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畫
第三十章
畫
進入八月中旬,暑假已經過了一多半,再過大半個月,方靜言學校也該開學了。
她這兩天在家裏收拾東西。行李不多,就是假期裏畫的幾十張畫需要仔細挑揀一番,還不錯的拿去方靖衡店裏,裝裱起來出售,有瑕疵的自己留着,以後若有興致就再畫一遍。
正挑着,方靖衡回來接她,一眼就把其中的一幅挑了出來,很興奮:“思思,這是你什麽時候畫的?”
方靜言看過去,正是她畫的那張江醉墨的背影:“前兩天畫的,沒畫好,設色太接近了,畫面有點兒模糊。”
“給我吧給我吧!”方靖衡不在意她畫的好不好,“墨墨什麽樣兒都好看。”
方靜言暗暗翻了個白眼兒:“你願意留着就留着吧。我若是下次畫的比這張好的話,再給你一張。”
方靖衡拿着那張背影畫兒左看看右看看,愛不釋手,末了還拿着放到嘴邊親了一口,那舉動簡直有點兒辣眼睛。
方靜言不忍直視:“真想讓墨墨看看你這癡漢的樣子,簡直沒眼看。”
方靖衡沖她嘿嘿一笑,又低頭在那些畫兒中翻撿,拿出一張問她:“這是祁老師家的那個小家夥吧?還挺可愛。”
方靜言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張,頭也沒擡:“嗯。也沒畫好,構圖不對。”
畫上的祁妙小朋友站在濃翠的綠蔭下,沖着前方甜甜的笑,陽光順着頭頂枝葉的間隙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陰影,整張畫面氣氛清新而富有生機,看起來很漂亮。若真的要挑剔什麽,就是小人兒的位置太過靠右,左邊留出了空蕩蕩的一塊,像是少了點兒什麽。
方靖衡說什麽也是學藝術設計的,眼光還是有的:“若是将人物放在畫面的正中,構圖是比現在完滿,卻又顯得循規蹈矩,你可以把左面的背景多填補一些,這樣畫就不空了……”
還沒說完,手中的畫被方靜言一把搶了過去放在她的畫夾中,還兇巴巴地道:“幫我把箱子放車上,下午還有事呢,趕緊的,別看了。”
方靖衡有點兒驚訝,方思思這丫頭今天吃炸藥了?脾氣這麽大!不過也沒有多想,把手裏那張背影圖放在一邊,去裏屋幫着方靜言搬行李箱了。
方靜言見他老老實實地搬箱子去了,心裏微微地松了一口氣,打開畫夾又看了眼那張畫,畫的很好,左邊空出的那一塊,原本是她想留給祁思成的地方,起完稿子,又鬼使神差地擦掉了。
卻又不想用背景把這一塊占滿,幹脆就空了下來,這張畫兒的構圖上就出現了瑕疵。
就像現實中的祁思成一樣,突如其來地闖進她心裏,又悄無聲息地離去,在她心裏留了一小塊空白,雖然可以用其他東西填滿,但她卻一意孤行地把它留了下來。
雖然明知沒有以後,無緣再有交集,那我悄悄地在心裏留一塊地方給你,也是可以的吧?
他們下午帶着畫兒去了一位伯伯開的裝裱行,量尺寸,确定材料,定制畫框,做畫框的伯伯一面熟練的量尺寸,一面對方靜言道:“思思啊,你現在每幅畫定價還是一百塊左右?”
“差不多吧,怎麽了李伯伯?”
“伯伯不是說你啊,你的畫兒畫的也不差,一百塊太少了,你看現在材料也漲價了,一個最普通的畫框下來就要好幾十,再除去你畫材的消耗,你不掙什麽錢啊。”
方靜言知道他是想做什麽,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兒發虛:“伯伯,我不指望這個掙錢,只是個業餘愛好。”
李老板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她,三人你來我往,各種假話套話車轱辘似的說了半天,終于敲定了這批畫框的價格,方靜言和方靖衡出來後,竟然都覺得有點兒口幹舌燥。
方靜言去一邊的便利店買了兩瓶水,扔了一瓶給方靖衡:“我覺得咱們得換個地兒,這家老板鑽錢眼兒裏了,就會逮着熟人坑。”
當初在這個店裏定做畫框還是方靖衡介紹的,他們選擇在這裏,一方面是因為它的性價比最高,樣子也漂亮,另一方面是因為畢竟是熟人,生意給別人做還不如給熟人做——雖然他們這也不是什麽大生意。
誰知店裏老板越來越坑,一年漲一次價不說,每次漲價還說的像是自己吃了大虧,方靜言她們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着實讓人覺得心裏膩味。
方靖衡張張嘴,像是要說什麽卻不知怎麽開口,方靜言看着他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我記得你說介紹這個店的時候說是一個朋友的親戚,哪個朋友?”
方靖衡被她猜中心思,臉上有點不好看,自暴自棄道:“就是你猜的那個。”
“行啊,方靖衡,能耐啊,和前女友分手四年了,還在偷偷看顧她家裏生意呢?你還想着讓前女友覺得你對她舊情未了,再回來找你呢?”
“不是,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就沒在意。若不是你每年要定做畫框,我管他是做什麽的!再說,那個老板又不認識我。”方靖衡真心覺得冤枉,他只是覺得這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一說定做畫框,習慣性地就往這邊來了,忘了這是他前女友家的店了。
方靜言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兩人已經分手,那就不要再搞什麽磨磨唧唧藕斷絲連,一點兒關系都不要有,省的以後各自遇到真命的時候,再牽扯出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就太糟心了。
方靖衡見方靜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似是聽進去了他的解釋,又拉着他叮囑了一句:“這件事可千萬不要告訴墨墨。”
方靜言翻了個白眼:“我告訴墨墨幹什麽?你是人家墨墨的誰啊值得我專門去跟人講一講你的前女友?”
見方靖衡啞然,方靜言也不好再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啊方靖衡,與君共勉。”
方靖衡皺着眉頭,一點兒也沒有被安慰到,我這樣即将脫離單身狗隊伍的叛逆人士,和你這樣狗生無望天天都吃黃金版狗糧的終極單身狗,有可比性嗎?有需要共勉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