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談判
轉眼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承歡要麽閑在家裏看看書,做做飯,要麽被樊天拉去觀光舊上海。
說也巧,正當承歡快被“閑”瘋的時候,電話響了。
“您好,請問是陸承歡陸小姐家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問道。
“我就是,請問你是?”
“陸小姐,您好您好!我是‘大上海’的管事兒,我叫小伍。”
“……伍先生,您好!有什麽事嗎?”
“呦,伍先生可不敢當,您叫我小伍就成……是這樣的,幾星期前寄到您家裏的信,不知您收到了嗎?咱這兒都準備好了,一切就等陸小姐光臨大駕了。”
“什麽信啊……”承歡收到的信只有一封,徐少辰都讀過了,不就是那瘋女人罵人的信嗎……徐少辰……難道是徐少辰……算了,他回頭再說,承歡理了理思路,道:“不好意思,可能是郵差送錯地方了,是一封什麽信啊?”
“哦,原來是這樣”,小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接着說:“陸小姐,其實是我們老板聽聞您在這次中日舞會上,唱了一首天人之作的曲兒,技壓群芳!很是欽佩!敢問陸小姐是否願意到咱們‘大上海’駐唱呢?工錢由小姐訂!只要陸小姐肯來,什麽都好說!”
這下,承歡明白當時徐少辰看到信為什麽那麽生氣了,原來大家都把她當交際花了。可承歡卻不氣,細聲道:“好,我可以答應。不過我要先見你們老板。”
“沒問題!!陸小姐什麽時候來都沒問題,鼎爺已經恭候您多天了!”
“那好,今天下午5點,‘大上海’見。”
“好好!那就不叨擾陸小姐了,咱們再見!”
“再見。”
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查看“大上海”,這次居然機緣天降,承歡當然不會放過。
雖然她不介意做這風月場上的歌女,但并不代表別人也不介意,起碼徐少辰就很介意,所以,她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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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承歡換了一身款式簡單的長裙來到“大上海”。鼎爺果真已經備下豐盛的酒菜在後廳等着承歡了。
原來這“大上海”裏別有洞天,前面是歌舞場,舞臺後面是個供演員換裝的後臺,倒也幹淨明亮,再往後有一扇結實的鐵門,連着“大上海”的後廳,似是鼎爺的居室,很少有人能進來。
承歡環顧四周滿目的字畫、收藏,說道:“沒想到鼎爺您是個商人,卻全無銅臭之氣,後堂竟布置得如此詩情畫意。”
“陸小姐誇詞了,鼎某不過是附庸風雅。”鼎爺和顏道,“陸小姐,請坐。”
承歡見是圓桌,也沒有什麽主次之位,便在鼎爺對面偏左的位置坐下來,從績效面談的角度來講,這樣的座位分布有助于避免對立局面的産生,更有利于談判的成功,這次承歡是有備而來。
“承歡感謝鼎爺的賞識,先敬一杯薄酒,聊表謝意。”說完,承歡便将面前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承歡以前從沒有喝過白酒,逢年過節、同學聚會不是喝啤酒就是紅酒,沒想到這白酒的酒勁兒竟這樣猛,過來之前又沒有吃什麽東西,現在只覺得胃裏燒得難受,但此情此境,她只能不動聲色地忍着,氣定神閑地微笑着。
“好!陸小姐果真豪爽!”正說着,鼎爺忽然神色一變,道:“不過……你就不怕我在酒裏下毒?”
“不怕。”承歡毫無懼色,用手撫摸着空酒杯邊沿上的殘酒,似在專心回味酒的味道:“第一,鼎爺您是這上海灘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為人自然光明磊落,定不會與我這種小人物過不去;第二,我與鼎爺素未謀面,相信也沒有什麽非得染了鼎爺之手殺了我的過節;第三,既然鼎爺看得起承歡,想要承歡在這裏駐唱,如果殺了我,誰給您賺錢呢?”
“哈哈哈哈……說得好!這杯酒我敬你!”說着,鼎爺也将面前的白酒一幹而盡。
“鼎爺,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想必,我這次來的目的,小伍已經跟您說過了,我可以到這裏駐唱,但是我要和您‘約法三章’。”
“陸小姐果真快人快語,說說看,是什麽條件?”
“第一,我只能在下午5點來這裏工作,只唱三首歌,而且演唱的服裝、曲目都有我來定;第二,我不陪客、不陪酒,僅僅是唱歌,唱完了就走。”
“好!這兩個條件我都可以答應,那第三個是?”
“第三,唱歌的時候,我要帶着面具。”
“哦?難道陸小姐是看不起這‘大上海’,看不起我鼎某?!”
“鼎爺,您誤會了,如果看不起,承歡怎麽會來這一趟呢。”
“那是為何?”
“我有我的苦衷,還望鼎爺體諒。”承歡誰的閑話都不怕,就怕徐少辰會怎麽看她。這些天她和徐少辰同吃同住,差不多已經摸清了他的時間表,雖然還不能确定他準确的上下班時間,但每天6點半左右到家是确定的。這件事,她絕對不能讓徐少辰知道。
鼎爺略有所思,片刻後道:“好!既然陸小姐不方便說,我也不是刨根問底之人。那咱就這麽定了!從明天起,陸小姐來上班。”
“多謝鼎爺,承歡感激不盡!”
“關于舞臺的大小事務,你都可以跟小伍商量,他可以信任。”
“明白。”承歡看大功告成,也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便道:“那承歡這就回去準備準備,不叨擾鼎爺了。”
“好!陸小姐走好。”
一路上,承歡都在哼着小調,開心得不得了。其實她想來“大上海”唱歌還有一個小私心:她真的很喜歡唱歌!她喜歡唱歌給別人聽,喜歡用歌詞和曲調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傳遞給聽的人。可是,她唱給徐少辰聽的,他真的聽懂了嗎……
審訊室裏,徐少辰正頭疼地對着從抓回來開始就一言不發的花蛇,什麽方法都用過了,就是撬不開她的嘴。為了防止她咬舌自盡,平時都在她嘴裏塞着裹布,只有徐少辰審訊的時候,才給她張嘴的機會。
“再問你最後一次,跟你接頭的是誰?方式是什麽?”徐少辰問道。
花蛇只是看着徐少辰鬼魅地笑着,嘴角一抹鮮紅的血跡,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鬼。
“是‘黑影’嗎?”徐少辰慢慢地說道,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麽。
花蛇的媚笑突然僵持在臉上,揚起的嘴角慢慢劃了下來,眼神變得異常鋒利,似被人戳中了脊梁骨。
徐少辰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情報網也是星羅棋布。不用等花蛇開口,他就可以通過別的渠道獲得他所要的東西,只是程序更複雜些。
“哈哈哈哈……”花蛇突然大笑起來,“你是抓不到‘黑影’的。”
“你怎麽知道我抓不到?”
“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她。”
“她是誰?”
“她是‘黑影’。”
“你見過她的,她長什麽樣子?”
“是的,我們都見過她,因為……她就在你身邊。”
藥效已經發揮作用了,徐少辰必須抓住這孤注一擲的機會。一旦藥效過去,花蛇就會永遠地精神失常,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她是……女人嗎?”
“她是黑影!她……她是……她是……黑影!”花蛇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害怕地躲在椅子後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她,“黑影來了!黑影來了!!……我不會說的,我沒有說,我不會說的……黑影來了!!黑影來了!!”
“徐少,她已經瘋了。”鄭申看着花蛇說道。
徐少辰憤怒地将拳頭打在桌子上,該死!最關鍵的時候她居然瘋了!
“把她關起來!看好!不許任何人接近!”徐少辰對鄭申說道。
“還塞裹布嗎?”
“……不用”
乘車回家的路上,徐少辰都一言不發。
“徐少,恕我多嘴問一句,您還在懷疑陸小姐嗎?”鄭申一邊開車,一邊問徐少辰。
徐少辰沒有說話。
“恕鄭申直言”,鄭申繼續說道:“陸小姐為人豪爽仗義,待人又親和有禮,絕對不可能是心機深沉的黑影。再說這陸小姐也不會武功啊,黑影身手敏捷,可陸小姐上次在馬場,連馬都不會騎,怎麽看都不像是黑影。”
“誰說黑影就不能是女人,就必須會騎馬。”
“您還是在懷疑陸小姐……”
“……沒有,只是——”
“只是不能掉以輕心!”鄭申接過徐少辰沒說完的話,道:“徐少您每次不都要做到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嗎!哎……只是這樣會錯過許多好姑娘啊!”
“專心開車!”
鄭申見徐少辰有意回避,便不再多問。這就是鄭申能在徐少辰身邊多年,被他信任的原因,該問的問,不該問的絕不多嘴,他總能很好地把握那個度。
回到家,徐少辰還在想着那句話:她就在你身邊。如果不是承歡,他的身邊還有誰呢……
“徐少,你回來了。來把外衣給我,拖鞋在這裏。”承歡谄媚地說道。
難道承歡也被下藥了?徐少辰疑惑地看着她。
“你先去洗手,晚飯已經做好了。”承歡嗲聲道。
徐少辰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演,家裏有個活寶真不錯。
“嘗嘗這個‘麻婆豆腐’,我做的可是正宗的哦!”說着承歡就用筷子夾起一塊放在徐少辰碗裏。
“我不吃你筷子沾過的。”
“好!那我拿雙新筷子。”
“這個魚炖的太鹹了,拿走!”
“怎麽會?我可是……對,是太鹹了!你再嘗嘗這個骨頭湯。”
“太油了。”
“那辣炒雞丁呢?”
“太辣了。”
“這個魚香茄子絕對好吃!”
“太甜了。”
……
整個吃飯的狀态就是,徐少辰不停地找茬,承歡一一以五星級地服務質量和空姐式招牌微笑接受着。
承歡的廚藝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徐少辰深知這一點。其實這桌菜堪比滿漢全席,徐少辰吃得有滋有味,除了得益于承歡大師級的廚藝之外,還有她無下限地谄媚配合,徐少辰一直忍着笑,只差忍出內傷來。
吃完飯,徐少辰将筷子放下,對從二樓下來的承歡說:“有什麽事,說吧。”
“哈哈,哪有什麽事啊。碗我來洗,洗澡水已經幫你調好了,睡衣就放在裏面的架子上,快去吧。”承歡的樣子活脫脫地就像一個小媳婦。
徐少辰不急,反正忍得這麽辛苦的又不是他,他有足夠的時間跟精力陪她玩下去。
等徐少辰上樓,承歡開始刷碗,然後拿着睡衣也到一樓的浴室裏洗澡。
原來二樓的浴室是淋浴,一樓的是流動式池浴,浴池底全都是可以調開關的漏水的小孔,洗澡時上面的花灑灑着水,下面的浴池底換着水,這樣就能永遠保持水的新鮮和流動,既可以滿足承歡愛泡澡的欲望,又能調試她處女座有潔癖的毛病,所以她就常用一樓的這間。
徐少辰洗得快,出來時承歡還在洗,他本想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可花灑的聲音吵得他不能安心看報。他快步走到浴室門前,本想敲門讓承歡把花灑調小一點,卻發現,承歡居然忘記鎖門了!怪不得聲音這麽響……
徐少辰靜靜地站在門外,微微敞開的門縫被熱氣缭繞,一扇門隔着的就像是仙界和人間。門裏的仙女在雲霧缭亂裏沐着茉莉花浴,門外的凡人心跳加快,情不自禁地想要撥開雲霧,一窺芳容。
徐少辰緊緊地握着門把手,心思千回百轉,最後輕輕地将門關上。
不一會兒,承歡就出來了,穿的正是和徐少辰除了顏色外一模一樣的情侶睡衣。
徐少辰愣愣地看着她,承歡想起這是她第一次穿,便撒謊到:“我也不想和你穿一樣的,就剩這一件了,其他的都買完了。”
“……扣子……沒扣……”
承歡猛地低頭一看:暈……胸口正前方的扣子居然沒系!慌忙轉過身去,牢牢地将扣子扣好。然後,磨磨唧唧地坐到徐少辰邊上,又是端茶又是削平果。
“徐少辰”,承歡柔聲道:“你不覺得這個客廳有點空曠了嗎?你看,這麽大個客廳,居然只有這些字畫、古玩、沙發、矮桌,也沒有神馬臺球桌、電玩、家用投影儀……”承歡突然想到,這些東西貌似都不是這個年代的,便急忙打住,圓場道:“嘻嘻……我是說,你不覺得這裏缺點什麽東西嗎?”
見承歡終于憋不住了,他便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其實,也不是為了我自己。你看你這麽附庸風雅……不是——是這麽高雅脫俗的一個人,如果家裏能有個鋼琴就更好了,沒事還能陶冶陶冶情操,享受享受生活,你說是吧?”承歡的眼睛彎成了月亮。
哦,原來是想要一架鋼琴,徐少辰心想。其實在那次舞會之後,徐少辰就已經派人從國外訂購了一架鋼琴回來,只是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花蛇的事,竟把鋼琴給忘了。
可既然現在承歡這樣,徐少辰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捉弄她的好機會,道:“理由不足以說服我,再想。”
“以後我會還你錢的。”
“我不缺錢。”
“以後所有的碗我來洗?”
“本來就是你洗。”
“……”
他到底缺什麽!承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像他這麽一個要錢有錢,要權有權,揮一揮衣袖,一棟房子拔地而起;回一回眼眸,無數口水女翻湧而來的“高富帥”,他什麽都不缺!
可她缺鋼琴啊……承歡正苦惱,突然想起《神雕俠侶》裏,楊過許給郭襄的三根玉蜂針,一根代表一個願望,或許可以這樣……
“你看,暫時我也想不出能給你什麽,而你也不缺什麽。那不如,我先許你一個願望,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告訴我,只要不違背天理人倫、江湖道義,粉身碎骨我也替你完成!”三個?承歡才沒那麽傻呢。
徐少辰轉念一想,這樣也好,算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便故作躊躇道:“雖然你的一個許諾比不上一架鋼琴名貴,但看在你這麽真誠的份兒上,湊合着就這麽定了吧。”
承歡心想:切……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這打的可是空白欠條好吧!不過……日後也由不得你胡作非為!“江湖道義”這種東西,因人而異,我只要說這件事違背了我的江湖道義,不就可以不做啦!哈哈,到時候任你徐少辰怎麽哭天搶地、追悔莫及都沒用!
“哈哈,那就多謝徐少啦!”承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