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五、我先來點一盞燈

十五、我先來點一盞燈

蘇小南在逐漸調整過來再也見不到陸嘉易的生活後,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活,陸嘉易對她重要嗎?很重要,那是她最初、最美好情感的寄放處,可是,命運顯然在這一時刻做了手腳,讓她見不到日思夜想的陸嘉易,那麽,如何面對沒有他的歲月?

一開始,她并沒有想明白。

她只是按部就班地開始她的大學課程,直到有一天下午,她忘記帶宿舍鑰匙,而其他兩人均不在校內的情況下,她只得去找小米。

小米是她們宿舍裏唯一一個從農村考上來的孩子,瘦弱的跟她的名字一樣,個頭剛到一米五,她的體型、五官都跟她的名字一樣,小小的像一點點小米,尤其是她的眼睛,那真的也是一點點,卻不知為何,在她小巧的臉龐上,搭配上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就是那麽協調好看。

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即使高鼻梁深眼窩,外加一雙雙眼皮大眼睛,這一個個拆開的五官怎麽看怎麽好看,可就是湊到一起怎麽看怎麽別扭。小米不是,她是即使一切不如人意,也能讓你看到一種恬靜的東方人特有的美蘊含在她的身體裏。而且要命的是,這從南方鄉下來的姑娘,在經過了烈日炎炎的軍訓暴曬後,臉竟然白得還是那麽勻整好看,當她站在一群曬得跟鍋底一樣的姑娘中時,即使個子小小,依然不可救藥地出衆了。

好吧,之所以說這麽多小米的美,其實重要的一點是為了說明,蘇小南為何那天下午去找小米。

話說小米長得無比舒服,連女同學都看到了,何況是一大群男同學。所以,蘇小南的宿舍裏,最先火起來的是——陳小米同學,她在入學後不久,就迎來了一大批男生的追求。而她不适應,倒不是不适應男孩子追,估計大學前追她的男孩兒也不少,可她顯然還是沒磨練出怎麽應付男生的七十二招來,于是她只得不停地找課上,鑽圖書館。反正,她就是盡量不讓自己有空閑時間來獨自應付那些追求她的男生。

這一天,蘇小南打手機給陳小米同學,陳小米有一個非常普通的直板,專門用來接電話。她接起來時,顯然是捂着嘴在說:“我在三教201。”

小南扣了電話就直奔她而去。

到門口的時候,裏面已經開始講課,她從後門貓腰進門,遠遠看見小米同學的白裙子淹沒在一群同學中,只有她的前側方有個空位,于是,她又貓腰翻山越嶺好不容易跋涉過去。

“你聽不聽啊?”旁邊有人不耐煩。

小南扭頭看下上面講課的教授,是個穿着淺藍色襯衣的三十歲出頭的年輕教授,那藍色的襯衣領子和筆挺的西褲,遠遠看着都能聞到幹淨的味道,光衣服幹淨也就罷了,這年輕的教授怎麽看都有點兒金城武的味道,小南于是跟不耐煩的同學打趣:“就憑老師這身色相也得聽啊。”

當時她說話的時候扭頭對着那同學笑,好死不死,老師恰好問了個問題,底下瞬間鴉雀無聲。于是,蘇小南的色相說一下子就語驚四座。

當她意識到這點兒聲音怎麽有些回音的時候,立刻明白了,只顧把頭往桌子底下塞,尴尬得恨不得再也不要擡頭。

這時,講臺上的老師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道:“前兩天我們開教學研讨會,教學主任讓我們針對你們這個時代的孩子,好好琢磨怎麽把課講好,教書育人。當時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色相也管用的,下午跟主任商量一下,拍個硬照廣告,作為吸引學生的一項,同學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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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一說完,底下哄笑成一片。小南只顧尴尬,臉已經跟西紅柿一樣。

課程繼續,蘇小南腦袋裏嗡嗡直響。什麽時候下課的她也不知道,倒是小米沒有當做不認識她,同學都陸陸續續走了,便在後面戳戳她的肩膀:“小南,回宿舍吧。”

小南點點頭,兩個人繞出一長排桌椅,走到教室門口,見一群女學生還堵着教授問問題,蘇小南只想趕緊拉着小米逃竄。

“你們兩個同學,等一下。”教授遠遠揚聲。

蘇小南緊緊握着小米的手,只當沒聽見。

教授卻已經走出人群,走到她們身邊。

“叫你呢,剛才誇我長相還不錯的同學。”蘇小南此刻再要裝傻已是不能,只得低頭站定。

幾個女生終于戀戀不舍離開她們,蘇小南心想這輩子總低着頭也不是辦法,于是悄悄擡起頭來,恰好,看見教授正好笑地站在她們兩個前面三步遠的距離。

“你是後悔自己說了那句話嗎?”教授問她。

蘇小南乖乖點頭。

“其實你剛才是恭維我,要不然就是色相還是不好看?”教授這麽一問,小南立刻又搖頭又擺手:“沒有,沒有,教授的色相好看啊!”說完,又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來算了。

這教授瞬間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那歡快肆意的笑聲啊,小南只覺得整個空蕩蕩的教室裏,都回蕩着教授無比的好心情。

“看你中途來的,估計是半途聽我的課吧?知道我教的什麽?”這教授一問出這個問題,蘇小南決定再也不開口了。好吧,你看出來了,你猜對了,可是,不告訴你。小南閉嘴看着老師的膝蓋以下,褲管筆直,鞋子是柔軟的小牛皮。

“老師,我們都很喜歡你的哲學課。”陳小米同學這一時刻終于跨刀來救,小南恨不得捏碎小米同學的手指,真是同志啊!

“哦,我叫陳唯南。不管你們知不知道我,看你們都是新生的樣子。當初為什麽來上大學?”陳教授和藹可親的一邊示意她們兩個一起出門,一邊在旁邊詢問。

“我們那裏的人住在山裏,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從山裏走出去過,我父母把我帶出山,就是想讓我看看山外邊的樣子,可是……我想學一身醫術給山裏人看病,要是有又便宜又管用的藥,就給山裏的人用,讓他們都能看得起病。”一向腼腆的小米同學跟向組織彙報似的,非常認真地向陳教授彙報。

這一刻小南發現不得不要重新看小米,重新看一下身邊的人。

小米竟然就是帶着這樣一個樸素的理想來到這所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的。

陳教授顯然也沒有想到陳小米同學會突然說出這麽簡單卻很不簡單的話,深深看一眼腼腆地低着頭的小米,再看看歪頭偷看小米的小南,問小南:“你們叫什麽名字?”

小米顯然沒擡頭看教授正面對着小南,自顧自答道:“我叫陳小米。”

小南立刻跟上:“陳教授,我叫蘇小南。我來大學是因為我和朋友約好了,要在這個大學見面。”

好吧,不得不承認,陳教授問的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在一大堆正常的回答裏,他恰好遇到了兩個不大正常沒有走尋常路的孩子,如果說她倆要博得老師的注意,不得不說,她們倆都做到了。

陳教授倒是沒有一再追問下去,只是看着小南笑得咕嚕嚕的大眼睛,仍然帶着一股未脫的稚氣,于是輕輕拍拍她的頭:“還是個遵守約定的孩子嗎。”

小南被他一拍,瞬間輕松下來,嘿嘿笑着點點頭。

陳教授看着小米道:“陳小米,蘇小南,我們給自己一個方向的時候,比沒有方向要好得多,我們在給自己一個目标的時候,要比沒有目标要好得多。我當初來當老師的時候,并不是從教書育人考慮的,真的就是只是找一個教職,留下來而已。今天上課前,當年的同窗好友給我來電話,他在取得了美國哈佛大學的法學博士後,已經是做了紐約州的一名法官,他當初想做美國最出色的華人法官。可見一個人有了明确理想的支持,才能一步步向着那個理想前進。陳小米,你覺得你的理想難嗎?”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擡頭仰望三個人走來路上的一排排梧桐樹,樹葉被早秋的風一吹,刷拉刷拉,好聽的讓人瞬間覺得清爽無比。

陳小米低頭一邊咬着嘴唇,一邊仔細思考了會兒陳教授的問題:“不難。”

“國家想要做的事,推行了這麽多年,你怎麽會覺得不難?”陳教授依然緊追不舍。

“因為什麽難事都是一步步做過來的,高考是因為我們從小學、中學、高中一級級考過來的,當時我們縣從來沒有人考過這所學校,所有人都不讓我報這所大學,可我從上高中開始就奔着這個大學來的,所以,我來了。老師,我們山裏人能夠用上便宜藥,能夠看好病,是因為我沒有去,我去了,好多人去了,就一定能實現的。我先去!”陳小米咬着嘴唇說完。

蘇小南和陳唯南都沒有說話,看着眼前的陳小米。

陳唯南跟陳小米和蘇小南告別時對她們倆說,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去找他。

他揮手告別時,笑得像個大哥哥,讓蘇小南很是懵了一陣兒。

回宿舍的路上,小南跟小米并肩走着,穿過梧桐樹,兩人都想着各自的心事。

蘇小南突然覺得心裏從空落落的,慢慢的變得踏實了,她歪頭看慢慢在身旁走的小米,用右肩膀撞撞她:“說說你家鄉的山啊,小米。”

小米笑了笑:“就是很多很多樹,一年四季都綠綠的,從山裏走出來到最近的縣城要走兩天一夜,等站在山頭上看着遠處有很多燈火了,才知道,終于翻出了那麽多山,第一次出來的時候,我以為再也走不出了。”

小南看着小米微笑腼腆地眼睛,覺得這群男孩子的眼睛還真是雪亮的,都不用掃描就找到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山裏人看病難嗎?”小南踢着腳邊的石子,問小米。

“嗯,山裏曾經來過以個醫生,後來因為山裏太窮、太偏僻了,又走了。山裏人大多也不看病,能買到便宜的就買便宜的,買不到就用家鄉的土法子自己治,治不好就聽天由命。我爺爺就是肚子裏不知什麽時候長了個大包,都鼓出老大了也不去看,找鄉裏的神家倒是看了一回又一回,總說下個月就好的,下個月就好的,結果一天早晨歪在田裏再也沒有起來。三姑的腿從山上摔斷了,從小沒接好,所以就成了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他們都不去外邊看病,說看不起病,死還是要死在家鄉的。”小米說這些的時候,臉色是平靜的,并沒有多少哀戚。

“我就是想讓很多很多這樣的山裏人都看起病,不要就那麽在痛苦裏死去。”小米說完被小南拉住了手:“小米啊,我說了我是來找人的,如果有天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跟你一起去很多很多山裏,給大家找便宜藥看好病。你說行不?”

小米一聽,看着她溫柔地笑起來:“那個人那麽重要,你如果找怎麽會找不到?”

怎麽會找不到?陸嘉易,我怎麽會找不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如此慘淡嗎?沒有花也沒有評嗎?來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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