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一路不短。他們上山的時候走了一個小時,此時風雨兼程所花時間更久。

謝殷的腿越來越重,風雨打在傘面上,不免有有水珠被斜風掃進傘下。

官澶扶着謝殷,能感受到謝殷逐漸疲憊。兩人的速度越來越慢,兩個小時後仍看不到下山的标識。

“醒醒,不能睡。”

官澶說話的時候幾乎貼到謝殷的耳朵上。他們兩個緊緊貼着,然而即便如此,彼此傳遞的體溫在寒風恐怖的呼嘯中,還沒等對方接受就被吹得飛散。

謝殷努力打起精神:“我沒事。”

然而兩分鐘後,他又雙眼朦胧地縮起肩膀,将半個身子靠入官澶的懷裏。他的神志已經大半被從吹散了,絲毫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甚至将半個臉埋入官澶的頸窩。

官澶扶着腰的手突然感覺衣服下的人越來越軟。

謝殷從沒有這樣粘人過。

官澶的腳步微微停頓。謝殷幾乎同時停了下來,像是要攫取熱量似的将臉埋得更深了。

喉結一動:“快到了,再堅持一下。”

謝殷輕輕點頭。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謝殷,你終于醒了!”蔣豪連忙過來扶住他的頭,有些愧疚,“我們應該要等你的。”

“沒事。”謝殷咳了聲,再打了個噴嚏,“拍攝還繼續嗎?”

蔣豪:“繼續什麽呀?昨天大家都吓壞了,節目組也被上級批評了。而且你看今天外面的天氣,根本不能進山,村長說這可能是半年來最大的雨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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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來一趟,直播還是要做的。大家都在樓下和一些村民代表直播,蔣豪主動說自己是最年長的哥哥類似于隊長,應該來照顧,所以一直陪着謝殷在樓上。

“官老師呢?”

“他昨天回來時臉色也差得很,但還算清醒。我們本想讓他也休息一上午的,但他一大早就醒了,現在在樓下和大家一起直播。”

蔣豪還補充:“昨天本來是本地大哥上山來找人的。他們的雨具、爬山工具都齊全,後來大家發現官老師竟然不聲不響也跟着去了。他的衣服不多,你們回來的時候村長眼睛都瞪大了,說這種天氣穿沖鋒衣上山都得被剝一層皮,根本想象不到官老師筋骨這麽好。”

一整個上午,全部人都在樓下直播。下午,車就來接他們回去了。

大部隊還沒告別村民,節目組讓謝殷先去車上等着。謝殷上了大巴,思慮再三,坐到了來時的位置上。透過車窗,他仿佛在等着一個人,把包放在頭頂的架子上,身旁的位子空着。

“謝殷,我能坐這裏嗎?”

謝殷有些驚訝地擡頭。文瑞裹成了一個團,戴着口罩,露出來的眼睛彎彎的。

“這裏,”謝殷卡殼了很久,“有人了。”

文瑞有些失落,想了想,坐到過道對面,然後湊過身子說:“謝殷,真的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一直陪着,我都不知道會怎麽樣。”

謝殷:“這是我該做的。”

文瑞輕笑着,他的臉好像微紅了,口罩上方,眼睛周圍都有一圈紅暈。

“那個,謝殷……”

突然,他們兩的頭頂被一片陰影籠罩。

官澶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不聲不響,表情嚴肅,鳳眼平靜地向後拉成一條直線。

他二話不說,輕車熟路地把包放到謝殷的包旁,然後順勢在他身邊坐下了。

文瑞被吓到了,立刻端正做好,不敢把頭伸到過道裏。

謝殷:“……”

修長白皙的手異常自然地放到他的額頭上:“有發燒嗎?”

“沒。”謝殷下意識要拍掉官澶的手,但手剛擡起來就在半空懸住了,“……睡了一覺就沒事了。”

這時練習生湧上大巴,大家看到謝殷都很驚喜:“謝殷,你身體還好吧?”

昨天謝殷陪着文瑞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解了。他冷靜、穩重的表現也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裏,以前和謝殷不熟的練習生也不由得稱贊他:“我們的老小竟然那麽靠譜。”

“哈哈哈,老小養家。”

“最像隊長的老幺。”

然而,彈幕的輿論卻炸了。

[昨天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文瑞和謝殷現在才出現?]

[早上直播好像有說。他們兩個掉隊,在山裏迷路了。]

[媽呀,怎麽又是謝殷。這個人好多事。]

[我的乖乖文瑞,跟謝殷走在一起就要倒黴。]

[謝殷是個掃把星吧,我的寶貝以後別和他走在一起。]

謝殷剛打開手機,身旁的一只手突然就覆住了他的屏幕。他擡頭,官澶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目光沉靜如水。他并沒有轉頭看謝殷,望着前面,淡淡道:“別看。”

謝殷抿住下唇,正打算将手機關上,突然聽到車內有人高聲說:“把直播的手機給我。我想說一些話。”

文瑞半起身,從前排手裏接過手機。

[嗚嗚嗚,我的文瑞寶貝。]

[瑞瑞還帶着口罩,是不是生病了?]

[可憐瑞瑞。]

文瑞對着屏幕,十分正經地說:“我覺得大家對謝殷有誤會。他的性格和品行非常好。”

[瑞瑞,你在幹什麽?不要和他扯上關系啊啊啊啊。]

[這是繼蔣豪之後第二個高位圈給謝殷站臺的吧?]

[我之前都說了,只要看過一公舞臺就知道謝殷是個蠱王。他不只給觀衆下蠱,還給同伴下蠱。]

“我們之所以落隊是因為我腳崴了走不快。謝殷選擇陪我,而且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保持冷靜、給我支持,所以我們才等到了救援。”文瑞對着滿屏彈幕說,“和他相處過才能知道他是一個多可靠的人。”

彈幕出現了一個停頓。

[文瑞真的中蠱不輕。]

[話說起來,丘牧和齊諾明出了拍攝中心,好像都在微博發了類似的話。]

[我總覺得謝殷身上有種隊長年上的味道。]

[唉,相信瑞瑞,我不說了。]

[我現在是真的覺得,謝殷可能真的性格很好。]

與此同時,車內的練習生都紛紛出聲支持,他們都證明文瑞說的話是對的,而且硬生生讓不出聲的謝殷有了被當成團寵的羞澀。

文瑞說完,把手機交還給前排。蔣豪拿回手機,對着大家說:“我就說吧,日久見人心。謝殷是個好人。你們還不信我。”

[蔣老師,您一把年紀了,別和正太們搶了。]

[蔣老師,您也不怕文瑞、丘牧吃醋。]

[豪車CP永不為奴,車翎沖鴨!!]

蔣豪:“……”

他無力地縮成了一團。

CP粉真的好可怕哦。

“阿秋!”謝殷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

突然,一件外套輕飄飄地落到他頭上。

謝殷:“???”

那種熟識的紅茶香水味絲絲鑽入鼻腔,暖暖的,暖得暧昧。昨天他似乎也被這種氣味包圍,此刻的外套仿佛在不斷提醒他,風雨山路上兩人緊緊相貼的肌膚。耳根有被灼燒的熱意,謝殷擡手想要将這件外套拿下。

[快看後排!謝殷頭頂!]

[官老師!!!]

[正太們,快有點危機感,官老師也出手了。]

[豪哥,你橫豎已經沒戲了,還是快從了阿車吧。]

蔣豪怒:“不要cue我了!”

謝殷的臉快全紅了,将臉別到一邊,看向窗外。他将外套拿下,但沒有因為害羞丢給官澶,而是披在肩頭,緊緊捏住領子邊緣以免滑落。

官老師特意回頭看向直播手機,勾起嘴角,露出年長者的從容:“我簽謝殷,當然是因為早就看透了一個人。他從來都是我的最佳選擇。”

[他這是在回應之前說謝殷是備選的傳言嗎?]

[媽呀,啊啊啊啊,老板の愛。]

[官總護短nb!]

[謝殷的蠱,怎麽連導師也中招了?]

滿屏幕的正太X謝殷的CP粉全都被嗷叫“老板藝人”的粉絲取代,官澶粉絲甚至不好意思清屏——

因為這是官澶自己帶的節奏。

滿屏彈幕狂叫中,謝殷已經只剩下個後腦勺對着官澶了。

桀骜不馴的紅毛倔強地翹着,卻仿佛是他害羞時的臉色。

等車內又重新聊起新話題,重新變得鬧鬧哄哄,謝殷才慢慢轉回一點角度,餘光打量官澶。

異常小聲:“我沒對老板下蠱。”

“行吧,”官澶半阖眼,像是在休息,“是我給自己種了。”

因為提前回來,謝殷沒直接去拍攝中心,而是回家拿了一趟行李。正巧,申英打電話給他,說今天有資深經紀人回公司開會,問他要不要回來接觸一下。

謝殷把寄到拍攝中心的包裹處理好,打車到SOF。

剛一進門,他正好遇到了白子諾。後者見到謝殷的時候眼睛都亮了,直接纏了上來。

謝殷:“……”

大可不必這麽熱情。

白子諾眼珠子一轉,确定經紀人和助理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說:“我看到你和官總的事情上熱搜啦!”

四樓,最裏面的辦公室。

申英拿回找官澶簽字的合同,推了推眼鏡:“官總,這幾天的輿論……”

“不用處理。”

申英嗯了一聲。

他正想出門,突然被官澶叫住:“對了,我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說。你們不要再給白子諾找麻煩了。”

申英大驚:“官總,我們對子諾都是很好的,絕沒有難為他。”

“……”

官澶憋了良久。他不是喜歡把話直說的類型,向來都很顧及對方的面子,對下屬也是如此。但申英的刻板印象實在太嚴重了,他只能直說:“你們不要每次迎新都和人家說白子諾是我的理想型。”

申英果然愧疚了:“抱歉。但是官總,我們說的還是很含蓄的,只是理想型而已,再多的就沒了。”

“白子諾那類的,不是我的理想型。”

申英納悶了:“啊?”

明明對方也沒深問,官澶卻主動補充:“我的理想型是獨立、有人格魅力、責任心強的人,尤其是有隊長特質的。”

後半句他沒細說:對別人像隊長,能關懷別人;但于我而言,是需要我關懷的。

申英楞在原地,說不出話。

自從他跟着官澶單幹,他就在公司裏反複提醒:不要和官總提他的隊長!官總喜歡和善、乖巧的,不喜歡“隊長特質”。

官澶起身:“好了,出去吧。我也要到三樓錄音室去一趟。”

申英滿懷心事地跟着官澶下樓。電梯停在三樓的時候,他們一出門,正好看到兩個頭碰頭在講悄悄話的少年。

開門的一瞬,他們走過,說話的聲音正好飄到官澶耳朵裏。

謝殷:“他們愛刷CP就讓他們刷呗,對我而言,他反正就是老板而已。”

白子諾:“你別嘴硬了。我看了直播,你臉紅了。”

謝殷怒:“直播那個像素你都能看到我臉紅?”

“你瞧,你又傲嬌了。”白子諾笑眼盈盈,“喜歡官總,這難道是什麽不能承認的事情嗎?”

電梯開門的提示聲叮地響起。

謝殷突然停住腳步,雙眼睜大,僵硬轉頭。雙頰還有一片緋紅。

慢慢打開的門後,官澶滿眼笑意。如瀑的長發散落肩頭,半掩唇角的玩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上千字收益榜,更新推遲到晚上十一點,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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