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威逼利誘
周三, 夏時初和盛懷揚都調了一天假,一起去醫院接奶奶出院。
兩人分工合作,盛懷揚去樓下辦結算和離院手續, 夏時初留在病房聽醫囑和護理事項。
羅姨照顧老太太多年,該怎麽做其實很清楚。但夏時初在一旁聽得極仔細,不僅拿個小本子記下注意點, 對模糊的地方更是一一确認。
醫生難得見到如此認真的家屬,交待起來就越發細致, 最後還給夏時初留了私人微信和電話,表示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咨詢聯系。
臨走還誇奶奶有福氣, 孫媳婦孝順,把老太太開心得不行, 握着夏時初手一個勁說, “懷揚這輩子最大福氣就是找到你。”
“我也這麽覺得。”夏時初玩笑着應和。
奶奶也不笑話她大言不慚,反而順着她話說, “是吧,就他那樣,能找到老婆都難, 更何況是你這樣好的。”
“噢喲, 老太太,懷揚哪有這麽差。”羅姨不同意, “時初是好, 可懷揚也好, 兩個都好。而且, 懷揚對時初那也是沒話說的,對吧,時初?”
“對。”夏時初笑着應。
正說着, 盛懷揚來了。
三人見他,不約而同笑起來。
“笑什麽?”他走到床邊,捏了一下夏時初的肩膀。
“笑你。”夏時初反手覆上他的手背。
他沒有執着追問,只是略低頭,目光滑到笑盈盈地眼睛裏,“我那邊都弄好,你們呢,好了嗎?”
“也好了。”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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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到家裏途徑金融街。
羅姨陪着老太太坐在後排,指着窗外介紹,“懷揚他們就在這條街上上班。”
奶奶望向遠處,一幢幢大樓林立,“時初,那幢樓是你們的?”
“還沒到。”夏時初擡手指向前方,“過了這個紅綠燈口,右手邊的第二幢就是。”
“懷揚呢?”羅姨好奇。
“我們一樣。”盛懷揚不假思索地回答。
羅姨和奶奶聞言皆是吃驚,“你們在一塊兒上班?”
盛懷揚這才想起,自己沒提過這件事,正想該怎麽解釋,就聽夏時初接話,“我們樓裏好幾個公司,他在樓上,我在樓下。”
他在27,自己22,樓上樓下,沒毛病。
奶奶和羅姨哦了聲,想想北城這寸土寸金之地,獨擁一幢樓是挺奢侈,這一路過來,許多大樓樓外面都豎着導視牌,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司,想來都是合租辦公。
可下一瞬,羅姨又納悶,“你倆在一個樓裏上班,怎麽還開兩輛車出門?”
這次盛懷揚反應更快,“北城限號,兩輛車方便。”
羅姨了悟地點點頭。
夏時初偏頭瞧了眼盛懷揚,不期然撞上他的視線,四目短暫相對,相視而笑。
兩個“大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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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離家不遠,開了不多會兒就到家。
奶奶從N市過來後就直接住進醫院,這還是第一次來盛懷揚家。
一進門,老太太就從輪椅上站起來,讓夏時初和盛懷揚一左一右扶着參觀起孫子的新居來。
一圈下來,甚是滿意。
“三個卧室,以後就是生兩個孩子也夠住。”
“有陽臺好,曬東西方便。”
“廚房也挺好,方方正正的。”
……
看夠了、誇夠了,才坐沙發上休息。
羅姨早就洗好了水果,夏時初取了一塊切好的蘋果遞給奶奶,順手也遞了一塊給盛懷揚。
他毫不猶豫地張嘴,咬了過去。
奶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沒手的,還要喂,怎麽不見你伺候時初?”
話剛落,就見孫子叉了一塊蘋果喂到夏時初嘴邊。
夏時初失笑,咬進嘴裏,“奶奶,也就你回來,我才有這個待遇。”
誰知就這一句話,讓她接下來享受了“十足十的待遇”。
盛懷揚就這麽頂着羅姨和奶奶“沒臉看”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喂她吃完了小半盤蘋果。
“你羞不羞?”趁着羅姨陪奶奶去衛生間,夏時初惱火地推他一下。
“不羞。”他偏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奶奶不是讓我伺候你?”
夏時初用手隔開他腦袋,“喂盤蘋果就叫伺候?”
“那要喂什麽?”他嘴角一勾,綻出一個邪魅的笑,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吐了兩個字。
夏時初臉轟地紅了,一掌呼過去,“色-魔。”
他捉住她的手,将她往懷裏帶近,熱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臉,“其實,你喂我更好。”
“屁!”
“不信?”他視線往下滑,落在某個位置,“要不試試?”
“試你個鬼。”前晚就試試,試得她腰酸背痛嗓子痛到現在,好不容易昨晚他做了個人,今天又開始忽悠她。
看他又湊上來,夏時初連忙擋住,“別鬧,她們馬上出來了。”
正說着,依稀聽到馬桶沖水聲,她一把推開他,跳起來去迎奶奶。
羅姨把奶奶交給她,說:“中午就在家吃吧。我去邊上的菜場買點菜。”
“你知道在哪兒嗎?”夏時初問。
“知道,懷揚帶我去過。”羅姨點頭,望着她,“你有沒有想吃的?”
“我都可以,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買點魚吧,她喜歡吃魚,但不要弄胡蘿蔔。”盛懷揚插話,“她不喜歡。”
羅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夏時初睨了他一眼,嘴角暈着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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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奶奶回房間休息,讓他們不要守在家裏,該幹嘛就去幹嘛。
年前事情多,尤其夏時初出差好幾個月,早前的項目壓了不少活,好多報告都得在年前結掉。
夏時初想回公司上班,盛懷揚卻不樂意,将她抵在衣櫃上,又拱又親,非要哄着“伺候”她。
夏時初一方面羞于羅姨和奶奶在,一方面是前晚被折騰得太狠,還不舒服着,硬是抵死不從。
最後,威逼利誘,求饒賣乖,讨價還價,忍着羞恥地讓他小試了一半,才換來去公司做-愛崗敬業好員工的機會。
同前幾日一樣,他們還是一前一後開車去公司,但講好到後各自乘電梯上樓。
時初車停得遠,快到電梯口時,接到盛懷揚信息,【我已經到辦公室】
她回了個好,一擡頭就看見V7停車位上,毛總那輛黑色GT,腦子不受控地開始開起了廢料火車,還高鐵那種。
【盛懷揚,你真不該跟我說那事兒,現在我無法直視毛總的GT了。】
他的信息回得很快,內容卻讓夏時初一頭霧水——【有鏡子了嗎?】
【什麽意思?】她跨進電梯,刷卡,摁了22樓。
【鎖骨】
鎖骨?夏時初一個激靈,隐約猜到他的含義。
她今天穿了一件小圓領的燕麥色羊絨衫,領口比較高,只露出修長白皙的脖子,看不見鎖骨。
電梯裏只有她一人,但有監控,不便于查看。一直等到22樓,她徑直走到洗手間,拉下一邊領子,霍然見到鎖骨下方,靠近胸的位置,有一塊紅紅的印子,再拉另一邊,我去……還挺對稱。
于是,前夜他抱着自己上上下下,颠着折騰,一邊哄着她喊“哥哥”,一邊說着下-流話的畫面如開閘洪流,狂瀉而出。
【煩死,你怎麽老在我身上種草莓?】她氣呼呼地問。
【你太嫩】
……
這是什麽騷答案?夏時初正想罵他,忽然就想到了中午他含含糊糊時似乎也說了這話,再一想到那畫面,又羞又惱。
不行,不能再跟這人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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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時初拎着包回辦公室,喬霏霏看到她有些吃驚,“老大,你今天不是調休?”
“事情辦完就回來,盛泰的輔導報告怎麽樣了?”
“已經改好,我馬上發你郵箱。”
夏時初打開電腦,登錄郵箱,剛看了兩行字,桌上的內線驟然響起。
她瞥了一眼,是內控辦公室的號碼。
她眉毛微微挑了下,擡手接起來,“黃主任。”
“夏總,你現在有空嗎?”
“還行,怎麽了?”
“方便的話,能不能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點要事找你。”
“什麽事?”夏時初試探這問。
“還是見面說,電話裏講不清楚。”
“行,我這就過來。”
挂了電話,夏時初抄了本子、筆,邊走邊給盛懷揚發信息:【內控黃主任找我,感覺是為了毛總。】
沒有回複,夏時初猜測他怕是有事沒法及時看到信息。
內控在25樓,跟合規部合署樓層辦公。
夏時初路過合規時,發現毛總的門關着,其餘員工也是埋守電腦,整個區域安靜得讓人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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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控主任黃兆波已在辦公室等候多時,見到她立即起身相迎,并親自給她泡了茶。
“嘗嘗看,這是你老家那邊的勾青。”
夏時初盈盈一笑,“黃主任原來喜歡勾青,那我下次回家給你捎幾罐。”
“不用、不用,我對茶沒愛好,這也是別人送我的。”黃兆波邊說邊走到門邊,輕輕合上門。
夏時初盯着透明玻璃杯裏懸浮的黃綠色茶葉,勾了下唇。
這茶怕是會燙嘴。
果然,黃兆波坐下後,連客套都沒有,直奔主題。
“夏總,我也不想跟你繞圈子,今天請你過來,主要是想談談中天這個項目的事。”
完全在她意料之中,黃兆波曾是毛總手下,算是毛總提攜之人;如今,毛總因為見不得光的婚外情被蔣裕要挾,弄得丢了法律合規總監一職,雖不敢明着反抗,但絕不會束手就擒。
她今天本是休假,黃兆波卻能踩着她一上班,就來電話,自是一直盯着她動向。總不會是真為了請她過來品嘗家鄉的茶葉。而在她這兒,有“價值”的東西也就只有中天了。
“黃總是想談中天的什麽事?”她不露聲色地問。
“你先看看這個。”黃兆波把手邊的一份材料遞給她。
夏時初接過,瞥了眼封面,便知道裏面是中天第一次IPO的發審材料底稿。
見她并未翻開,黃兆波知道自己料對,“時初,這裏的問題,你早就發現了吧?”
夏時初沒打算瞞,點了下頭。
“我記得你當初也是這個項目組成員吧?”黃兆波又問。
“對,這是我入職GC第一個項目。”
黃兆波:“那你應該記得,我是這個項目的內核委員。”
“當然。”
當年,聽聞黃兆波和宋律是內核委員之一,現場負責的保代在上會前反複交待大家一定要仔細再仔細,說這兩人是出了名的嚴格和挑剔,過一次內核要掉層皮。
這也是,夏時初不相信這些低級錯誤會出現的根本原因。
“既然這樣,你發現問題,為什麽不來告訴我?”
這是……吓唬她,知情不報?
夏時初在心底笑了一聲,臉上卻平靜無波,“黃總,這事,盛總知道。”
言外意,搞搞清楚,盛懷揚是我頂頭上司,更是中天項目負責人,我自然向他彙報,哪裏能跳過老總,直接跟外部說?
黃兆波也明白這個道理,讪笑,“這事兒你報盛總是沒錯,只是……咱們畢竟……”
他沒說完,夏時初已懂了。
畢竟,咱們是舊相識,老同事,你怎麽能不告訴我呢?
“黃總,實不相瞞,我發現這事,第一反應就是合規同事收檔時搞錯了,完全沒多想,後來去了西城,做盡調的時候才察覺這事兒有蹊跷。”
夏時初把中天複雜的情況言簡意赅地介紹了一遍。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GC、甚至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不想多事,也不敢多事。”她勉力一笑,“畢竟,我就一個二級部門的小VP,只想安安分分做項目,拿項目獎金。”
“加上中天高層并不想再提舊事,所以,除了盛總,就連項目組的其他成員都不知道這裏面的問題。”
一番話,在情在理,黃兆波不好再發難。
“理解。”他嘆口氣,“是我,也會這樣。”
“不過。”他話鋒一轉,“你這麽聰明,應該猜到我今天請你來的目的。”
“還真沒猜到。”她笑嘻嘻,“黃總,你就直言吧。”
黃兆波輕笑,“行,那我就直說。”
“我想請你內部舉報這個項目違規。”
不等她應,黃兆波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在跟中天的項目,如果舉-報,對你項目會有影響,但是我可以承諾補給你一個同等級的項目;另外,只要你舉報,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幫你晉升董事。”
這條件着實誘人啊……
見她微垂着眸子,耷拉着眼皮,黃兆波接着說,“你可能不知道,蔣裕早就不想再試行非包幹,原本就打定主意并掉四部,要是沒有那份對賭,四部早就沒了。”
“中天這個項目裏面的貓膩,你比我更清楚,你們讓蔣裕明着暗着吃了這麽大一個虧,他會善罷甘休嗎?”
利誘完了是恐吓,還外加共情,典型的拉攏手段。
夏時初抿了下唇,擡起頭,目光淡然,“黃總,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為什麽非得是我來舉報?”
“你、毛總、宋律,甚至任何一個員工都可以?”
為什麽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地點名要她去舉-報,還要實名。
她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因為自己是知悉內情。
黃兆波迎着她的視線,沉吟良久,緩慢吐出四個字,“因為—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