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名正言順(2)

第四章 名正言順 (2)

嗎?!”

結果當天毛曉旭在現場是這樣的:左手一只烤雞,右手麥克風,然後當音樂響起時,她一口烤雞,一口“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摘自熊汝霖《傾國傾城》)

朝陽:“我看着怎麽有點滲人啊?”

安寧一直在旁邊喝飲料,反正她唱歌也不好聽,那天薔薇還叫了同班幾位關系不錯的同學,十來個人在包廂裏面鬧騰,中途項目組的某男過來跟安寧說話,第一句就是:“他是你男朋友?!”

“14。”

“什麽?”

安寧笑答:“你是第14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某男這邊已經明顯受了刺激,“我是不是把幕前幕後的都得罪了?”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來者正是幕後黑手徐莫庭……

當時場面有五秒鐘靜默,只有“此刻傾國傾城相守着永遠……”直至朝陽喊了句:“下一首誰要唱?”瞬間又回複到歌舞升平。

徐莫庭這時坐到她身邊,安寧慢慢抿着飲料,想到什麽問:“要喝嗎?”

對方似乎笑了一下,擡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安寧也下意識伸手壓了壓自己微翹的頭發。

“蒙頭睡了?”

“恩。”中午的時候洗了頭沒吹幹就睡了,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很亂嗎?”

“還好。”他說,眼角帶着份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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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感覺到幾道投射過來的眼神,安寧立即想到自己跟他之間的舉動非常引人遐想,于是端正坐好。

毛毛帶着一份崇敬之心走過來給徐莫庭送上紅酒,“請用。”

莫庭道了聲謝,這次他沒再拿她的果汁代替,端起來喝了一口,側頭問李安寧:“我來你不介意吧?”

他表現地很合宜,但語氣卻輕柔地讓人赧然,安寧擡頭看毛毛,她正東奔西竄,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對方想了想說:“你有一位室友姓沈?”

安寧心中呻吟,現在她這邊的人算不算一致倒戈啊?

後來有人按捺不住過來邀請徐莫庭唱歌,對方也好說話:“可以,不過——”他按了下喉嚨處,于是李安寧不得不對面前的朋友說:“不好意思,下一次吧,他感冒剛好。”讓她死了吧……

當日徐莫庭沒坐多久,接到兩通電話後便起身告辭了。

男主角前腳剛走,剩下的人就瘋了,“阿喵,咱們女生要求集體免費授課!”

其中一女頗感慨:“李安寧同學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種清高的角色……啧啧,我連想都不敢想。”

于是,當晚的K歌日成了“探讨如何追到大神級人物的可行性報告日”,報告人自然是某人了,可問題是……她沒追他啊!

6、

李安寧的思維抛物線一向很平滑,所以很少會有外物能讓她心神不寧,所以這次連續三天的間歇性發呆算是頭一回,最後跟爸爸通電話的時候都差點講錯詞。

回想起父親大人今天的建議不禁又迷惘了幾分——爸爸要讓她去G市工作……如果她去G市了媽媽要怎麽辦?根本是不可能會答應的事情,但是,父親大人又不是那種無故講廢話的人。

對她來說,媽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其次是……其次好像也沒什麽了。

“安寧,我的移動硬盤又打不開了!”沈朝陽突然的聲音拉回了某人是思緒。

“恩……運行裏輸入cmd(命令提示符),後臺打chkdsk盤符,冒號,斜杠,f。”

朝陽不得不佩服:“我的女神啊!”

“Google才是女神。”安寧嘆笑,“可以了嗎?”

朝陽:“……‘非法操作’,丫這麽說!”

安寧走過去查看:“……冒號後面要空一格,別跟着就寫f。”

朝陽看着她,忽然道:“把你嫁出去還真不舍得啊。”

安寧輕笑了下:“那就留着吧。”

薔薇帶着外賣走進來:“祥和咖啡館收小費還真是名聲在外又在內,不過總的來說,服務态度還行,收錢也利落。”

朝陽聞香而起:“每天讓你這麽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啊!”

薔薇:“破費的不是我。我剛進門就碰到阿喵她男人,呵呵,呵呵,我才上去叫了一聲而已,就受益匪淺。”

“……”

朝陽:“你叫什麽了?”

薔薇:“妹夫。”

“……”安寧撫額走開。

當晚收到徐莫庭短信:“下周可能都不在學校裏,有事打我電話。”

上次的一條類似短信沒有回,這一次安寧在睡前終于回了一句,然後關機睡覺。

隔天下工,對安寧來說,坐地鐵的一大樂趣就是看每個人手上的電子設備。一般來說,PSP(一款多功能掌機)是最為普及的,幾乎橫掃所有年齡段,無視性別。而且也經常性地出現其山寨機,恩……正面看像N73反面像立體聲喇叭的機體,非常之有趣,安寧一直佩服國人在某些方面的大膽創新理念。

而她這天也碰上了一位達人,加班晚了,上車的時候人很少,于是随便找了一個位子,然後拿出BB(黑莓)翻看新聞。眼角掃到隔壁一個爺爺轉頭看了下她的機子,也開始掏包。安寧堅信地鐵是神人出沒的地方,于是開始猜測——爺爺是不是也會掏出BB呢,或者PSP或者一個MP4……

然則,事實總是超乎想象的,安寧瞠目結舌地看到這位北北掏出了一只——電子詞典,開始玩俄羅斯方塊了……

爺爺迅速敗了一局之後,轉頭問安寧:“小姑娘,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打一通電話?”

“可以。”安寧關了網頁遞給他,對方笑道:“我讓我兒子到車站外頭來接我,你幫我撥一下吧?”

安寧撥通之後老爺爺講了兩句,還給她時道了聲謝,最後問:“小姑娘,要玩俄羅斯方塊嗎?”

“不用了,謝謝。”安寧婉拒。

那天安寧折去洗手間一趟出來時,旁邊一輛車開過來,到她身邊時喊了句:“小姑娘,送你一段路吧?”

安寧這才看清車裏的是先前的老人家,開車的是……徐莫庭的同事?上次在影院碰到過的……

“呃,不用了,謝謝爺爺。”

但車子已經停下來,西裝筆挺的男人下車對她說道:“是在X大吧?上來吧,我是順路。”

安寧已經往旁邊走去,嘴上也沒停:“謝謝,恩……我還要去買點東西,拜拜。”

這話倒也不假,先前薔薇電話過來讓她回去的時候帶兩條絲巾,也不知道要來幹嘛?

于是轉道去某大街,在經過中心廣場時,瞄到一幢大樓上金光燦燦的一豎立大字“XX省監察廳”……

安寧走進去的時候才覺自己行徑莽撞且莫名,只一會她就發覺這裏進出的都是衣冠楚楚的工作人員,而她的一身T恤衫尤為顯眼,如果理智,應該立即調頭,但安寧發現自己已經在服務臺前詢問,不過前臺小姐的回複是當事人正忙,如果要見需要等一下。

“等啊……”也算是慶幸,跟對方說了聲謝謝,就準備撤退。

這時電梯裏出來的人叫住了她:“安寧?!”此人正是蘇嘉惠,已經快步走過來,“真是你啊,來找莫庭?”說着笑眯眯地往後看去。

安寧下意識側過身子,看向離她只有幾米遠的人,眼神交錯的一剎那,安寧覺得自己的心髒莫名地一緊,可能是因為自己先越界,有些窘迫。

這邊徐莫庭也确實是意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到她,站立了兩秒鐘,習慣性雙手插袋慢慢走過來。

“看來我這餐飯要記在下一頓了。”嘉惠笑道。

“沒事,一起吧。”

嘉惠已經舉了下手後退,“謝謝你的邀請,但我可以确定這是外交辭令。”

徐莫庭也不勉強,等蘇嘉惠走後才認真看向身側的人,而他的手已經輕牽住她的左手:“特地過來找我?”

那個“不是”怎麽也說不出口,只吶吶道:“買東西,剛好在附近。”

他瞥了她一眼,最後說,“請我吃飯吧?”

安寧跟出來的時候心裏哀嘆不已,怎麽看都像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徐莫庭帶着她穿越人群,手一直沒松開過,在過馬路時,他索性攬住了她的腰,後者剛要開口,他已淡淡一扯嘴角說了句:“再動我現在就吻你。”

第一次聽這個斯文的男人講這種類似于威脅的話,安寧一下懵住了,側頭看他,一直覺得徐莫庭周身聚集着一股氣場,淩厲深斂、無法揣摩……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坐在餐廳裏,暗自搖頭抛開紛亂的思緒,清澈的眸光掃視了一下室內,環境幽靜,非常适合情侶約會,不由脫口問道:“你跟同事經常來這邊吃飯嗎?”

對座的人沒接腔,安寧似乎也意識到什麽,忙擺手道:“恩……你不回答也沒關系。”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他看着她說:“這裏我是第一次來。”

安寧一聽此言,然後不知怎麽又想到自己前天回的信息……擦過面頰的氣流都仿佛是熱的了。

對方倒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她的“不良狀态”,擡手叫來侍應生點餐。

飯局到最後時徐莫庭接了一通電話,那頭的人講了起碼有五分鐘,莫庭一挂斷,安寧馬上說:“你忙的話先回去吧。”

他只是望着她,正當後者不明所以時,徐莫庭站起來俯身過來,氣息慢慢靠近,嘴唇覆上她的,安寧這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第一反應是後仰,可對方已經先行一步按住她的後腦勺,他輕咬了一下,安寧吃痛,“唔”了一聲閉上眼,心如鼓跳,他把舌頭探進來的時候,安寧全身都僵住了,睜開眼睛,下一秒便跌進了一雙深色的幽黑眼眸中……

安寧從未像現在這樣如坐針氈,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她可能會立即把頭伸進涼水裏冷靜一下,心髒仍在劇烈地跳動,氣息也依然紊亂。

而對座的人已經恢複一貫的狀态,向服務生示意買單,似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再理所當然不過。

“我送你過去?”徐莫庭說完頓了一下,又道:“相對于短信,我更喜歡實際的回複。”

安寧“咦”了聲,剎那百感交集,最終将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她那天幹嘛去回一句“kiss good night.”啊?

服務生過來時不免多看了一眼頭低垂至桌面的姑娘,莫庭拿出錢放在托盤上。

“先生,需要開發票嗎?”

“不用,也不用找了。”

服務員點頭:“謝謝。”

徐莫庭起身,一手滑入褲子袋裏,繞到某人旁邊不由輕淺地一笑:“走了。”

安寧跟在後面,站在門邊的服務生拉開門:“歡迎下次光臨!”

徐莫庭微颔首,在走出門口時,這個看似氣定神閑的男人輕微咬了一下嘴唇,将褲袋中一張沾了手汗的紙巾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七點鐘徐莫庭送她到達學校前門後說了句“別太晚睡”便讓出租車司機掉頭走了。

安寧懵懵懂懂回到宿舍,朝陽一見她就問:“臉怎麽這麽紅啊?”

“恩……天氣熱。”

“我也熱。”毛毛淫-□道:“阿喵,你上次說的那個受,他和箕子是什麽關系?”

“箕子是殷受(商纣王)的王叔,帝乙的兒子,裝瘋後被貶為奴隸。”安寧真佩服自己竟然還能對答如流。

毛毛:“為什麽要裝瘋?”

安寧:“恩……因為殷受要把他處于絞刑。”

朝陽:“他哪裏惹到小受了?”

安寧:“史書上說,勸谏。”

毛毛:“勸谏他什麽?廢除妲己嗎?”

朝陽:“我記得安寧上次跟我說是當時殷受正樂于廢祭祀,不待見王公貴族,啓用平民奴隸……但商朝用女人做官的歷史一點不短,如果箕子是想憑這點來勸谏純粹是自己抽自己呢吧!”

毛毛:“殷受還做過什麽?”

安寧已經洗了冷水臉:“你指哪方面?其實他的史料不多。”

毛毛:“都可以。”

安寧想了想:“聽信女人的話,不祭祀祖先,對祭祀大事不聞不問,不任用同宗兄弟,重用逃犯,讓他們虐待百姓,胡作非為……等等。”

毛毛呻吟:“我喜歡S-M!”

朝陽別開頭:“阿喵,炮烙真的是殷受發明的?”

“什麽烙?”薔薇走進來,身上帶着股燒焦味。

毛毛和朝陽看到她的樣子就笑抽過去了。

薔薇扭捏狀:“笑什麽啊?都是某男啦,硬要說什麽在高處看煙火更好看,拖着我去天臺,結果是很清楚沒錯,丫就在眼前,然後我就被火星四散烙得滿身是洞了……”一夜成名的季軍看來這兩天活動相當豐富多彩。“對了阿喵,你有沒有幫我買絲巾啊?”

“啊……忘了。”

當晚,辦事不利的李安寧被派出去帶宵夜,回來時因為心不在焉沒發現身後有人跟蹤,結果繞到食堂後面的小道上就被人堵住了。

對方兩人來勢洶洶:“你是傅薔薇的朋友?”

安寧:“是。”

一高大女生嗤笑了聲,剛要出手就被人截住了,一回頭便狠吃了一巴掌。

沈朝陽繞到安寧身前,甩了甩手說:“這肥肉打起來軟趴趴的,真不舒服。”

被打的姑娘其實不胖,但畢竟女生最忌諱這個,所以一撩撥火力全開了。

安寧退後一步,“手下留情。”

對方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開口:“你覺得有可能嗎?!”

安寧委實有點無辜:“我是在跟朝陽說。”

“……”

後來弄清楚這兩位是專科院的大二生,不知怎麽被薔薇惹了,過來尋釁,等不到當事人便拿旁人開刀,不巧碰上沈朝陽,後者學過七八年的武術,對付兩個小太妹自然是綽綽有餘。

原本朝陽也只是想吓唬一下完事兒,只是中途一個沒品地去打安寧主意,當時阿喵擔心朝陽沒及時反應過來,左臉上被刀片劃開了一道小口,當即沈朝陽也不顧情面了,直接撩脫臼了兩人的胳膊。

出“事故”後的第二天,安寧從公司回來,之前收到徐莫庭短信讓她去XX路的一家餐廳,既不敢違旨就只能乖乖聽命,結果剛到XX路附近的步行街就被不少人堵住,走上前去查看,這才發現是警察在查封一商廈,其中還有一些身穿深藍色官裝的人,正打算調頭走,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對方走過來,筆挺的制服讓她不由看着出了神,徐莫庭已經開口:“臉怎麽了?”

“打架。”

他伸手輕撫了下她的傷口處,“我快完工了,等我十分鐘。”

安寧點頭。

徐莫庭返身走進警戒線裏面,安寧呆在原地待命……這場景多麽像是她特地提前過來等他“下班”啊,早知道就繞大廈後面的路走了……安寧忍不住擡手扇了扇微發熱的臉,直到感覺一道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才本能地回首——多次的碰面(電影院是首次),多少對這個人有點印象了,也終于讓她想起了他是誰,而對方已經朝她點了下頭。

這天徐莫庭是自己開車的,他熟練打着方向盤,最後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認識我同事?”

安寧坐在旁邊望着車窗外的風景,自然而然說道:“他應該是我後媽的弟弟,算是我的小舅。”

徐莫庭扭頭看了一眼安寧柔和的側臉:“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安寧微赧,“才三天而已。”

莫庭笑了笑:“比起五六年是不長。”

此時車子已經停下,他靠過來時安寧第一反應是吻她,恩,猜對了……難道吻着吻着會成習慣?

7、

安寧在學習工作兩頭忙的情況下,近來又多了兩項任務:約會與腐敗,前者自然是跟某人……至于後者,因傅薔薇突然對各類娛樂活動興致勃勃,于是開始經常性地夥同毛毛朝陽等人出入酒吧,ktv,十足一副吃喝嫖賭的架勢,安寧雖然不愛湊熱鬧,但目前有一種心态:需要分散注意力,所以偶爾也會赴約。

某日,薔薇一進門便大力推薦:“姑娘們,明天各大院校大型聯誼活動,有沒有興趣?”

不用想除了安寧全都有興趣,不過毛毛堅決要帶上阿喵,為了緩和氣氛,以免沖動起來發生流血事件,于是安寧也沒逃過一劫。

活動是在隔壁大學的禮堂裏舉辦,當天被布置成舞會現場。毛毛和薔薇都是裙裝出場,朝陽一如平常,但也是裙子當道,唯獨安寧穿着最不專業,亞麻襯衫搭牛仔褲,毛毛連連飲恨,資源浪費!

當晚男多女少,女生幾乎一進場就被男同胞上來邀去跳舞了,自然也有不少男士過來跟安寧攀談,面對陌生的人她并不習慣多交流,所以只禮貌應付,還算和平。只是中途一位別校的大四生對她窮追不舍,直至一通電話替她解了圍。

“在忙麽?”對方似乎是剛出辦公樓,能聽到一些人在跟他打招呼。

安寧想了想還是據實以告,“在聯誼會上。”

“哦。”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有鐘意的嗎?”

他……生氣了?安全起見,安寧立即說:“我是被迫過來的。”

“是嗎?”聲音裏有笑意,“我今晚過去,你要有時間見一面?”

“這是疑問句嗎?”所謂的“脫口問出”。

“……”莫庭這邊輕按眉心。

一時間安寧不知該如何“補救”,但是卻莫名地覺得這樣的靜默很舒服,聽到毛毛朝她嚷過來,“我要挂了,朋友在叫我。”

莫庭應了聲,最後提醒,“別喝酒。”

他的口氣怎麽老像她是酒鬼似的……一轉身,毛毛已經站在她旁邊:“你家男人呦?!”

安寧:“叫我什麽事?”

“剛薔薇碰到上次欺負你跟朝陽的人了,原來兩丫是這學校的,哈哈,對方似乎已經被校方處理過,又是批評又是留察,這邊的領導真是英明啊。”毛毛樂得合不攏嘴。

安寧心裏想的是:應該是朝陽把她們欺負了吧?

過八點的時候安寧提前回去,剛到寝室樓下,見到站在門口的人不由驚訝,這個身穿深色風衣的男人轉身看到她,擰滅了手中的香煙,然後走到她身前:“剛好在附近,就擅自過來了。”他道出緣由,合情合理。

安寧點了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實在不熟。對于爸爸那一邊的“親戚”,她不排斥,當然也不會特別去在意和關注。

對方似乎也沒有多停留的意思,只說:“你父親讓我帶一句話,如果有時間回廣慶市一趟。”

安寧再度點頭,原以為他接下來就要走了,卻發現沒有動靜,她擡起頭時他正看着她,“有空嗎?找家餐廳坐一下吧,我沒有吃晚飯。”

安寧沒想到局面往這方向轉去,一時無以為繼,而對方只是等着,并不急躁。

最終還是答應了,雖然勉為其難,但也确實難辭其咎。在剛進餐廳時倒是碰到了從裏面出來的張齊,後者看到面前的兩人有些意外,但表情未變,随意交談兩句便告辭,走開時忍不住問了句:“今天莫庭說要過來是吧?”

“恩。”安寧莞爾,原來男生的聯想力也可見一斑。

張齊自覺撈過界,最後笑着道了別轉身出門,門關上的一剎那又往後看去,眼睛閃爍了一下,是真的吃驚——周錦程,監察院的第二把手。

“有什麽可以推薦的?”他坐下後問。

安寧反應過來是在跟她說話,“這裏的鐵板燒不錯,不過你可能——”

“那就試試吧。”他笑了笑,伸手招來服務生。

這種每天都是山珍海味的人吃鐵板燒?好吧,偶爾清淡小粥也是需要的。她自己叫了份果汁,在聯誼會上已經吃了不少。

十分鐘後一名身着簡單T恤的清俊男子走進餐廳,當莫庭在看到窗口這一桌人時暫緩了腳步,原本是想來給她帶晚餐的,看來不用了。輕撫了下額頭,退到身後邊的一張桌面入座。喝了一口服務員端上來的溫水,之前的胃疼稍有緩減,而手機也在這時候響起,是短信,“我現在在清和面吧,你打電話來好不好?就說有急事……恩……我跟這位小舅真的不知道怎麽交流。”可以想象表情有點可憐。

安寧這邊咬着吸管耐心等回複,不須臾對方回過來:“吃完了再出來吧,我沒什麽急事。”

寝室裏的人都在聯誼,發短信俱不回,所以只好找了某人……還真是“見死不救”。

而周錦程這時擡眸看了她一眼,“在等人?”

安寧想如果自己真是貓,此刻一定全身毛都豎了一遍:“恩……你試過燈影牛肉嗎?”

他笑了下:“沒有。”

“還有北歐的一道特色菜,生雞蛋拌生牛肉?”

“沒有。”

“……”安寧頭一次有出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于是沉默。

從餐廳出來時,服務員告之賬單已經有人付過,一個是驚訝,一個若有所思,最後周錦程轉頭對她笑道:“看來我是沾了你的光。”

奔馳車開走的時候,安寧沉吟,其實她應該是不喜歡這種親戚的吧?這些權勢在握的人,一直是她的心結,好比爸爸,所有的事情都夾帶着利益關系,不知道有多少付出是出自真心。

這廂徐莫庭回宿舍沖了澡,張齊對着正擦拭頭發的人啧啧稱道:“我現在知道女人為什麽這麽迷你了。可惜你不愛張揚,否則絕對能壓過文學院的江旭。”

徐莫庭對此話題沒有興趣,拿起桌上的腕表帶上:“這學期碩導對你贊賞有嘉,可以更上一個平臺。”

“升博嗎?是有這個想法。”說到這邊不免問:“你呢?如果你想應該輕而易舉——”

莫庭笑了一下:“目前沒這個意向。”

“也是,你也不差這張文憑了。”張齊見他要出門,突然有些欲言又止,被後者看出來:“還有什麽事?”

“這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我剛看到你媳婦了。”

徐莫庭随意恩了一聲。

張齊:“就這樣?”

“不然怎麽樣?”口氣平淡,不像說謊的樣子。

“我以為至少應該有點介意。”看來是他小題大做了,張齊一放松忍不住開玩笑:“說真的你家那位算是大美女哪,不時時看着放心嗎?”

正扣襯衫紐扣的手指停了下來,到這裏徐莫庭不否認有點影響情緒,但開口的話卻是平靜異常:“又跑不掉。”

8、

徐莫庭下來的時候就見到某人站在花臺旁,低着頭踢着腳邊的石子。背影在路燈的朦胧照射下看起來有些纖弱,頭發已經長到腰際,想起幾年前被同學拉去體操館觀看女生比賽——那個時候,她的頭發還只到肩膀處……青春期的一次窺視讓他首次察覺到自己體內萌發的悸動,像是觸及到一片罂粟花,手心些微的麻楚,直至牽連胸口。

安寧一擡頭便望見了正往這邊走近的徐莫庭,她自然地遞給他一抹溫煦的淺笑,站直身子将手背後面等着。

“剛好在附近,我就提早過來了。”她希望自己表現的足夠泰然自若。

莫庭伸手撫了一下她臉上的創口貼,“好點了嗎?”

一碰到現實場景又馬上不行了,臉因他的觸碰而微微顯紅:“呃,沒事了,小傷口而已。”創口貼也是被毛毛強貼上去的,說什麽有野性和“禁欲”氣息,安寧确定她最近是太無聊了。

這個時間點,又是隐秘的樹下,人流稀少的角落,徐莫庭略作沉思,最後上來舔了下她的嘴唇,因為太突然,安寧反應不及,而他的手已經繞到她的發絲裏禁锢住她。

“別咬着牙。”

當雙唇相抵,舔舐變成深吻,安寧神經再度癱軟,他的氣息含着茉莉花的味道,有些清涼,又是濡濕的。

徐莫庭拉她到花臺的石柱後面,阻擋外界的一切,他靠在她的頸項,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對一個人懷有執念,餐廳裏初吻的緊張和驚心,牽引出的是藏在身體深處的震顫。他不願再明明想要,卻得不到。

不着痕跡地偏頭在她的眼睑處落下一吻,像是一種儀式。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一方獨立的天地,兩個原本想繞近路走的女生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晚上情侶間的親密戲碼學校裏并不少見,但問題是眼前這個英挺的男人,正是她們外交系無懈可擊,凜然不易親近的徐莫庭。

“對……對不起。”一女生先回過神來,扯了下旁邊人的衣袖,兩人慌忙撤退。

“徐莫庭……”

“恩?”他的聲音還有點啞啞的。

安寧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了,“恩……你很喜歡我嗎?”

安寧回寝室的時候朝陽正在問大家各自的第一臺電腦是什麽時候買的?

薔薇:“九七年,印象頗深,香港回歸。”

“九七年啊?”毛毛深沉搖頭:“那時我是乖孩子,要考大學所以從不上網。”

薔薇皺眉:“那時我在上小學。”

“……”

毛毛一見安寧進來立馬跳起來問:“阿喵,推薦點書看看吧?”

安寧:“要不……童話?”

毛毛:“我不看童話的,看也是看成人版的。”

薔薇微笑:“其實童話故事都是黑暗到無以複加的。《紅鞋子》告訴你什麽?如果你不想光着腳參加葬禮,如果你只有一雙紅鞋子,那麽等待你的就是被砍掉雙腳!《醜小鴨》告訴你什麽?這個世界是以美醜為中心的,你是醜小鴨的時候誰都想弄死你,除非你能活到長成天鵝的那一天。《小美人魚》呢?哦,你不應該去觊觎不屬于你的東西,否則會變成海上的泡沫。《豌豆公主》不知所雲,還有《打火匣》那是在鼓勵什麽啊?簡直是欺世盜名!”

朝陽:“赤-裸裸的憤青啊。”

薔薇:“哼哼,最後還要謹慎名着,或許《簡愛》比《呼嘯山莊》要正面,《傲慢與偏見》比《幽谷百合》要積極,看看唐詩宋詞總比《惡之花》要好吧,另外《卡夫卡全集》絕對比希區柯克要恐怖!”

毛毛:“于是大家一起來看有益身心健康又積極向上的NP文吧。”

“……”

薔薇:“阿喵怎麽悶床上去了?”

我暗戀你六年了……

隔天早上項目小組的會議安寧就遲到了,她進去時兩搭檔已在,而徐莫庭也在座,聽到開門聲,側頭對她微颔首。

E君等她到身邊坐下便笑道:“蒙頭睡了吧?頭發亂蓬蓬的。”

安寧恩了聲擡手扒了扒頭發,但因為過長,到下面就打結了,于是索性随它去,低頭問E,“你們講到哪了?”

“才剛開始。”對方壓下聲音,“今天某男進來時摔了一跤,你沒看到啊,真是笑死了。”

“恩……”

首位的人輕敲了下桌面,兩姑娘識相結束八卦。

某男将一張紙條推到安寧面前,後者猶豫着拿起,“阿喵百曉生,推薦點什麽跌打酒吧。”

安寧第一反應是笑出聲,然則首位的人已經看過來,所以立即端正表情。

某男心中思量,這兩人不是情侶嗎?怎麽相處模式這麽陌生的?

這天的讨論績效不錯。

“現在的問題是要借一個實驗室,供我們長期使用,但目前來看貌似整個校區都資源緊缺。”說到這裏某男義憤填膺:“校方對咱們物理系也太冷落了吧!”

安寧:“這方面我會去協商。”

某男:“行,勞你折騰了。我開始專心做二期,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安寧:“恩,你只管去做,其他我會處理。”

某男:“閣下英明神武!”

E笑出來:“你們倆還真有默契。”

某男脫口而出:“那是,我跟阿喵仔可是大一就是一個班的。”

這時剛到窗口接了一通電話回來的徐莫庭,對着李安寧淡淡說了句:“徐程羽約你逛街,我幫你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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