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杯茶 照顧好她
蘇茶醒來的時候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見程硯不在, 她又閉上眼把頭埋進被子裏打算賴一會兒床，但沒眯多久，門鈴就響了。
以為是酒店送飯上來了。蘇茶起身下了床, 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吊帶睡裙，她又跑到衣櫃邊翻了一下，裏面基本上都是程硯的衣服, 門鈴又響了，她來不及細想, 随便拿了一件襯衫套上就去開了門。
戚婷早上剛上班就收到總助發來的消息，讓她去隔壁商場取幾件衣服送到酒店801房間, 她知道801是程硯住的地方，以為這次也是幫他取衣服。
但是衣服剛拿到手裏她就覺得不對了, 問了店員好幾遍是不是拿錯了，店員也耐心的核對了好幾遍, 還把訂單號給她看過，确實是通過總助的賬號直接線上選定的。
這是女人的衣服, 她看過标價，随便一件衣服都能抵得上她兩個月的工資了。戚婷不住的在想為什麽程硯會買女人的衣服送到酒店的房間，裏面有別的女人嗎？
不可能的, 她雖然才來瑞科兩年，但這兩年裏, 她從來就沒見過程硯身邊出現過任何有親密關系的女人，最近還聽說他離婚了。
戚婷想，可能是程硯準備帶回去送給別人的禮物, 比如侄女，朋友……
她雖然有房卡，但知道程硯的習慣, 就算他不在房間裏，她也會按三次門鈴，确定了人真的不在時，她才會進去。
門鈴響了兩次都沒人來開門，戚婷不知為何，松了口氣，正要按第三次時，門開了。
戚婷看到門內站着的是那天給程硯打電話進場館的小記者，她裏面穿着睡裙，外面套着一件寬大的男人襯衫，那件襯衫很眼熟，是程硯常穿的款式。隐隐的，戚婷似乎能看到她細頸處的紅痕，像燙到一樣，戚婷很快收回了視線。
蘇茶卻比她還不好意思。她不知道按門鈴的會是那天帶她進場館的助理姐姐，注意到助理姐姐看了她身上的衣服幾眼，蘇茶只覺得臉熱熱的，沒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的臉肯定很紅，手按着門把手，她抑制住了想藏到門背後的沖動，還是猶豫着開口問道：“助理姐姐有什麽事嗎？”
“這是程總讓我送過來的衣服，我就放這裏了。”戚婷回過神來，将衣服放在門口，也沒有想進去的意思，“如果不合身可以電話告訴我，我拿去退換。”說完就很快離開了。
蘇茶在她走了有一會兒才伸手把門口的衣服提了進來，不過都沒有先去看衣服，而是又蹭掉拖鞋縮回了被窩裏，在被窩裏安安靜靜地像睡着了時，肚子又發出了咕嚕咕嚕該吃飯了的提醒。
飯後，在蘇茶仿佛忘了早上的尴尬，一件一件的試穿衣服時，她的電話響了，電話那邊是禾苗着急的大嗓門，“啊啊啊，蘇茶，工作來啦，工作來啦，老板發了十個G的圖片加文檔回來了啊！！！”
“咱們的悠閑生活要告一段落了呀！嗚嗚嗚！！！”
“十個G啊，從來沒有這麽多過啊啊啊！我就說老板怎麽可能沉寂三個月不拍東西，結果這才多久啊啊啊，有沒有兩個月，她就拍了這麽多啊！說什麽主題要寫‘新西蘭的田園生活’，她還拍了視頻啊，說還要咱們做個新西蘭某農場的宣傳片出來，還要我們下個月就把雜志和宣傳片一起給她發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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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啊，茶，你什麽時候回來呀，雜志社現在忙瘋了啊，主編也瘋了啊，把我們一個人當成兩個人用，昨天晚上我加班到十一點，早上七點又爬起來上班嗚嗚嗚……”
“餘曉月又完全派不上用場，不是她感興趣的東西，她一張圖片要看三分鐘啊啊！！”
電話那頭禾苗的哀嚎抱怨聲讓蘇茶也不禁跟着她一起擔憂着急起來，“那……那怎麽辦……”
“茶啊茶，你現在能回來不？雜志社現在太缺人了，臨時招還要專門找人帶，根本忙不過來。”禾苗覺得雖然蘇茶做事很磨蹭，但該完成的工作基本上都會準時完成，就算她會拖到最後一秒才交，那也能幫上不少忙，大不了把規定的時間設短一點。
“我……”蘇茶盯着自己右手抱着紗布的食指，非常不好意思的低聲道：“我的右手被碎盤子劃傷了，現在只有左手能用……”
“啊！！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電話那邊的禾苗快要忙瘋了。
“不過左手也能工作的，就是會慢一點……”蘇茶忙補充道：“我可以幫忙分類圖片還有标記……”
“行吧行吧，我馬上把圖片集發給你。”禾苗已經顧不得太多了，就算是個磨蹭的病人，能用上都不會猶豫，不過，她到底還是沒忘慰問一下病人，“你的傷沒什麽大問題吧。”
“不嚴重的……”
“嗯嗯好，不嚴重就好，那我挂電話了啊，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啊！”
……
萬琳到底還是有點在意昨天那個小記者，但知道自己如果私下去打探他的消息，被他知道了肯定會直接将她放到天平上作為被衡量的一方，那她就和他再也沒有可能了。
所以，盡管內心不太平靜，她面上仍風輕雲淡，沒有一點情緒漏出，畢竟是常在法院上和法官據理力争的律師，這種小情緒的隐藏還是很到位的。
從不會讓情緒影響工作，就算程硯沒有直說過，但萬琳也知道，這是程硯最欣賞她的一點。
沒有一點私心，絕不會因為私人原因耽誤工作的處理和彙報，在工作完成後，萬琳也沒有理由再留下來，她本來可以和總助說一聲就離開的，但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去了程硯的辦公室，想當面告知他一聲她先回去了的話。
至少這也算是一種禮貌吧。
程硯的辦公室門沒關，萬琳還沒敲門就看見他正在和誰視頻，在聽到視頻對面熟悉的嗓音時才知道他和蘇玫正在視頻通話。
蘇玫在說一些國外工作的進展，她的語速很快，夾雜着中英文各種專業術語，就算在瑞科工作了這麽多年，萬琳其實有時還是跟不上蘇玫的思路。蘇玫其實大多時候開會或者做産品介紹時會特意降下語速，用一些比較通俗易懂的例子來幫他們理解，這也算是屬于蘇玫的一種很獨特的小體貼。
萬琳聽過幾次蘇玫和程硯的對話，一開始她還會特意去關注程硯的臉色，她以為程硯可能也跟不上蘇玫的思路，還時刻準備着開口想幫他緩解一下尴尬，結果後來發現是她想多了，程硯不僅能跟上蘇玫的思路，還會發現她話語中故意略過的小纰漏，連蘇玫某些做得十分完美的合同上的陷阱也能看出來。
如果換一個人來當CEO，萬琳毫不懷疑那人會被蘇玫玩兒得團團轉。偶爾自己還會慶幸還好瑞科的CEO是程硯，不然瑞科成也好敗也好，都逃脫不了蘇玫的手掌。
既然他們是在談工作上的事，她也不好去打擾他們，萬琳輕輕幫他把門關上了。
“……與極星芯片的合同，雙方必須無條件為對方提供技術支持，另外……”蘇玫工作彙報得差不多了，她喝了口咖啡，只稍作停頓，一點不覺得突兀的直接又道：“蘇茶雜志社的主編告訴我說她請了一周的假，我剛才給她打電話占線，一會兒我還有個發布會要開，你如果有空的話幫我問一下她是怎麽回事，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想了想，蘇玫補充道：“如果她不說，有時間的話你就把她叫到你面前，你就做你自己的事不要管她，冷着她，讓她自己坐立不安胡思亂想一通眼淚巴巴的時候，你再開口問她，她就什麽都交代了。”
蘇玫記得以前蘇茶上幼兒園的時候，那時她還不太喜歡這個妹妹，因為自己是個什麽都習慣自己做的人，很小就開始主動做家務，見不慣蘇媽猶猶豫豫什麽都會買的性格，她甚至還學會了拟菜單讓蘇媽按着買，讓蘇媽每天買菜做飯的時間都省下了不少。
以前蘇茶還小不能走路的時候還好，一直黏在爸媽懷裏都正常，吃飯吃菜讓蘇媽特別照顧也不會讓蘇玫覺得怎樣，後來，發現她能走能跳了還是總黏在蘇媽懷抱裏，或者逛街時累了就直接伸手讓蘇爸背着她走。
那時蘇玫就看不慣了，她親妹妹總這樣黏糊糊的像什麽樣子！丢不丢人！
教她提前認字也不肯，讓她幫忙掃一下地都能委屈得轉身去找蘇媽，蘇媽疼她，覺得她小，就什麽都由着她。
蘇玫開始還會忍，但在某天早飯，見蘇媽把白煮蛋的殼給她剝了她都不吃，一定要蘇媽幫她切成小塊喂她才肯吃，那時蘇玫就忍不了了，她把碗一放，發出一聲砰響，吓得蘇媽筷子都差點沒拿穩，她就這樣瞪着蘇茶，直接道：“你多大了，吃飯都不會自己吃，你是大小姐嗎？還要媽天天伺候你！”
見蘇茶被她吼得吓愣了，眼淚汪汪的，蘇媽頓時心疼得不得了，正要開口說什麽時，發現蘇玫也瞪了她一眼，“媽你再慣她，信不信我今天就把她送到祖父那裏去！”
蘇媽本來就是沒主見軟脾氣的，蘇玫好聲好氣的時候可能不會聽，蘇玫硬氣起來的時候，那蘇媽就不得不聽了，她咽下了要出口的話，坐回原位沒敢吭聲了。
委屈巴巴的蘇茶尋求不到幫助，在蘇玫的瞪視下，她抹了把淚，伸手拿起筷子，低下頭小口的開始自己吃飯，只不過會時不時的抽抽鼻子。
“多大了，連筷子都拿不好！”蘇玫看她什麽都不順眼。
蘇玫嗓門一大蘇茶的小身板就抖一抖，看起來真的是再可憐不過了。
那之後的蘇茶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去纏蘇爸蘇媽轉而纏她了，她說的話也會乖乖聽，讓她做什麽也都聽話的去做。
飯後也會自己擡一根小板凳到水槽邊踩着洗碗，洗完還知道把小板凳擦幹淨放回原位。
這種乖巧聽話安靜做事的模樣讓蘇玫對她的不滿少了許多，雖然還是不喜歡她像個小尾巴一樣總愛跟她，或者不喜歡被她拽衣角，但每天下課回來一開門就有個乖巧可愛臉上帶着嬰兒肥的微胖小女孩搖着尾巴迎上來給她拿拖鞋，提書包這點還是讓蘇玫忍不住會摸摸她的臉，揉揉她的頭發。
尤其是冬天補完課天黑了蘇爸把她接回來時，已經早早睡了的蘇茶聽到門開了的動靜都會又從床上爬起來，滿臉困意都要從房間裏出來給她哈氣暖手手。這麽暖心體貼的妹妹到底還是軟化了蘇玫的心，那天她第一次抱了蘇茶，軟乎乎小小的一個冒着剛從被窩裏鑽出來的熱氣，被她抱着非常高興，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軟軟糯糯的一聲又一聲‘姐姐’‘姐姐’就這樣徹底攻陷了蘇玫的心。
不過這個妹妹唯一的一點不好就是，受了委屈不會說，那幾天蘇茶每天從幼兒園出來就會垂着小腦袋非常沮喪。
她問什麽蘇茶都是搖頭，只會由她牽着一路垂着頭安靜的跟着她走，就是給買了糖，蘇茶也只會高興幾秒，過沒一會兒就蔫兒了下去。
回到家以後吃的飯都比之前少了一半，但仍蘇玫怎麽問，她就是搖頭不說，然後蘇玫就不問了，拿了書本打開臺燈開始看書寫作業，蘇茶就安靜的坐到飄窗旁邊給她專門準備的小凳子上，自己一個人盯着一本連環畫看。
蘇玫不說話，她也不說話，房門關上，整個房間安安靜靜地，只有蘇玫寫字翻書的聲音，過了許久，等到蘇玫看書看得入神了的時候才聽到旁邊小聲的抽泣。
這時候蘇玫就放下書，過去抱着她坐到床上，幫她抹眼淚的時候放柔嗓音問她怎麽了？
然後蘇茶就抽抽嗒嗒的告訴她，幼兒園有人搶她糖吃，就是姐姐給她買的糖，午覺的時候還會搶她小枕頭和小被子，她沒有枕頭都睡不着覺……
護短的蘇玫怒了，第二天找到幼兒園去，讓蘇茶指認了欺負她的‘壞小孩兒’，吵着鬧着讓幼兒園老師把‘壞小孩兒’她家長給找了過來賠禮道歉。
那‘壞小孩兒’也不是別人，就是蘇玫先前一眼就看中的那個幼兒園長得最漂亮的那個小女孩兒，小女孩兒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被蘇玫氣勢洶洶的瞪着一直哭一直哭，小女孩兒的家長也覺得自己女兒做不來這種欺負人的事，哄着女兒的同時讓老師翻監控。
但查了監控發現，小女孩兒确實常伸手找蘇茶要糖，沒有糖還會翻她的褲兜，蘇茶軟脾氣又不懂拒絕，午休時被別人拿了枕頭和被子都不敢伸手要回來，第一次沒拒絕，之後被縱容了‘惡行’的小女孩兒就更不會收斂了。
幫蘇茶讨回‘公道’後的蘇玫牽着她回去的路上，見她被別人一個棒棒糖就哄好了，越發覺得還是自家妹妹乖，不過她還是不忘叮囑一下自家沒心眼兒的妹妹。
“蘇茶，以後如果還有人找你要糖，你不想給就不要給她，她要敢搶你就回來告訴我知道嗎？”
“……姐姐……我給她糖只是想和她一起玩兒……”
蘇茶也沒想到，她主動給了很多次以後，再不給了，漂亮小女孩兒就生氣了，覺得她小氣自私肯定是把好吃的藏起來了，所以會翻她褲兜。翻到糖以後就更會覺得是蘇茶騙她，她氣憤之下拿走她所有的糖也不過分，小腦袋瓜子從來沒有想過每次帶糖來都會被搶的蘇茶為什麽還要天天都帶。
或許連蘇茶自己都不明白。
蘇玫覺得今天還沒解氣，要不是那女孩兒家長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不然她肯定不會讓他們只簡單道了歉就完事兒了，連那個棒棒糖都是老師給的，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去學些厲害點的功夫，起碼以後有她在就沒人欺負得了她妹妹了。
“別和她玩了，這種欺負同學的壞小孩兒，你以後不準和她再玩兒了！”
不過蘇茶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她一只手被蘇玫牽着，另一只手拿着糖吃，邊吃邊斷斷續續的軟軟道：“……但是……我記得姐姐你說過……她長得漂亮……你想讓她當你妹妹……”
這句話簡直戳疼了蘇玫的心窩子，當下又給她買了不少好吃的，連她第二天睡遲了都沒舍得叫醒她去上幼兒園。
……
回憶至此，蘇玫看着視頻那邊程硯對她的話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的冷淡樣子。
蘇玫知道程硯一直不太喜歡蘇茶，主要是蘇茶的性格不太符合程硯對一般人的要求，但是，蘇茶是她妹妹，再軟再弱再沒主見，也是她妹妹。
“程硯，蘇茶那裏真的需要你幫我照看一下。”
如果蘇茶還在程硯那裏住着，她會很放心，但現在蘇茶搬出去了，無法掌控的不确定因素又多了很多，讓蘇玫時常心底不安。
蘇玫的話語很認真，認真到連正在文件上簽字的程硯都停下了筆，擡眸看了她一眼，鏡片下的清冷黑眸似乎在思索什麽。鋼筆的觸感微涼，寫出的字很簡潔淩厲沒有一點多餘的筆畫，就像他這個人，做事永遠幹脆果斷不會有一絲猶豫。
“我會幫你照顧好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