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昏暗的天牢，似乎更加寒冷了。

顏栩的尾指忽然灼燒般的疼起來。

他垂頭一看，第三節指骨紅了一圈，就像是戴了一枚烙得火紅的戒指。

“不，不要！”

顏栩慌張的抓着手指，試圖磨滅它的痕跡。

但是劇烈的燙熱告訴他做什麽都是徒勞無用。

“為什麽……”

他萬念俱灰的挨着牆，雙腿一軟的坐在冰冷的水裏。

纏繞在尾指的紅線沒了。

看來那個人是故意斷他念想。

“呵。”

這湖水明明冷得身體禁不住的哆嗦，顏栩卻覺得，他的心比這還要冷上千百倍。

“楚滿譽，我要放手了。”

他對着空氣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聲音很小，小到近乎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

顏栩在天牢度過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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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每一分一秒都過得很煎熬。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借着僅有可無的回憶，卻成了支撐他度過每一天的動力。

天帝終于在某一天想起了天牢那個倔強的人，他發下聖旨，命人把顏栩從天牢帶出來。

顏栩沒有很大的變化，他看上去比三十年前要消瘦很多。由于常年不見天日，皮膚白到近乎通透。

“你繼續跟在月老身邊吧。”

“謝天帝。”

他跪着叩謝，神情不喜不悲。

楚滿譽是在一場普通的聚會上看到顏栩，才得知他早就從天牢出來。

“喔？見到老情人，不去敘舊？”身旁人看他總是望着坐在角落默默無聞的人，推了推他，“人家好歹對你癡心一片。”

“不去不去，提起他我就倒胃口。”楚滿譽假裝生氣的板起臉，“你愛去你自個去個夠。”

話是這麽說，但楚滿譽還是鬼使神差的望多他幾眼。

那個人好像瘦了不少。

而且，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

只是很平靜的坐着，不用心去看，都發現不了那個地方有個人。

顏栩一點也不想來參加這個宴會。

這些人，他誰都不認識。要不是有人托邀請函給他時，再三叮囑他一定要去。

他真不想離開月琳宮半步。

可能是在天牢一個人孤獨久了，開始厭倦熱鬧的氣氛，恨不得趕緊結束回去。

同時，他還感受到了楚滿譽的視線，正熱烈的向他投來。

顏栩握緊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斷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對方可能是怕他再糾纏不休罷了。

“這不是顏栩嗎？”有人大聲跟他打招呼，看似無意，聽起來卻特別刺耳，“久仰大名啊！”

經過他這麽一喊，幾乎是所有目光頻頻沖他看過來。

幸好這次宴席是一些相對比較低等小仙聚在一塊聊聊天，認識他的人不算很多。不過顏栩依舊是皺了皺眉，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來，這杯敬你勇氣可嘉！”

“……不用，我不喝酒。”

被拒絕的那名仙人似乎并不打算放過他，他不依不饒的繼續說：“天牢的日子一定不好受吧？”

提及“天牢”兩個字，其他人頓時發出唏噓聲。他們低聲竊竊私語，多半不是些什麽好聽的話。

顏栩不在乎他們講什麽，他冷冷看了一眼挑釁者，道：“好不好，你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哪有你這麽厲害呀，給我多一個膽子，我都不敢無視天規。”

他說得陰陽怪氣，無非是想借着踩他幾腳，漲一下自己的關注度。

顏栩不想和他多費口舌，更何況……另外一個當事人還在這裏。他不怕流言蜚語，他擔心他們接下來會越來越過分，把楚滿譽也扯進來。

他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我吃飽了，謝謝款待，希望我沒妨礙你們娛樂。”

顏栩一走後，本來還小聲說話的衆人們立刻讨論得熱火朝天。

不過大家礙于楚滿譽的面子，沒有說的太過。反倒是那些想要巴結他的人，罵顏栩格外的激烈狠毒。

“他剛剛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真搞笑。”

“一個天牢出來的低等神仙，品行能好到哪裏去？”

“他做得那麽過分，關三十年也算是便宜他了。”

“明知道昭光仙君今天在這裏，他還敢來，怕不是要重蹈覆轍。”

“按我說，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叫不知羞恥，不然也不會來了。”

“……”

早該知道這是修羅場。

顏栩不應該來。

楚滿譽由始至終沒有說話。

身邊谄媚附和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目光死死的盯着顏栩匆忙消失的身影，直到無影無蹤，眯起眼，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這三十年來。

他不定時的在風花雪月的世界放縱自己的情緒。

卻找不回……最初的感覺。

他仍然很喜歡香軟的美人。

他仍然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可他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麽。

自從剪斷紅線，楚滿譽不會再夢到顏栩，甚至……連想都不會想。

只是在偶爾，某個人提起，或者道聽途說。

當初的惡心感，随着時間冷卻，早已被莫名的煩躁和心悸取而代之。

特別是現在，那個人一眼都沒有看過他？

更加的……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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