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影

樊天一早便匆匆趕往“大上海”,看還沒開門,就一直在那兒守着,直到過了中午,才看見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哥拿着鑰匙,從胡同口出來,忙上前拉着他問道:“陸小姐昨天來了沒有?”

“昨天?昨天我們歇業清貨,沒有做生意。”

她沒有來,那她去哪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的心裏這麽難受……樊天恍惚地松開那人的胳膊。

對!到她家看看!

家裏,承歡正用一只手百無聊賴地亂按着鋼琴,突然門鈴響了。

家裏從沒來過客人拜訪,承歡不由地多長了一個心眼,隔着門問道:“請問您找誰?”

“承歡姐,是我!小伍!”

“小伍?!”承歡疑惑地打開門,果真看見小伍站在門口,便開心地拉他進來:“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

“承歡姐又逗我不是,這不是徐少辰家嘛!”小伍接過承歡倒的熱水,笑着說道。

“……你還知道,徐少辰住在這裏?”

“承歡姐,你怎麽了?”

承歡算是徹底懵了,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她姐姐玉蘭在內,她住在哪裏,和誰住在一起。

“你……是不是剛看到徐少辰從這裏出去?”

“……承歡姐”,小伍心中隐憂,難道是之前頭部受的傷還沒好利落,“先不說這個,我帶了一些雞和豬蹄,你多吃點補補吧!”

看來這次小伍的到來不是無意之舉,而是專程來看望傷員的。從昨天受傷到現在,她連門都沒出過,小伍是怎麽知道她受傷了?除非……小伍當時也在場。

“小伍,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承歡正色對小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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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伍啊承歡姐?你……這是怎麽了?”

“我當然知道你是小伍,我是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承歡姐,你還記得你的任務嗎?”小伍反問道。

“……什麽任務?”

“承歡姐,鼎爺很生氣!昨晚日本人偷襲徐少辰,要搶走那份名單,我們也派了人過去保護名單,但是看徐少辰可以應付,就暫時避在樓上沒有出手,誰知,你卻突然出現了,打亂了大家的計劃,于是鼎爺就在窗邊開了一盞燈,日本人看見,以為有人發現了,才慌忙跑掉了”,小伍看着承歡認真地說,“可是,承歡姐,你為什麽要救徐少辰呢?”

承歡腦子裏一團漿糊,小伍這番話信息量太大,她一時消化不了,她聽到有鼎爺,聽到有日本人,聽到什麽計劃,可是這都關她什麽事?

半晌她才說道:“……我,為什麽不能救他?還有……我是誰?”

這下,輪到小伍徹底懵了:怪不得這麽長時間了,承歡姐一直沒有采取行動,原來,她的腦子并沒有好,她……失憶了?!

“……承歡姐,你不記得了嗎?一個多月前,組織派你潛伏在軍統高官徐少辰身邊,負責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并攔獲對組織有用的情報!”

“組織?什麽組織?”

“j□j特科駐上海分組織!”

“那我是……”

“j□j情報員,代號黑影!”

“……你胡說,我不是,我連拿槍都不會,我不可能是什麽黑影!”我更不可能站在徐少辰的對立面……

“承歡姐,你別激動啊……你想想,你要不是黑影,那天你們怎麽能那麽輕易地擺脫鼎爺最厲害的殺手‘黑褂子’,從‘大上海’逃了出去?鼎爺又怎麽會容許你那‘約法三章’?”小伍看承歡漸漸平靜下來了,接着說道,“還有,你要不是黑影,鼎爺昨天怎麽會開燈救你?”

“……鼎爺是誰?”

“鼎爺是組織在上海軍統局的地下黨支部副書記。”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沒了,就昨晚幾個參與行動的情報員知道。”

“那……姐姐呢?她知道……我是誰嗎?”

“承歡姐放心,幹咱們這一行的做好保密工作是基本功!在這兒,就連情報員兒彼此都是互不認識的!”

承歡暗自松了一口氣:“小伍,你幫我給鼎爺請個假,我這傷好也得兩三個月……”承歡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現在的情況,只能先拖着。

“這……這兩三個月有點多了吧,我怕請不來……”

“……你就先這麽拖着,能多拖幾天是幾天……還有姐姐那裏……”

“哎……好吧,玉蘭姐那裏你放心,但是這事兒你遲早都是要跟鼎爺解釋的。”

“……我知道了。”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送走小伍之後,承歡還是精神恍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她是黑影,她的任務就是監視徐少辰!徐少辰就是他的敵人!

敵人?不可能……她可以為了他去死,但是卻做不了他的敵人……所以,她不會承認她是黑影的,她絕不會!

這時,門鈴又響了。

承歡實在是怕了這個聲音,害怕這次打開門之後,小伍又會告訴她:你就是黑影!你的任務是殺了徐少辰!殺了徐少辰!!

承歡驚恐地使勁兒捂着耳朵!從沙發上滑下來,靠在角落裏,嘴裏一直不停地說:“別按了……求你,別按了……”

左手因為用力過度,拉動了剛縫合好的傷口,承歡感到有什麽東西順着左肩流了下來,可是,她現在除了拼命地捂着耳朵之外,什麽都做不了,做什麽都無法關掉心裏的那個聲音:殺了徐少辰!殺了徐少辰!

門外,樊天按了半天門鈴都沒有動靜,心急之下,又用力拍了拍門,還是沒有回應。

這時,旁邊屋子的門卻開了,出來了一個年邁的老人,對樊天擺着手說:“沒在家!中午吃過飯就去上班了!”

老人說的自然是徐少辰,可樊天卻以為是承歡。

“謝謝您,老人家。”上班了?是不是有點早了?想着,還是不放心,又往“大上海”走去。

“鼎爺,我回來了。”後廳,小伍對鼎爺說道。

“黑影怎麽樣?”

“子彈打到骨頭裏了,現在還不能走動。”

“哎……補品都帶去了嗎?”

“都帶去了,承歡姐讓我代她謝謝您!”

“哼!要不是她突然跑出來給人家擋子彈,怎麽會受傷?!”

“鼎爺,承歡姐說,當時夜太黑,雨下得又大,她沒留意到那小日本兒帶着槍呢,她跑過去假裝幫徐少辰,也是為了贏得他的信任嘛。”小伍看鼎爺臉色略有緩和,便繼續說道:“承歡姐這麽陰差陽錯地一出兒,着實讓徐少辰感動得不行,看來,這回是完全取得他的信任了。”

“徐少辰這個人官居要職,卻生性多疑,做事又滴水不漏,能獲得他的信任最好。”

“是啊,所以說,承歡姐這次不但無過,反倒有功!應該讓她多休息幾天。”

“也罷……半個月之後,讓她來見我。”

“是!小伍替承歡姐多謝鼎爺!”本來,小伍預計能有個十天假就不錯了,沒想到這苦肉計居然能好使半個月!承歡姐知道一定高興壞了!

轉眼就要開臺了,玉蘭在後臺左等右等,還是等承歡不到,心裏着急起來。

這時,小伍卻跳着開心地走了進來,悄聲對玉蘭說道:“玉蘭姐,承歡姐今兒個不來了,您先上臺吧。”

“妹妹怎麽了?”玉蘭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就是聽說和一個朋友出去旅游了,得半個月才回來。”

“出去旅游?”玉蘭在心裏琢磨:妹妹雖活潑外向,但骨子裏是個知輕重的人,這麽大的事不會不跟我說一聲,就這樣走了啊。于是又問道:“是和誰出去了?”

“哦,好像是跟她的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出去的,聽承歡姐說,那人成熟穩重,很會照顧人的!總之呢,玉蘭姐您就放心吧。”小伍輕描淡寫道,他也不想讓玉蘭挂心。

難道是徐少辰?玉蘭心裏猜到,這個死丫頭,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姐,看她回來我不修理她!

樊天依舊坐在舞臺左邊的那張偏桌上,聽完了全場也沒有看到承歡登臺,便出來到後門守着,誰知沒守到承歡,倒守來了玉蘭。

“白小姐,今天陸小姐怎麽沒來?”

“她和朋友出去旅游了。”

“旅游?那什麽時候回來?”

玉蘭看着樊天十分關切的樣子,想到承歡曾告訴過她,樊天知道她在這裏唱歌的事,只當是像她關心承歡一樣的,是一種朋友、家人的關心,便安慰道:“樊公子別擔心,妹妹只是出去轉轉,過十天半個月就回來。”

“……白小姐知道,她和誰一起出去了嗎?”

“……妹妹走的匆忙,未曾相告。”玉蘭也不忍看樊天失落的樣子,只是這關系到妹妹的私事,她不得不守口如瓶。

“好,多謝白小姐。”

“公子慢走。”

玉蘭看着樊天落寞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酸澀:若今日一聲不響出走的是我,他也會這麽心急,這麽擔憂嗎……

下午,徐少辰将名單交給陳站,又向陳站請了假,安排好手頭的事,忙完,已經傍晚了。

回家的路上,他又拐到市場上,買了兩條鮮魚,準備給承歡做魚湯喝。

“咔嚓”一聲,徐少辰打開了大門,裏面黑着,“怎麽不開燈?”說着,便打開了開,卻發現承歡光着腳,坐在沙發角落的地上。

“出什麽事了?”徐少辰三步并作兩步,急忙趕過去,脫掉上衣,裹着承歡,溫柔地說道。

承歡一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臉,便伸手緊緊抱着他,她是多麽愛他,怎麽可能做傷害他的事……

承歡沒有了理智,但徐少辰有:“左臂不要動,你的傷口在流血!”

徐少辰稍一用力,就将承歡整個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自己上樓去拿藥箱。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傷口怎麽都裂開了?”看着裂開得血肉模糊的傷口,徐少辰又心疼又惱,要不是他,她又何苦會遭這罪!

“……我不小心摔了一下,沒事……不疼的……”

徐少辰輕輕為她重新縫着傷口,怎麽會不疼?!他又不是沒受過!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即使打了麻藥,取彈時還會疼得叫出聲來,承歡一個如此嬌弱的女子,居然忍了過來!

“以後我會時時刻刻地看着你,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徐少辰自責地說道。

“寸步不離嗎?”

“……嗯。”

“哈哈……那我寧可永遠都好不了。”

“……”

“你也受過很多傷……對不對?”

“……”

“我能感覺到,你取子彈和縫合的……這麽熟練,家裏醫用手術物品……一應俱全,你一定吃過很多苦……對不對?”

徐少辰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自從父母過世後,還從來沒有人如此關心過他。

“……沒有,我哪有那麽容易受傷。”

“那你……答應我,以後也不要……輕易受傷……”

“……好,我答應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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