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4年6月,樸信中認識了李沅熹,到7月份,李沅熹向他介紹了一家醫院,是她朋友開的。出于對李沅熹的信任,樸信中認可了這家醫院,他先後兩次到這裏做了健康管理,在後來的一次脊椎矯正治療中,醫生說他需要使用一種叫做耐必多的藥物。樸信中曾反複幾次詢問這種藥可不可以用,醫生的回答都是沒有問題,于是樸信中接受了注射。

可能有人會覺得,作為一個醫生,怎麽連什麽藥能用什麽藥不能用都不知道呢?其實這是專業方向的問題。在現代的科技條件下,醫學分支越來越精細,運動醫學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領域。除了醫院內的運動醫學科之外,平時人們所說的隊醫就是這個領域最主要的生力軍,他們是運動團隊中極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負責指導運動員的訓練、康複和用藥等,這種指導專業性極強,絕對不是随便一個領域外的醫生能夠勝任的,這就是所謂的隔行如隔山。再加上韓國的國情,他們的藥物市場上藥品種類非常少,不像中國這樣針對性的藥物種類繁多,所以韓國的醫生可供選擇的餘地也非常小,比如說在中國,一般沒有人會用耐必多來治療脊椎和椎管方面的疾病,但韓國的醫生就可能會用,因為他們別無選擇。

當然,出了這樣的事,樸信中自己和他的經紀團隊也負有非常重要的責任,但是從根本上來說,由于條件所限,後勤保障薄弱、沒有專業的醫療團隊才是這次事件的根源所在。

9月初,樸信中在自己家裏接受了國際泳聯的飛行檢測,10月底,他接到了藥檢陽性的通知,當時的震驚、惶恐和不知所措讓他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在此之後,樸信中不得不跟那家醫院打交道,而李沅熹作為中間人,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她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在事件曝光之後,她将與樸信中一起被卷入輿論漩渦的中心,指責是肯定免不了的,更何況韓國人對公衆人物都很嚴苛,這更讓李沅熹心驚膽戰。于是在經過幾天的思考之後,她約了樸信中見面。

“哥哥,我們分手吧。”她說。其實她心裏是蠻喜歡樸信中的,但是這點感情并不能支撐她跟他一起去承受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

“分手?”怎麽突然提起這個?樸信中想,但是他這麽聰明,馬上就又明白了,于是平靜地說:“好。”

“我的壓力太大了……”李沅熹說着哭了起來,“哥哥,我好害怕……”

“沒關系的,不用怕。”

“哥哥,你不會把我說出來的,對嗎?”李沅熹擡起頭來看着樸信中,雙眼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樸信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會,你放心。”

“哥哥,你真是個好人。”李沅熹說着抱着上來,她雙手摟着樸信中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身上茉莉花香水的味道鑽進了樸信中的鼻子裏。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沒想到會發生在這種情況下,樸信中直直的站着,沒有動。

“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你要相信我。”李沅熹在樸信中懷裏說。

樸信中沒有說話,他腦子裏出現了楊揚的臉。過了一會兒,他将李沅熹輕輕推開,說道:“就這樣吧,我該走了,還有事情要做。”

“哥哥,你要好好的。”

“嗯,再見。”

樸信中點點頭,轉身離開。他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一個手包,是前段時間給李沅熹買的禮物,現在已經用不着了。在這段關系裏,樸信中得到的只有李沅熹所謂的喜歡,而不久後兩人約會的照片被曝光,李沅熹憑借樸信中的名氣迅速竄紅,身價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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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樸信中申請b瓶檢測,結果還是陽性,這是他最脆弱的一段日子,每天都失眠,情緒幾乎崩潰,甚至一度産生了退役的念頭。但是他不能倒下,他還要再一次登上奧運會的賽場,他的夢想,他的熱血,都還沒有冷卻。國際泳聯定于2月27日召開針對此事的聽證會,他必須準備充足的證據,只有證明自己是誤用,他才有可能得到相對寬大的處理。

從10月底接到藥檢陽性的通知之後,樸信中一直沒有訓練,但他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只要不退役,就不能停止訓練。可是以他現在的情況,要找到可用的訓練場地更加艱難。首爾體育大學曾經允許他使用校內的泳池,但是就在第二天,因為巨大的輿論壓力,樸信中的名字已經被排除在訓練名單之外。在此之後,樸信中又接觸了多家游泳俱樂部,可是再也沒有一家願意接受他。

而不能訓練,這只是樸信中所面臨的難題之一,現階段他最嚴峻的挑戰,依然是将在2月底召開的聽證會。搜集證據的工作很不順利,醫院方面為了逃避責任完全不予配合,在面對媒體時還信口開河,歪曲事實。樸信中方面多方努力無果,最後只好訴諸法律,以業務過失的罪名起訴這家醫院。一切都進行得非常艱難,到後來,樸信中不得不向國際泳聯申請聽證會延期,好在泳聯批準了他的申請,聽證會延遲到3月23日。

3月15日,楊揚為期兩個半月的澳洲特訓結束了,他和他的團隊一起回到北京,并得到了兩天假期。楊揚一直都在憂心樸信中的事,在澳洲時就決定回來後一定要去看看他,現在樸信中的聽證會馬上就要召開,楊揚通過李隆基知道他現在仍在韓國,于是到北京的當天,他就向教練報備行蹤,說要再去首爾一趟。

“哎?你不是前段時間剛去過嗎?怎麽又去?”張指導說。

“那個…… 教練,park他現在不是有難處嗎,讓我去看看他吧。我也知道那種滋味,我怕他一個人熬不過去。”

“他怎麽就一個人了?他不是還有家人、有經紀公司嘛。再說你去了又幫不上忙,別瞎折騰了。”

“正因為幫不上忙我才更加要去看他,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這樣鼓勵他一下,他說不定正在等着我呢。教練,你就讓我去吧。”

“楊揚,”張指導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跟他就那麽好?一定要去?”

“教練,你也知道的,我從小就崇拜他,那時候屋裏都貼着他的畫報……”

“好了好了好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你實在想去就去吧,不要讓別人知道,路上也別讓人認出來,讓淩宇跟着你,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讓淩宇去了,我自己就行,上次不就是我自己去的嗎?”

“你還敢提上次?你……”張指導一說這事就來氣。

“嘿嘿嘿,教練,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楊揚趕緊谄笑。

“算了,淩宇不去就不去吧,”張指導白他一眼,“讓他也休息兩天,你自己路上小心點。”

“嗯,知道。”

“你今天就去,明天趕緊回來,後天就要開始訓練了。”

“啊?不是說好的兩天假嗎?”

“是啊,今天、明天,這不是兩天?”

“今天也算?”

“我沒說不算啊。”

“可是,下了飛機到北京就中午了啊!”

張指導看他一眼,沒說話。

“好吧……”楊揚鞠了個躬,真誠地說:“謝謝教練。”

“嗯,快去吧。”

楊揚轉身走了,張指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覺得現在的楊揚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兩年前他正式接手楊揚,那時候這個孩子雖然已經頭頂奧運冠軍的光環,但性格還是毛毛躁躁的,遇事不動腦子,整天說風就是雨。但是從14年開始,尤其是最近這半年,楊揚的變化非常大,雖然平時還不夠穩重,可真遇到事情的時候能沉得住氣了,比如剛才,看着就挺成熟的。真是長大了啊,張指導想,一時間心中甚慰。

楊揚這次訂的還是晚上的票,北京時間9點起飛,韓國時間12點落地。他帶着帽子、墨鏡和口罩去機場,到仁川時依舊是李隆基來接他。在回首爾的路上,楊揚問道:“李子,park他還好嗎?”

“怎麽能好?聽證會的日子就快到了,樸先生計劃過兩天就啓程去洛桑,心裏緊張得很,每天都睡不着,也吃不下飯。”

“唉,我就猜到……”楊揚嘆了口氣,心裏難受起來。

“樸先生真的是個很堅強的人,”李隆基說,“有時候連我都覺得堅持不下去了,但他從不放棄,再大的困難也打不倒他。”所以李隆基在跟楊揚混熟之後叫他揚哥,而樸信中,李隆基已經在他身邊五年了,一直稱他為樸先生,這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尊敬。

是啊,他當然好,我喜歡的人怎麽會不好?楊揚想。過了一會兒,楊揚問道:“李子,聽證會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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