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知變

昨晚,承歡在書房裏呆了一夜,也找到了幾本像樣的醫書,可裏面關于明目食補的方法卻是少之又少……心情失落至極,再加上一夜未眠,清晨時承歡竟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白天和黑夜對于徐少辰來說都一個樣,所以他起床不按時辰,而是睡醒了,便起來了。自己摸索着洗漱完畢後,聽着承歡那邊還是沒有什麽動靜,便輕聲地點着細竹竿進了書房。

當然,以他現在的狀态是看不成書的,只是剛才在經過書房回房間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饞着花香,徐少辰便走了進來。

輕輕點着前面的地面,發出細小聲音的竹竿,卻在書架下面碰到一個東西,而且越接近,花香越濃郁。徐少辰不由地慢慢蹲下來,伸手在地面上摸索起來。

“承歡……”徐少辰輕輕叫着,可身旁的少女卻沒有回應,似乎睡得很沉。

徐少辰擔心地上太涼,想抱她到床上睡,又害怕自己跌倒傷到她……最後只能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在承歡身上。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盡量讓她睡的舒服一些。

安靜的黑暗中,徐少辰閉起眼睛,回憶着和她發生的點點滴滴……

從那天為了逃出“大上海”,利用她給自己作掩護開始,那是他第一次抱到這柔軟的嬌軀,只是當時情況危急,他都沒有機會好好享受……想到這裏,徐少辰不由地彎起了嘴角。

後來把她帶到了家裏,說實在的,當承歡主動提出要去自己家的時候,他居然一點都不想拒絕,他從不是這麽一個不謹慎的人,只是當時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留住她。

還有承歡鬼靈精怪的模樣,又是指桑罵槐,又是陸氏羅宋湯的,有一次,為了要一架鋼琴,居然耐着性子,任他折磨!這個丫頭啊,真讓人那她沒辦法……

還有第一次看她跳舞,她穿着一身鮮豔明亮的紅裙,時而用力時而輕柔地甩着紅綢,腰肢曼舞,垂目勾唇……他的魂魄也早已被她勾去……

徐少辰自動過濾掉那些不好的事情,只想着和承歡一起開心快樂的時光,想着承歡為他唱的那些歌,真是好久都沒聽她唱歌了……

徐少辰側着頭,“看着”承歡,他能感覺到她放松的眉眼,帶笑的嘴巴,淺淺的呼吸,他多想再看一眼她的樣子,只一眼就好……想着想着,徐少辰竟不自覺地伸手觸摸着承歡的臉頰,手指輕輕滑過她柔軟的嘴唇,俊俏的鼻子,然後是長長的睫毛,柔順的眉毛……一低頭,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她的發絲上,接着,一個自己朝思暮想的柔軟嘴唇就貼了上來,徐少辰猝不及防地一擡眉,很快閉上眼睛,和承歡糾纏起來。

兩人正吻得火熱,突然門鈴響了。

承歡不舍地跟徐少辰分開,道:“……我去開門,可能是鄭申。”

承歡別扭地走下樓梯,途中不停地理順着頭發,整理着衣服,到了門口,打開門一看,果然是鄭申,還有一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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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檢查過徐少辰的頭部和眼睛之後,便說道:“借一步說話。”

承歡正朝醫生點頭示意,徐少辰卻說道:“就在這裏說。”

承歡了解徐少辰,他想知道的事,是瞞不住的,便對有些尴尬的醫生說:“就在這兒說吧。”

“病人的眼睛本身沒有問題,之所以會失明,是因為他的頭部曾受過硬物撞擊,導致顱內出血,血塊壓迫着視神經,導致的短暫性失明。”一談到病情,醫生馬上換了一副專業的神情道。

“那什麽時候能好?”承歡急切地問。

“這個說不準,要看血塊什麽時候消了,或許幾年,或許幾個月,也或許明天就好了。”

“那有什麽方法可以幫助消除血塊嗎?”

“除了按時吃我開的這幾服藥,夫人也可以在飲食上多加管理……”

醫生一句“夫人”叫出口,在場的其他人都驚呆了,承歡本想否認,但又不想打斷醫生的話,這可是昨晚她查了一夜都沒有查到的部分,便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到醫生的食補上。

“胡蘿蔔、決明子這都好說,至于雞肝、豬肝和一些水果一定要新鮮,最好一早就到集市上買。”

“……嗯,知道了。”

“夫人沒有別的事,就告辭了。”

“……慢走。”

“徐少,我去送送。”一旁鄭申忙說道,這也是他把自己從這種不明的尴尬裏解救出來的一種辦法。

“去吧。”徐少辰道。

頃刻,屋內又只剩下陸徐兩人。

“……現在還早,我去買點菜。”承歡尴尬地邊說邊拔腿往外走。

只聽聲音,徐少辰就能想象到她紅着臉害羞的模樣,不由地笑了。

這個時候真的還早,不過剛過7點鐘,承歡匆忙坐車趕到菜市場,除了她一個小姑娘,其餘都是上了歲數的大媽,再想到這裏的物價,不難猜到,這些應該都是富豪家的傭人。

跟一群“久經沙場”的大媽搶菜,承歡難免力不從心,往往是剛挑好兩個新鮮番茄,再去挑時,新鮮的已經沒了!全跑到身旁擁擠的大媽們的菜籃子裏了!

幸好承歡從小就是這種越挫越勇的個性,什麽形象都不顧了,挂着菜籃子就往肉類品沖去!在和大媽們大戰了三百回合之後,承歡淩亂地擠出人堆兒,看着籃子裏的戰利品:雞肝、豬肝、鮮魚、胡蘿蔔、番茄、芒果、青菜!然後滿意地點着頭,戰果不錯,明日再來!

“承歡姐!”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承歡尋聲轉過身。

“承歡姐!真的是你!”小伍激動地快步走過來。

“小伍!”承歡也興奮地說道,死裏逃生之後,重見親人的喜悅全寫在臉上。

“承歡姐,你去哪兒了!讓我找你找得好苦……”說着,小伍的眼角濕潤了。

“我被……”承歡本打算如實相告這段遭遇,但又不想讓身邊的人多擔心,于是又笑着說道:“實在是一言難盡……總之就是去外地了一段時間。”

“承歡姐,以後你要再出去,可得跟我們都說一聲……你要不說,說不定哪一天回來,我們就都不在了……”小伍說着,竟哭了起來。

“……什麽不在了?”承歡看小伍哭得傷心,隐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誰出事了?”

“玉蘭姐……玉蘭姐沒了……”小伍終于忍不住了,放聲哭了起來。

“……你說什麽……什麽叫沒了?”半晌,承歡才木讷地說道。

承歡不是不知道“沒了”是什麽意思,只是她不能相信,她的姐姐怎麽可能沒了……她不就是不告而別離開了一個星期,怎麽一回來姐姐就不在了……一定是姐姐在生她的氣,上次她受槍傷,也是不告而別,不是惹得姐姐很生氣,這次她又犯,所以,姐姐才不理她了,想要懲罰她一下……

誰知,這個美好的幻想卻被小伍點破!

“嗚嗚嗚嗚……就是死了……永遠……離開我們了……”

“你胡說!是不是姐姐讓你跟我這樣說的,她在哪裏?你現在就帶我去!我要見她!我要當面跟她說清楚!”承歡不停地晃着小伍,拉着他就往外走。

“我沒有……我沒有騙你……玉蘭姐就葬在近郊!”

承歡使勁拉着小伍的手,突然沒了力氣,捶了下來,姐姐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昨日……而現在就成了孤墳一座了嗎……

“……帶我去。”承歡說道。

近郊一片荒涼,寸草不生,只有一座矮墳孤零零地落在那裏。

承歡看到碑上刻的“白玉蘭”逐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沒有嚎啕大哭,甚至連眼淚都流幹了。

承歡一連跪了一個鐘頭,跪得小伍都心疼了:“承歡姐,你這樣折磨自己,玉蘭姐看到會傷心的。”

“……姐姐是怎麽死的。”承歡卻說道。

“承歡姐你先起來再說。”說着,小伍上前,想拉起承歡,卻被承歡的眼神吓住了。

“告訴我,姐姐是怎麽死的?”承歡一字一頓地說道,語氣讓人不容拒絕。

“……是……是被川口明次那個畜生害死的!他把玉蘭姐給……給……給玷污了!玉蘭姐是個性情多麽高的人,當天下午……就投江自盡了!”說着,小伍又掩面哭了起來。

川口明次……川口明次……川口明次……

承歡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名字!她恨不得現在就将這個畜生碎屍萬段,再扔去喂狗以解心頭之恨!手中的拳頭不由地握緊了!

小伍在旁邊已經感覺到承歡一身的殺氣!他很能理解承歡現在的心情,跟當初他剛知道真相時的心情一樣,就是因為太理解了,才會知道承歡這個樣子一定會出事的!便忙跪下晃着承歡的手臂說:“承歡姐,你不要沖動!咱們可以從長計議。”

可承歡哪裏還聽得進他的話,眼睛直盯着“玉蘭”兩個字,急促地呼吸着。

“對了承歡姐,玉蘭姐還留了一封信給你。”小伍想通過這個暫時轉移承歡的注意力。

果然,承歡一擡眼,恢複了一些神智,對小伍道:“……在哪裏?”

“在我那裏,你先起來。”說着,小伍先站起來,然後扶着承歡。

可承歡在地上跪得時間太久了,再加上前幾日她膝蓋受傷還沒有好利落,現在更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承歡姐小心!”幸好小伍及時扶住她,才免得她摔在地上。

這裏離“大上海”并不太遠,小伍扶着承歡慢慢走着,不一會就到了。

現在“大上海”還沒開門,小伍帶承歡繞到後門,然後進了後院小伍住的地方。

進屋後,小伍先扶承歡坐下,然後自己将放在抽屜裏的信拿給承歡。

承歡一看到信封上玉蘭的字,眼淚便決了堤……

妹妹,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姐姐已經在一個潔白的世界裏祝福你了。

我這一生命途多舛,十歲時父親便丢下我和母親先走了,為了養活生病的母親,我只身一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大上海”,靠着唱歌掙錢為母親治病。

可是現在,我有事要先走了……姐姐有個不情之請,望妹妹務必答應!母親年邁,只靠着我每個月寄回去的錢過活,這些年我也攢了一些錢,都放在郵局,托他們每個月按時寄過去,這些存錢還能支撐半個月,只是半個月後的這些日子,希望妹妹能幫我繼續寄錢回去,玉蘭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妹妹的大恩!

我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母親,還有你。

妹妹你天性善良,很多人和事絕非你表面看到的那麽簡單,往後你一個人在世上,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話,你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人生苦短,能遇到一段好姻緣是你的福氣,以後不管遇到什麽難關,只要你和他一起面對,姐姐相信你們一定能逢兇化吉!只可惜姐姐看不到你披上鳳冠時好看的模樣了,我們還說好了,要給你梳頭呢……

姐姐走了,勿念。

玉蘭絕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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