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訪客
承歡也不知道徐少辰到底請了幾天假,一連一個多星期了,他都天天在家裏陪着她,陪她聊天,給她念書,教她寫毛筆字,和她下棋。承歡從來沒有和他在一起這麽長時間過,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倒真想這傷永遠好不了。
這天早上,徐少辰正在準備早飯,門鈴響了。
“徐少,是我,鄭申。”門外的人喊道。
徐少辰為他打開了門。
“徐少,這是你讓我查的資料,花蛇的死的确是黑影所為。”鄭申将一個沉甸甸的檔案袋遞給徐少辰說道。
“最近,站裏還發生了什麽事?”
“……也沒什麽,就是……顧組長三天兩頭堵着我問您去哪了。”
“那你怎麽說的?”
“我自然說,這是徐少的私事,我也不清楚。”
“好!吃飯了嗎?過來吃點再走吧。”徐少辰終于露出了微笑。
“不了徐少,我——”正說着,一個和徐少辰穿着一樣睡衣的女人從二樓走了下來,鄭申猛地吃了一驚!但他不愧是徐少辰的得力助手,所謂強将手下無弱兵,他的心理素質也是絕對地過硬!眼睛只是在環視到承歡時突然放大了一下,嘴裏的話也只是在眼睛放大的同時,停頓了半秒,然後,繼續面不改色、聲不變調地完成環視和對話:“——吃過了,您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好,慢走。”徐少辰不動聲色地在鄭申肩膀上拍了一下,鄭申馬上會意地看了徐少辰一眼,仿佛在說:我什麽都沒看到。
他倆都這麽處變不驚了,倒顯得承歡十分不淡定了!
承歡剛從浴室洗漱出來,就看見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人,差點直接從樓梯上滑下來,而且這個人還是認識的人,叫承歡打招呼也不是,裝眼盲也不是,一時間就尴尬地杵在那兒。幸好鄭申是個明白人!承歡不由地在心裏對他一頓猛誇,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可正當鄭申打開門,要走的時候,真正的麻煩來了。
“顧組長?!”鄭申吃了一驚,忙轉臉看着徐少辰,一臉虔誠地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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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跟着他過來的”,這次顧湘倒先開口解釋了,“怎麽?我人都到了,不請我進去坐坐?”說着,顧湘推開了半掩的門,剛下到一樓的承歡就完全出現在顧湘不斷放大的瞳孔裏。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承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先去吃飯吧。”徐少辰溫柔地替承歡緩解了尴尬。
承歡一得令,撒腿就往廚房奔去。
“正好!我也還沒吃飯,徐少不介意再多添副碗筷吧。”
徐少辰還沒回答,顧湘已經自覺地走向廚房。
“……徐少,那我先走了。”鄭申對徐少辰道。
這裏即将成為戰場,而且将會比鄭申跟徐少辰打過的任何一場仗都激烈,他作為徐少辰的好兄弟,當然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好,有新情況再聯系。”
“好!”
“你在這裏住多久了?”廚房裏,顧湘雙手環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對正在盛魚湯的承歡說。
“沒多久”,承歡看顧湘一身軍裝,便猜到:“你是徐少辰的同事?”
“看來,徐少還沒有把他的朋友介紹給你。我叫顧湘,是徐少辰的——搭檔。”顧湘趾高氣昂地說道。
“我倒不這麽認為,上次送我回家的鄭申,我們關系就不錯,看來徐少辰只把最親密的朋友介紹給我認識。我叫陸承歡,是徐少辰的——室友。”承歡笑靥如花地說道,手下,三碗魚湯已經盛好了。
顧湘被承歡激得臉色發白,正欲發作,徐少辰卻剛好走了進來。
“我來吧,你們先出去坐着。”徐少辰道。
“我還是留這兒幫你吧,顧小姐是客,應當先請顧小姐入座才是。”承歡乖巧地說道。
“也好,顧組長你先喝點牛奶吧,杯子就在飯桌上。”徐少辰邊系圍裙邊說道。
其實承歡有傷在身的這段時間,他連廚房都不讓她進,更別提讓她幫忙做飯了。只是,他再笨,也聞到了這裏這股濃重的火藥味,更何況,他還一點都不笨。他不在的時候,絕對不能把她們倆放在一起!
一會功夫,一盤燒雞,一份青菜,再加上剛才的魚湯,就熱騰騰地擺在飯桌上了。
徐少辰家的飯桌是正方形的,平時只他和承歡兩個人,就面對面地坐着,今天顧湘來了,承歡故意将徐少辰的碗筷擺在顧湘的對面,自己則在徐少辰和顧湘之間的那條邊坐下。這樣的座次,顯然是在暗示顧湘:徐少辰是主,你是客,而我陸承歡,是徐少辰的自家人!
顧湘平時也是飯局上的常客,承歡這般的暗示,顧湘早已了然于心,只是沒想到,徐少辰竟也默不作聲地認同!還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在徐少身邊呆這麽長時間!顧湘本以為,那次舞會之後,徐少就會潇灑地甩了她,誰知,不僅沒甩,竟還帶到家裏來了!與她相比,她顧湘哪點比她差?三年多了,竟一直入不了徐少辰的眼,而她這個野丫頭,憑什麽可以如此順風順水,深得徐少辰的心?!
“我來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事,顧湘顧組長。”徐少辰對承歡說。
“顧小姐,你好。”承歡不是她的同事,自然沒必要叫她組長。
“陸承歡。”徐少辰又對着顧湘說道。
“陸小姐,你好。我想我們之前可能有些小誤會,還望陸小姐不要計較。”不管心裏再怎麽恨她,但臺面上的禮兒還是要照的,這點素質,顧湘還是有的,否則也混不到這一步。
“哪裏,舞會上是承歡冒失了,這頓飯就當是賠罪。”承歡笑眯眯地說道,她“東方姑娘”的稱號,也不是浪得虛名。
“那我們就開飯吧。”徐少辰見氣氛難得這麽融洽,雖然她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但現在看來兩人都沒有撕破臉的意向,徐少辰仿佛看到了平靜的曙光。
承歡現在已經能用右手吃些簡單的東西了,傷口在徐少辰的悉心照料下,也在日漸恢複,所以現在吃飯,承歡基本上可以自理。
可今天,承歡的右手好像沒什麽力氣,雞腿撕了好幾次都沒撕下。
“我來吧”,徐少辰放下手中的筷子,幫承歡撕下一個雞腿遞給她,然後又問顧湘:“你要嗎?”
“我才不要,會胖死的。”顧湘一臉嫌棄地說,仿佛那些肉已經長在她身上了。
這邊,承歡正在奮力撕咬着雞腿的牙,酸了一下,然後斯文地咬掉一片瘦肉,邊嚼邊說:“我以前有個朋友也跟顧小姐一樣,沾肉就胖,所以每次我吃肉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既嫌棄又羨慕地說:哎呀,我就讨厭你這種吃不胖的體質!哈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
承歡抑揚頓挫地學着朋友的話,氣的顧湘一拍桌子,笑道:“這麽巧!我也是這種體質!”說着,撕掉另一個雞腿,大口地吃起來。
承歡也不示弱,張大嘴巴往嘴裏塞,吃完了雞腿,又去吃雞翅。
就這樣,徐少辰愣愣地看着兩個美女,獅子大開口地對着一只雞下毒手……
“顧小姐,歡迎你下次再來,這樣我們家的剩飯就不用浪費了。”門口,承歡笑得十分真誠地對顧湘說。
“多謝陸小姐的款待,下次有機會我一定來,只有和你一起吃飯,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這麽能吃。”顧湘笑得更加真誠地對承歡說。
“你……”
“那就不送了,慢走。”承歡正欲還嘴,卻被徐少辰插話進來。
“徐少回見!陸小姐——保重!”顧湘刻意加重了那個“重”字,得意地走了。
“你才保重呢!你們全家都保重!”承歡氣得手舞足蹈,可是聲音卻被徐少辰關在了門裏。
“好了,夠了。”徐少辰拉着承歡往裏走。
“她、她說我!”
“你不也說她了嗎。”徐少辰從不知道,原來兩個女人也可以唱一臺戲!
“哼,別人欺負我,你也不幫我……”承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似有天大的委屈般地說道。
“誰說我沒幫你。”徐少辰說着,抓起承歡的右手。
“……你幹什麽?”
“中指上這繭應該是常年握筆留下的吧,這樣靈活的右手,怎麽會沒有力氣呢?”
“我……我……”承歡看着徐少辰的眼睛,語氣慢慢弱下去,最後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說要教你寫字的時候,你想都沒想,直接把筆握在右手裏,剛開始我還以為是你左手無力,無法拿筆,直到我看到這個繭,我才明白,原來這是一種條件反射。”徐少辰又朝承歡靠近了過來。
“我沒有騙你,只是……你從沒問過我用哪只手寫字。”承歡眼神東瞟西瞟的,就是不敢看着徐少辰的眼睛。
“我猜,你應該也不是左撇子吧。”徐少辰越來越近。
“不、不是,我只是……吃飯的時候用……用左手。”該死,怎麽又結巴了,承歡心裏罵道。
徐少辰沒有說話,只是鼻子快要碰到承歡鼻子上了,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承歡的眼睛:傻丫頭,你要是早點告訴我這些,當初我還會懷疑你嗎?可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誤會,你又怎麽會呆在我身邊這麽久呢?
這一眼,包含的東西太多,難怪承歡看不懂。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承歡還在自責。
突然,一個柔軟的嘴唇貼了上來,承歡始料未及,驚呼一聲,張開了嘴,徐少辰的舌便趁機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樊功成府上,樊功成剛喝完兒媳敬的茶,留樊天在書房裏談話。
“昊兒,最近父親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幹什麽都是力不從心,睡着比醒着的時候還多。”樊功成說的很慢,似乎連說這麽些話都很費力。
“父親,醫生瞧過了嗎?”
“哎……早看過了,說沒什麽,就是年紀大了,需要多休息。”
“父親,那您就聽醫生的,不要再過度操勞了。”
“我又何嘗不想啊……可是昊兒,你何時才能來幫為父?”樊功成看着樊天,無可奈何地說,“我這一生戎馬為國,立下戰功赫赫,對天皇赤誠一片,誓死效忠,才讓我藤井家族有了如今的地位!昊兒,我只有你這麽一個兒子,我不想我躺進棺材之日,就是我藤井家族衰敗之時啊!”
“父親,您言重了,您還這麽康健,還能為天皇盡忠!藤井家族絕不會衰敗!”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昊兒,你真的要讓為父閉不上眼嗎?”
“父親,昊兒生性溫和,不喜尚武,當年也是因為不忍負了父親的期望才去習武的,如今……昊兒只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還望父親見諒!”
“你……”
“将軍,線報!”樊功成正欲訓斥樊天,卻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進來!”樊功成對着門口說道。
“父親,那我先出去了。”樊天像往常一樣,樊功成一議論政事,便結束談話。
“昊兒,你留下!”樊功成厲色對樊天說。身為藤井家的人,有些事情你沒有選擇,樊功成就是為了讓樊天明白這點。
“将軍,很抱歉,我們沒有搶回名單。”書房,一個右眼眼角有一顆黑痣的男人跪在樊功成對面,說道。
“這是你第二次失手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樊功成的神情完全不同平時。
“将軍,我還有一些新消息。”黑痣男人在做最後的掙紮,因為他知道樊功成對待“廢物”的手段——殺!
“說來聽聽。”
“上次雨夜伏擊徐少辰,擾亂我們計劃出手救他的是一個叫‘陸承歡’的中國女人,現在她正在徐少辰家養傷;而徐少辰似乎很在意她,一連請了很長的假在家裏照顧她,所以,現在那份名單應該唾手可得!”
“你的意思是,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只要将軍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絕不會讓将軍失望!”
“好!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失敗了……你知道後果。”
“多謝将軍!”黑痣男人的背已經浸出一層密汗。
“昊兒,你的眼光真不錯!”書房裏又只剩下樊天父子兩個人。
“父親……承歡什麽都不知道,求您放過她吧。”樊天的眉毛快擰在了一起。
“我又沒說要拿她怎樣,你緊張什麽?”
“父親……我什麽都願意聽您的,只求您放過承歡。”樊功成的手段,做兒子的最清楚,他是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破壞他計劃的人!包括那個“黑痣”,不管他這次行動成功與否,他都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你竟為了一個女人,這樣求我?”樊功成看着兒子緊張的樣子,心中一把酸楚,“好!要我放過她也可以,但從今天起,你就得乖乖跟着我學習,準備接手我的位子!”
“……”
樊天愣住了,他抗拒了二十多年的命運,最終還是走向了自己。一旦接替了父親的位子,那他和承歡将從此變成真正的敵人!
“怎麽,你不願意,哈哈,看來這個女人在你心裏也不過如此。”
“……什麽時候開始?”只要她活着,即使恨我又何妨……樊天感到心中有一道口無聲地劃開了……
“……明天。”樊功成并沒有想到樊天會這麽輕易答應,多少次他用自己的生命和家族的榮譽相逼,樊天最後都拒絕了,他也明白樊天的心性,太過善良溫和,只是他舍不得将自己戎馬一生打下的半壁江山拱手讓人,尤其是川口伍仁這個老狐貍!如今明子又做了自己兒媳,一旦有一天自己撒手西去,這些年他勞苦打拼的一切不就都白白送給了他們川口家!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是她救了徐少辰……原來她去姻緣廟是為了徐少辰,原來她心裏早就住着一個人……樊天閉上苦澀的雙眼,兩行淚順着心口的裂縫滑了下來:怪不得那天我在門外敲了那麽久都沒有回應,原來是因為敲響她心門的人不是徐少辰……
樊天恍恍惚惚地從書房出來,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承歡家門口。可是,他沒有勇氣敲門……以前,他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對承歡說:他是無辜的,他從來沒有參與任何對華行動,可現在,他只怕連看着承歡那雙幹淨明亮的眼睛的勇氣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