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旅客推開吸煙室的門,房間裏的兩個身影慌忙分開了。
官澶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拉上謝殷走出房間。
謝殷的臉和火燒似的。然而他的慌張和羞澀全都被口罩遮住了。擡眼,走在前面的人也是全服武裝,看不出情緒。
這樣拉着走……好像情侶。
而且在回到海城前,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他們不再将是謝殷和官澶,而是茫茫人海中渺小卻相互依賴的兩個普通人而已。
一直到上飛機謝殷都是懵的。
等他回過神,飛機已經在平流層穩定地飛了一會兒了。一回頭,身邊的官澶戴上眼罩,呼吸均勻安定,像是睡着了。
謝殷悄悄舔了下上唇。機場的畫面一幀一幀地在眼前重複播放。
官澶修長的手輕輕放在扶手上。謝殷悄悄地伸出手,懷揣着隐秘的心思,輕柔地用指腹拂過他的手背。
猛地,那只手翻轉過來,将謝殷的手牢牢抓住、壓在扶手上。
“你沒睡着?”
官澶維持着剛才的模樣,沒有轉頭,嗓子底含笑:“怎麽可能睡得着?”
謝殷:“……”他憋紅了臉,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學着官澶閉眼小憩,看上去和睡着沒兩樣。
這是一架國內短途航班,沒有商務艙。機艙裏座位排得很緊,都是旅客。他們兩個為了隐藏身份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多做什麽引人注目的動作。
飛機在萬裏無雲的天空中劃過,平靜安詳。
兩個全副武裝的年輕男子混在人群中,在睡意盎然的機艙裏十分低調。
然而,只有他們知道,那牽着的手,一直沒有分開。
這一路上,他們一直沒有睡着。
SOF高層綁架的事情被壓了下來,沒有半個字被媒體漏出去。但是這件事在內部仍掀起了軒然大波。
為了讓“計劃外”的名選黑馬退賽、換上自己人,威脅的手段已經用了不止一次兩次了。之前次次都在酒店威脅這一步成功,這一次卻由于謝殷的倔強而演變成了刑事案件,險些惹出大禍。
警察都上門了,這件事自然會被擺到老爺子面前。
還沒享受多久自由的高管們重新被叫到總部,召開有關星程系列的有關會議。除了已經進局子的吳總監和張總,其他與這件事有過牽連的高管都戰戰兢兢,眼睜睜看着老爺子發話,将他們安插到節目組裏的人一個個拔掉,最後給項目組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殼。
散會時,老爺子扶着拐杖:“我能理解你們作為商人的手段,但若把握不好這個度,誰知道哪一天會把SOF拖入麻煩?既然你們控制不好這個度,那索性大家都別參與了。團隊裏缺的空位,都由新組建的第五事業部填上,再讓我發現誰的心思不幹淨,我拿他是問!”
第三次公演期間,每周固定時間輪流播放每一隊的表演和日常故事,并會實時公布當下的排名。
粉絲們發現,忽然少了很多煽風點火的營銷號,而實時排名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原先總是被壓在出道位附近的文瑞一沖直上,原本在出道位周邊徘徊的幾人全都掉了下去。
排名突然變得和粉絲群之間的預估名次一模一樣。
[吸血SOF轉性了?]
[聽說節目團隊大換血。]
[在決賽前大換血?出了什麽事?]
[誰知道呢?反正這一季有可能會變成有史以來最幹淨的選秀吧。]
[據說這一期最後的票數實時排名是脫水數據。]
[脫水?好家夥,讓我看看是誰在裸泳。]
目前實時排名的第一和第二仍是蔣豪與謝殷。謝殷的數據脫水前後沒有變化,但是蔣豪的票數卻一飛沖天——所有人都知道蔣豪其實在早期一直再被壓票。
很快,第三次公演的巡演結束,這一輪票池也被鎖定了。
票數脫水前,帝京隊以“微弱優勢”領跑;票數脫水後,海城隊反超過去,成為第一,贏得第三次公演的勝利!
原本粉絲們都等着開票後腥風血雨的罵戰,但令人唏噓的是,那些一直在引戰、帶路的營銷號一個個都躲起來了。有知情人爆料:他們背後的金主一個個都趕着謹言慎行,囑咐他們閉嘴。
于是,開票之後竟然一片異樣的和諧。
[終于不用地域分隔了!車翎能從帝京回海城了,嗚嗚嗚,我豪車CP雄起勢必奪回第一。]
[這樣熱熱鬧鬧多好呀,別讓他們分開了呗。]
[不過三公的原創曲其實都挺好聽的。加入了地方元素,這也是星程系列裏面的第一次吧。]
所有人都回到了拍攝中心。他們将要在拍攝中心集體錄制自己隊伍的原創曲目,做一整期的彙報公演。為了增加趣味性,這次的彙報公演将是導師合作舞臺。
整場演出沒有勝負之分,只為了總結。錄制完畢後,所有練習生将獲得五天的短假,然後進入決賽之夜的練習。
四支隊伍回到拍攝中心後亂糟糟地擁成一團,開始各種CP“小別勝新婚”的大亂炖。錄制當天,觀戰室都是熱熱鬧鬧的。
錄制完畢後,大家收拾好行李,滿眼熱淚地迎來珍貴的短假。
假期第二天,謝殷收到一條短信,來自童碩。
“對了,還有童碩……”謝殷眯起眼睛,“我上次和他說自己忙,他好久沒聯系過我了。”
童碩這次來,是說自己擔任了星程7總決賽兩首新歌的制作人。
【我邀請你一起參與這次決賽新歌制作。我們在正式合作前需要對彼此之間的熟悉,這是一次很好的磨合機會。】
謝殷深以為然,發了同意的回複。
手機還沒放回口袋,突然,又是一陣消息提示。
【我們線下見面?】
謝殷握着手機,略有遲疑。良久,他閉上眼睛。
童碩是整個TOPIA裏和他關系最好的成員。而且與LIT那樣的憨憨不同,童碩內斂、心思細密,懂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連LIT都知道了,再讓童碩知道也無妨。
謝殷決定和童碩攤牌。
【好,約個地點吧。】
“不行!”官澶才回到CCD沒多久,在辦公桌前撐着下巴,眼神陰郁。
童碩坐在沙發上,抱着茶杯:“可是我已經和Yn說好了。”
官澶:“……”
童碩斜瞥他:“本來決賽的歌曲制作是第二事業部的人負責的。這次老爺子生氣了,所有人都擔心觸黴頭,避之不及,生怕再和星程扯上一丁點關系,将所有工作都丢了出來。”
“正因如此,我特意找你來負責決賽的音樂制作。”
“你忘了?”童碩抱着茶杯,一臉無辜,“雖然我已經和SOF解約了,但我與第二事業部有合作關系。如果我和星程有接觸,第二事業部那群如今把頭埋到沙子裏的鴕鳥不得吓死?”
“……”
“如今星程的團隊裏除了老爺子的嫡系心腹,只有你能做事了,但你那麽忙。”童碩放下茶杯,“你要不親自寫,要不找外援。可市面上能入得了你我眼睛的制作人,要不已經在SOF裏面挂了名最近繞着星程走,要不就已經加入對手公司了。只剩下Yn一個獨行俠了。”
“我總覺得Yn有些奇怪。”
“有才華的人,個性些都是正常的。”童碩寬慰他,“況且,我總覺得你對Yn的敵意有些莫名其妙。”
官澶喉結一動,閉上眼睛。
他一開始反感Yn是因為顏因。Yn和顏因太像了,而且都被無數擁趸認為有種天然草莽的靈氣。那種對顏因的偏見,在顏因去世後,轉移到Yn身上。
可如今……
飛機上,那只蜷縮在自己掌心、纖弱粉嫩的手,觸感還如此鮮明。
對顏因的偏見,“變質”了。
但,官澶反而更讨厭Yn了。
因為,他心目中的那道顏色,被加上了獨特的濾鏡,在全世界獨一無二。網絡上很多人嚷着“Yn是小顏因”“Yn和顏因太像了”“顏因英年早逝,只能拿Yn當代餐”——這些全成了紮向他的刺。
那道獨一無二的顏色,不允許被人拉入凡塵,和另一個名字并列。
童碩見他沉默:“你是因為讨厭顏因,順帶着讨厭和顏因那麽像的Yn嗎?”
又是“和顏因那麽像”。
官澶皺起眉頭:“不。”
“那是因為什麽?”
“他不配和顏因并列。”
童碩:“?”
他怎麽感覺官澶的語氣有點奇怪?為什麽會有點醋意?
官澶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眉頭緊鎖,看上去也有些糾結。
童碩知道官澶在糾結什麽:他不是一個感性用事的人,尤其是在音樂創作上,他能很理性、客觀地做出各種判斷。今天這樣強烈的情緒反應,實在少見。
理性來說,Yn的确是最好的選擇。
官澶心裏也明白。
童碩嘆了口氣,決定給自己、也給官澶一個臺階:
“你和我一起去碰面吧。現場考察一下他的水平,如果他的确是這次任務最好的人選,作為官澶你可以讨厭他,但作為目前星程僅存的幾個負責人,我覺得你得接納他。”
謝殷說自己只有三四天的空閑時間,盡早碰頭。童碩同意了,于是他們約在晚上八點。
“你要和童碩攤牌?”LIT疑惑,“那你拉上我做什麽?”
謝殷咳了聲:“我的故事一般人聽了肯定難以接受。你能去做個佐證。”
“也對。童碩是一個人來的嗎?”
謝殷撓撓頭。他沒問。但童碩既然沒說有同伴,大概是單人赴會:“應該吧,就一個童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