他的行為如此暧昧,所以……

他給自己找完理由,深吸一口氣,理直氣壯地擡頭:“官老師,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剛才的話,我就當你同意簽約了。”

“不行!”

謝殷脫口而出,旋即他反應過來,給自己解釋:“我的确對你的合約有點動心。只是合同,你別會錯意!而且後續的細節,我需要等一公結束讓律師來和你仔細敲定,還沒定下呢。”

“好,那就等一公結束的假期,讓律師把你的修改意見提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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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澶的合同已經十分偏向乙方了,一般人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麽可以再修改的。

謝殷忙不疊地溜了。

官澶站在原地,眼神卻一直跟着謝殷,一路到走廊的盡頭。

突然,謝殷站住,回頭,表情兇惡:“你別多想!”

“好,好。”官澶抱着手臂,半眯眼睛,挑起眉梢。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轉角,眼角才溫柔地挂下。某種跳動着欣喜和莫名遺憾的語氣随着薄唇輕碰流出。

“這已經算答應我了吧。”

如果能答應更多的,那就好了。

謝殷回到練習室的時候,大家都輕松自在地等着他回來。但謝殷還是在氛圍中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很快,他就發現這種不對勁來源于一個人——錢至彬。

錢至彬表現得過于開朗了。剛才張總把他叫出去的時候,錢至彬又是摔毛巾、又是擺臉色,才沒有現在這樣的開朗。

忽然,謝殷明白了:錢至彬簽的子公司就是張總的!如今他是張總手下的第一種子,但如果謝殷簽了張總,那錢至彬享受的資源将被自己搶去。

他現在很慌張吧?為了掩飾自己,刻意表現得如此開朗。

錢至彬似乎剛去飲品區買了很多飲料分給組員,見謝殷來了,愧疚地說:“不好意思,今天我總是挂着臉。我的部分總是唱不好,太焦躁了。是我不對,賠罪賠罪。”

說着,他拿着一瓶冰鎮的黑咖啡走到謝殷面前,遞了過去。

謝殷微微一怔,雙目對上錢至彬的眼睛。

一片平靜。

指尖摩挲,他的目光落到這瓶飲料上,泛起一股奇特的預感。

伸手,他握住了瓶身,冰鎮的涼爽通向大腦,瞬間驅散了錯覺。

“謝謝。”

突然,齊諾明拍上謝殷的肩:“等等。我和你換一瓶飲料吧。”

錢至彬突然慌張了:“怎麽了?謝殷不是一直很喜歡喝咖啡嗎?”

“哈哈,”齊諾明朝謝殷擠擠眉毛,“我一直關注他。他只喝加了脫脂牛奶的咖啡,從不喝黑咖。”

說着,他伸手要奪過謝殷手裏的飲料。謝殷卻猛地一後退:“不,不用了。都是隊長的一份心意。”

“是我沒考慮周全。”錢至彬尴尬地笑,沒說什麽轉身,拿起自己的橙汁。

剛才他遞飲料時為了顯示親密,故意“替謝殷擰開瓶蓋”,此時的密封圈已經開了,不清楚是否早就被開過。

謝殷沒動這瓶飲料,之後的練習裏大家都再也沒有提及此事。

導師評價後,每一組的練習都進入了新的白熱化階段。

謝殷他們整組的實力都不錯,完成度非常高。

聲樂老師卻拿着譜子,在一旁皺眉,忽然開口叫停了他們。

“謝殷,你能改變一下發聲方式嗎?”

謝殷一愣:“怎麽了?”

“這首歌比較偏磅礴和熱血。雖然你的唱功沒問題,但嗓子太細了,聽上去氣勢不夠。”聲樂老師指出問題,“要不試一試改變發聲方式?”

謝殷一愣,立刻明白了。他重生之後依然保持自己習慣的歌唱方式,但換了一具身體,原先他的嗓子不粗不細,醇厚有力量,被稱為蜜嗓,但如今的嗓子天生比較細,雖然更加清亮更加有少年氣,但的确不是很适合這類歌曲。

謝殷點頭:“我嘗試一下。”

他松了松嗓子,漂亮的怒音沖了出來。

聲樂老師卻皺眉:“就是這裏,你的怒音,太薄了。”

他剛才錄了下來,拿出手機給謝殷自己聽。

謝殷眨了眨眼睛。果然,自己的怒音雖然技巧很好,也算得上好聽,但總是差了一點點感覺,像是,像是——

一只小奶貓在裝酷。

謝殷的耳朵不知為何紅了:“我會自己私下多練練的。”

這只是集體練習中的一個小插曲,聲樂老師表示能改最好,如果不能改也無傷大雅,畢竟謝殷的怒音已經是全組唱得最好的了。

然而,這個問題卻一直萦繞在謝殷心頭。夜晚,他走出練習室,鬼使神差地揣着手機走到露臺上。

他自己一個人對着空曠的露天不斷重複唱那一段,錄下來給自己聽,卻仍然像是在裝酷。

“嗓音雖然薄,但也沒到很極端的情況。如今活躍的歌手裏這樣嗓子的也不少,比如……”謝殷突然眨了下眼睛,“官澶。”

官澶的嗓音聽上去比較低沉,但大概是因為他說話語氣的關系。他唱歌時聲音的厚度的确比不上上輩子的謝殷。此時的謝殷如果可以改變發聲習慣,是能達到官澶的聲音厚度的。

謝殷點開了官澶的歌,學着唱了兩遍并錄下來給自己聽。

明明學着官澶的發生習慣,兩人的嗓音厚度差不多,官澶原版的就很厚重沉穩,像是不急不緩的英倫紳士;謝殷的卻仍向一只張牙舞爪的奶貓。

謝殷:“……”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上輩子,打死他都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會和“奶貓”挂上鈎。

突然,他猛地回頭:“誰?”

小章從陰影處走出來,雙手投降狀:“我只是偶然路過聽到你在唱老板的新曲。”

“所以呢?”謝殷燃起不好的預感。

小章拿出自己的手機,上面顯示通話狀态——通話對象:官總。

他剛才唱的歌估計已經被官澶原原本本地聽到了。

謝殷:“……”

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小章非常愧疚且乖巧地側身讓路。謝殷氣沖沖地要進入室內。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上面是一個陌生號碼。

剛接起來,剛才不急不緩的英倫紳士帶着笑意:“你在模仿我的發音方式?”

謝殷:“是學習。聲樂老師說我的嗓音太薄了,我想着你的嗓音也不厚。”

低沉的嗓音反問:“你認真的麽?”

謝殷:“……”

我真的好氣。之前的官澶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會耍這等威風。

“你用你學到的發聲方式唱一下《命運》裏的怒音。”

謝殷剛想挂電話,官澶的語氣突然變正經了。這畢竟是認真且難得的學習機會,他只扭捏了兩秒變進入了認真的模式,幹脆利落地唱了出來。

手機那端傳來笑意。

“你笑什麽?”

官澶:“像一只故意裝深沉、想要張牙舞爪的奶貓。”

謝殷:“……”

手指摁到挂斷鍵的同時,那端突然說:“其實你原本的唱法并沒有什麽不好的。你才二十歲,本來的形象就是柔和的美少年,表現卻像是老牌爆發型男團,這種反差也很有趣。你只要将自己的風格走到極致,也很有特色。”

謝殷楞在原地。

“用你原來的唱法唱一遍。不要刻意為了嗓音調整,就按自己最習慣的狀态來。”

謝殷深吸一口氣,眼神認真起來,用自己最舒服的狀态唱了出來。

單薄的嗓音似乎無法承載那樣厚實的爆發力,但就在跌落懸崖的一瞬間,娴熟而高超的技巧将在破音邊緣岌岌可危的調子救了回來!刺激,爽快,沒有保留。

“這次不像奶貓了。”

謝殷剛想開口,官澶的下半句接了下去:“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幼年老虎。”

“……”

“這種風格,獨一無二只屬于你。”

謝殷被他這種一句話掰成幾瓣說的方式弄得一陣生氣一陣感動,握着手機站在原地。好看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纖長的睫毛遮住眼中波瀾,良久才說了一句:“謝謝。”

“不謝。早點睡。”

挂斷的前一刻,手機那端的聲音笑了起來。

“記得存這個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塔塔槿瀾、冒泡的魚子醬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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