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護她周全

27樓, GC合夥人辦公室。

寬大氣派的紅木辦公桌後,一身黑色筆挺西裝的男人神情淡淡地仰靠着椅背。

左臂随意搭在椅把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微曲着, 拇指和中指間夾着一支黑色锃亮的鋼筆,将他的手襯得更為修長冷白。

他的對面,正是 GC這段時間的話題人物毛華傑。

毛華傑正襟危坐地打量着對面的男人, 五官深邃、眉眼精致,神色卻極為寡淡, 平靜得仿佛剛才自己那番話全然沒被他聽進去。

年紀輕輕就有這份鎮靜和泰然,喜怒不形于色, 哪怕是虛裝給他看,這份心智也着實讓人生畏生懼。

坊間傳聞沒錯, 這位新來的合夥人, 不簡單。

毛華傑嘆口氣,認輸地打破沉默, “盛總,剛才我的提議,可行?”

盛懷揚身形未動, 依舊保持着淡然随意的姿态, 聲音不疾不徐,話卻十分利落, “不行。”

毛華傑沒料到他會否得如此幹脆, 微微怔了一霎, 須臾才問道, “盛總認為什麽地方不妥,我們可以再商量。”

“商量?”盛懷揚半垂眼眸,淡淡地掃了一眼桌上的幾頁紙, “毛總帶着這些來,不是威脅我?”

毛華傑臉上露出尴色,“我們沒這個意思。”

“哦?那毛總花了那麽多功夫,去搜集我的情史,莫不是要給我寫傳記?”

毛華傑忍着他的冷嘲熱諷,試圖拿回話語權,“我聽P大的朋友說,盛總和夏總當年可謂神雕俠侶。”

盛懷揚神色不變,聽着他繼續道,“平時看盛總不茍言笑,十分嚴肅,沒想到年輕時這麽浪漫,朋友提起當年你在比賽現場,當着老師學生抱夏總的事兒,還直呼浪漫得很。”

毛華傑邊說邊偷偷打量盛懷揚的表情,發現他聽到這兒時,嘴角極淡極淡地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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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大喜,連忙再接再厲,“當然,現在也是很浪漫的。之前不知道你們關系沒察覺,如今回頭看看,盛總自進公司開始,就一直護着她,這份情誼,着實令毛某敬慕。”

這番虛僞的念白,盛懷揚并不不買賬,卻不挑明,而是順着他的話,玩笑道,“哦,毛總原來是想情感故事。”

油鹽不進,擺明了不接招。

毛華傑無奈,不敢再繞彎,直接道,“我是傾慕盛總和夏總情深似海、鹣鲽情深,但你應該清楚,GC和監管都有規定,關系人是不允許直線上下級的,一旦你們的關系曝光,兩個只能留一個。”

聽了一堆廢話,如今總算切入正題。

盛懷揚神色稍稍正經了些,“所以呢?”

“所以,我想盛總跟我同陣營,掰倒蔣峪。”毛華傑身子往前傾,手臂撐着辦公桌,略顯激動地說着游說的話,“事成後,若你們還想一個部門,對你們的事,我保證沒有人會提半句;如果不想同部門,我們可以幫夏總去風險合規、內控,除了董事職級,內控和合規的副總監任由她挑。”

“其實,你我都知道,女人本就不适合留在投行部,壓力大、出差多,以後你們結婚生孩子後,家裏總要有人主內照顧,風控、合規那是多少女同行夢寐以求的地方。”

“至于中天這個項目。”毛華傑頓了下,“短期內肯定會有影響,我不敢說一定能補一個同等級的給你們,但可以多補幾個,項目獎金、績效一樣不會差,保證不讓你們吃虧。”

“另外,若日後,你有心副總裁、甚至總裁一職,我們必定全力以赴支持你。”

錢,權,名利,家庭,甚至未來,樣樣都考慮得周到體貼,很完美的利誘方案。

毛華傑不信,有人會拒絕。

果然,一直沉默寡淡的盛懷揚牽了下嘴角,“毛總的提議誠意十足、也很誘人啊。”

毛華傑壓着心底的竊喜,笑着說,“因為盛總值得。”

“這條件,我好像挑不出任何問題。”

毛華傑喜上眉梢:剛想開口,就聽盛淮揚話鋒陡然一轉。

“不過,毛總忽略了幾個要點。”

毛華傑胸中一凜,“但聞其詳。”

盛淮揚正身,一改剛才閑散的模樣,雙臂落在桌上,背脊端正筆直,霍地就添了幾分壓迫感。

“第一,我無權也不想替夏時初決定她的職業規劃和選擇,她想做什麽,去哪個部門,合适什麽崗位,你說我說都不算,得她自己說了算。”

“第二,毛總既然知道我一路護着她,怕是已經知道中天這個項目是我主力承接的,那你說,我會不會它再從夏時初手上流掉一次,讓她白幹一次呢?中天這個項目,我不但要讓她做,而且還得讓她贏得漂亮,名利雙收。”

“第三,我敢來GC,能把她再追回來,就考慮過監管制約和應對之策,不會讓自己,更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盛懷揚頓了下,輕飄飄地瞥了毛華傑一眼,從喉嚨裏嗤出一聲笑,“我不是你,可以任人要挾。我有本事護住自己,更有能力護住我想護之人。”

毛華傑全身一僵,面帶驚恐,“你什麽意思?”

盛懷揚挑了下嘴角,“我原以為,你受過蔣峪要挾之苦,會不恥此行為,不想……”

他未說下去,嘲諷和不恥卻透得明明白白。

“蔣峪跟你說了什麽?”毛華傑面頰漲紅。

盛淮揚不欲跟他講這麽多,只嚴明原則和底線,“放心,我盛懷揚不做小人之事。”

畫外音,更不屑與你等小人為伍。

“這些。”他把桌上那些打印着他和夏時初照片、BBS論壇上留言的資料推開,“你拿走,想如何用,随意。”

接着,擡手下逐客令,“不送。”

一番奚落和羞辱,讓毛華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讓他恐懼的是,盛懷揚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秘密”,這更讓他急迫地想要拉攏盛懷揚,于是不死心地說,“盛總,你剛才信誓旦旦說不能替夏時初做決定,那你不是應該先問問,她是不是同意嗎?”

盛懷揚眉心一攏,黝黑的眸子倏然閃出一道銳利森冷的寒光。

“你們找了她?”

“畢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毛華傑道。

“确實。”盛懷揚薄唇吐出兩個字。

可沒等毛華傑應聲,他已然開口,“那我就等她通知。”

這……還真是把選擇和決定權都交給夏時初。

**

另一邊,夏時初在黃兆波說出:“因為盛總”四個字時,已然明白了他們的企圖。

只有把她拉下水,實名舉報,才能讓盛懷揚為了護她不被蔣峪“迫害”,答應聯盟并且竭盡全力掰倒蔣峪。

看來,他們應是知道她和盛懷揚的關系。

沒想到,兩人的地下情居然如此短暫。

夏時初不欲跟黃兆波兜圈子,“黃總想拿我威脅盛總?”

“談不上吧,互惠互利,共贏而已。”

比起之前的試探,此刻挑明底牌後,黃兆波覺得自己拿捏住了夏時初,态度自是忍不住傲慢了些。

“你舉報,盛總出力,我們一起掰倒蔣峪,你和盛總不會有任何損失。”

我信你個鬼。

毛華傑為什麽要死命拉攏盛懷揚,不就是因為他跟蔣峪兩人互相捏着對方致死的命脈,旗鼓相當,如果對拼,只能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而且,從性質和社會影響上,毛華傑似乎還更被動些。

他們堅持讓她去舉報,其目的就是把盛懷揚推到對抗蔣峪的最前沿,成為那個靶子。

如果她沒猜錯,一旦聯盟達成,這群人只會躲在暗處,看盛懷揚與蔣峪鬥,成了歡欣鼓舞,敗了他們依舊明哲保身。

天上不會掉餡餅,誘人條件背後,藏着的都是要人命的毒勾子。

夏時初心底發出一聲嗤笑,冷聲反問:“假若掰不倒呢?”

“時初,你小看盛總的本事了。”黃兆波淺淺一笑,“你以為大家為什麽都要拉攏他,就憑他是合夥人?但你別忘了,他才來幾個月而已。”

夏時初對這個話題确有幾分興趣,“你說說看,我還真不知道。”

“盛總來GC、接手投行和固收都是董事會欽點的,蔣峪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這事兒夏時初聽盛懷揚說過,當初他入職是董事會裏的人去挖來的,但這就是他能自保的資本嗎?

似是猜到她的困惑,黃兆波解釋道,“當然不止這點,他這種P大風雲人物,自有一個圈子,他在美國時是P大北美校友會聯絡人,北美校友基金一直由他在處理運作。”

“你想想,他明知道中天這項目有問題,卻堅持拿回來給你做,蔣峪為什麽敢怒不敢言?就是懼他的人脈。”黃兆波哼笑,“別的不說,現在發審委員會的主任就是他的直系師兄,說是當年帶他一起做過研究。盛懷揚前腳剛任職,人家電話就打給董事長了。”

黃兆波又七七八八地講了些關于盛懷揚的傳聞,千言萬語就一句話,盛懷揚絕對能鬥下蔣峪。

關于校友資源,其實黃兆波不說,她也能猜到一些。

別說盛懷揚這樣在學校裏盛極一時的人物,就是她這種被學神一路碾壓的僞學霸,在同業裏也有一個校友小圈子。

在中國這個一切都講關系的社會,這種基于某類同質基礎,又能實現資源互換、共贏互助的圈層在某種時候會讓你工作、生活都便利不少。

不說別的,就舉一個最簡單例子,她想獲取一份不公開的同業研報,第一時間就會想認識的校友裏誰做過此類項目,誰在這個公司任職。

她這種小蝦米能互換的東西不多,但是混到盛懷揚、寧延、周奚那樣,那些金字塔尖的人,他們可以“要”得東西就太多了。

圈層和階層就是這麽無形中固化而成。

不過,她有點很好奇,“你們既然知道他人脈,怎麽還敢威脅我們,就不怕他反過來聯合蔣峪把你們端了?”

要知道,他們能給的,蔣峪照樣能給。

“怕呀。”黃兆波無奈地嘆口氣,“但是一旦你們關系曝光,你和他必然要走一個,我們賭他不舍得你走。”

夏時初啞然失笑,這幫人搞了半天權謀,勾心鬥角,機關算盡,最後居然把寶壓在盛懷揚舍不得她走?

好……無語。

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和能力受到了侮辱。

就這群人,別說鬥盛懷揚,怕是在她這兒都活不到大結局。

別說她知道盛淮揚來GC就是玩玩,就算他想留下,大不了她離職嘛,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有什麽大不了的。

莫非,他們覺得自己還真要受盛懷揚蔭庇才能混下去?

夏時初被這個猜測氣到了,再不想跟他廢話下去,“黃總,你太高看我,也太低看我。”

“你的提議我不會接受,至于盛懷揚。”她頓了下,撇了下嘴角,語帶譏诮,“有本事你們就去說服他聯盟,跑來威脅我,算什麽爺們。”

言畢,她手撐桌子霍地站起來,“茶我就不喝了,燙嘴。我還有事,先走。”

黃兆波還在勸:“夏總,咱們要不要賭一把。”

“沒興趣。”夏時初拿起本子和筆,轉身走人。

黃兆波卻不死心地在後面喊道,“毛總現在就在盛總那兒,你要不要賭賭看,盛總到底是要江山,還是你。”

夏時初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扭過頭,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黃兆波,大清已經亡了幾百年了,哪來的江山?”

就這破公司?也就這幫腦殘玩意兒當寶貝一樣争來搶去,誰他媽稀罕。

還江山美人,滾你丫的。

夏時初覺得自己被s-b玩意兒氣得立馬就想寫辭職信。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向電梯,路過合規總監辦公室時,突然想到剛才黃兆波說的“毛總就在盛總辦公室”,腳步驀然一頓。

被憤怒情緒控制的腦子也開始飛速運轉,想來他們今天是雙管旗下,同時做她和盛懷揚的工作,想給他們壓力,只要一方松口,事情自然就成了。

她這邊沒松口,那盛懷揚呢?

等下,這厮不會真的腦抽抽想做情聖,護她周全吧?

夏時初心下一急,連電梯都等不及,直接爬了兩層樓到27樓。

“夏總。”姜呈見她急竄竄的,有些驚訝,“你有事?”

“盛總呢?”

“在裏面。”

“毛華傑呢?”她又問。

“剛走,怎麽了?”

“沒事,我找盛懷揚。”說完,也不等姜呈通傳,直奔合夥人辦公室,叩叩敲了幾下。

門外有可視系統,盛懷揚見到她,立即用遙控器開了門。

夏時初大步進入,順手帶上門。

盛懷揚見她模樣,已經猜到她來意,站起身迎上來,“他們把你氣到了?”

“你沒答應他們吧?”她不答反問。

盛懷揚已來到她跟前,微垂眸,對上她的視線,“你猜?”

“不猜。”夏時初沒心情跟他玩,直接宣明立場,“盛懷揚,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為了我妥協,被這幫臭蟲要挾,我就……我就……”

“你就什麽?”盛懷揚抻着笑問。

“我就跟你……”

狠話還沒撂完,突然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力量帶進他懷裏。

“你敢說那兩字試試?”他低頭凝着她,眸底染着森寒之氣,帶着絕對的壓迫和震懾。

夏時初秒慫,噘着嘴,“不說就不說。”

“還委屈了?”他圈着她的腰,猛地往前一拽,兩人貼得更緊。

“就這點事、這群東西,都值得你跟我說那兩字。”

他的聲音涼涼沉沉,卻像是包在絲絨裏的刀子,華麗地危險。

“口,口誤。”夏時初自認理虧,連忙讨饒示好,“我這不是怕你太愛我,中了他們的道麽。”

“好了、好了,是我情急,我們盛總這麽聰明,這麽能幹,怎麽可能中計。”夏時初仰頭望着他,見他聽了半天好話還不為所動,面色陰沉,也顧不上這裏是辦公室,只能使出美人計。

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上去,“別氣了。”

盛懷揚蹙眉,薄唇輕抿着,半明半昧,不作回應。

“理理我嘛。”她伸出舌頭,軟軟地描繪他平直的唇線。

被親的人黑眸半垂,睫似鴉羽,斂住了漆黑的瞳孔,辨不明情緒,卻還是堅定地未被引誘。

夏時初吻了半晌,脖子仰酸了,擡手拉住他的領帶,用力将他拽下來些,不輕不重地咬住了他的下唇瓣,聲音嬌滴滴的,“哥哥,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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