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是不是喜歡我
二十三你是不是喜歡我
蘇小南扭頭看了看剩下的人,咬咬牙還是追了出去。她第一次看到陸嘉易這麽失态,這麽不對勁兒,她不能放任他就這麽沖出去,萬一有什麽意外?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當你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時候,你總害怕那個人突然在自己眼前消失,突然受傷或生病,你寧肯那個人是自己,所以,你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生命從此因為這份愛而變得誠惶誠恐。
小南跟着陸嘉易走出醫院,陸嘉易只是昂着頭在路上大步走,小南緊緊跟在他身後,唯恐他有個三長兩短。
陸嘉易漫無目的地走着,并沒有回頭看有沒有人跟上,他一開始步子很快,好像是追着什麽,走了很久慢慢踉跄起來,他使勁兒攥着拳頭,像是要随時砸出去的樣子。
他因為步子快,不小心碰到路人,每一次小南都緊張地怕他伸出拳砸到對方臉上,可是,他卻連頭都不擡一下,攥着拳頭,一直往前走。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小南從來沒有走過那麽長時間的路,走得腿都麻木得不知道還在不在身上時,陸嘉易突然在一條長巷子前停下來,前面都是四合院,遠處能看到有站崗的軍人荷槍默然站在看不見門牌的院子前。
陸嘉易停在一棵大樹前,斜靠在樹上,從衣領裏掏出一樣東西,摩挲了一陣兒,慢慢滑坐在地上。
剛下了雪的B城,其實很冷,空氣裏全是凜冽的刀鋒,陸嘉易卻不顧這些坐在樹邊,怔怔看着前方,再也不動。
停了一會兒,小南終于忍不住,拖着腿,挪到他身邊。
“陸嘉易……你腿受過傷,別這麽坐在雪地上。”
陸嘉易聽到小南的聲音,好像做了一場大夢,被人一喚,終于從夢魇中醒來。
他仰着頭,看小南。
“蘇小南,我在哪裏?”
“陸嘉易,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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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陸嘉易被她這麽一說表情一呆,怔怔看住小南,苦笑道:“好,回家,原來我到這裏來就是要跟你回家。”說完,他仰天呵呵笑出聲來,臉上卻盡是蒼涼和不屑,像是笑這個世界,又像是在笑自己。小南累得幾乎癱倒,起身低頭去扶他,并沒有看見他露出的這張笑臉,她并不知道也從來都沒想過陸嘉易為什麽會在小米跳樓的時刻這樣六神無主。
很多時候別人都以為蘇小南是個七竅玲珑的女孩子,很少人知道,她的通透因為都用在了學習上,人情世故多的不過是臨場應變的機靈,那雙看破情事的眼睛,她還沒有長出來。
蘇小南扶着陸嘉易搭車回到了他租在小區的五層樓房間。
再一次進來,小南已經熟門熟路,她先去打開熱水器,跑到洗手間兌水,轉身出來,挽着衣袖,露出白細的一雙手臂,晃着水珠對癱坐在椅上的陸嘉易道:“陸嘉易,你知道嗎,這小房間最招人喜歡的地方就是洗手間。竟然有一個那麽大的浴缸啊,要是我,每天回家都泡在裏面。”
陸嘉易耷拉着腦袋,應付地點點頭。
小南見他不積極響應,知道他還沉浸在小米和自己的心事裏。可從來沒人教過她要怎麽讓別人不傷心,不痛苦。她也很想打個電話問問,此刻的小米怎樣。可是,這是陸嘉易一個觸動傷口的結,打過去,只能讓此刻的陸嘉易更加崩潰。于是,她裝作什麽都無比頓感地繼續道:“給你加滿水了,一會兒洗個熱水澡。走了一天還沒吃口飯呢,我去做點兒飯。”
小南說完,突然一愣,想到這多像是多年夫妻對話的場景,老夫老妻的樣子,想到這,小南臉一紅,低頭進了廚房。
廚房能讓蘇小南發揮的食材少得可憐,她只是做了一大碗方便面,打了荷包蛋扔些蔥花進去,待她抱着碗出來,陸嘉易還在裏面泡着。
“陸嘉易,出來吃東西。”
她見自己買的床罩、被罩還都原樣堆放在行李旁邊,走過去,抽出來,給陸嘉易的床上一點點兒鋪好。
“蘇小南……”陸嘉易的聲音響起時,蘇小南正抱着套好被罩的被子愣神,小南擡頭,看見陸嘉易穿着男士的冬季浴袍,頭發濕漉漉地靠在門框那裏,探究地看自己。
她奇怪他怎麽這麽看自己,卻沒有深究地努努嘴,指着餐桌上的飯碗:“快吃吧,要不一會兒就涼了。”
陸嘉易沒動,問她:“你覺得你的女同學可惡還是那個男老師可惡?”
小南被他問得一愣。
其實她不知道誰更可惡,她一直覺得愛情跟可惡聯系在一起的時候,愛的成分其實多半早就蕩然無存了。
她皺眉想了想:“陸嘉易,我覺得他們都不可惡,而是可憐。你覺得兩個人在愛裏的時候,是更自私一點兒想要更愛對方,還是更偉大一點兒想到別人的機會多一些?如果愛上一個人,會不會真的什麽都忘記了,只想看到他,只想跟他在一起,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只想做兩個相愛的人想要一起做的事,所以人間大義在那一刻都消失了……只是,愛總有醒來的時候,醒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可是怎麽辦,那個人自己愛啊,所以……所以,他們都不可惡吧,他們都是他們自己,平凡的自私的平常人,愛別人比不上愛自己多一些,所以想讓自己快樂多一些,再多一些……”
陸嘉易聽她說完,眉頭皺做一團,眼神迷惑地定定看住她。
“你什麽時候為他們想了那麽多?”
“我?”小南再次愣住,她從來都在想愛這個問題,想那個給爸爸打電話的女人,想那一把溫柔的聲線的女人會長成什麽樣子,想小米跳下去時問自己的那句話,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若愛是苦的,必然是因為曾經以為愛是極甜極甜的,只是後來才發現,極甜的東西轉成了苦的,可它一定甜過的,在想念時、在眷戀時、在兩個人癡癡糾纏時,因為太甜了,醒來才會覺得分外苦澀。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陸嘉易,只得笑着轉移話題地舉着被套對陸嘉易道:“陸嘉易,知道嗎,我曾經去過法國,在埃菲爾鐵塔看見過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人背影好像你,我追出去,後來又停下來了,在那裏怎麽會遇見你?我當時很奇怪對吧?我去法國的普羅旺斯見過一大片一大片的薰衣草,就好像這個被套上的薰衣草一樣,那香氣讓人聞到就覺得幸福。我本來給你留了一個薰衣草的香袋,可是……丢掉了。”小南笑着攤開手,滿臉可惜。
陸嘉易走到她身邊,坐下來,跟她面對面。
小南看他突然離自己這麽近,呼吸的頻率頓時有些錯亂,不由自主越來越快,總好像氧氣還沒到肺部就用完了,她在心裏告訴自己,放松,不要這麽緊張,可是不能控制,氧氣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陸嘉易……你離我太近了,氧氣不夠用。”小南低頭,抱着鋪好的被罩往後挪。
陸嘉易看着她,小南此刻再不敢看他。
“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是那個工程師送給他妻子的禮物嗎?”陸嘉易突然問。小南想了想,搖頭。
“我查過資料的,好像沒有那麽浪漫。”
“笨蛋!你不知道愛情故事都是編纂的嗎?給那座鐵塔賦予一個愛情故事,不是很好嘛?”陸嘉易說着,伸手輕輕握住蘇小南的下巴,聲音蠱惑一般低沉而黯啞地問道:“蘇小南,你——是不是喜歡我”
蘇小南腦袋裏嗡一聲,好像所有的響聲同時在耳內響起,嗡嗡聲不絕于耳,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聲音,可其實她想躲開陸嘉易的手指,陸嘉易的眼神,陸嘉易的氣息,陸嘉易的一切。
“小南,不怕,你怕我嗎?”陸嘉易的聲音很近,蘇小南低着腦袋使勁兒搖頭。
“我,我只是這麽猜,因為,你給我寫了很久的信,我都沒有辦法給你回。看着別人把信再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後來就再也沒有給你寫信。”就在蘇小南張皇失措不知道該如何回複陸嘉易時,陸嘉易突然伸手攬過蘇小南的頭,嘴唇輕輕靠到小南的嘴唇上,他的嘴唇不帶半點兒情色,像個孩子調皮地壓在小南的嘴唇上,對她說:“我喜歡你,一直喜歡,所以我來找你。”
小南聽到他的聲音,腦海中所有的嗡嗡聲瞬間散去,只留下“我喜歡你”四個字。
耳邊又想起小米倉皇而絕望的疑問:“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我有,我從來都只愛着這個人。
蘇小南這一刻好像終于所有的思念和向往都有了歸處,她伸手輕輕撫着陸嘉易的臉頰,陸嘉易耳根有些微的紮手,臉卻是幹淨而溫暖的,帶着淡淡的皂角香,那香氣讓小南吸到胸口時放下心防。
她哽咽着抱住陸嘉易的脖子,嘴唇擦過他的嘴唇,只是将臉頰蹭到他的臉頰上,顫抖着輕聲說:“陸嘉易,我——愛上你好久,好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